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腳下踩空的那一瞬, 溫鯉的心跳都要停了,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頃刻間炸成跨年夜的煙花。
混亂間, 腰上驟然一緊, 似乎有人抱了她一下。
溫鯉腳下不穩,踉跄着跌進一處懷抱。
熟悉的氣息自四周圍攏過來,離她極近,很淡的, 薄荷葉一般, 幹淨而清冽。
那味道讓溫鯉心安,緊繃的神經也逐漸放松下來。
抱着溫鯉那個人,将手臂橫在溫鯉腰間, 壓住了她披在身後的柔軟順直的長發。
溫鯉試探着伸出手, 指尖先是碰到他腕上的手表,冰冷的金屬質地,接着,是緊繃的肌肉線條,很年輕,充滿力量感。
他将小臂處的衣袖折了上去,所以, 溫鯉的指尖直接落在皮膚上, 毫無遮掩。觸碰到的地方, 隐約燒起了一點星火般的燙。
溫鯉的臉頰紅了紅, 小聲叫他的名字:“陳鶴征?”
舊式的樓梯房, 過道狹窄, 光線不甚明亮。
溫鯉叫出名字的同時, 耳根驀然一暖, 他故意靠過來,緊貼着她,說:“抱我。”
低低沉沉的嗓音和聲線,落在耳朵裏,似星火,眨眼間便燒出一片緋紅的顏色。
溫鯉不止耳根,連臉頰都開始發燙,她擡手推了推,像抱怨,又帶了點撒嬌的意味,小聲對他說:“別鬧,在外面呢。”
這樣的時候,陳鶴征怎麽可能依她的話去做。
他的氣息愈發靠近,下巴抵在溫鯉的頭頂,兩條手臂就是牢籠,将她困鎖在方寸之間。
“抱我一下。”他又一次這樣說。
溫鯉又無奈,又有點想笑,徹底被他磨得沒了脾氣。
過道裏靜悄悄的,沒有其他人,隐約能聽見自某扇防盜門後傳來的電視節目的聲音。
兩人離得近,陳鶴征個子又高,溫鯉的視線掃過他的喉結,線條是少見的好看,清隽、冷感,帶着年輕男人獨有的鋒利氣息。
溫鯉的目光在那裏停留得有些久,一秒、兩秒……
不知打哪傳來一陣鐘表運作似的聲音,滴答、滴答、像是在催促她——去做些什麽吧,做你最想做的事。
最想做的那件壞事。
溫鯉像是被蠱惑了,不由自主地,整個人朝陳鶴征靠過去。
氣候幹燥,她塗了一點潤唇膏,沒什麽顏色,但是有水蜜桃的味道。清涼的濕潤的吻,帶着甜蜜的水果的氣息,印在陳鶴征修長的脖頸,喉結的位置。
陳鶴征的睫毛微微一顫,筆直的脊背似乎有一瞬的僵硬。
溫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多壞的事,她親了一下他的喉結,同時,手臂繞過去,環住陳鶴征的腰。
好吧好吧,抱一抱莫名其妙鬧脾氣的小少爺。
“這樣可以了嗎?”溫鯉的下巴抵着陳鶴征的胸口,仰頭看向他,“為什麽一定要我抱你啊?”
說話時,溫鯉一直微笑着,嘴唇彎出好看的弧度,又甜又軟。
陳鶴征垂眸與她對視,片刻之後,皺眉道:“我只能接受你這樣抱我,別人不行,我受不了。”
他還在計較尤倩那件事。
完全受不了陌生的人靠近他,更別提親密接觸,混雜的氣息讓他心煩,甚至厭惡,想要躲開,躲得越遠越好。
陳鶴征不是因為被尤倩抱了一下才這樣,很早以前,早在認識溫鯉之前,他就不太喜歡肢體上的接觸。他的冷淡,不單是氣質上的,連內裏的骨骼血肉都是冷的,像個怪物。
不喜歡吵鬧,不喜歡和人離得太近,連住的地方都冷冰冰的沒有半分煙火氣。
從高中到大學,陳鶴征一直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無論男生群體還是女生,都愛讨論他。說他實在太難追了,連暧昧一下的機會都不給。
隔壁學校最漂亮的女生加他的微信,因為說了幾句有挑||逗意味的話就被拉黑了。那時候,學校裏最流行的事,是用陳鶴征的照片做手機壁紙,很多人偷拍他,拍他打球,他上課,他轉筆時修長的手指,和不經意間遞過來的一記冷淡的眼神。
拍一張陳鶴征的照片并不難,他雖然家境優渥,卻沒什麽惡劣的纨绔習氣,幾乎不逃課,學校的體育館裏經常能看見他跟朋友一道打球。刺黑的短發,沁着汗,腰線流暢勁瘦,又好看又招人,就是個禍害。
除此之外,想跟他說上幾句話,交個朋友卻太難了,陳鶴征身上的距離感實在太強,又冷又傲,界限分明,容不得絲毫過線。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冷淡下去,直到他遇見溫鯉。
面對外人時的苛刻、冷淡、邊界與底線,都成了只給她一個人的偏愛和縱容。
喜歡被溫鯉抱着,喜歡她靠近,喜歡讓她在喉結的位置留下桃子味道的印記。
鄭嘉珣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陳鶴征的心思,全世界都知道。
他喜歡溫鯉這件事,從不隐藏,肆無忌憚。
這麽多年,一直如此。
溫鯉覺得心裏又酸又甜,還隐隐發漲。她将手臂移上去,環住陳鶴征的脖子,小聲說:“我也不喜歡別人抱你,我的阿征不能給別人抱!我會吃醋的,還會生氣,想咬人!”
