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賈琏震驚之後，就剩下憤怒了。他自然明白這是為了什麽！

二房這是不想讓他生出兒子來啊！是了，他若沒有兒子，這爵位可不就名正言順的落在二房頭上了嗎？

賈琏恨不得把項圈砸到王夫人頭上，可又不敢。氣的在屋裏來回轉悠。

王熙鳳示意平兒把那匣子收起來。

然後将右邊匣子裏的項圈拿了起來，給曦姐兒帶上了。

“這項圈是我母親的舊物，我肯定是要日日給曦姐兒帶着的。我日夜和曦姐兒在一起，固然不能再有孕，就算僥幸有孕，也會保不住。可曦姐兒日日接觸這些東西，怕是以後······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曦姐兒下手。”王熙鳳冷靜的說道。

賈琏也慢慢冷靜下來，站在搖籃前，看着一無所知對她們露出笑臉的曦姐兒。

“沒有确實的證據，就是鬧到老太太跟前，她也是不怕的。說不定咱們反而落的滿身不是。可既然已經知道了她的心思，好生防範就是了。二爺，我把話放在這，我們兩個人，如果連孩子都護不住，那就枉為人！”王熙鳳輕聲說道。

賈琏摟住王熙鳳的肩膀，好半天才開口，“好奶奶，以往是我錯怪你了。”他還以為，王熙鳳一心只有王家，原來，她是這般重視曦姐兒，這般重視他們這個家。

平兒站在身側，看到這一幕，心裏面百感交集。

王熙鳳和賈琏如此這般商量一番，命奶娘抱着曦姐兒，帶着平兒幾個，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正好諸人都在賈母處湊趣。

看到王熙鳳來了，賈母更是高興，又看王熙鳳将曦姐兒帶了來，嗔道：“你也太胡鬧了，曦姐兒才多大，你就帶她出來。”

王熙鳳混不在意，給賈母邢、王二夫人請過安之後，方才坐下，“沒事，我們從小也是這麽胡打海摔來的。”

賈寶玉絕三春都湊在賈母跟前看着曦姐兒。

邢夫人也湊了過去。因着賈赦喜歡曦姐兒，卻又礙于身份不能親自去看，曦姐兒又小，不能抱過去。邢夫人為了讨好賈赦，經常去探望曦姐兒，回去好說給賈赦聽。這一來二往的，多多少少又添了些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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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曦姐兒啊，乖得很呢。”邢夫人摘下手腕上的珊瑚手串，在曦姐兒跟前晃了晃，果真曦姐兒的眼神就追着那珊瑚手串去了。

邢夫人順勢将手串塞到曦姐兒手裏。

賈寶玉和三春見了，都覺得有趣，紛紛摘下身上的飾物等去逗曦姐兒，曦姐兒也不挑，照單全收。

賈母見了有趣，讓鴛鴦拿了塊羊脂白玉的玉佩，曦姐兒果真也拿了。

王熙鳳見了笑道，“平兒，快收起來，以後給曦姐兒當嫁妝！”

賈母笑的不行，指着王熙鳳笑道：“你個猴崽子，眼皮子這樣淺嗎？鴛鴦。”

“哎！”鴛鴦應聲去了，一時帶着幾個丫鬟回來了，丫鬟手裏捧着不少東西。

“這些都是我兒時的愛物，放在庫房裏都快混忘了，昨兒個鴛鴦說起，我才想起來，白放着可惜了了，拿去給曦姐兒玩吧。”賈母笑着說道。

王熙鳳打開一個匣子看了，是一個紅木做的上頭裹了金絲的撥浪鼓，鼓面上還鑲了很多翡翠瑪瑙，好看的緊。

王熙鳳知道賈母手裏的東西，肯定不是凡物，嘆了口氣，“到底才是一家人，這樣小的人兒，竟得了這些好東西，我含辛茹苦生下她，竟半點好處沒有。我可真是······”說完還故意拿帕子摸了摸眼淚。

賈母笑的肚子疼，拉着鴛鴦的手，“快去撕她的嘴！”

衆人皆笑的前仰後合。

鴛鴦怕賈母笑的狠了，輕撫着她的後背順氣。

賈母緩了緩，“罷了罷了，為了不讓你這猴崽子說嘴，鴛鴦，把那套赤金紅寶的首飾拿出來，還有那套點翠的，都拿出來，給這猴崽子帶走。”

王熙鳳不等旁人說什麽，忙站起來說道：“多謝老祖宗，還是老祖宗疼我！老祖宗放心，我就先帶着，回頭等您重孫女出閣了，我都給她帶上。保證不便宜了旁人！”

賈母又撐不住笑了。

王夫人一邊給笑的喊肚子疼的賈寶玉揉肚子，一邊笑着搖頭。

從賈母處回來，王熙鳳滿載而歸。

“太太，曦姐兒該睡了，可二太太找我有事，我得去一趟，勞煩太太照看一回曦姐兒，回頭我再去接她。”王熙鳳笑着對邢夫人說。

邢夫人愣住了，然後急忙應道：“好好好，你若放心，我定會照看好曦姐兒的。”

