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戴上婚戒,籌備婚禮 (1)
安六合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 周中擎這個人會這麽逗。
還洗尿布呢,那個畫面她根本想象不出來,越想越覺得滑稽。
忍不住捂着嘴, 咯咯地笑。
真是感慨, 五大三粗的漢子,有着粗野不羁的外形, 卻長着一顆溫柔深情的心。
她站起來, 眼中漾着喜悅和柔情,她握住了男人的大手,認真問他:“申請批下來了嗎?”
“批了!”周中擎把回函拿了出來, 鄭重地交到安六合手裏,“你看看。”
安六合拆開看了看, 原來是邵政委親自批複的, 末尾還送上了一句祝福:百年好合, 白首同心, 阖家美滿, 子孫繞膝。
安六合被最後那句子孫繞膝給臊得不輕, 将回函塞回周中擎懷裏,一扭頭跑屋裏去了。
惹得周中擎哈哈大笑。
他看了看還在等待下文的紀娉:“幫我給老蘇捎個口信, 就說多謝他的一片苦心,給我媳婦安排了這麽大的排場。婚期定了, 六月初九,陽歷七月二十九號。如果組織上真的要親自操辦婚禮,我就偷個閑,只管跟我媳婦等着吃席喝酒了。”
“好好好, 我這就去說。”紀娉看傻眼了, 連日子都訂好了, 敢情人家早就私下裏商量好了。
哎,早知道這樣,蘇繼善何必費這個勁呢。
不過,總歸是喜事一樁,紀娉送上祝福,又叮囑了周中擎幾句,無非就是不準欺負安六合,一定要對她和孩子好。
周中擎樂不可支地颔首,她說什麽他應什麽,随和得簡直判若兩人。
紀娉感慨萬分,看着遠處散去的征婚者們,只得搖搖頭,由着他們傷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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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是實在沒想到,路峰居然也會過來應征。
走之前,她還是問了周中擎一聲:“路峰這個小同志,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我是壓根沒看出來他對六合有想法。你小子悠着點,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挖你牆角呢。”
“不怕,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周中擎并不是不會吃醋,可競争者起碼要旗鼓相當,才值得他去吃這個醋。
再者,還有個最根本的先決條件,這醋才有吃的必要,那就是安六合對他的競争者有好感,兩人之間有暧昧。
現在,連這個先決條件都不成立,他更是沒有道理吃醋。
所以他自信滿滿,不帶怕的。
等紀娉走了,他便到屋裏去找安六合。
七星在裏屋已經聽到了,正拉着自家姐姐說話臊她呢。
聽聽,說的都是些什麽啊?叫她在他面前多多示弱,男人喜歡保護弱小,這樣夫妻感情才長久。
還叫她沒事多說點甜言蜜語,男人都是聽哄的。
又叫她多撒撒嬌,撒嬌女人最好命。
周中擎聽了兩耳朵,也是臉上火辣辣的。
不過他臉皮厚點,還是走了進去,拽着安六合的手:“你出來一下,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七星趕緊把姐姐往外推:“快去快去,蕾蕾有我呢,你別擔心。”
安六合別別扭扭地跟他出來了,到了外面,才知道他準備了求婚的禮物。
東西在遠處的摩托車上放着,他帶她過去,親手遞給了她。
安六合看着精心包裝起來的盒子,雖然還不知道裏面有什麽,但心跳已經不自覺地加速。
明媚的夏日陽光下,她那凝脂美玉般的臉,慢慢染上了蜜桃的色澤,粉嫩紅潤。
眼中的光随着盒子的打開而燦爛。
盒子不大,也就兩個巴掌那麽寬,裏面躺着一枚通體青翠的碧玉手镯,一枚熠熠生輝的金鳳騰飛戒指,一條珍珠項鏈,以及一對珍珠耳環。
看成色,應該不是新的。
