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王熙鳳似笑非笑的看着賈琏，“如今成了國舅老爺了，腦子裏只想着這些嗎？”

賈琏瞥了她一眼，伸手摸着王熙鳳的肚子，“我算哪門子的國舅老爺，寶玉才是正經八百的國舅老爺呢！大姐姐封妃又如何？最終得益的是二房，又不是咱們。只有到手的利益，那才真正屬于咱們自己。別看老爺現在一頭熱，過不了多久老爺就能明白過來。”

王熙鳳哼了一聲，“算你是個明白人。”

“娘娘封妃，家裏事多，若你的夢是真的，後頭的事更繁瑣，太太估計還是會找你。你怎麽想？”賈琏問道。

“你別拿話試探我，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娘娘封妃雖說是整個賈府的榮耀，可到底獲利的只有二房。我才不做這種虧本的買賣呢。我啊，如今只一心一意養胎，至于太太那邊如何應付，就看你的了。”王熙鳳拍開賈琏的手，說道。

賈琏得意的笑了，“放心，我早就有所準備了。”說完在王熙鳳耳邊嘀咕了幾句。

“能不能行？”王熙鳳有些猶豫。

“放心，你二爺出馬，肯定行。”賈琏拍着胸脯說道，“你啊，就安心養胎，給我生個大胖兒子！”

“切，就一定是兒子嗎？沒準是個女兒呢！”

“女兒也好，女兒也是我的心頭寶。不過，我們還是得有個兒子才行！”賈琏的手又摸上了王熙鳳的肚子。

元春封妃，林如海回京，前者對賈家來說是頭等重要的事，林如海回京反而被遮蓋了。

不過也因為這個，林如海提出要接林黛玉回去的時候，賈母雖舍不得，抱着林黛玉不松手，可在林黛玉說會經常來看望賈母時，賈母還是松口了。

第二日，林黛玉就帶着人先回去了。蔣嬷嬷留下來收拾行李，過兩日再走。

本來兩位嬷嬷是王夫人命人請回府的，林黛玉要回去，兩位嬷嬷應該留在賈府的。

不過林黛玉習慣了兩位嬷嬷的教導和陪伴，特特和王夫人說了。

王夫人此時自诩為貴妃之母，揚眉吐氣，自覺身份和以往不一樣了，也願意在這樣的小事上彰顯自己的大方，自然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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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賈寶玉，得知林黛玉要回家，若不是賈政當時也在場，他幾欲當場發作。可就算這樣，還是傷心欲絕了好些時日，甚至病了一場。好在賈母将史湘雲接了來，姊妹們一起整日陪着寶玉，叽叽喳喳，談天說地，才讓賈寶玉慢慢恢複過來。

王夫人既心疼又氣憤，覺得賈寶玉不争氣，同時又想着幸好那個狐媚子走了，否則假以時日，還不得把寶玉的魂勾了去！然後又覺得賈母居心叵測。

而讓王夫人煩惱的還不止這一處，元春封妃，往來恭賀者繁多，她每日接人待客，不甚繁冗，李纨是個寡婦，不能出面，迎春探春又是女兒家，也不好整日抛頭露面的，光有賈琏一個也不中用，王夫人又想起了王熙鳳。

王熙鳳昔日管家的時候，不管多大的事，都無需她操半點心。王夫人念及王熙鳳的好處，只能來請她。

誰知話沒說兩句，王熙鳳當着她的面将才吃下去的一碗燕窩粥吐得幹幹淨淨。那氣味，那場面，實在······

王夫人準備了一肚子軟硬兼施、拉攏利誘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能拿帕子捂着鼻子走了。

剛好這會子馬道婆來了，看王夫人面有愁容，便問是怎麽回事。

聽了王夫人的話後，馬道婆便掐指算了算，搖頭道：“我勸太太還是打消這個主意吧。”

“怎麽說？”王夫人問道。

“琏二奶奶的屬相和娘娘犯沖，本來兩人不在一處，也沖不到，可如今琏二奶奶有了身孕，肚子裏有胎神相助，還是避着些的好。”馬道婆神叨叨的說道。

王夫人蹙眉，雖未全相信馬道婆的話，但多少也聽進去了。

随後，水月庵的靜虛師太來了，王夫人請她來說話，談話間說起此事，靜虛師太道：“佛家雖不講究這些，可太太忘了，喜上沖喜，怕是會有所妨礙。琏二奶奶倒也罷了，娘娘乃千金貴體，若是沖撞到了，豈不是因小失大？”

事關娘娘，且馬道婆和靜虛都這麽說，由不得王夫人不信，兩相權衡之下，王夫人只能熄了讓王熙鳳幫忙的念頭，自己硬撐着。

誰知接連又有喜訊傳來，先是太上皇和皇太後念及各椒房抛離父母，便下旨每月逢二六日，準其眷屬入宮探視，後來，太上皇大開方便之恩，特降旨諸椒房貴戚，除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跸關防之處，不妨啓請內廷銮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

