92
這頭房內兩人因着玉嬌突然進來而僵住, 玉嬌走後,沈清煙還處在尴尬掙紮中,給玉嬌瞧見她跟顧明淵這般, 還不知道會怎麽想呢。
可她又可恥的想着, 玉嬌都看到她和顧明淵在床上了,不定就放棄爬顧明淵的床了。
但納妾這種事兒還得看顧明淵的想法, 顧明淵若是賊心不死, 不納玉嬌也會納別的女人。
她面上一會兒放松,一會兒沉重,來來回回變換, 一眼看便知是胡想,顧明淵背上的傷在隐隐作痛, 伸胳膊把她從背上抱到床側, 她直跟他哭, “我看錯你了……”
顧明淵手指着背眉成蹙道, “是不是傷口裂了?”
沈清煙張着淚眸急忙看他的背, 包紮的布上染血了, 好像真是傷口裂開了,她慌亂道, “我、我去叫大夫……”
顧明淵道了聲不用。
沈清煙落淚道,“……那我叫玉嬌來。”
他果然心裏只想着玉嬌, 傷口崩了不要大夫,也要玉嬌,玉嬌伺候他就伺候的這麽舒坦嗎?
顧明淵勉強支起半身,“扶我起來。”
沈清煙雖有怨言, 但還是伸手扶他坐直, 眼見他确實臉都疼白了, 趕忙要跑出去叫玉嬌。
顧明淵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問,“我是你什麽人?”
沈清煙不自禁想躲閃。
顧明淵緊抓着她不放,“你當我是你的誰?”
沈清煙有些許難以啓齒,她都想給他做妾了,自然是把他當夫君看的,可這種話怎麽好說出口,他若是看不上她,還會奚落她癡心妄想。
她今兒來是要個說法的,可不能先被他問出自己的心底話。
“你讓玉嬌進你屋,你都想着納她做妾了,”她硬生生的把話掰到玉嬌身上。
“沒有,”顧明淵道。
兩個字讓沈清煙的傷心立即消散,那他就沒想納玉嬌了!她不自覺忸怩起來,撅起來唇想掰開他的手脫開手腕,“那你也想納別人。”
“不會。”
顧明淵手勁大,沒松開她,“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
沈清煙腮邊浮起緋色,成了啞巴。
顧明淵沒有為難她,松手道,“你給我上藥。”
沈清煙遲疑了起來,她沒有上手做過這種事,可見過慶俞怎麽給他換藥的,如果叫來玉嬌,他得脫衣服讓玉嬌近身上藥。
斷不能讓玉嬌占他便宜,她也能幹!
她趕忙去搬來藥箱,把傷藥和紗布拿出來,曲着腿坐到床邊,先解掉染血的布,那傷口看着可怖,在往外一點點流血,她忙問他,“疼嗎?”
顧明淵抿唇,凝視着她彎起眼,像笑又沒笑。
沈清煙無促的低起來頭,先學着慶俞用布擦幹淨他背上的血,上藥時她又怕他疼,說道,“我輕輕的,你忍着點兒。”
她從來沒輕沒重的,這回是真提着心給他敷藥,半分力都不敢用,好容易給他上好藥,她呼了口氣,看着自己包紮好的傷口頗有成就感,雖說不如慶俞做的那般熟練,她綁的也不好看,但她也很努力的做好了!
沈清煙欲扶着他趴回去。
顧明淵突擡手籠住她的腰坐到自己腿上,她極其羞怯,看都沒眼看他,耷拉着頭想推他,又擔心他的傷,只得任他摟着,她的睫在顫,嘴裏說着欲迎還拒的話,“慶俞小哥說,你不可以亂、亂動的。”
顧明淵緩慢低頭銜着她的唇瓣吻了一口,她就縮起細肩,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他的唇從她的嘴角印到耳側,那小小耳垂因為他的親吻變得通紅嬌憐,他低着嗓音問,“你要給誰守寡?”
沈清煙心撲通跳一下,他、他聽到了她的話!他怎麽能偷聽她說話呢?
她心慌慌的要從他腿上下來,想裝聽不見他說的,可腰上那只手栓緊了她,她一時掙又掙不開,只得沒好氣道,“你明知故問。”
顧明淵也不急,有足夠的耐心等她說。
沈清煙瞧他這副她不說就不讓她走的姿态,可生氣了,幹脆心一橫,道,“給你守寡!你滿意了嗎!”
顧明淵的眼底漸漸顯出笑意,越來越多,再嘴邊上揚,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高興,也是沈清煙跟他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這麽外露的情緒。
沈清煙也被這笑感染出了歡快,心下想着他稀奇古怪的,這都咒他死了,他還高興,要換成她,她會氣憤罵人的。
顧明淵收住笑,與她對上視線,認真問她,“你知道守寡是什麽意思?”