不過這一整套都保存得很好,在這個物資匮乏的年代,能有這麽四樣東西當做求婚的禮物,已經算是特別難得。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
她好奇的擡眸。
男人溫熱的掌心順勢落在她臉上,輕柔地摩挲撫摸:“我回了趟老家,這是我姥姥留給我的。她祖上是富商,很有點家底,後來散盡家財支援八路軍,只留了這最後一點家當,留給她未來的外孫媳婦。”
周中擎沒說的是,為了這點家當,那些親戚可沒少找他的麻煩。
他為了把東西藏起來,自學成才,很是琢磨出來些狡兔三窟的本事。
當初他那娃娃親要葬在他家墓地的時候,他那個沒做成丈母娘的丈母娘可是鬧死鬧活地要這四樣東西,說只要他肯拿出來給他們閨女陪葬,就不把人葬在他家祖墳了。
他沒有妥協,愣是拼着千夫所指,把這幾樣東西保存了下來。
這次他抽空回去,就是為了拿過來給他的意中人,給他未來的媳婦,安六合。
沒想到當初掩埋寶貝的地方,被鄰居家種了一棵棗樹,吓得他以為東西沒了。
為了找回這幾樣寶貝,他扒了人家的棗樹,為此還差點挨打,最後賠了一筆錢,才算化解了矛盾。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他不打算把這些鬧心的事告訴安六合。
安六合卻細心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抓痕。
應該是女人家的指甲抓的,很深,很觸目驚心。
剛剛被衣領子擋着沒看到,這會兒他低着頭,這個距離這個角度正好看了個一清二楚。
她趕緊把盒子合上,拽着他去屋裏療傷。
傷口恢複後,才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周中擎見瞞不住了,便随口一提:“被鄰居惦記上家裏的地了,差點動手。”
“下次你要回老家辦什麽,你就帶我過去。你是軍官,不能跟百姓動手,可我不是。再把英招也帶上,小孩子就算無理取鬧也是可以原諒的,用野蠻對付野蠻,誰怕誰!”安六合很生氣。
她都不舍得讓他受傷,哪個黑心肝的,居然把他抓得這麽狠。
周中擎握住她的手,貼在唇邊親了親,眼中溢出被愛的幸福:“好。”
東西拿回來了,那自然要給她戴上。
結婚申請批下來的那一刻起,他和她的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這是軍婚,是受法律保護的,只要不是他反悔,都不可能撤銷了。
既然這樣,那就不等了,今天就給她戴上。
“我去拿一下鏡子,上次就買了,忘了給你拿過來了。”周中擎起身,往外走去。
拿過來的不光有鏡子,還有他之前托船工帶回來的訂做的門把手和插銷等。
都是小小的,準備安在門上,方便英招和小傑開門。
他把這些鐵器家夥放在客廳,随後捧着鏡子進了裏屋。
身量纖弱的女人坐在床邊,低頭看着腳下的地面,雙手擺在膝蓋上,攥着衣擺的衣角,安靜娴雅,仿佛雨後新荷,嬌豔萬芳。
這一幕,讓他有種歲月靜好,月下待歸人的感覺。
他激動非常,取來釘子和錘子,把鏡子安在了旁邊的櫃子上。
随後去湖邊打了盆水洗幹淨雙手,拿來梳子和發帶,親手給她梳妝,戴上他送的定情之物。
安六合順從地坐在了鏡子面前,鏡子裏的女人面若春桃,紅豔無比,眸中春波潋滟,噙着濃濃的情思。
只一眼,周中擎便忍不住了,左手勾住她的脖子,先親了再說。
雙唇相觸的那一刻,感覺又跟前頭幾次不太一樣了。
那時候有試探,有禁忌,有忐忑,有顧忌。
可現在,這個女人,是他的了。
是他周中擎的媳婦了。
到了外面,別人得客客氣氣地喊她一聲團長夫人。
或者反過來,他也可以被人客客氣氣地喊一聲局長的愛人。
都行,他不挑,只要他們是綁定在一起的就好。
他變得貪心,變得大膽。
舌尖叩開女人家的貝齒,将齒間刮擦出來的一絲腥甜抵到她的口中,勾住她的那一抹芬芳,肆意纏繞。
原本只想着親親就好,親着親着,手就不老實了。
腦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上次鬥膽落下的兩排牙印,皮膚那樣白,牙印那樣紅,強烈的視覺沖擊之下,帶來的是極致的誘惑和挑逗。