然後不等王熙鳳說話，跟捧鳳凰似的捧着曦姐兒回了東院。走到半截才想起來，忙命人去和賈赦說一聲。

王熙鳳扶着王夫人，姑侄二人往回走。

王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你倒是放心。”

王熙鳳知道她在說什麽，笑了，“到底是大太太，曦姐兒的祖母。況且，平兒和奶娘都在呢，她還敢摔了我的曦姐兒不成。”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胡說什麽呢。”

“這不是沒有外人嘛！”王熙鳳笑了。

等回了王夫人的屋子，王夫人提了管家的事，一句話還沒說完，王熙鳳就低頭抹起了眼淚。

王夫人忙問怎麽了。

王熙鳳就伏在王夫人膝上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姑媽，你就疼疼我吧！”

王夫人再三追問，王熙鳳只是哭。

好容易王熙鳳止住了哭聲，王夫人命人打水來讓王熙鳳淨面。

王熙鳳洗去臉上的脂粉，露出蠟黃的臉。

王夫人蹙眉，“不是養了兩個月嗎？怎麽臉色還是這般難看？”略一沉吟，便猜到了怎麽回事，“是不是琏兒又作怪了？我就說好端端的，你怎麽會讓琏兒納了兩個姨娘！”

王熙鳳拿帕子抹淚，“姑媽別說了。與其讓二爺在外頭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倒不如是平兒她們。好歹是從小跟着我的人，就算日後······也不會害我。”

王夫人忽然想起什麽舊事，沉了臉，“你可小心着些吧！越是親近的人，越是要好生防備。你母親當年就是個例子！”

王熙鳳愣住了。

王夫人臉色稍緩，“也罷，那你就再休息些日子。等養好了身子，再說吧。”

王熙鳳慢慢點了點頭。

王熙鳳從王夫人處離開，去了東院。

邢夫人正守在曦姐兒身邊。賈赦方才也來了，二人逗着曦姐兒玩了很久，直到曦姐兒睡着了，賈赦才走。

大約是看着邢夫人照顧曦姐兒很是盡心，賈赦還讓人給邢夫人送了不少東西來。

粗鄙如邢夫人，也知道這是因着曦姐兒而起。因而看曦姐兒更如鳳凰一般。睡着了也不放心，親自守在身邊。

王熙鳳悄悄走進來，見到此情景，微微一笑，對着邢夫人行禮。

邢夫人噓了一聲，指了指外間。

王熙鳳會意。

二人去了外間。

“二太太找你是為了管家的事吧？你若放心，白日裏沒工夫的時候，就将曦姐兒送到我這兒來，橫豎我沒什麽事，替你照看照看，還是可以的。”邢夫人輕聲說道。

王熙鳳笑了，“二太太找我去，的确是為了管家的事。不過我借口推掉了。”

邢夫人看着她，“推掉了？”這可不像王熙鳳的作風啊。她這個人，一向愛弄權攬事，非如此，顯不出她的本事來。

王熙鳳嘆了口氣，“我生曦姐兒時，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素日裏争強好勝的心都淡了。我那時就在想，我若就這麽沒了，曦姐兒怎麽辦？就算是為了曦姐兒，也得保養好身子，這樣也能早日給曦姐兒添個弟弟，給老爺太太添個孫子。”

邢夫人點了點頭，賈赦和她素日裏就對王熙鳳一心捧着二房不滿，如今聽她這話，心中滿意。“你能這麽想，很好。”

只是這樣，曦姐兒就不能常來了。

王熙鳳慣會察言觀色，見狀，又笑着說道：“我知道太太心疼曦姐兒，我也不是那些蠍蠍螫螫的人，還想着經常帶曦姐兒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太太若想曦姐兒了，盡管派人來接。”

邢夫人聽了這話，心中滿意，可嘴上還是說着，“話雖如此，可養孩子還是要精細些。今日這樣的天氣，帶出來就罷了。若天不好，可別把孩子往外帶。日子還長着呢，不必急于一時。”

“太太教訓的是。”原本王熙鳳就是個八面玲珑之人，她若要安心讨好一個人，豈有不成功的。

不過一會子功夫，就哄得邢夫人眉開眼笑，往日的嫌隙也蕩然無存。

王熙鳳在邢夫人處用了午飯，方才帶着曦姐兒回去了。

王熙鳳走後，賈赦忽又來了，問邢夫人，“方才和琏兒媳婦說什麽了？”

邢夫人一邊端茶一邊說了。

賈赦捋了捋胡須，“她還算聰明。”然後看向邢夫人，“你去和她說，讓她接過管家的事，只是別糊裏糊塗的往裏填補。我才是襲爵之人，我的東西，哪怕現在不歸我，也得看好了，不讓旁人動。”

其實賈赦不是在乎這點子東西，祖母過世的時候，将所有私房都給了他。若論家底，他不遜色于任何人。他也知道，王氏管家這麽多年，能動的大約早就動了。他只是咽不下這口氣。就因為當年的一念之差，一步錯步步錯，如今只能蝸居在這東小院裏。

可他們大房，才是這個府裏的主子。管家之權必須得是大房的。

這也是當初，他為什麽答應讓琏兒娶王家女的原因，這也是老太太答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