沈清煙想錯開,可他目光太抓人,她被他這麽看着總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害羞的回他,“知道。”
顧明淵手撫着她,神情極鄭重,“我是誰?”
面前的這張臉俊美清貴,他有着極好的家世,他身份顯貴,他官居要職,他是尋常人眼中只能瞻仰的存在。
在今時今日,她心裏,她狹隘的只想他是她一個人的表兄,是可以庇護她終身,憐她愛她的,“……夫君。”
她喊出這兩字時,眼淚漫出,心間被喜悅和痛苦填滿,她最終挑了這樣的夫君,被他拿捏住了她這個人,要不要她全是他一念之間,她好可憐。
顧明淵摩挲着她的眼尾,手指沾滿了她的淚,他用唇吻她的眼睛,再貼在那微張的緋唇上誘着她,“誰的夫君?”
“我的……”沈清煙一軟身趴倒在他胸前,手摸到他腰上,偷偷摟住,接着便不覺得苦了,滿心竊喜,是她的夫君,她想要的能疼她一輩子的夫君。
顧明淵用手掌抹去她臉上的眼淚,抱着她輕撫背,低嗯聲。
他們抱了很久,沈清煙比任何時候都歡欣,要是能這麽抱一輩子就好了,但顧明淵的傷口不允許,這麽長時間下來,他又疼了,她只得戀戀不舍的從他身上下來,小心扶他睡倒,才蹦蹦跳跳往外走,臉上控制不住笑,還裝不經意的回眸,結果撞他眼裏,便羞羞的跑出門。
她站在門口踢踢欄杆,顧明淵都嗯了,那就同意給她做夫君了,他會納她做妾的!他都親口說了不會納別的妾了!以後他的後院裏只有她跟表姑娘,表姑娘還說,若她是姑娘,她們還能抵足而談,那以後她們一起住在靜水居了,她可以跟表姑娘一起睡,還可以跟表姑娘做朋友,顧明淵不讓她親近表姑娘也不行了!
她越想越美,面上也在笑,笑了片刻,才發現後院的垂花門邊站着荀琮,正一臉複雜的看着她。
沈清煙當即畏懼的往抱廈跑,将跑上臺階,荀琮快步過來,擋在她面前,她尚且怕他又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卻見他忽然後退了一步,倒好像她身上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沈清煙團着手有點納悶,還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她幹幹淨淨的,也沒沾着髒,這人發?????什麽瘋?
荀琮一直瞪着她,瞪了很久,問道,“我才聽見你說話,你說你會輕輕的,讓小公爺忍忍?”
沈清煙顫巍巍的昂了聲,顧明淵傷的那麽重,她不是怕自己手腳重弄疼他嗎?這有什麽好問的。
荀琮一剎那露出糾結的神色,那糾結看的沈清煙都要眉頭起皺,就好像他遇到了極難的事兒,難得他沒法越過去。
沈清煙想了想,她可能是看岔了,荀琮陰晴不定的,誰知道他想什麽,但他這會兒來找她,一定又是為的前邊兒跟她說的話,她都要給顧明淵做妾了,荀琮可不能老纏着她,她要硬氣點,跟他說清楚,她是不會背着顧明淵跟他私通的!
她攥着兩只小拳頭,把臉板起來,很有氣勢道,“你前兒說的……”
荀琮忽然極快的打斷她,“你當我沒說過!”
說完又不甘心的再看她一眼,甩袖飛快出了後院,竟有些像落荒而逃。
沈清煙一陣摸不着頭腦,撓了撓頭發,從來都是她見着他怕,這回怎麽轉性兒了?她要是沒看錯,他還怕起她來了,什麽毛病啊,真是的。
沈清煙懶得管他,怕她不正好,以後都不敢找她麻煩了,她開心還來不及呢。
這麽有些日子,荀琮都不來後院了,那玉嬌也從顧明淵身邊調開,換了個小厮服侍,她找慶俞打聽,慶俞只說,那玉嬌又被荀琮給送回去了。
沈清煙為此消沉了半日,玉嬌是個苦命的姑娘,她找顧明淵吵了一場,顧明淵不留玉嬌了,轉頭玉嬌還會被送給別人,若遇到好人也沒什麽,但收瘦馬的有幾個是好人呢。
沈清煙終究良心難安,跑去找顧明淵,求着他道,“能不能找荀琮把玉嬌要回來?讓她做婢女也挺好的。”
“荀琮再要回來會跌面子,”顧明淵慢吞吞的說着。
沈清煙不懂官場上的彎彎繞繞,爬到床側,手攥着他的手指道,“你準有辦法,慶俞說瘦馬很慘的,玉嬌還會被送給別人,你幫幫她吧。”
她的面上有殷切着急,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玉嬌回來,她忘了她自己也很慘,她父親也把她送給了顧明淵,她出身仕宦之家,外人看也是嬌貴的小公子,活的似乎和瘦馬沒甚差別。
顧明淵捏了捏那綿粉指尖,笑一聲,“叫我什麽?”
