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這一日，王熙鳳正在賈母跟前說話，忽的婆子進來說話，說林姑老爺來了。

王熙鳳和李纨帶着姐妹們避到了後頭。

賈母奇道：“你今日怎麽有空來了？可是有什麽事？”

林如海嘆了口氣，“寶玉可在？”

“寶玉？”賈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忙道，“在園子裏吧？”

林如海蹙眉，從袖子裏拿出一卷詩稿，“老太太讓人瞧瞧，這可是府上姑娘們的詩作？”

鴛鴦接了過來，拿過去給賈母看，賈母眼睛已經花了，揮了揮手，“送到後頭去，讓她們自己瞧瞧。”

鴛鴦點點頭，拿到了屏風後，迎春幾個臉都白了，若真是她們的詩作，流傳到了外頭······

薛寶釵臉色也不大好看，她已經看清楚了，裏面也有她的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所有的詩作都不是她們的原稿，也沒有署名。

鴛鴦見此情狀，心中微微嘆了口氣，收起手稿，出去了，對着賈母點了點頭。

賈母心一沉，“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老太太，這些詩作已經在外頭流傳了有些時日了，據說是寶玉和友人們喝酒時，說起詩，他說家裏有幾位會寫詩的姐姐妹妹，寫的詩極好，不輸于那些文人雅士。”林如海聽到這些事的時候，唯一慶幸的就是玉兒早早的搬離了賈家，可他還是緊張的使人去問玉兒，有沒有在賈家留下什麽筆墨。

賈母面沉如水，王夫人倒有些無所謂。

林如海也不好說些什麽，人家有父有母，輪不到他這個當姑父的來管教。只是寶玉也漸漸大了，聽說還和姐妹們住在一起，賈家行事，真的是······

“老太太心中有數就是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林如海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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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走後，寶釵和三春從屏風後頭出來了，“老祖宗！”

賈母嘆了口氣，“叫琏兒來。”

“老祖宗，不妥。若鬧大了，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王熙鳳想都沒想，趕緊阻止道。她現在慶幸的是，她的曦兒年紀尚小。

“若不管，怕會連累了娘娘。”賈母蹙眉道。

王夫人想到這一層，也眉頭緊蹙起來。

“老祖宗細想，京城中每天那麽多的新聞，若有了新的更熱鬧的新聞蓋了過去，誰還會總想着這些。”王熙鳳點到即止。

賈母略想了想，“你說的很是，這件事就交給你吧。好歹辦好了，你妹妹們也記得你的好。”

王熙鳳點點頭，“老祖宗放心。”

然後又安撫的看了三春等人。

賈母蹙眉，“去，把跟着寶玉的小厮叫來，我倒要問問，寶玉這些日子都和什麽人厮混在一起！”

不一會兒，跟着寶玉的幾個小厮都來了。

一開始他們還不肯說，賈母一頓威吓，便都招了。

“二爺這些日子，總跟薛大爺馮大爺幾人一處喝酒。” 焙茗跪在地上說道。

這幾人倒還好，都是世家公子哥，便是胡鬧，也是有限。

“都有什麽人作陪呢？”王熙鳳問道。

焙茗眼神有些閃躲。

“說！”王夫人怒道。

“薛大爺最近喜歡一個叫雲兒的妓子，而馮大爺最近和一個戲子走的很近，每常一起吃酒，總是這些人陪着！” 焙茗說完，叩頭不止！

賈母和王夫人氣了個倒仰。

“好好的寶玉，都叫這些人勾引壞了！”王夫人怒道，“寶玉呢，快把他叫來！”

賈寶玉正在園子裏逛着，并不知道外頭這些事。忽然被叫了來，一臉茫然。

待賈母問起詩稿的事，賈寶玉卻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原是和馮紫英他們一起喝酒，說起有位品性高潔的女子，才情出衆，我聽了馮紫英默的她的詩，覺得不過爾爾，便将姐妹們做的詩寫了出來，他們這才心服口服。老祖宗放心，他們并不知道是誰寫的。”

賈母見賈寶玉天真的樣子，很是無奈。

王夫人卻問道，“品性高潔的女子？什麽人？”

賈寶玉知道王夫人不喜歡這些，便不肯說。

王夫人沉着臉，“快說！不然我使人去問蟠兒！他總知道的吧。”

賈寶玉忙道：“太太別生氣，我就說了。是惠芳閣才來的一個女孩子，據說原也是出身書香世家，無奈家道中落，流落紅塵。我只是聽過馮紫英他們說的，并未親眼見過。”

