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吃飯
天際的紅霞絢麗,昏黃的圓日藏在雲層之後,向世界投射出落幕的瑕光。
衛隽帶着帽子,準時赴約。
A市最僻靜的鄰郊,綠色的山地鋪展了叢叢五彩顏色的草垛,井然有序栽種的花朵在寒峭的風影裏搖曳。
一棟古樸構造的山莊座立在美景中心,被晚霞照耀出暖紅的光澤。
衛隽沒想到吃個晚飯,能弄出這麽大的陣仗,可開口邀請的是他,答應對方訂餐的也是他。
他無可奈何地摸摸錢包,不知道一頓飯得花多少?
“在發什麽呆?”顧城軒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随之他的肩膀落下重量,身側多出熟悉的氣息。
衛隽坦然道:“我在想自己帶的錢可夠。”
顧城軒哼笑了聲:“下次你請回來就行,這次我請。”
衛隽瞥他一眼,戲谑中透着輕松道:“一頓接一頓是沒完了。”
“對啊,以後也能多叫你出來。”顧城軒言猶未盡地停住須臾,“跟我個大男人吃飯了。”
衛隽手肘甩向對方的腹部:“聽得我以為你要泡我,輕浮。”
“那可不呢。”顧城軒,“我就對你一個這樣。”
衛隽偏頭斜睨着他:“到其他人面前就人模狗樣?”
“唔……”顧城軒接不出合适的話。
衛隽嗤道:“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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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軒清清嗓子:“啊這,我們趕緊進去吧,餓死了。”
衛隽瞧他恨不得跑路的樣子,那張俊朗的臉露出點焦躁,覺得有些可愛,體會到逗弄人的樂趣。
顧城軒摟着衛隽步入山莊,裝作沒發現衛隽惱人的眼神,若不是時機不對,他就……暗自牙癢癢。
走到包廂。
顧城軒松開手,指尖殘留的溫度,讓他忍不住摩挲兩下,不知是想要那溫度多留點時間,還是想要快速降溫。
他看着衛隽經過他的身影,随即徑自坐到長桌後,桌上已沏好茶,白煙飄泊。
上菜還要等一會兒。
顧城軒悠然地坐到另一個空位,他打量着對面的人,餘霞中的青年端起茶杯的指骨纖長,修剪得幹淨的指尖滲出微微的粉。
桃花眼潋滟,緋唇薄軟。
顧城軒視線凝聚在衛隽臉上,飲下發燙的茶水,嘗不出其中的滋味。
“突然喊我吃飯,想我了?”顧城軒調侃道。
衛隽卻是順着他的調戲道:“你可以這麽認為。”
顧城軒:“那我挺高興的,說明哥沒白寵你。”
衛隽怔了下,輕笑:“真是……”
“我慣會得寸進尺的。”顧城軒右手搭在桌面,稍稍傾身,“第一天認識我啊?”
衛隽注目對方的靠近,表情十分鎮定。
顧城軒的眸底倒映着衛隽的模樣,泛起圈圈動容的漣漪,良久:“呿,講講,是不是有事找我幫忙?”
他退回自己的座位,仿佛前不久的試探不存在。
重新恢複成往日懶散的狀态。
衛隽無言,他就表現得那麽明顯嗎?邀請人吃飯,肯定是有事?
但,他居然無法反駁。
今天能想到跟顧城軒打電話,确實有莊野的原因。
衛隽眉心留下深刻的痕跡,他不想這樣,接下來幾天,他得多找人約約。
他簡單和顧城軒說了莊野的事,希望對方能夠關注一下,力所能及的話幫幫莊野。
聽完他的要求,顧城軒神色略沉:“方便透露莊野與你的關系嗎?”
衛隽見他表情:“你想哪些地方去了?”
顧城軒:非親非故的,如此為人着想,他怎能不多想。
“朋友吧。”衛隽說。
顧城軒:“近水樓臺嗎?”
衛隽噎了下,否定:“不是。”
顧城軒:“行,我給你留意,但我不能保證,娛樂圈我家涉及不多。”
“謝謝。”衛隽鄭重道。
顧城軒:“得了,我聽不得你為別人跟我道謝。”
衛隽笑:“是為我自己,莊野根本不知道。”
顧城軒神色驟然難看:“真做好事不留名啊。”
衛隽:“……你怎麽說話怪裏怪氣的,泡醋壇子了?”
顧城軒撇過頭。
衛隽扶額:“你又是鬧哪出?”他見人別扭不理自己,探身鉗住對方的下巴,強迫正對向自己,“小孩子麽,比誰受到的關注多?”
顧城軒一字一聲地嘣:“我只有你。”
嘿,只關注多不行,要唯一。衛隽的桃花眸盈起一片霞麗煙色,迷離得晃動人心。
“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人。”
清潤的聲線沁滿柔意,隐隐傳出寵溺的哄。
顧城軒耳朵霎時通紅,近乎溺斃在衛隽的眼中,又因着對方的一句話頭皮過電,險些失了魂:“吃…吃菜。”
菜還沒上呢。衛隽看着他的局促,到底沒揭穿。
……
漫永小區,一個氣質形象都不符合此小區的男人,踏入某棟樓梯口。
按門鈴和敲門都嘗試過了,無人回應。
約莫是失去耐心,竟是直接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地面鋪的瓷磚折射出張冷峻的臉。
裴鋒走進屬于衛隽的房間,屋裏果真沒人,他按捺住想撥通主人電話的念頭,無聲地觀察起屋內的布局。
和曾經沒什麽變化。
裴鋒注意到放在陽臺邊,被幕布遮掩的畫架,他想起衛隽的畫畫能力,升起幾分探究,他好像沒見過對方的畫作。
也不是衛隽不願給他欣賞,是他從頭至尾不關心。
以前對方似乎有送給他一幅畫,他想不起自己扔到哪兒了。
裴鋒心髒驀地疼痛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得來的難以忍受。
他的手攥住幕布,卻忽然不敢掀開。
裴鋒有種明悟,這幅畫絕對與他無關,他不能抱有僥幸,更不能因此生起某類心思。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裴鋒感受着夕陽西下,顫抖的手擡起,灰黑色的幕布揚在空中,慢悠悠墜在地面。
空氣中浮起的塵靡,染上暗沉的紅。
太陽終于降落,月上天空。
裴鋒看着前方的畫,手指一點點撫過上面的雲、光、操場,最後是人。
還未完成的臉。
裴鋒目色漸漸黯淡下去,畫中人仿佛集結世間所有的光明,每一根飛掠的發絲都跳躍着聖潔。
若是填上臉,那會是如何的呈現呢?
裴鋒凝視許久。
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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