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雙雙晉升(1)

天晴的信件并沒有寄出去, 因為郵局的投遞桶全都被水淹了。

負責這座臨時郵局的小夥子,一個人忙不過來,天晴便把信揣回兜裏, 跟九州一起幫着收拾起來。

一直到中午, 這邊才算稍微恢複了一點點秩序。

而九州苦苦盼望着的電報,也被雨水浸泡, 看不出原來的字跡了。

九州捏着從泥水裏找出來的電報單, 只能勉強看清擡頭的一個安字。

他很有些遺憾,再三确認道:“小馮,你确定這是我五哥發來的電報?”

“對, 我記着順序呢,就是這個。”小馮很無奈, 他也不想這樣的, 奈何風雨太大了。

他們又被叫過去開挖土壩, 壓根來不及轉移這些信件和電報。

九州也不為難他, 只是連連嘆氣, 這下好了, 根本不知道五哥說了什麽,他怎麽跟家裏人交代呢?

正發愁, 天晴從後面追了上來:“九州,要不你去連城那邊問問?那邊的郵電支局會有備份的吧?”

“不了, 沒空,不行我就再發一封好了。”九州還是決定先回去說一聲,這麽大的事他也不好自作主張。

天晴想想也對,便跟他一起往回走:“你下午做什麽?”

“下午?去幫忙看看救治傷員什麽的吧。”九州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 好奇道, “怎麽, 你也要來?”

“不不不,我是想着,你要是去你六姐那裏,回頭記得跟我說一下她的情況,我媽惦記着呢。”天晴笑了笑,正午的陽光耀眼,讓他的笑容也跟着燦爛了起來。

九州卻是個心細如發的,早就知道他沒有看起來那麽灑脫。

見四下無人,九州委婉地勸了勸:“我姐不缺人惦記,倒是你和天朗,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今天再收拾收拾,還得有微山湖那邊的百姓過來,第三批征集的人員也要登島了,你好好表現吧,說不定你的緣分就在這裏頭呢。”

天晴笑着捶了他一拳頭:“好好的,說我幹嘛?我不着急結婚,我還小呢。”

“行,皇帝不急太監急,既然你覺得你還小,那你以後管我叫哥吧。”九州還了他一拳頭,笑着跑開了。

天晴沒有再追上去,而是維持着微笑的表情,一直到他拐進偏僻的小路上。

他看着兩側□□在洪水中的秧苗,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下去。

喃喃自語道:“還是被九州看出來了呀,天朗啊天朗,都怪你,剛才非要拆穿我!”

正在前頭茅棚裏搗鼓柴油機的天朗,擡頭看了眼天晴的方向,喊道:“你嘀咕什麽呢?來幫我一把。”

天晴沒說話,走過去搭了把手,起身的時候,看着滿手的機油,很是嫌棄:“九州剛剛提醒我了,沒直說,但是他看出來了。”

“看出來就看出來呗,咱倆也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再說了,我可比你早動心,我都不覺得有什麽,你整天瞎琢磨什麽呢?”天朗受不了天晴這個人前活潑人後思慮重重的樣子。

幹脆把一手的機油抹到了他臉上:“快點,再擡一下。”

天晴摸了摸臉,來勁了,也給天朗抹了滿臉,兄弟倆明明是要修柴油機的,修着修着,就圍着旁邊的田壟鬧騰了起來。

叫一旁經過的姑娘們不由得紅着臉,一而再再而三地偷偷打量着這對髒兮兮的雙生子。

後來還是帶隊?????的沈芒種催促了一聲,姑娘們才羞澀地咬着嘴唇,低頭快步離開了。

沈芒種那脆生生的聲音随着風飄到耳朵裏,天晴猛地回頭看了眼,視線對上,沈芒種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天晴,自己先難為情起來了。

是他拿人家姑娘當幌子騙他媽媽的,他不厚道,他不是個東西!

他嫌棄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田壟上,生悶氣去了。

天朗丢下手裏的活,坐在了他旁邊:“跟我說說,你到底怎麽想的?”

