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葉清時的私宅是套臨江的平層,緊挨着中心商圈,寸土寸金,地庫堪比豪車俱樂部,彙聚着各個品牌的尖端車型。
這是溫鯉第一次來葉清時住的地方,雖然已經知道了門鎖密碼,但她沒直接進去,規規矩矩地按門鈴。
音樂響到第四遍才有人開門,葉清時頭發亂糟糟的,眼白發紅,他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按住門把,啞着嗓子抱怨:“不是給過你開門密碼嗎?按什麽門鈴啊,吵死了!”
門敞開着,溫鯉卻沒往裏進,她站在外面将手上的購物袋遞過去,說:“你要的東西我都買來了。時間不早了,你還病着,我就不進去打擾了,你吃了藥早點休息。”
葉清時原本已經轉過身,準備進客廳,聽見這話他又轉了回來,單手插在褲袋裏,眉梢微微一擡,輕笑着,問:“不敢進來?怕我居心不良?”
這是個年近而立的男人,事業有成,平日多以端方持重的面目示人。
此刻他脫了襯衫正裝,身上是質地柔軟的T恤和長褲,挑眉輕笑的樣子,竟帶上了幾分罕見的少年氣,有點痞,有點混不吝,更多的是倨傲和清曠。
玄關燈光略暗,浮沉的光線下,溫鯉不合時宜地恍惚起來。
她好像看見了大學時期的陳鶴征,人盡皆知的風雲人物,霸道,卻也溫柔,在live house的舞臺上,為她下跪,為她唱動聽的歌。
溫鯉只覺心跳不由自主地發酸,在眼神透漏出更多情緒前,她移開視線,平靜地說:“藥和晚餐一共兩百四十塊錢,收據在袋子裏。你與其請我進去坐坐,喝杯水,說些客氣話,不如把錢轉給我,讓我早點回家休息。”
葉清時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直接笑了,氣笑的,點頭道:“溫鯉,你真是……”
真是幹得漂亮!
她嚴格守着一條線,将葉清時劃分在尋常朋友的範疇裏,不接受任何暧昧,也不許對方越界一步。
為了心裏的那個人,她幾乎把自己圈禁了。
葉清時怎麽可能不明白,越是明白,越是咬牙切齒。
她是被他逼來的,無論是送藥還是晚餐,都不是出自她的本願。心不甘,情不願,所以逆反的情緒格外明顯,甚至連掩飾都不屑添加。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生病,又是否有人照顧。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溫鯉沒作聲,再次将手裏的購物袋遞過去。
葉清時心裏壓着火氣,他沒接,只是伸手過去,把放在最上面的收據拿了出來,邊看邊說:“總消費共計兩百四十七,報賬的時候怎麽能抹零呢,多吃虧啊。”
他故意冷嘲熱諷,溫鯉沒生氣,順勢接了一句:“加上打車費,應該是三百。”
葉清時再度咬牙。
這小姑娘給人添堵的本事真是一絕!
客廳裏開着空調,電器運作時發出輕微的響聲,在靜默的氛圍之下格外明顯。
葉清時還在發燒,他側頭輕咳,同時,溫鯉聞到一點煙味,淡淡的,混合着果木的味道,應該是某種雪茄。
她正要開口,葉清時搶先一步,輕悠悠的語調,說:“你剛進reborn舞團的時候,待遇很差,一直坐冷板凳,根本排不上像樣的演出,對不對?”
這個時間和地點,并不适合追憶往昔,溫鯉斟酌了一下,說:“你先吃藥,好好休息,有什麽話,等你把病養好,我們再聊。”
葉清時單手扶着門框,手指在上頭一下一下地點着,繼續說:“後來,是我撈了你一把,讓reborn的管理層允許你代表舞團參賽,你在比賽上拿了金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舞團總監蔣瑜桉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給了你一些關照,對吧?”
葉清時的語氣很淡,可每一句話都像是要往溫鯉的脊背上砸,要她看清現實,也要她明白局面究竟掌控在誰的手裏。
溫鯉覺得呼吸不順,她下意識地握緊小挎包上的鏈條,骨節輕微泛白,點頭說:“這些事我都記得。”
“這點人情,你還或者不還,我并不在乎。”葉清時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別過頭,對着地面咳了幾聲,說下去,“但是,我希望你記住——拿了我給的好處,就要學會在我面前低頭。我說我們是朋友,那是擡舉你,你不要不識擡舉!”
兩人之間相距不過兩三步的距離,之間的空氣仿佛是冰冷的,讓溫鯉有一種透骨生寒的錯覺。她覺得脊椎處的骨骼好像被什麽東西砸碎了,一寸一寸,七零八落。
當初是她不夠堅定,接受了葉清時的施舍,如今被踩在腳下,完全是咎由自取。
她活該。
溫鯉擡起眼睛,去看葉清時,而葉清時剛好也在這時轉過臉。兩相對視,因為發燒,葉清時的呼吸聲很重,心口處明顯起伏着。
“那麽,我要怎麽做,”溫鯉看着他,“才能還清之前欠葉老師的這份人情呢?”
她吐字極輕,落在夜色裏,像一頁單薄的紙片,被風吹得作響。
“我不需要你還我什麽,更何況,你也拿不出什麽東西來還我。”葉清時笑了笑,傲慢的味道從骨子裏透出來,像個高高在上的惡魔,“你要做的就是收起那點廉價的驕傲和自尊,在我面前把腦袋低下去,做小伏低這個詞,需要我來教你嗎?”
