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轉身變作巫神山那個毒蠍的樣子。

“當日你放棄九仙花，犧牲容顏，怎麽？今日後悔了？”我站在她的身後，慢悠悠的說道。你若是能說自己後悔了，該有多好。

“你是上次在巫神山救過我的那個神靈。”李靜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凡人肉眼凡胎，能看出什麽呢？

“為何要輕生？”算了，現在還是打消她輕生的念頭比較重要。

“與其整日面對自己的妖印，還不如死了幹淨。”李靜萬念俱灰的說着，王英對她竟然如此重要嗎？她可以因為他的厭惡，直接一死了斷。

“當日我提醒過你，是你自己說王英的性命比自己的容顏重于百倍，今日怎麽又後悔了？”我這是自虐吧，真是可悲，你當日信誓旦旦的對我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現在我的心這麽痛。為什麽你就不保護我呢？

“我并不後悔！即便再回到那時，讓我再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這麽做的。”李靜态度堅決的說着，她臉上浮現出甜蜜的笑容，她是想到了王英在巫神山對她的舍命相救吧。她說着說着，臉上的神色又變得凄苦。“只是我沒想到，連大哥也嫌棄我的容顏。甚至，我放棄了自尊，只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愛。”

我想我應該笑一笑，尊嚴？我喜歡你，我愛着你，而我的尊嚴呢？我放棄了自己的尊嚴，得到的就是你的一無所知。

“尊嚴？愛一個人還需要尊嚴嗎？曾經有一個人也和你一樣，為了愛，放棄了自己的尊嚴，而她得到的，只是無盡的絕望。而你，絕望了嗎？”嘴上說着的話就好像一把刀子，一把對我的心進行着淩遲的刀子。

“但是我已經竭盡全力了！”李靜情緒略為激動的說着，“現在，雖然還沒有絕望，但是又能差多少呢？我不敢看到大哥，我怕他看我的眼神……”她說着，眼淚就在眼眶裏打着轉。

她無措的立在那裏，就好像是一葉浮萍，無依無靠。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好似是在臨死時看到的唯一希望。

她往前走了兩步，走到我的眼前，“大人，如果你不忍心看我死的話，請你救救我！幫我恢複容貌吧！”

我看着這張臉，其實那恐怖的妖印并沒有損壞她的美麗，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美。只是，她再也不像從前那般了。她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自己的一切，變得如此患得患失起來。她竟然可以為了一個男人，去求神靈幫她恢複容顏，她的容顏，竟然變成了她的命。

我閉上眼睛，不再看這張臉，背過身，手不住的顫抖。“我已經救過你了，下面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人世間事冥冥之中自有命數，未到最後，你怎知他愛的是誰？”

“呵，就我現在這個樣子，我還能拿什麽得到大哥的愛呢？”

我好像聽見了什麽聲音，“滴答……滴答”，是她流下來的眼淚嗎？還是……是我的心在滴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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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他緣分未盡，草草了結自己的性命，只能讓他更傷心。若你要用自己的死讓他愧疚一生的話，這樣自私自利的感情，難道就是你所謂的愛？”你死了的話，你可有想過肖陽，想過你的父皇，想過……我呢？就算你并非這個時空的靜兒，但為什麽，你要時時刻刻的提醒我你們的不一樣！

“不！不是的！我也不希望大哥感到痛苦！只是……只是這樣我也痛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的淚水一滴滴的滑落。我看着她，嘆了一口氣，将自己所有的凡思抛卻。

“不能再這樣了，‘程之’的心早就死了。我現在對于李靜的感情，只是‘程之’對靜兒的執念罷了，不能再讓它來控制我的思維，幹擾我的計劃了。”我将自己心中的不忍壓下，我是“狐妖小唯”不是“愛着王生的小唯”也不是“愛着李靜的程之”。

“執念是苦，癡戀是苦，人到這個世上就是痛苦。何況還有很多人執迷不悟，苦苦的想着。唉，你若不珍惜生命，只會讓更多的人為你痛心。倘若你覺着這些都無所謂，執意要死，那你就去死。這一次，我不會再救你了。”我說着再次背過身，我知道，李靜已經冷靜下來了，她不會再去送死了。