“沒怎麽想。”天晴原先也沒想到自己會動心,他一直堅持認為,嫂子就是嫂子,永遠都是他們大哥的女人。

可直到那天,在碼頭,他為她撐傘,看她為着另外一個男人牽腸挂肚,那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長期以來的想法不過是自欺欺人。

大哥可以當幌子,讓他壓制住內心的愛慕,可別的男人的出現,卻讓這幌子蕩然無存。

他回去的路上就忍不住想,要是嫂子擔心的是他就好了。

要是嫂子眼裏有他就好了。

不,其實嫂子眼裏是有他的,只不過沒有男女之情,只有長嫂對小叔子的維護之情,僅此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也不是很意外。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知難而退,只要那個男人對嫂子好就行。

現在看來,那個男人果然是個良人,嫂子的眼光一向是好的。

好到讓他自慚形穢。

難怪嫂子看不上自己,這小瘦身板,這細胳膊細腿,要是不好好鍛煉鍛煉,将來怕是連給老邁的父母端屎端尿都費勁吧?

想到這裏,天晴站了起來。

他把心頭的那一絲絲酸澀和不甘驅走,豪氣沖雲:“你說得對,自己的感情跟別人沒關系,自己覺得甘之如饴就好,至于別人回應不回應,那不重要!為了那個人努力奮鬥的每一天,往後回憶起來都是美妙的!來吧天朗,過幾天插秧,無論如何我要拿個标兵回來,給自己争口氣,也給咱爸咱媽争口氣!”

“要去你去,我只管修我的機器。”天朗沒有他這麽一驚一乍的,也沒有他情緒化。

他走到柴油機旁邊,繼續搗鼓去了:“嘿,別發瘋了,來,搭把手。”

天晴趕緊跑過來,兄弟倆相視一笑,忙忙碌碌,自得其樂。

安五湖最近的日子不好過。

他是家裏六個兄弟裏長得最斯文瘦弱的一個,也是最書呆子的一個。

他曾一度懷疑自己這種人是找不到媳婦的。

只要是對着陌生女性,他一開口必定磕巴。

為此,他沒少遭人嘲笑,要不是爸媽寵着,要不是兄弟姐妹護着,他可能都沒有勇氣從書本裏擡起頭來。

所以他在畢業後毅然決然離開了老家,去往遙遠的南鄉支邊。

在這邊,民風異常淳樸,這讓他很是放松,很是自在。

他一度以為自己找到了世外桃源,可突如其來的一場意外,擊碎了他的幻想。

生活裏血腥和猙獰的一面,在他面前赤.裸.裸地展開。

他在某個教書回來的傍晚,偶遇了那個被扒光了衣服丢在溪邊的女人,天真的靈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和撕裂。

這個女人是十裏八鄉最最有名的大美人,有人說她将來一定會嫁給大官,或者做個首長太太,再不濟也得是個公社書記的媳婦。

可那個藏在暗處的禽獸毀掉了她的未來。

她像個失去了價值的破布娃娃,被人丢在了溪水潺潺的荒野。

身上遍布淤痕,那是一個弱女子反抗無效後慘遭禽獸□□的罪證。

可在這樣一個大環境裏,人們并不會譴責禽獸的無恥,只會嘲笑女孩是個失貞的蕩.婦。

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決定。

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女人遍布傷痕的身體上,為她留住了最後一絲尊嚴,随後将她抱起來,帶去了自己休息的竹樓。

地處邊境的小山村,只有他這麽一個老師,因此他可以單獨居住在這無人問津的山間小屋裏面。

他為她清洗身體,為她采集草藥,為她冷敷傷口……

等不到她醒來,便留下一封書信,繼續上課去了。

他在信中這樣寫道:我想保護你,但我不能替你做決定,所以我有兩個提議,你考慮看看:一,我娶你,只要我娶你,別人就不知道你遭遇的不幸;二,報警,我會出庭作證,幫你伸張正義。無論你做出哪個決定,都請等我回來。——安五湖

那一天,他上課的時候寫錯了好幾次拼音,板書也歪歪扭扭,逗得學生哈哈大笑,可他的心裏卻在流血。

那麽純潔的姑娘,那麽美麗的姑娘,為什麽命運要跟她開這樣的玩笑?

為什麽?

這裏不應該是世外桃源嗎?

為什麽淳樸的山村裏,會有這樣的禽獸?