別人猶可，唯有賈珍最是高興，“周家，吳家已經動工了，修建省親別院，咱們家也不能落于人後啊！”

賈政有些遲疑，王夫人卻是眼前一亮，元春封妃，于二房來說，天大的喜事，若不能回府省親，猶如錦衣夜行，到底美中不足。

賈赦已經過了興頭，再加上賈琏旁敲側擊，分析利弊，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了，捋着胡須道，“說得到輕巧，修建省親別院，這銀子哪裏來？公中的錢夠嗎？”

公中的錢夠不夠，王夫人最是清楚，可修建省親別院，光靠公中的銀子，怕是連一半都建不了。肯定是要各房湊錢的。

賈赦卻像是看清楚了王夫人的心思，“別指望我啊，我沒錢。”

賈赦這幅混不吝的樣子，讓在場諸人都有些無語。尤其是王夫人，差點沒蹦出來，賈赦沒錢，當初老國公夫人過世的時候，全部私房都留給了賈赦，就算這麽多年賈赦喜好奢華，動辄花費數千兩買把扇子，可花費的也大多是公中的錢，鮮少動用自己的私房。

以王夫人的估算，賈赦手裏的私房，少說也有百萬之巨。

如今他說自己沒錢，真是不要臉！

可又不能明說，王夫人只能忍氣吞聲，低頭抹起了眼淚，“娘娘入宮多年，未嘗得一見······”

“二太太是不是糊塗了？太上皇不是有旨意，每月二六日，可入宮探視嗎？算起來，一個月可以見六次呢！”賈赦又道。

王夫人哭不下去了，只拿眼看着坐在上首，好像在打瞌睡的賈母。

賈珍蹙眉，“娘娘省親，與咱們府上來說，是莫大的榮光，就算銀錢一時不趁手，湊也得湊出來。否則說起來，不如娘娘的人家都修建了省親別院，偏咱們家沒有，娘娘在宮裏，也顏面無光啊！”

王夫人聞言立馬又抹起了眼淚。

賈赦翻了個白眼，剛要說話，賈母睜開了眼睛，“珍哥兒說的對，咱們不能拖娘娘的後腿。這省親別院得修，若銀錢不夠，我這裏還有一些。”

旁人未及說話，王夫人先站了起來，“老太太快休說此話，如何能動用老太太的私房，要我們這些兒孫何用？”

賈政目光贊許，覺得王夫人此言很是孝順，“太太這話說的很是。”

賈赦很是不屑，說的冠冕堂皇，無非是王氏将老太太的私房視作寶玉私有，此時動了，将來寶玉不就少了？

不過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老太太，修就修呗，随他們怎麽折騰，反正要錢沒有！

賈母眼神也很欣慰，“既如此，那就罷了。無論如何，得為娘娘撐起這個面子，否則娘娘将來如何在宮裏立足。娘娘好，賈家才能好。”說到最後，意味深長的看了賈赦一眼，這眼裏有警告，也有勸慰。

賈赦移開視線，裝作看不見。

這事就這麽定下了，衆人開始商量如何湊錢。

賈赦不管旁人拿多少，反正輪到他的時候，他就出了一萬兩，這也足夠他心疼的了。一萬兩呢，夠給曦兒置辦幾千畝良田和鋪子了。

好在親戚們知道賈家預備修省親別院，守望相助，慷慨解囊。

諸如王家送了十萬兩銀票，史家十萬兩，就連林家，也送來了五萬兩。薛家更不用說，除了十萬兩銀票，還有不少陳設家具。還有那些趨炎附勢之徒，細算算，竟也湊得差不多了。

賈府如何湊錢，如何設計園子，這些事情，王熙鳳通通不管，她只在乎她讓賈琏囤的那些東西到底賣出去了沒有？賺了多少錢！

這一晚，賈琏喜滋滋的回來了，一回來就揮手讓丫頭們出去了。

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個匣子，遞給王熙鳳，王熙鳳打開一看，是彙通錢莊一千兩一張面額的銀票，數了數，竟有三十張，“才三萬兩？”

“這只是一小半，後頭還有呢！”賈琏笑道，“我的好奶奶，這次多虧了你！”說完捧着王熙鳳的臉，狠狠親了一口。

王熙鳳見他滿嘴酒氣，很是嫌棄，推搡道：“離我遠點，在哪灌的黃湯，熏死人了！”

賈琏也不在意，喜滋滋的躺下了，“你說，這麽多銀子，白放着可惜了了，還不安全，做些什麽好呢？”

這也是王熙鳳一直想的，“聽說海商賺錢的很，就是風險大，你敢不敢？”

“為了咱兒子閨女，有什麽不敢的。你有門路？”賈琏立馬翻身坐了起來。

“你忘了我們王家祖上是做什麽的了？”王熙鳳笑道。“若你真有此心，我再給你薦個人，廊下住着的五嬸子的兒子賈芸，我用了一段時間，很是能幹。”

賈琏眼前一亮，是了，王熙鳳的祖父專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歸王家管，如今雖不複以往，可門路還是有的。

夫婦倆相視一笑，湊在一起開始商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