腦子嗡的一聲就燃了。
像是秋日被曬久了的荒草原野,由點及面,迅速擴散,轉瞬間燎原。
他渾身熱得難受,便想把這份燥熱排解出去,帶上她,一起燃燒,一起熱烈。
只可惜,他剛剛低頭在原來的位置重新落下兩排牙印,堂屋那邊就傳來了葉春梅的哭聲。
老人家一聽到自家兩個兒子都沒選上,哭天搶地地找寧華夏訴苦。
寧華夏原本是攔得住她的,可越是攔她,她越是發了狂似的,不惜以頭搶地,威脅寧華夏,要見安六合。
這不,寧華夏實在不想鬧出人命來,只好連勸帶哄的,跟了過來。
安六合的意識,瞬間從雲端摔落下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襯衫扣子已經一顆不剩了,周中擎也沒好哪去,差點就跟她坦蕩相見了。
她捂着滾燙的臉頰,想趕緊去把門關上。
沒想到,七星眼疾手快,已經沖過來關了門,随後抱着蕾蕾,坐在了門口,一女當關,萬夫莫開。
葉春梅看到她這個架勢,就猜到屋裏有情況。
她也不想太咋呼,到時候壞了?????安六合的名聲,只得壓低了聲音,哭着質問七星:“你姐在裏面對不對?野男人也在裏面對不對?你讓開,你要不讓開,我撞了。”
七星淡然地看着她:“春梅嬸子,你不會的,你可是蕾蕾的親奶奶,你舍不得傷到她的。你還是先消消氣,坐下喝口茶吧。”
葉春梅被這句話堵得喉頭發苦。
她看着那嬌滴滴的小奶娃娃,到底是沒有舍得拿孩子撒氣。
便端了個小板凳,坐在了七星對面:“好,那我也坐這裏,我倒要看看你姐今天還出不出來。”
七星無所謂地笑笑:“好啊,正好我一個人悶得慌,嬸子你就陪我說說話吧。”
這麽拖延着,屋裏的安六合終于有了整理着裝的時間。
這事鬧的,好好的氣氛就這麽被破壞了。
也不知道周中擎會怎麽想。
她不是一個喜歡把事情憋在心裏的人,便幹脆攥着周中擎的手,直視他的雙眼:“以後可能還有得鬧,你要是有想法要說出來。”
“沒想法,你都是我的了,其他的我不會放在心上。”周中擎知道她很在乎他的感受。
便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全想過了,包括張臨淵,包括其他人來挖牆腳,我全都想過了。只要你跟我一心,我什麽都不會放在心上。來,你扣子扣歪了,我給你重新扣。”
“啊……”安六合低頭一看,臉上頓時火辣辣的,果然,一時着急,全都扣差行了。
她捂着臉,由着周中擎俯身給她重新扣上,還趁機揩油,捏了捏她身上的牙印,捏了還不夠,幹脆摟着她的腰,又在對稱的位置也咬了一口:“蓋戳,我老婆,誰鬧也改變不了了。”
安六合笑得直打跌,一邊捶他,一邊罵他臭不要臉。
周中擎自豪得很:“你才知道我臭不要臉?晚了我的局長大人。”
穿好衣服,安六合準備出去,卻還是被周中擎摁在了椅子上。
拿起梳子,粗糙的指腹從她側臉擦過,撩起她那一頭青絲,親手給她梳妝。
“我們老周家的傳統,新娘子的頭發是新郎來梳的。我爸媽去的早,這手藝還是姥姥教我的,就是沒有實戰過,要是弄疼你了,跟我說。”他盯着鏡子裏的女人,專注地收拾起來。
梳理,分縷,盤發,定型,再給她戴上項鏈和耳環。
忙完腦袋上的,再忙手上的。
手镯套在她皓色的左腕上,帶着冰涼的觸感,短暫的涼意之後,便是溫熱。
可見是養得極好的美玉。
最後才是戒指。
周中擎拿着戒指,鄭重地問道:“安六合同志,戴上它,你就是我周中擎的老婆了,這輩子都不能反悔,你想清楚了嗎?”
“不反悔。”安六合笑着落下淚來。
上輩子她根本不敢想,自己會重新擁有幸福。
在異世也沉迷修煉,忙得沒空去想。
而重生歸來的這半年來,她也都是忙忙碌碌,腳不沾地。
誰能想到,她那原本已經荒蕪了的人生道路上,居然會悄悄地冒出了一朵新芽,在不經意間茁壯成長。
如今,這朵新芽已經到了開花的時候,她會好好守護這朵新生的蓓蕾,努力讓前路充滿生機,蓬勃向上,不再為了前塵往事駐足,也不再為逝去的人獨自神傷。
過去的就過去吧。
眼下的好好珍惜,每一天,都可以是嶄新的。
她伸出左手:“周中擎同志,牽了我的手,你也不能反悔了,你想清楚了嗎?”