他想不明白。

放學的時候,他不像以往那樣留下來陪孩子們唱一首歌,而是第一時間往回趕。

他以為她會離開竹屋,或是自盡,或是遠走他鄉,從此隐姓埋名,消失在熟人的視野裏。

因為故事裏都是這麽寫的。

他很着急,以至于他一路跌跌撞撞,磕了好幾個傷口。

等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跡趕到竹屋那裏時,卻看到那個禽獸又糾纏了過來,動手動腳,好生下作。

而這個叫溪雲的姑娘,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情急之下抓起了廚房的菜刀,橫在了自己脖子上:“你別過來,我是安五湖的妻子,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毫毛,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那一刻,姑娘家的淚光化作了安五湖無盡的憐惜,那一聲擲地有聲的“安五湖的妻子”更是給與了他無窮的勇氣。

他怒喝一聲撲上去,用自己瘦弱的身軀将那禽獸制服在地,打得他滿地找牙。

而溪雲,為了不讓這個禽獸出賣自己,也發了狠,找來繩子将他捆起來拴在了手裏,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他活埋。

她擦幹臉上的淚水,半是不安半是羞澀地看着安五湖:“你在信裏說的話當真嗎?”

“當!當真!你!你真的要,要做我的妻,妻子嗎?你,你不後悔嗎?你也知道,我,我沒別的本事,我——”安五湖的話沒說完,就被溪雲撲了個滿懷。

姑娘家柔柔弱弱的身軀像是有着天然的魔力,叫他渾身一震,腦子都轉不過彎來了。

他手足無措地愣怔了半天,不知道該抱抱她還是該保持距離。

可有一件事他是确定的,她開口的時候,他很開心,他單相思很久了。

他原以為自己跟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的,誰想到,她竟然願意做他的妻子。

這讓他欣喜萬分,一時激動,說話都不結巴了:“溪雲,我喜歡你很久了,你能答應我,我真的很開心。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好。”溪雲抱着他的腰,仰起布滿淚水的面龐,主動地親吻了上去。

互相确定了心意的兩個小年輕,壓根沒有注意到那禽獸的同夥就在周圍,等兩人回過神來時,禽獸已經被救走了。

第二天,溪雲被糟蹋了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山村,連幾十裏地外的其他村子都知道了。

剛剛領完證的溪雲,得知了這個噩耗,劇烈的刺激之下,直接昏迷了過去。

安五湖為此找那禽獸又打了一架,最終還是敵不過對方人多勢衆,不得不退回到他的竹樓,守着昏迷的女人,日以繼夜,小心地照料着。

時間一天天過去,溪雲雖然醒了,可精氣神卻被徹底毀了。

她經常雙目無神地坐在竹樓邊緣,看着遠處的山谷,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有時候半夜起來,她會光着腳,靜靜地坐在安五湖身邊,滿含熱淚地看着他。

後來,她還是決定去死。

她在一個秋葉凋零的夜晚,消失在了竹樓裏。

安五湖醒來後,急得立馬扇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随後趕緊漫山遍野地去找。

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他只能去敲響百姓的家門,家家戶戶地拜托他們,幫忙找找他的溪雲。

兩天後,人們在十裏地外的山谷裏發現了被水流沖下來的女人。

還沒斷氣,但衣服緊貼在身上,将凸起的小腹彰顯得格外刺目。

安五湖雖然跟她領了證,可卻沒有碰過她,這孩子是那個禽獸的!

在這一刻,安五湖知道了她赴死的原因。

他把人抱了回去,費了好大的勁救活過來,不斷地安慰她,開解她,告訴她,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讓她不要拿禽獸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最終溪雲是一句沒聽進去,在一個秋雨纏綿的夜裏,偷偷喝下了從老鄉家裏弄來的紅花。

劇痛,哀嚎,鮮血,女人家蒼白的沁滿汗水的臉蛋,瞪大的無助又絕望的雙眼,淅淅瀝瀝的不絕不休的秋雨……

那一個月,是安五湖最難熬的日子,他仿佛跌進了地獄,看不到曙光。

可他絕不輕言放棄!