這話一說出口，不管賈母王夫人氣的不行，窗外悄悄聽着的賈探春臉都氣紅了。

這就是她的好哥哥呢！拿她們姐妹和一個妓子比！縱羞辱了她們，難道他臉上也光彩嗎？

賈探春忘了來的初衷是什麽，滿心的羞憤，沉着臉走了。

路上卻遇到了賈環，賈探春雖和趙姨娘賈環并不親近，可到底一母同胞，賈環看賈探春雙目微紅，顯是哭過了，忙問怎麽回事。

賈探春不說話，只往前走。

賈環一把拉住了跟着賈探春的翠墨，再三追問。

翠墨無奈，眼看着賈探春走遠了，只能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賈環，“三爺，事關姑娘們的名聲，可不敢亂說于旁人聽啊。我得去找姑娘了。”

說完掙脫了賈環的手，一路小跑去追賈探春了。

賈環瞪大了雙眼，憤怒異常。

而賈母和王夫人也将賈寶玉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好在婆子進來，說老爺有事找寶玉呢。

可賈寶玉寧願被賈母和王夫人訓，也不願去見賈政。

扭捏了半日，直到王熙鳳來了，“老爺叫你呢，還不快去，聽說是忠順王府的長史官來了，點名要見你，快去吧！”王熙鳳語氣裏透露出一絲歡快，該，就該賈政狠狠打一頓才好！

一聽忠順王府的長史官來了，賈母和王夫人趕緊讓賈寶玉快去，別讓人久等。

“老祖宗，太太，我得出去一趟，有些事和嬸子商量。”王熙鳳說道。

賈母和王夫人都知道王熙鳳要商量什麽事，點頭道，“去吧。”這件事，賈家不方便出面。

王熙鳳應了一聲，帶着人走了。

賈母和王夫人生了半日的氣，也累了，各自歇着去了。

而賈政那邊，見過了忠順王府的長史官，得知琪官兒的事，生了一肚子的氣。送走了長史官，剛準備回來教訓寶玉，又看見賈環到處亂跑。

不由得喝道：“亂跑什麽，沒個體統！”

賈環眼珠子轉了轉，“老爺。”

“有何話？快說。”賈政道。

賈環看了看他身後跟着的人，并不言語。

賈政扭頭看了一眼，跟着的人立馬退了下去。

賈環這才上前，“我原先并不跑來着，實在是氣着了。我聽太太身邊的姐姐說，二哥哥在外頭和人喝酒，拿家裏的姐姐們和妓子比，還将姐姐們的詩寫了出去。老爺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賈環話還沒說完，賈政已是氣的渾身發抖了。

“來人，拿寶玉，拿大棍！”賈政怒道。

早在忠順王府的長史官開口後，賈寶玉就知道今天估計逃不了這頓打了，他急忙命人去後頭傳信，讓老太太救他。偏找了半天，沒找到人，只有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婆子，比劃了半天也沒說明白。

而小厮們已經奉賈政的命令，拿着繩子和棍子來捆人了。

賈政還小厮們打的不夠狠，奪了棍子狠狠打了起來。

那些請客們見狀不好，忙命人去裏頭送信。

送信的人進不去內院，只能在二門外徘徊。偏王熙鳳不在家，賈母和王夫人都各自歇了，丫頭們也都各自躲懶去了。

等了半天，只找到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是探春身邊的小婵，聽到消息後也不敢自己做主，忙去了園子裏告訴探春。

探春默算了一下，這一來一回已耽誤了不少時間，施施然更衣，然後帶着小婵出了園子去找王夫人。

王夫人還在歇着，彩雲在廊下坐着，困得頭一點一點的。

“彩雲姐姐，不好了，前頭打發人來傳話，說老爺打寶玉呢，打的有些狠，讓太太快去瞧瞧吧！我再去找老太太。”賈探春做出一副着急的樣子。

彩雲忙進去告訴王夫人。

王夫人聽了，急忙起身更衣，急急的往前頭去了。

許是耽誤的時間久了，等王夫人到的時候，賈寶玉已經臉如白紙，昏迷不醒了，股間更是一片血肉模糊，都沒一塊好肉了。

王夫人又是哭又是說，可賈政卻不為所動，又蓋了幾板子。

李纨和三春也趕來了，王夫人看到李纨，又哭賈珠，賈政這才停下了，坐在一邊垂淚。

賈母也顫巍巍的趕了來，發了一頓脾氣，又去看賈寶玉，這次着實打的狠了。

一陣慌亂過後，賈寶玉被送回了怡紅院，本來寶玉挨打是常事，怡紅院裏各色的藥都是齊全的，可這次被打的狠了，解開腰帶，褪下褲子，王夫人想要給他上藥，卻沒可以下手的地方。

旁邊的金钏兒卻發出驚叫聲。

王夫人循聲看去，金钏兒手裏拿着的是寶玉的褲子，上面沾了帶血的皮肉。

這樣的疼痛，寶玉卻一點反應沒有。

王夫人臉色大變，“快，快請太醫。”

一陣慌亂過後，太醫來了，見此情狀，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如何就打到這步田地了？”

探春在屏風後聽了，不禁有些心虛，莫不是耽誤的時間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