“我為什麽要反悔?這麽好的老婆,我可得好好守着。”周中擎笑着給她戴上了戒指。
捏了捏她的臉蛋,起身道:“走吧,該出去了,不管什麽事,我跟你一起面對。”
安六合出來的時候,葉春梅原本還在哭。
可等她看到眼前的小媳婦居然穿金戴玉,手上還戴了戒指!
她忽然就哭不出來了。
她震驚得站了起來,單手捂着心口,控制不住的心悸:“你們……你們……”
“春梅嬸嬸,好久不見。”安六合挽着周中擎的胳膊,臉上是幸福的笑,“你來得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我未婚夫,周中擎。你要是有空,記得來喝喜酒。”
葉春梅踉跄着後退幾步,眼看就要倒了,寧華夏趕緊扶着她。
勸道:“老姐姐,看開點,兒大不由娘,孩子有自己的緣分,強求不來的。”
葉春梅強撐着一口氣,搡開了寧華夏。
淚水堵在了眼眶裏,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其實是個要強的人,為了孫子孫女,才一再撮合兩個兒子和大兒媳。
可現在,人家連戒指都戴上了,她還能說什麽?
更紮心的是那一聲春梅嬸嬸,把她們婆媳之間的情分全都一筆勾銷了。
葉春梅好難受,難受到幾乎心梗,她堅決不要寧華夏攙扶,步履蹒跚地邁出了門檻。
夕陽西下,餘晖萬丈。
細碎的金光在湖面上蕩漾,葉春梅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荒唐,那麽的可笑。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想跳進去。
可她到底是舍不得兩個小子,舍不得小傑和蕾蕾。
她站在湖邊,靜靜地看了會斜陽,身後響起關切的聲音,她卻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最終在夕陽跳下山的那一頭時,她搓了搓臉頰,轉身走了。
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寧華夏嘆了口氣:“七星啊,你明天見着天晴的話,讓他幫着勸勸。”
“知道媽。”七星也嘆了口氣,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的。
春梅嬸嬸也該清醒了。
其實這也是好事,姐姐要是還留在雷家,就相當于時時刻刻在提醒他們雷凱死了。
那樣的環境下,有幾個人能真的釋懷,又有誰能真正開心呢。
春梅嬸嬸要是能想通這一點,也就不會勉強自己勉強別人了。
七星抱着蕾蕾,轉身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一對璧人:“姐,姐夫,你們有空去拍和合照吧,也就一個多月了,時間過起來快,趁姐姐現在休息,把該辦的先辦了,免得她到時候又忙得顧不上。”
“好。”安六合也覺得該把這幾天的休息時間利用起來。
她看着周中擎,夕陽已沉,天邊的紅霞在男人臉上籠着一層細膩的光,讓他棱角分明的面龐多了幾分柔情,幾分溫和。
她笑了笑:“拍的時候,就用你梳的這個發型。”
“嗯。”周中擎攬着她的肩膀,還有個事兒要跟她商量,走到一邊,道,“你要是願意,跟我回老家祭個祖吧,也讓我爸媽我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知道,我不再是老光棍兒了,我有老婆了。”
“行,你安排。時間定了跟我說。”安六合沒意見,雖然周家的親人不在了,可有些禮數确實該盡一盡的。
兩人跟大家一起吃了晚飯,晚上周中擎并沒有留下來,而是回了軍營,整頓軍務,交代事情去了。
諸葛鳴聽到他申請通過的消息,很是開心,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你小子終于有着落了,下次給你家老爺子上墳的時候,記得帶嫂子回去磕個頭。”
“不用下次,過兩天就去。”周中擎說正事,領着諸葛鳴進了營帳。
他回老家,肯定要宣布自己結婚的事,到時候那些親戚聞風而動,少不得要整些幺蛾子。