他每天都在跟死神做鬥争,每天都只淺淺地打一個盹兒,他不想看到這麽一個無辜的女人就這?????麽無聲的凋零。

他傾盡了所有,他付出了他這顆熾熱的心。

終于在春暖花開的時候,盼來了女人的一個回眸。

她笑了,手裏拿着一只剛剛編好的花環:“五湖,你來一下。”

安五湖憔悴得不成人形,卻從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傷心的一面。

他強打着精神,笑着走過來,蹲在了她面前,默契地低下了頭。

腦袋上多了一只花環,雖然輕飄飄的沒多少重量,可對他而言,卻是看到了希望的信號。

他猛地把他的妻子摁在了懷裏,泣不成聲:“溪雲,你終于肯看我一眼了。”

“五湖,我想通了,從今往後,我們好好過。”溪雲紅着眼,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深情相擁。

那一晚,他拿出準備了好久的大紅蓋頭,喜被和喜褥,又點燃了一對龍鳳蠟燭,親手給她蓋上蓋頭,又親手給她掀開:“這些都是六妹妹寄過來的,她祝我們百年好合。”

“六妹妹真好。”溪雲依偎在他懷裏,沒有賓客,沒有炮竹,只有安靜燃燒的一對蠟燭,為這對苦盡甘來的小情侶,熱烈地燃燒。

可是,好景不長,婚後兩年依舊沒有懷孕的跡象,溪雲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出了問題。

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質問下,安五湖不得不說出了真相:“嗯,那個胎兒讓你大出血,昏迷了半個月才醒來,大夫說你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什麽?

這對一個劫後餘生振作起來準備迎接新生活的女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她再次陷入了消沉,陷入了絕望,可他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準她再去尋死覓活。

哪怕被人嘲笑,他也不在乎,他上課的時候,會把她帶在身邊,讓她跟着聽聽課。

他上山采藥的時候,會把她拴在腰上,要是她真的忍心抛棄他,那他就陪她去死。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也不敢深睡,他把自己的頭發留得很長很長,入睡前跟她的綁在一起,絕不給她任何輕生的機會。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曾經無數次想自我了斷的溪雲,終于放棄了這個念頭。

今天,她仔仔細細地幫安五湖剪短了長發:“車票買好了吧?”

“嗯。”安五湖抓住了她的手,“你真的不怕嗎?”

“有你,我什麽也不怕。”溪雲看着鏡子裏的男人,腼腆地笑笑。

兩人在清早第一聲公雞打鳴時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踏上了北上的客車。

窗外,熟悉的山川秀水飛速後退,就像那烏糟糟的充滿血淚的前半生,以後,都不要再見才好。

時間很快,一眨眼,島上已經開始組織插秧了。

安六合和英招都陷入了昏睡。

臺風6319最終吞并了6320,在日本和南朝鮮都留下了一片狼藉。

而曾經在預報裏必定要遭受摧殘的華夏島,卻只是漲了點潮水,淹沒了一些屋舍,除此之外,無事發生,更沒有人員傷亡。

至于那些家禽牲畜,到底是在蘇繼善的努力之下,只死了三分之一不到。

這讓以節約經費為終極目标的蘇繼善非常欣慰。

他看着島上到處忙碌的身影,笑着往碼頭走去。

周中擎已經穿着雪白的軍官制服,帶着雪白的軍官帽子,身姿筆挺地等着了。

他行了個軍禮,蘇繼善也回了個禮,随後一文一武的兩個人,齊齊看向了遠方乘風破浪的客船。

船只靠岸的時候,碼頭這邊響起了禮炮的聲音。

将士們齊齊行禮,一身戎裝的上将葉添榮,在甲板上回禮示意,邵政委跟在旁邊,樂呵呵地擺手。

再然後,邵政委身後出來一個面色不快的男人。

周中擎還以為是什麽重磅級的大領導,結果一看,嘿,居然是葛長征,那臉色難看的,簡直比茅坑裏的石頭還臭。

也不知道誰惹他了,一來就拉個臭臉,可把他慣出毛病來了。

不過周中擎級別比他低,還是客氣地行了軍禮,僅此而已。

跳板放下,邵政委畢恭畢敬的,讓葉添榮先行。

随後才跟着下來,笑看周中擎跟葉添榮握手。

葛長征則一臉哀怨地盯着周中擎,好像周中擎掘他祖墳了似的。

周中擎懶得跟他計較,只管跟葉添榮寒暄。

贊美的聲音不絕于耳,漂亮的話語一點都不吝啬,這位上将,是個特別有文采的妙人兒,還把周中擎比成了人中龍鳳,更絕的是,他最後甚至化用了三國演義裏的名句:“生子當如周中擎啊!哈哈哈!”

