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隔年

寂靜的深夜，偌大的華麗書房之中只有偶爾眼睛眨動的聲響。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一直埋頭在厚重冗長的文件當中長達一天的Gackt再次用力眨了眨眼睛，直起身子來活動了一下肩膀，揚聲道：“進。”

法拉米爾謹慎地推開門踏進來輕聲說：“主人，明天還有親王集會，現在已經很晚了，您……休息一下吧。”

Gackt看着眼前厚厚的文件，嘴邊帶着淡淡的微笑，沖着法拉米爾招了招手：“過來。”

“是。”法拉米爾答應着，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些，站在Gackt身側微微躬着身子。

Gackt擡眼看了看他眸中溫暖的墨綠色，輕聲問道：“法拉米爾，你……想念清春嗎？”

聽到“清春”的時候，法拉米爾顫抖了一下，随即把腦袋埋得更低，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以一種極其刻板古怪的語調說着：“……是的，主人。”

“呵呵……”Gackt輕笑兩聲，“好了、把萊德叫過來吧。你也去休息吧。”

“是，主人。”法拉米爾仿佛悄悄松了口氣，退出門去不久，一個小小的孩子就走了進來。

“Ga醬~~~~”甜膩的聲音響遍了房間的同時，他笑盈盈地撲到Gackt懷裏使勁蹭蹭，“一天都沒有過來，萊德好想你哦！”

Gackt摸了摸他的黑色短發，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跟Hyde一模一樣的臉。烏黑的短發，黑亮的眼睛，挺拔又俊俏的鼻子，還有讓人看了就想吻過去的嘴唇……

一樣的黏人，一樣的會撒嬌，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畢竟不是一樣的血族呢。

“休息吧。”他俯身在萊德鼻尖上輕吻一下，然後攬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來到了一間巨大的卧室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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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室……自從Hyde消失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進去過。

已經快一年了。眼看着祭祀儀式又要舉行了，可是舉行儀式的滅亡城堡卻……成為禁地，沒有人能闖進去，沒有人能接近那一片黑暗，即使是Gackt在力量最強大的時候也不行。

所以明天的親王集會将要讨論的問題除了教廷的拖延戰術就是祭祀儀式的地點和主持大局的人選。

Gackt躺在床上，拍着自己懷裏的小血族想着自己的心事。

這一年來，說起來自己都覺得神奇。竟然沒有想象中那樣撕心裂肺的悲痛，只是……像是死了一樣。

曾經以為否認了愛情就可以忘掉Hyde，可是慢慢地，Gackt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僅僅“深愛着”Hyde那麽簡單了，他已經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

極其重要的一部分。

失去了這一部分之後，Gackt突然就沒有了目标。不知道應該做什麽，胸中是一片無垠的空洞，就像是死了一樣。激不起任何欲望，沒有任何想做的事，只是一天天的，行屍走肉一般過下去。

路西法也消失了，其餘親王自動把Gackt默認成了新的領袖，整個血族的領袖。他不再去人類的世界，而是休整黑暗世界的秩序，并且永遠地封掉了沃恩圖恩和喬凡尼的世界入口，只留下魔黨領地的那個。

那個入口的封印因為施咒者清春的消失而自動解開了。現在，重新恢複身份的一百多個魔黨血族中每天都會有二十個在那邊守着，觀察情況。

教廷的人仍然不放棄，派一支騎士團在入口處守着，布下了強大的聖力屏障。他們只是守着，卻不進攻，沒有血族能忍受外面的聖力，所以這一年來幾乎沒有血族出去。

黑暗世界的人類、可供食用的鮮血已經不多了。

“Ga醬~~~”撒嬌的聲音與Hyde如出一轍，Gackt也有些愣神，反應過來之後低頭笑着問：“怎麽了？”

“為什麽Ga醬都不再碰我了？”萊德睜着一雙灰藍的大眼睛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是不喜歡萊德了麽？”

Gackt閉了閉眼睛，搖頭：“先睡覺。明天我還有事。”