那麽肯定要耽誤個幾天,所以他不在的這幾天,必須把海島上的戍防安排好了。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周中擎沉思片刻,還是出去把呂國豪喊了過來。
“坐。”周中擎指着小馬紮。
呂國豪有些讪讪的,坐是坐下了,卻總覺得今晚這是鴻門宴,說不定周中擎正憋着壞水整他呢。
沒想到,周中擎半句不提之前的龃龉,只公事公辦,道:“別軻在巡島,等他回來,諸葛鳴你跟他說一說。我要請幾天探親假,到時候島上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張臨淵那邊我是信不過的,所以,還是希望你們督促好自家兄弟,時刻繃緊神經,千萬不能麻痹大意。誰也不知道小鬼子會不會搞偷襲,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旦有異常,立刻全線戒備。如果寡不敵衆,千萬不要虛榮心作祟,務必要第一時間尋求支援。離北海艦隊近就找北海艦隊支援,離東海艦隊近就找東海艦隊支援。咱們海島位置特殊,本來就是兩個軍區聯合戍防的,千萬不要為了搶功,在明明可以找東海艦隊幫忙的情況下,非要等北海艦隊過來,有時候耽誤個三五分鐘,事情就翻天覆地了。”
呂國豪很意外。
他沒有想到,周中擎居然有這麽高的覺悟。
尤其是關于東海艦隊和北海艦隊的那一段,更是讓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中擎居然會提醒他們,不要為了搶功而舍近求遠。
而呂國豪就是東海艦隊過來的,這番話無疑是拔高了他的身份,加重了他的分量。
他很羞愧,不禁反思,自己來島上這麽久,都做了什麽啊。
僅僅是因為周中擎?????沒親自接待他,便憋着壞水的給周中擎唱反調,還給他找情敵,想挖他的牆腳。
可周中擎呢,雖然打了他兩頓,可現在已經半句不提那些不愉快了,話裏話外都是海島的安全,這才是一個軍人該有的樣子。
這才是一個軍官該有的肚量。
這一刻,呂國豪深深的體會到了諸葛鳴的那句:我們團長是個性情中人。
是的,這樣的人,哪裏會跟你玩什麽勾心鬥角,哪裏有那閑工夫跟你鬧什麽爾虞我詐。
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矛盾解決了就還是好兄弟。
這才是真漢子,這才是呂國豪一直向往卻做不到的境界。
他站了起來,鄭重地給周中擎行了軍禮:“你放心,我既然當了這個政委,就一定會盡到我的職責,督促将士們好好訓練,保護好海島的安全。”
周中擎站起來,回了個軍禮:“那就拜托了,呂政委,諸葛副政委,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特産。”
“哈哈,好,記得帶一壇花雕給我。”諸葛鳴也行了個軍禮,嘻嘻哈哈的,打心眼裏高興。
看呂國豪這樣子,應該是清醒了。
好事,好事。
散會後,他又端着棋盤去找呂國豪,沒想到,呂國豪正在那裏寫檢讨呢。
他樂了:“吾日三省吾身?呂政委倒是個妙人。”
“噓,我寫東西的時候別吵我,不然我跟你急。”呂國豪板着臉,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給趙政委寫檢讨去了。
因為是自發的檢讨,所以趙政委收到檢讨書的時候還挺意外。
他把檢讨書拿過去給秦瀚看。
秦瀚一看,樂了:“這小子,怕是以後要身在曹營心也在曹營了。倒也是好事,将帥不和終歸是不穩定的,現在這樣平衡下來,也不錯了。”
“那張臨淵那小子?”趙政委一想到張臨淵的事就頭大。
這小子真是愛折騰,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剛打了個申請想調去特種兵部隊。
趙政委還沒批,來找秦瀚商量。
秦瀚直接駁回:“特種兵是那麽好進的嗎?告訴他,明年六月全軍大比武,他要是能進前三,我就批了。進不了免談!”
“你倒是挺器重他嘛,還用全軍大比武鞭策他?”趙政委有點犯迷糊了,隐約記得張臨淵好像跟秦瀚也是沾親帶故的,但具體是什麽關系給忘了。
秦瀚嘆了口氣:“沒辦法啊,種什麽因得什麽果,這小子……不說他了。對了,呂國豪還說什麽?安六合要跟周中擎結婚了?”