一句話,引起掌聲雷動。

人群中的周中擎,眉開眼笑地收下了這聲贊美,引着葉添榮往島東走去:“首長,您可得慢點走,這洪水剛退沒幾天,路有點軟,喜歡搶走大家夥的鞋子。”

“哈哈哈,你這個小周,嘴巴也挺利索嘛。”葉添榮可是過長征走草地的老革命,比這難走的地不知道走過多少裏,這點根本不在話下。

他興致勃勃地打量着島上的一切:“沒想到啊,我就離開半個月,又有了日新月異的變化。不錯,真是不錯。”

“哎,這算什麽?這段時間我媳婦昏迷了沒醒來,要是她醒來了,還能再折騰點新的花樣出來。”周中擎已經徹底化身炫妻狂魔,整天把“我媳婦”三個字挂在嘴邊。

葉添榮是見過安六合的,他還記得她一個瘦瘦小小的弱女子,站在驚濤駭浪之前,以一己之力,擋住了怒海狂濤的壯舉。

他很是遺憾:“還沒醒嗎?那你可得好好照顧她,可別讓她一直睡下去啊!”

“快醒了,我有預感。”周中擎臭不要臉的說道,“畢竟夫妻同心嘛,她有什麽動靜我都心有靈犀的。”

葉添榮點點頭:“能醒就好,不然我這表彰的徽章和獎狀交給誰啊?”

“給我,一樣的。”周中擎臉皮厚似城牆,一點也不怕別人笑話他。

葉添榮樂了:“你想得倒是美,沒看到我帶了記者過來?你想想辦法,讓她早點醒來,我親手給她把獎章挂上,也不枉我大老遠地折騰一趟。”

“那行,我先帶你們過去休息,等會回去看看她那邊怎麽樣。”周中擎已經收到了海島擴編的消息。

整個島東都将劃為軍事禁地,隔着大山的島西則留給百姓們播種耕耘。

民養軍,軍衛民,今後的華夏島,将長期維持在這麽一個狀态。

至于擴編後他到底是繼續做他的團長,還是有所升遷,他并不是很關注,只要他能守在這個島上,守着他的老婆孩子就行,他很容易滿足。

目前看來,既然葛長征也出現在了島上,說不定就是來升官鍍金的。

周中擎多少有點憋屈,要是別人來當他的上司還好,可這人是葛長征的話,他就有情緒了。

他瞧不上葛長征,軍事素養再高也不行。

尤其是這人那麽嫌棄他媳婦,想想都來氣。

不過周中擎在外面要顧全大局,并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的不滿。

到了新落成的軍部接待大廳,周中擎招呼葉添榮和邵政委等人坐下休息,随後便張羅起來,該表演的表演,該端茶倒水的也不要含糊。

周中擎作為目前除了來客之外的海島最高級軍官,自然要全權負責接待事宜,但他為了回去看看安六合的狀态,便把呂國豪拉了過來充數。

諸葛鳴也來了,兩人不遺餘力地招呼着座上客,而周中擎,則跨上他的摩托,風馳電掣,往軍部大院兒來了。

他已經帶着安六合和英招去過幾次溫泉池底了。

九葉菩提已經重新長全了葉片,安六合跟英招的面色也都變得越發紅潤起來,可他們依舊沒有睜眼,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道是做了美夢還是怎麽,安六合摟着枕頭,翻了個身,嘴裏喃喃自語:“臭流氓,你再過來我可咬你了啊!”

說完還伸手揮了揮,随後傻乎乎地咧嘴笑了。

周中擎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啼笑皆非的畫面。

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揚,像是盛滿佳釀的酒杯,一口就醉。

他俯身親吻着他的女人:“好老婆,我可不是臭流氓,我是香的,每天都洗香香,等你睜開眼寵幸呢,你這個沒良心的,都半個月沒理我了!”

安六合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在罵她。

這還得了?

立馬一個翻身,抱住了這個罪魁禍首的胳膊:“好啊,居然罵我,你信不信我家周團長收拾你!”