“對，你說的對。是我太自私了，只顧及自己的感受，而沒有考慮到旁人。呵呵，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被愛。大人，您請放心，從此以後，無論我是否恢複容顏，我都會珍惜生命的。”李靜堅強的說着，我知道，此番她回去，一定會對王英更加的依賴。她會更加堅強的去追随王英……

“好，你走吧。”走吧，至少在我殺你之前，好好的享受一下你的豆蔻年華。

“多謝仙人救命之恩！”李靜擦幹臉上的淚水，露出釋然的微笑，轉身便往回路走去。

當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時候，我恢複了“小唯”的面容。

看着這裏的風景，這裏真的很美。青山綠水，天高雲淡。只可惜，身在其中的卻是無盡的煩憂……

“你對王英說你喜歡李靜？”鄭吉趁着王英對着李靜的屋子暗自傷神，找到了我，和我說了一下今天他的行為。

“恩，如果不這麽說，我對李靜做的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解釋通。放心，李靜對王英那是癡心不悔，就算我說喜歡她，也沒什麽損失，而且還能讓阿蓮吃醋，讓她對我更上心，讓她被我利用的更徹底。”鄭吉臉上盡是嘲諷的冷笑，他只是覺得人類的女子真是麻煩，不過正是她們的麻煩，才能讓他利用的更徹底。

“呵呵，鄭吉，你可真是越來越像一個妖了。”我看着鄭吉的樣子，覺得很是高興。他越像一個妖，就越能對人類狠心。

“對了，鄭吉，你這邊對于‘妖典’可有線索了？”

“沒有，現在我和阿蓮學習法術，我從阿蓮那邊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鄭吉搖了搖頭，有些沮喪的說道。

“沒事，不用着急。命中有時終須有，他一定會出現的。我們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只要它出現，我們一定能拿到手。”我笑着安慰他，心中也不免有些着急，離血月之期越來越近，‘金凰心竅’好有希望，但是這‘妖典’卻是毫無蹤影。簡直就是神煩！

“你先走吧，不要在這裏太久，免得讓他人起疑。”

鄭吉點點頭，轉身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李靜心情不佳，整個李府都愁雲慘淡的。

“這個李靜真過分，玩什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臉上有妖印就老實在房間呆着，別出去丢人現眼！她現在每天不是擺張臭臉就是折騰人，弄得大家都緊張兮兮、小心翼翼的，好像所有人都欠她似得！”彩雀不滿的說着，一張小臉都皺到了一起。

今天彩雀好不容易沒有陪龐郎去采藥，而是和我在街上逛街。

“好了，你就別再抱怨了。好不容易陪我出來逛逛就不要提她了。”我慢悠悠的說着，左右瞧着街上的東西，好像為了這一堆雜事，我也很久沒有出來逛過了。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個樣子！不是說她爽朗大方，不拘小節嗎？若真的是胸懷廣闊幹嘛還那麽在意臉上的妖印啊？”彩雀不服氣的又說了李靜一句，她簡直快被李府壓抑的氣氛逼瘋了。

“那是因為她臉上的妖印讓王英看到她跟看到鬼一樣。”我笑了笑，繼續看着小攤上的物品，反正我在我和彩雀間設了結界，外人也聽不見我們說什麽。

“哦……那姐姐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李靜攤牌啊？”彩雀點點頭，問到了一個我也想了幾天的問題。

“快了，現在李靜方寸大亂，她越是混亂我們的機會就越大。彩雀，這幾天你和龐郎出去采藥，沒有什麽事情就不要回來了。”我停下腳步，正視着彩雀說道。

彩雀一臉疑惑的問道：“為什麽啊？姐姐，你是不是又嫌我多嘴，想把我趕得遠遠的？”

我看着她，為她的智商搖了搖頭，“唉……你既然決定要和龐郎在一起，那姐姐自然是希望你們好了。雖然龐郎說不介意你的身份，但是姐姐遲早要取李靜的心竅。龐郎是個除妖師，若他知道此事，肯定很難袖手旁觀，我不希望你們卷入我們的糾葛當中，到時候左右為難。”況且，你在的話，我和鄭吉芙蕖之間的計劃難免會洩露到青夫人那裏，這可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姐姐，王英好像已經對你起疑了，我怕你一個人對付不來。”彩雀擔憂的說道，這個傻孩子，到現在也沒看出來我根本就不把王英放在心上。