“哦。”萊德答應了一聲，往Gackt懷裏鑽了鑽，安靜下來。

在黑暗中，Gackt苦笑：那小家夥是阿薩麥特的親王雷蒙送過來的，原本是個人類，Gackt見到他的時候他剛剛被雷蒙初擁過，成了一個小阿薩麥特。

看到他的瞬間，心痛的感覺鋪天蓋地湧來，可是Gackt馬上就把多餘的情緒強行壓制了下去。

像也好不像也罷，他畢竟不是Hyde，Hyde臉上永遠都不會出現那種怯懦的神情！

但是Gackt還是把他留在了身邊。一天天的，萊德變得和Hyde越來越像，但是Gackt卻絲毫找不到了當初第一面的感覺。

畢竟……他不是他。

只是，死水一般的日子，需要陪伴而已。這就是萊德存在的唯一理由。Gackt只是需要一個可以無所顧忌對自己撒嬌耍賴的人，這樣才可以把他不斷地與腦海中的Hyde相比，那些記憶也就不會淡化消失……

失常的其實不僅僅是他，還有許多血族。

聽說Tetsu幾乎崩潰，整日整日的閉門不出，偶爾親王集會他也是一副憔悴得幾乎下一秒就會暈過去的樣子。Gackt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如此悲傷。看上去他和Hyde的關系真的是非常不錯，可是……害Hyde走上毀滅之路的卻還是他。

聽說托瑞多玫瑰城堡中所有的玫瑰在一夜之間全部枯萎，然後被雅迪斯換成了清一色的白，白得慘烈，白得絕望。

而就在自己身邊的法拉米爾也是，恍恍惚惚地過了大半年之後，他終于表面上恢複了正常，只是行為越發古板僵硬，Gackt看不下去，建議他找個伴侶，只是……徒勞。那是法拉米爾第一次反抗Gackt所說的話。

……

滅亡之族，似乎真的是滅亡了呢。

第二天早晨起床之後Gackt就感到莫名其妙的煩躁，甩開烏賊一般纏着自己的萊德就進了浴室。

冰冷的水沖了一頭一臉，他總算冷靜了一些，把心頭的慌亂壓了下去。

今天是要發生什麽事嗎……

擦着頭發走出來，萊德正用一種極其委屈的眼神看着自己。Gackt心中的煩躁再一次翻湧起來……

“Ga醬~~~”長腔拖得千嬌百媚，Gackt頓時吼道：“以後不許這樣叫我！”

看着萊德驚恐瑟縮的樣子，Gackt更加悔恨。

不應該的……不應該把他留在身邊，不應該讓他變得和Hyde那麽相似……

即使是替身，也是一種亵渎！

Hyde不會那樣谄媚地說話，Hyde不會發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聲音，Hyde不會那麽頻繁地耍賴讓自己注意他，他總是很善解人意的給自己留出足夠的空間處理事情……

他總是……

Gackt想着，全身席卷而過一陣無力感。在萊德還沒發出聲音的時候，他就先有些狼狽地沖出了房間。

“主人，您……”門外正好撞上抱着一摞書本的愛麗絲，她關切地迎上來問，“主人，您還好嗎？”

Gackt低頭看了看自己，除了浴袍之外什麽都沒有穿。他輕嘆了一聲，搖搖頭：“幫我準備禮服。”

“好的，馬上送到……呃……？”愛麗絲詢問地看向他。

“我會在書房用早餐。”Gackt說完就轉身大步走向自己的書房，企圖用事務壓抑住早晨起床以來的一系列反常情緒。

“是的……主人。”愛麗絲望着他的背影，無奈地搖頭。

萊德從卧室裏探出頭來，看到愛麗絲之後問：“Ga醬他怎麽了？”

愛麗絲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就走開了。萊德在她身後小聲地嘟囔抱怨她也沒有理睬。

拿到禮服之後，在書房門口愛麗絲碰到了剛剛彙報事務完畢的空。

銀發血族見愛麗絲陰沉着臉，就把她拽到一邊輕聲問：“怎麽，誰惹你生氣了？”

“還不是那個臭屁萊德……”愛麗絲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哪個血族見了我不叫一聲‘愛麗絲侯爵’或者‘愛麗絲大人’，再不濟也是‘愛麗絲姐姐’……他呢！呼來喝去的……還真把他當什麽人物了！”