“是啊,邵政委親自批複的,哎,棋差一着了啊!你說說你家長征怎麽就把華念君給拐回來了呢?他這不是撿了芝麻丢了西瓜嗎?我就不信了,他競争不過周中擎?”趙政委越想越覺得惋惜。
早知道這個安六合這麽能耐,就不該給張臨淵記大過的,擡舉擡舉他,讓他有個好點的身份,說不定就把人追到手了。
這可是香饽饽啊,誰不知道海島是為她封閉的,誰不知道最近的洪災她做出了巨大貢獻。
毫不誇張的說,誰娶了安六合誰就擁有了最大的資本嘛。
真是蠢死了這個葛長征!
秦瀚當然也怒其不争,不過這種事情強求不來,只得勸道:“現在只能慶幸,好歹安六合是咱們省的人,将來真要是到了幾個省份搶她手裏好東西的時候,但願她會看在自己是連城人的份上,給自己省裏多點機會吧。”
“哎,也就只能以她的娘家人自居了。”趙政委唉聲嘆氣地走了。
關上門,留下秦瀚獨自在司令部神傷。
過了很久,他才拉開抽屜,拿出了一本泛黃的相冊,翻到最後面一頁,取出了夾在全家福相片後面的另外一張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李月娥懷裏抱着一個襁褓裏的奶娃娃。
那時候的她長得相當水靈,眼睛漆黑有神,滿滿的都是喜悅和眷戀。
照片背面寫了幾行字:我們的淵兒平安出生了,只可惜,你再也不會回來我身邊了。念去去,千裏煙波寒煙渺渺。思沉沉,萬裏江山銀河浩瀚。天上地下,也只有一個你。你走後的我,如臨深淵,無履薄冰,好在紅星待我極好,也待淵兒極好。我會努力加餐,努力養大淵兒,讓他做個像你一樣的英雄。
秦瀚摩挲着照片上的孩子,最終默默嘆息一聲,将照片重新夾了進去。
相冊收起,他拿出信紙,提筆給李月娥寫了一封信。
安六合跟周中擎的合照拍完了。
為了表示鄭重,她在縣城新買了一身衣服,好在周中擎是團級幹部,攢了不少的布票,這方面沒有什麽刁難的。
她挑的是件大紅色的襯衫,雖然料子差了點,是粗麻的,可在一衆灰暗和蒼白的色調裏,這件顯得格外的喜慶和熱鬧。
她毫不猶豫地買下,去裏面換上,出來後看得周中擎眼中一亮。
他也領了一套新的軍裝,白色的襯衫打理得整整齊齊。
兩人一起坐在照相館裏的時候,攝影師嘴甜地說道:“你們兩個可真有夫妻相,來,靠近一點,對,就這樣。”
咔嚓一聲,這一幕定格,成為了永恒。
照片要等一周才能拿到,兩人請了假,直接去周中擎的老家。
因為蕾蕾還小,路上飲食不方便置辦,便沒有帶着蕾蕾,只帶了英招和小傑。
兩個傻小子到了汽車上還在議論呢,英招說咱媽真好看,小傑誇咱爸真帥氣。
誇了不算,還要說出個所以然來。
小傑有理有據:“咱爸濃眉大眼的,比島上那些叔叔帥氣多了。”
英招也擺事實講道理:“咱媽跟仙女一樣,島上的阿姨嬸子們,誰見了她不要遜色幾分。”
直聽得車上的乘客連連回頭。
有個小夥子不服氣,嘀嘀咕咕:“小屁孩子說什麽呢,什麽仙女,我還說我媽是仙——”
好奇的乘客話到一半就止住了。
果然是仙女,那大紅色的襯衫,襯得那小媳婦膚若凝脂,像那夏日池塘裏的清蓮,粉嫩嬌豔,美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而她身邊的男人,就是那池邊的參天大樹,身形偉岸,不怒自威,一看就是有身份的軍官。
乘客忍不住,看了又看。
看得英招得意洋洋,也看得小傑心花怒放。
很想到處顯擺顯擺,從今往後,他又有爸爸了。
兄弟倆嘀嘀咕咕叽叽喳喳,一路上說個沒完,快到站的時候,一個倒在安六合懷裏睡着了,一個趴在周中擎胳膊上也流哈喇子了。
兩人一人抱着一個下了車,剛下車兩個傻小子就醒了,好奇地打量着鄉下的地界。
那小夥子還忍不住回頭:“真好看,男的也俊。哎,不會跟我是老鄉吧?”