沈清煙兩頰顯出紅,心底數落他過分,嘴上羞羞道,“夫君。”
顧明淵眼底暗欲流動,看的沈清煙低着粉臉,胸腔裏尋思着,他是不是又想要吃了,如果他答應救玉嬌的話,她就喂給他,讓他吃夠。
這想法一出,她全身都如火燒,只等着他暗示,她就脫衣服、解裹胸布。
可顧明淵顯然比她想的要正派的多,跟她說道,“要不回來,但是能買回來。”
沈清煙一喜,能買回來是最好了!
“買一個瘦馬要花不少錢銀,”顧明淵說。
沈清煙聽過慶俞說的,那些人養瘦馬就是為了賺大錢,那想把玉嬌買回來定也得出大錢,不過顧明淵有的是錢,買玉嬌應不在話下。
她的心思全露在臉上,好猜的很。
顧明淵眉梢皺着,是犯難的樣子,“從江都逃命到這裏,我身上的錢財都落在金闕樓了,瘦馬買不起了。”
沈清煙頓時咬住一口小白牙,顧明淵的錢竟然全丢在金闕樓,這不白便宜了金闕樓的老板嗎!
這下買不了玉嬌,可怎麽好!
顧明淵給她出主意,“傅表弟不是給了你不少銀子,那些錢應該夠買瘦馬。”
沈清煙摳着他的手指頭,那些都是她掙得,買了玉嬌就沒了,她舍不得,可現在只有她有錢了,她不救玉嬌就沒人能救了,那這錢她又不想用掉就回不來。
她又把主意打到顧明淵頭上,兩只眼眸眨了眨,自以為很有心機道,“買玉嬌回來是給你做婢女的,我借給你錢,你回京了要還我的。”
顧明淵便像是被她糊弄住,點頭說好。
沈清煙急忙去拿了錢袋子來,把從傅少安那兒得的財物都倒出來,順便還怕不夠,即使舍不得顧明淵送的金簪,也忍痛讓出去,讓慶俞帶着錢袋子去買玉嬌。
慶俞在顧明淵的眼神示意下,留下了金簪,直說這些錢夠了。
沈清煙才收起金簪,暗暗松口氣,幸好傅世子給的錢夠,要不然顧明淵給她的生辰禮就保不住了,她其實很舍不得這根簪子,不到萬不得已,斷斷不願拿出來當錢用的。
玉嬌在當日下午就被慶俞給買回來了,這回玉嬌換了身很簡樸的衣裳,也沒有濃妝豔抹,走路都不扭了,比之前順眼的多。
顧明淵也沒讓她在跟前伺候,打發她做一些雜活,沈清煙想找她搭話,顧明淵不許,她還為這事兒置氣,慶俞便從中調解,直說她對外是男子,那玉嬌看着又不定是個嘴上把門的,要是一不小心被她發現她的女兒身,抖落出去,他們還在荀琮院裏,總有麻煩事兒。
沈清煙才被這話勸住,不敢跟玉嬌多接觸。
待到顧明淵身上将養着能下地了,外頭的風聲也松了不少,荀琮便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他們送出城。
彼時顧明淵被攙上馬車,沈清煙站在馬車邊,見荀琮一臉郁結的盯着她,她琢磨在這官舍住了這麽些天,荀琮都沒欺負過她了,要沒荀琮,她跟顧明淵指不定就死在江南了,這份恩情在,她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從前他欺負她的那些事兒便和這次抵消了。
這都要走了,她總得說兩句好話表示表示。
于是沈清煙甚妥帖的沖他軟笑,眉眼豔過春花,她很誠懇道,“荀琮,咱們過往就當沒發生吧,以後你回京了,我們再一起……”
“趕緊滾!”荀琮卻好似沾上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連連後退,面上只剩一言難盡,看着她許久又扭過臉,匆促回去了。
沈清煙原被他吓一跳,随後覺着奇怪,上馬車後問顧明淵,“表兄,他為什麽很怕我的樣子?”
顧明淵目有深意,搖了搖頭。
馬車沿着路道跑過,沈清煙便再不想荀琮了,只盼着能快些回京。
路過青州時,顧明淵要放玉嬌走,玉嬌卻哭哭啼啼着不願離去,沈清煙不忍心,跟顧明淵求情了多次才讓玉嬌一起跟着回了燕京。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更!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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