“哈哈哈。”周中擎倒是想呢,可他自己怎麽收拾自己呢?

他溫柔地撫摸着女人家的長發:“傻媳婦,睡個覺都不忘炫耀你男人,看把你得意的!”

安六合理所當然地哼了一聲:“就炫,你能把我怎麽樣?”

“确實不能怎麽樣,我除了親你簡直無計可施。”周中擎側身躺下,親她的頭發,親她的眼睛,鼻子,嘴巴……

親着親着,一發不可收,要不是院子裏響起別軻的聲音,他差點就把持不住了。

他憋着一口氣,理了理衣服,掩?????上門出去,眼裏有光,吃人的兇光:“什麽事?”

別軻被這一瞪,吓了好大一跳,說話磕巴了:“團,團長,那個……那個,你五舅哥?是這麽稱呼吧?對,你五舅哥來了,還有五嫂。哇,你五嫂真的漂亮,我就納了悶了,這安家的姑娘和媳婦,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看,你說,我這種其貌不揚的,真的不會給七星丢臉嗎?”

“滾蛋,男人家又不是看臉過日子的。”周中擎白了他一眼,轉身進屋去了。

他得想辦法把他媳婦弄醒,她心心念念的五哥五嫂回來了,她肯定很激動的。

于是周中擎不做人事了,揪了一根她的頭發,擰成一股,掏她耳朵的癢癢。

安六合起初還能忍,只是不耐煩地伸手拍了拍,可她到底架不住身邊的壞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到最後煩躁得不行,猛地一蹬腳,醒了。

她這一肚子起床氣正準備好好發洩一下,結果耳邊傳來了男人不懷好意的笑聲。

低沉,渾厚,充滿磁性,叫人耳朵酥酥的麻麻的,很容易就失去原則了。

她轉身,看着壞笑的周中擎,握拳捶他胸口:“臭流氓,我就說我怎麽睡不安生,原來是你在捉弄我!”

“夫人莫氣,夫人饒命吶~~~”周中擎給她耍了一段戲文,逗得她咯咯直笑。

“我睡多久了?”笑夠了,安六合才慢慢記起昏迷前的事,她打量着周圍,發現自己睡在了周中擎這邊,心裏很是松了口氣,又問,“英招呢?”

“你睡了半個月了。英招在西屋,我去看看。”周中擎剛起身,就被安六合拽了過去。

爬起來勾住他的脖子,直接跳上了他的後背:“你背我過去。”

“好嘞,我的首長夫人。”周中擎痞痞的,壞笑着把她背到了堂屋,在別軻目瞪口呆的注目禮下,輕輕踢開了西屋的門,把她背了進去。

落在床上的時候,安六合把臉埋在了掌心:“哎呀你也不早說,別軻在這裏呀,丢死人啦!”

“怕什麽?這小子只有羨慕的份兒。對吧,別軻!”周中擎幹脆喊了一嗓子。

別軻在堂屋裏臊得不輕,應道:“是啊,羨慕死我了,還好你醒了,不然我跟七星的婚事還得再拖幾天。”

“呦,你倆選好日子了?”安六合好奇,一邊打量英招,一邊上手探起了英招的脈息。

呼,還好,只是損耗過度,陷入了休眠而已。

英招畢竟是被天雷劈過的,恢複得比較慢,不過身體狀态不錯,身上也是香噴噴的,看得出來,周中擎每天都在用心照顧他們。

她很感動,轉身又爬到了周中擎背上。

堂屋的別軻應道:“選了好幾個,看哪個離你醒來近就定哪個。第三批人員已經登島了,那個姓陳的天天來煩七星,七星昨天讓天晴把那小子暴揍了一頓,那個無賴這會兒還賴在衛生站要七星賠錢呢。”

“行啊,這個陳滿樓是真的不怕死啊,我去會會他!”一聽說妹妹被人欺負了,安六合就來氣了。

也不用周中擎背了,直接跳下來,光着腳去東屋找來鞋子穿上,一刻不停地往門外跑去。

周中擎無奈,叮囑別軻看着點英招,等九州過來換他,随後追了上去:“老婆,你等等,你先別去那邊,還有更重要的事。”

安六合不滿地回頭:“還有什麽比我妹妹被人欺負更重要嗎?”