他好奇地慢下腳步,等周中擎和安六合接近,問了一聲:“大哥大嫂,你們去哪裏啊?”
“去永安公社。”周中擎報上地址。
小夥子樂了:“果然是老鄉啊,我也是永安公社的,大哥,你叫什麽名字啊,我看你有點眼熟,就是想不起來了。”
“周中擎。”周中擎是标準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要換了平時,遇到這麽喜歡打聽八卦的,早被他轟走了。
可今天嘛,他樂得唠一唠家常。
小夥子愣怔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了:“哎呀,你就是諸葛鳴的那個兄弟吧?諸葛鳴是我表哥!哎呀哎呀,我就說,看你好像有點眼熟。”
那就是胡扯了,周中擎這些年很少回來,要眼熟他,比登天還難呢。
而且諸葛鳴的表弟多了去了,周中擎壓根不知道這個是哪位。
也就不接他的話茬,只問:“老家這邊洪災嚴重嗎?”
“不嚴重,有個叫什麽安什麽河的同志,給咱們公社送了不少充饑的果子,還有稻谷種子,剛種下去。”小夥子熱情地介紹着老家的情況,“據說還是個女同志呢,本事可大了,這些果子和稻谷都是她研究出來的新品種作物。據說稻谷的産量可以達到畝産一千二百斤呢,就是可惜,咱們公社去年排名墊底,只分了最少的一些稻谷。不過沒關系,只要這茬收了,就可以留下來給下年當種子了。”
小夥子很健談,還介紹了一下附近幾個公社受災的情況。
周中擎聽着,時不時看一眼安六合。
原本小傑和英招是想插話的,想說那個了不起的女同志就是他們的媽,不過他們被安六合阻止了。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到時候耽誤了正事可就不好了。
她這次出來,還得繞道去一趟微山湖。
那邊的百姓征集有了反饋,确實有人願意過來,可留下來的人依舊為了争奪湖邊的濕地打得不可開交,把關雲飛都氣得住醫院去了。
她這趟會順道去處理一下這個事情。
這件事情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糧食上,百姓是在地裏刨食兒的,在土地産出有限的情況下,田畝始終會成為争奪的焦點。
所以,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還是要?????給特們提供一種或者幾種産量高且穩定,可以自給自足的作物。
并且,要讓他們意識到,如果再打架鬥毆,安六合就會中斷種子的供給。
這就叫打一個棒槌給一顆甜棗。
雙管齊下,才能長治久安。
所以,安六合想低調一點,等他們跟那小夥子在前面路口分開後,安六合就提醒了英招跟小傑一聲:“不要張揚,我們是回來祭祖的,不是來炫耀的。要是到時候人人都知道我有本事,攔着求我辦這辦那,你們說我是答應好呢,還是不答應好呢?”
英招恍然,倒是小傑有些不解:“答應啊,媽你又不是做不到。”
安六合哭笑不得,果然小傑還是小了點,想不通裏面的彎彎繞繞。
她只能換個思路:“媽媽是可以做到,可到時候別的小孩子看到媽媽這麽厲害,也想做媽媽的兒子女兒怎麽辦?小傑願意跟他們分享媽媽嗎?”
“不要,我只跟英招哥哥分享。”小傑委屈上了,攥着安六合的手,“你不可以做別人的媽媽,有我們三個已經很多了,夠了。”
“那好,小傑也不準告訴別人媽媽有大本事,咱們要把這個當做秘密,好不好?”安六合成功用小孩子的思維說服了小傑,放心了。
小傑鄭重點頭:“拉勾。”
英招也湊過來拉勾,拉完勾,這才繼續往前走。
兄弟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趕着水牛耕田,稀奇得不行,一直問安六合那是在做什麽。
甚至沖到田埂那邊看一看,摸一摸。
趕牛的是個老伯,見兩個小孩穿得幹淨利整,身後的大人也十分體面,心道這怕是城裏來的小孩,跟着爸媽榮歸故裏了。
便好心地給兩個小孩解釋,怎麽趕牛,怎麽耕田,怎麽播種。
“等這稻谷發芽了,長到這麽高的時候,就要插秧了。”老伯比劃了一下。
直看得英招和小傑連連稱奇。
兩人研究透了水牛和耕田的農具,這才歡天喜地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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