她故意這樣說,就是為了哄他,陳鶴征怎麽會不明白。
他揚了揚眉,那是一個帶了些痞氣的表情,帥得勾人,捏着溫鯉的下巴,低聲說:“話不要說得太滿,現在的陳鶴征還不是你的。”
聽見這樣的話,溫鯉也不沮喪,她點點頭,很乖地說:“我明白,阿征還在生氣呢,我要再加把勁兒,好好哄一哄,争取早日把阿征哄回來。”
她邊說邊笑,眼睛亮亮的,唇瓣柔軟,那麽漂亮,像一塊小巧卻精致的蛋糕,上面鋪着奶油,醇郁的甜,柔而不膩。
陳鶴征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太喜歡了,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
從樓梯房的通道裏出來,走到光線明亮的地方,溫鯉才發現陳鶴征身上只有一件襯衫,深色的正裝外套不見了,顯出幾分單薄,。
陳鶴征見溫鯉看着他,主動解釋了一句:“衣服送洗了,衣袖那裏被抓出一堆褶皺,實在沒法穿。”
對于尤倩,溫鯉的感覺是有些複雜的。
她并不欣賞尤倩的做法,但也不覺得那是個卑鄙的女孩子。
尤倩在原生家庭的虧欠裏長大,沒有得到過很好的愛,她想為自己争取,為自己籌謀,都是人之常情。
溫鯉想,她其實只是比尤倩多了些好運氣,作為相對幸運的人,她沒資格嘲諷不幸的人姿态難看,手段拙劣。
以後的時間裏,溫鯉希望尤倩別再受委屈和欺負,能多遇上幾個對她好的人,用包容和偏愛,中和掉她生活裏的那些暗色。
希望她,未來一切都好。
陳鶴征和溫鯉還沒有走出尤倩租房的小區,站在小路的一端,可以看到尤倩卧室的窗子。淺灰色的窗簾遮掩着,裏面的光線一定很暗。
溫鯉停下腳步,回過頭,看着那扇被窗簾擋住的窗子,忽然想起什麽,問陳鶴征:“你怎麽知道尤倩家裏的地址?”
老于送她們的時候也只送到了臨近路口的位置,并不知道具體的門牌號碼。
陳鶴征也停下來,他沒回頭,拉過溫鯉的手腕,扣在掌心裏,而後手指慢慢向下,直到與她十指相扣。
“我問了徐東南,”陳鶴征說,“我說我要去接你。”
他将她握得很緊,怕她跑了似的。
溫鯉很是驚訝:“你就,就直接那麽說啊?”
“不然呢?”陳鶴征語氣平淡,“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偷偷摸摸地做事?”
溫鯉抿了抿唇,對陳鶴征這種又傲又霸道的性格,她真是越來越沒脾氣。
陳鶴征看她一眼,臉色忽然一沉,眉毛都皺了起來,“你不想讓他們知道?”
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是親密的,很甜,而且熱烈。
陳鶴征看向溫鯉的時候,溫鯉也在看他,兩個人的目光正好碰上。陳鶴征皺了皺眉,說完那一句之後,轉頭看向了別處,側臉的輪廓繃得很緊,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很不開心。
陳鶴征移開了視線,但溫鯉沒有,她依舊看着他,半晌,直接笑了。
“小氣鬼,”她笑着,哄他似的,“那麽容易生氣。”
陳鶴征皺眉皺得更緊,溫鯉松了松與他扣在一起的手指,故意用指尖去戳他的手心,一下接一下。就像在傲嬌的貓咪面前搖晃逗貓棒,存心讓他覺得癢,之後是微妙的麻。
“我不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恰恰相反,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她看着他,繼續說,“知道溫鯉喜歡陳鶴征,喜歡到正在追他!”
說完這句,溫鯉重新握緊陳鶴征的手,依舊是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她看着他,對他笑,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對他的喜歡和珍視。
“這一次,我要很認真地把你追回來,再不讓我的阿征受任何委屈。”
作者有話說:
遲到啦,對不起!
校園時期的事,後面會寫的,一定要讓大家看一看讀書時候又高冷又漂亮的孔雀一樣的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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