“那,都重要!”周中擎換了個說法,“五哥五嫂來了,你看看,哪頭更着急就先去哪頭?”

“哎呀!五哥五嫂來了!”安六合高興壞了,可她一個人掰不成兩塊用啊。

正猶豫先去哪邊,周中擎建議道:“要不先去五哥那邊吧,咱媽用病危通知把他騙回來的,萬一鬧起來可不得了,至于陳滿樓,路峰還是向着七星的,有他在,陳滿樓翻不了天。”

“行,那就先去見五哥五嫂。”安六合回到他身邊,生平第一次主動提出要他開摩托車,“快!”

“哎呀,你先去刷個牙洗把臉,換身衣服,我再幫你把頭發梳一梳。”周中擎趕緊把人往回勸。

“是啊六姐,邵政委陪同一個上将來島上了,要給你和我們團長頒發獎章呢,你總得稍微收拾一下。”別軻已經跟着七星這邊的排行,改口叫安六合姐姐了。

安六合猛不丁被一個比自己大十歲的男人叫姐,怪不習慣的。

她有點意外:“上将?是上次那個無名無姓的軍官嗎?”

“是他。”周中擎一早看出來那個人身份不尋常,不過那人既然混在士兵裏面不作聲張,他也就配合着沒有拆穿。

沒想到居然是個上将,倒是有點意料之外了。

他以為頂多是個中将呢,因為他自己的級別擺在這裏,他不覺得自己值得更高級別的将領過來微服私訪。

可現在,一切都似乎在提醒他,不,他值得,或者說,整個海島值得。

既然這樣,安六合肯定是要收拾一下的,自家的事再急,也得把領導那邊照顧到。

她動作利索,收拾得很快,思來想去,穿上了那件大紅色的襯衫,喜慶,吉利,上年紀的将軍應該看着會比較開心。

她穿好之後再次催促周中擎:“快快快,可不能讓無哥五嫂等久了。”

而此時,在客船上遲遲沒有下來的華念君,終于擦幹了淚水,瞪着身邊的兩個小孩,指揮其中年紀大些的那個,道:“你傻看着做什麽?這是你堂弟,你自己抱,別找我!”

葛長征的大兒子葛強一臉嫌棄地拒絕道:“我不抱,你是來給我們當媽的還是當祖宗的?抱個孩子都不會,要你有什麽用?”

華念君氣得不輕,擡手就要打人。

葛長征的二女兒葛麗跑過來掐住了她的手腕,挑釁道:“你敢打我哥?你老子到現在都昏迷不醒,你真當自己還是少将千金呢?我勸你消停一點,看清形勢,認清自己的位置,別整天作威作福的,以為自己真的是旅長太太呢!”

“不然呢?你爸難道不是旅長?我難道不是他老婆?”華念君沒想到一個一個的都來教訓她,這才多大點的小屁孩,就這麽輕賤她,長大了還得了?

她氣死了,特別地想念她的少将爸爸。

她這明明窩囊又要裝強勢的樣子,叫葛麗很是瞧不上。

小姑娘聲音脆脆的,說出來的話卻像玻璃渣子往人心口紮,她說:“旅長?你忘了加個副了吧?所以你只是副旅長太太,人家安阿姨才是正經的旅長太太!”

“你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麽?你給我滾!”華念君驚呆了,她不信,她不信周中擎可以飛升得這麽快!

她氣急敗壞地摔了一只茶缸,又準備砸了手邊的熱水壺。

就在這時,碼頭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張臨淵的蛇毒已經好了,最近剛開始出來走動,他被呂國豪安排過來接待客船上的軍官家屬。

他站在海風裏,一身的白色制服,将他白皙的皮膚襯得格外細膩柔滑。

遠遠看着,像個俊美的小妮子。

華念君聽到那一聲“船上還有人嗎”的時候,忍不住推開了葛強和葛麗,就這麽跌跌撞撞地,奔向了船頭。

她太着急了,太想找個人控訴她的不容易了,以至于被自己的裙擺絆了個跟頭,狼狽異常地撲倒在了甲板上。

等她掙紮着站了起來,卻發現張臨淵已經轉過身去,準備離開了。

她慌裏慌張的,聲音裏帶着無盡的委屈,柔柔的弱聲弱氣地喊了一聲:“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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