“這個姐姐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吧。而且如果龐郎在府上我也不好出手，李府人越少越不容易露出破綻。”人越少，消息越不可能外露，那才不會引起司徒和青夫人懷疑。

“那……好吧，不如我設法把阿蓮也引開，到時就剩下李靜和王英，姐姐你也比較輕松。”彩雀聽完我的話終于點頭了。

“恩。”我笑了笑，很高興将彩雀打發了。

繼續着前行的腳步，這下也沒什麽事了，可以好好逛逛了。

忽然，眼角餘光掃到了一個東西，定下腳步一看。是一個賣面具的小攤子。

那上面有一個金色的半面面具，正好可以擋住李靜的臉。

我走過去，将這個半面面具買下，現在李靜心情不好，不願意見我，而這個面具倒是一個不錯的突破點。

拿着這張面具，我将彩雀打發回府，而後就直接到了軍營找王英。

“小唯！你怎麽來了？是不是府裏有事啊？”在帳外等了一會兒，王英就跑了出來，自從上次我早晨的賣乖以後，他倒是不會死乞白賴的躲着我了。

我轉過身，帶着自己溫柔的笑容，柔聲說道：“不是的，王大哥。我是有件東西送給你。”

說着，我将手中被紅色絹帕包裹的面具遞了過去。

“這是什麽？”王英接過去，将絹帕打開。

“呵呵，這是我和彩雀在街上看到的。我看這個面具很是精致，所以就買了下來。我想現在靜兒那麽在意臉上的妖印，如果有這個遮掩，應該心情會好一些。”

“哈哈，還是你細心。這個是你的心意，要不你親自送給她吧？”王英看着手中金黃色精致美麗的面具說道。

“小唯明白，靜兒她不想見面，所以我最好還是避諱一些，免得她因為我而煩心。這個面具還是王大哥送吧，上次你送給靜兒花钿，她就很開心。我想這次她應該也能寬慰些。”我裝作溫婉的說道，心中卻是止不住的酸痛。我為了靜兒親手制花钿，我為了她親手挑選面具。而她卻只會因為是你送的而開心了……我送給她的花钿，怕是連着對我的感情一起，到了另一個時空了。

“那好吧，那我替你把這個送給她。小唯，謝謝你。”王英真摯的向我道謝。而我則是說着一通的謊話，“只要大家都能開開心心的，小唯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王大哥，你也不要太勞累了。這天色不早了，小唯就先回去了。”我想了想好像沒有什麽事了，就直接告辭。

“好，路上小心。”王英說着，我往前走了幾步，他忽然又叫我。“小唯！”

“恩？怎麽了？王大哥？”我只好停下，轉身問道。

只見王英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錢袋，“小唯，拿着，這個是家用，今天晚上，我回去吃飯。”

我看着手中的黑色錢袋愣了一愣，他這是又吃錯什麽藥了？這是又對我放下所有戒心了？

“恩，好！”我揚起高興的笑容，轉過身卻面無表情。算了，你的态度也無所謂了，反正你能懷疑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一定會有第三次，不着急。

走到半道，我竟然遇到了一身貴裝的冰蛇。

“冰蛇？你快要渡劫了，怎麽忽然從寒冰地獄出來了？浮生怎麽會讓你出來？”我看到他，連忙跑上前去，他難道不知道他現在是重要時期，不能離開有天然保護屏的寒冰地獄嗎？

“啰嗦！大人他……不知道我出來……”冰蛇臉頰微微泛紅，“我是找你有事的！”

呃……整個寒冰地獄都在浮生的掌控之中，為什麽你出來能避開浮生？難道是我理解錯了！浮生才是下面那個？？？？？！！！

想到這個原因，我連忙搖了搖頭，浮生應該是在周圍隐身保護着冰蛇，也就冰蛇這個呆萌貨才會以為自己是“偷跑”成功了。

不過，他找我是有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