說完,葉清時不等溫鯉反應,直接嘭的一聲甩上了房門,将溫鯉以及她帶來的藥品和晚餐,一并關在了外面。
一梯一戶的住宅,小方廳裏空空蕩蕩,牆壁上的鏡面裝飾映出溫鯉的影子,脊背很直,卻單薄,眼圈透出淺色的紅。
購物袋沉甸甸地提在手上,裏面的海鮮粥和清炒時蔬早就冷了,溫鯉咬住嘴唇轉身将東西一股腦地扔進垃圾桶,然後邁步進了電梯。
電梯裏沒有其他人,小屏幕上的樓層數字由高到低變化,溫鯉這時才松開緊咬的齒列,毫不意外地嘗到了發甜的血腥味。
她用手背按了按眼睛,将委屈悉數咽下,不允許它們洩露出半分聲響。
外面天色已經黑透,起風了,淡淡的涼意。
走到住宅區的入口處,溫鯉拿出手機,點開導航軟件,路程規劃顯示,距離最近的地鐵站步行需要七分鐘。
确定好路線,溫鯉走入夜色,她腳步很快,幾乎是小跑,腦袋裏只剩一個念頭——快點離開,離葉清時越遠越好。
不知走了多遠,身後突然傳來厚重的低鳴音,一輛恩佐呼嘯而來,堪堪停在溫鯉身側,前燈将路面照得雪亮。
溫鯉吓了一跳,透過洞開的車窗,看見葉清時坐在主駕駛。他單手搭着方向盤,五指修長,眉眼看上去冷淡至極,卻又透出一種雕塑般的精致。
葉清時在街燈的光芒下朝溫鯉瞥來一眼,瞳仁冷得像結冰的湖面,毫無溫度。
他像是在溫鯉主動開口,說什麽都好,哪怕只是蹭個順風車,讓他送她回家。
偏偏溫鯉與他無話可說,埋頭繼續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葉清時很輕地笑了一下,眉眼更加冰冷,緊接着,有什麽東西從車裏扔出來,被風一吹,幾乎撲到溫鯉臉上。
溫鯉下意識地別開頭,恩佐在這時重新啓動,越過她,飛快地沖出。
跑車的嗡鳴聲猶在耳畔,葉清時扔出來的東西被車身帶起的氣流攜卷着,在半空中翻了幾下,之後,悠悠蕩蕩地落在溫鯉腳邊,悄無聲息地舒展開——
三張百元面額的紙幣。
溫鯉一路疾走,總算趕上了末班地鐵,這個時間車廂裏乘客稀少,她靠坐在角落裏,不斷回想,她是什麽時候認識的葉清時,為什麽會讓自己落入如此難堪的境地。
故事的源頭,恐怕還要從她執意與reborn舞團簽約說起。
reborn舞蹈團是由唐和傳媒旗下的一間子公司投資經營的,兩年前,溫鯉本科畢業,當時很多同學都選擇了轉行,能拍戲的拍戲,能做網紅的做網紅,沒幾個想在跳舞這條路上一口氣走到黑的。這條路太苦太累,出頭的機會少之又少。
溫鯉則留了下來,把簡歷投給了reborn,當時傅染寧都以為她瘋了。
唐和傳媒在內娛首屈一指,綜合實力很強,創始人叫陳鶴迎,是陳鶴征同父同母的親哥哥。溫鯉和陳鶴征分手分得那麽慘烈,還敢跑到唐和的地盤去簽約,能撈到好果子就怪了!
Reborn方面大概是收到了總部的指示,給溫鯉的合約為期十年,條件苛刻得近乎霸道。
舞團的業務總監蔣瑜桉是從唐和總部調出來的,飒爽幹練,一身女強人的氣場。
面試時,她對溫鯉跳的那支名叫《長安調》的舞蹈印象很深,非常看好這個女舞者,同時也好奇溫鯉到底為什麽對reborn如此執着。
畢竟,即便有唐和傳媒做靠山,那份為期十年的合約也有太多值得慎重思考的地方。
當時,溫鯉坐在蔣瑜桉的辦公室裏,黑色辦公桌的對面。
春寒尚未消退,她穿着白色的針織衫和半身裙,長發拂過肩膀,模樣幹淨清秀,像個剛邁進校門的學生。
百葉窗将陽光分隔,有細小的顆粒在其中旋轉浮沉。
溫鯉聲看着蔣瑜桉,說:“我和一個人約定過,要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我要一直跳舞,做優秀的舞蹈演員,他要寫好聽的歌,做最棒的音樂人。reborn不僅能讓我跳舞,還是我能找到的離他最近的地方,我希望可以留在這裏。”
蔣瑜桉來自唐和總部,對老板弟弟的那點兒感情糾葛略有耳聞,但是,她在圈內拼殺多年,離過兩次婚,見慣了男女之間的拉拉扯扯,心硬得像石頭,并沒有多少觸動,甚至覺得這樣溫情的理由有些幼稚和可笑。
沒有哪段感情值得用前途去緬懷,這種自我感動,跟愚昧沒有區別。
還是年紀太小,有氣力愛來愛去。
這些嘲諷的話蔣瑜桉自然不會說出口,她用手上那支造價昂貴的鋼筆在桌面上輕輕一敲,提醒:“你想好了,合約一簽,白紙黑字,後悔是要付錢的,還是你付不起的價錢。”
溫鯉一時沒做聲,只是垂下了眼眸。她睫毛長,略微低頭時,側臉的弧度尤為溫柔。
蔣瑜桉以為她被吓住了,正要把沒蓋過公章的合同丢進碎紙機,就聽溫鯉語調平靜地開口:“我想好了,不後悔。”
同類推薦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