“噓……小聲些。”空捂住了她的嘴，“主人今天早晨心情非常差，有些話……不能說。”

“知道了……”愛麗絲撇了撇嘴，抱着衣服來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而空朝她打了個手勢之後就離開了。

“進來。”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優雅，愛麗絲立刻打起精神，臉上變魔術般渲染了燦爛的微笑，她推門進去，打個響指，手中的衣服自動浮起來漂在半空，像是挂在了看不見的架子上面。

“主人，禮服送來了。”愛麗絲微微躬身，眼中是數百年都不曾變化的狂熱和崇拜。

“嗯。”Gackt點點頭，“今天由法拉米爾陪我去開集會，你和空就不用去了。在這裏幫我處理一下外面送來的消息，把教廷最近改動的主教信息全部整理好。”

“是，主人。”愛麗絲恭敬地回話，随即有些擔心地說，“整理的工作我一個人就可以完成，請讓空陪着您一起去吧。”

Gackt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也好。你先下去吧，等一下我會把東西送到你的幻影塔樓。”

“是，主人。”愛麗絲說着就退了出去。

魔黨中的公爵都有自己的塔樓，而公爵只不過是清春和空兩個。自從清春消失之後，他的荊棘塔樓就閑置下來，外觀圍繞的魔法荊棘更加猙獰，一直無人敢進入。

唯一的例外是愛麗絲，她是除了清春之外跟在Gackt身邊時間最長的血族，雖然只是侯爵，但她幫助Gackt辦了好多事情。有一次出色完成任務之後，Gackt獎勵她一座塔樓，她在裏面布滿了幻境，除了親王以外的血族只要踏入其中就會迷失在幻境之中。

因為這次的集會由Gackt召集，所以地點就定在勒森布拉城堡最靠近世界中央的塔樓上。

準備妥當之後，親王們也陸陸續續地到了。Gackt換好正式的衣服到了塔樓內準備着将要讨論的事情，空和法拉米爾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座位兩側。

上午十點鐘，會議開始。

“那麽，下面最後一次确認到來的各位。”Gackt說着，從自己左手邊開始點了過去，“喬凡尼。”

“在。”薩德爾應道。他還是沒有加入魔黨，只不過已經完全成為了魔黨的附屬氏族。

Gackt點點頭，然後繼續，看到了他身邊坐着的Tetsu，于是點到：“沃恩圖恩。”

“在。”Tetsu輕聲說。

Gackt發現他的狀态似乎還不錯，至少比上次見面那種剛剛從土裏挖出來一般的樣子好太多了。

中立、密黨很快點完，Gackt有些失落，苦笑了一聲之後直着身子說：“那麽，會議……”

“吱呀——”大門敞開，同時一個有些冷冽的聲音傳入室內：“為什麽跳過我們呢？還是……你們已經不把可憐的滅亡之族，放在眼裏了？”

看清楚來人的臉之後，幾乎所有親王都大驚失色——

“路西法……”薩德爾喃喃。

眼前的血族有着鉑金長發和清冽的銀色眼眸，無論氣勢還是魔力威壓都和剛剛成年的路西法如出一轍。

“不，不是……不是路西法……”另一個親王否認。

“Hyde！”Tetsu失聲叫了出來，調整好的情緒再次崩潰，他站了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沖上去一般。

Hyde站在那裏安靜的微笑着，掃過全場之後，把目光定在了長桌對面似乎已經被凍住的Gackt身上。

“我，滅亡之族的新一代親王，Hyde。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本來想多虐Ga君幾章……但是實在舍不得看他呢麽……

其實是不想寫呢個臭屁萊德啦……

萊德這個名字來自恐寵同人《惑》裏面一心想要得到雷歐的綠眸少年萊德……愛一個人是沒錯啦，但是愛一個完全不可能愛自己的人并且一心想要得到他就有點讨人厭了……

嗯……Hyde回來了，而且是作為極其強大的滅亡之族親王回來的=w=

至于隐情什麽的都在下一章~

現在某烙在糾結雅迪斯怎麽處理……真的好喜歡雅迪斯啊啊啊但是覺得清春和法拉米爾都鋪墊這麽久了有些不合适……你們的意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