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自上次送藥, 兩人不歡而散後,溫鯉與葉清時也斷了聯系。
突然看到他的名字與號碼,溫鯉覺得陌生, 甚至有一絲說不清的慌。
在陳鶴征面前, 溫鯉總是很乖,脾氣軟軟綿綿,那是因為信任,和足夠的安全感。
面對其他人, 尤其葉清時, 溫鯉也有着小動物般的敏銳,她能感覺到葉清時身上有危險的氣息,以及強勢的侵略性。
那感覺讓她不安。
手機鈴聲持續在響, 溫鯉決定做一次鴕鳥, 她将手機埋在沙發的靠枕下,然後拿着睡衣鑽進了浴室。
沒聽見沒聽見,就當她什麽都沒聽見。
洗完澡出來,鈴聲已經不響了,溫鯉沒去看手機上到底有多少通未接。她用浴巾簡單擦了擦頭發,從電腦桌的角落裏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面裝着一枚紐扣,還有一支編號尾數是15的打火機。
溫鯉用紙巾将打火機仔細擦過一遍, 之後, 找來一根細細的銀鏈子, 穿過紐扣的扣眼, 将它系在脖頸之間。
紐扣的材質是貝殼, 圓潤光滑, 垂在鎖骨的位置, 帶一點微微的光。
溫鯉的指尖壓在上面, 輕輕撥弄了一下。
這枚紐扣,是她跟陳鶴征之間緣分的開始,她一直保留着。如今,他們歷經分別,又重逢,也該讓它一并見證。
保佑我吧。
溫鯉吹幹頭發,站在鏡子前,手指勾起鏈子,将紐扣貼在唇邊,很輕地吻了一下。
保佑我,早點将他哄好,将他追回來,讓他回到我身邊。
收拾幹淨,溫鯉不覺得餓,不想弄晚餐。她拆開一盒無糖酸奶,幾片全麥面包,坐在島臺前的吧椅上,慢慢吃着。iPad支在旁邊,音樂軟件正播放那首《鴻消鯉息》,深色頁面上有歌詞在滾動。
把愛你這件事變成秘密,我不說即無人可知。
溫鯉想,想要安撫一個受過傷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感同身受。
嘗一嘗他吃過的苦,就會懂得他為什麽有恨。
鴻消鯉息,指音訊斷絕。
陳鶴征說這首歌寫在他恨她但也想她的時候。那時候他應該在德國,異國他鄉,身上還有重傷後的痕跡,疲憊、傷痛、強烈的孤獨感,以及被抛棄的巨大失落。
他在夢魇一樣的泥潭裏掙紮,歸途已毀,前程茫茫不清,他陷在裏面,無人能救。
音樂聲繞在耳邊,Sirius樂團的女主唱叫鐘萦,一把靈氣十足的好嗓子,将歌詞裏的每一個字,都唱出了讓人動容的味道。
溫鯉聽着那些,眼前似乎出現一幅畫面——
陳鶴征剛洗過澡,身上是一件簡單的白T。客廳裏家具不多,看過的書、吉他、樂譜草稿,被他随意亂放。他拿起幾張樂譜,翻了翻,又改了兩筆,大概覺得不滿意,随手撕碎。
風從洞開的窗子吹進來,碎紙片四散飛揚,像一場奇異的缺了溫度的雪。陳鶴征站立其中,那麽桀骜,又那麽孤獨。
創作人大部分都有煙瘾,或者,咖啡成瘾,陳鶴征的習慣很特殊,他嚼口香糖,只要薄荷口味的。他習慣手寫樂譜,簡譜由着性子和靈感一氣呵成,除了他自己,誰都看不懂。他寫出的每一張樂譜,無一例外,都帶着濃郁的薄荷葉的清冽氣息。
後來,他和溫鯉在一起,又多了一個小習慣——每一張樂譜的左上角,都會有一個黑色水筆寫上去的“LI”。
……
面包和酸奶,只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去。島臺擦得光潔,溫鯉彎着脊背,手背緊貼額頭,半趴在上面,心裏翻騰着酸楚的感覺。
她不敢去細想,那些散落在德國的廢棄樂譜,那些白色紙張的邊角處,是不是也會有一個水筆寫上去的黑色的“LI”?
你看,陳鶴征有太多理由去恨她,不恨才是違背常理。
手機在這時響了一聲,溫鯉抹了下眼睛,拿過來,看到傅染寧發來的消息。她說,今晚留在學校宿舍,不回來住了,讓溫鯉早點休息。
【溫鯉:知道了,你也要早睡。】
回複完傅染寧,溫鯉沒有立即退出微信界面。她指腹抵着屏幕輕輕一滑,陳鶴征的頭像出現在視線裏,點進去,聊天框中依然只有那顆錯發的小桃心,他們至今尚無交流。
溫鯉想跟他說點什麽,勉強輸入一句話,又覺得不滿意,長按鍵盤全部删除。
其實,她最想跟他說的還是對不起,可他最不愛聽的也是這一句。
遲疑良久,改來改去,溫鯉只是叫了聲他的名字。
【溫鯉:阿征】
陳鶴征說過晚上有工作會議要開,這時候他應該正忙,溫鯉沒想到他能秒回。
【阿征:有事?】
白色對話框出現得突然,溫鯉有些驚喜,她覺得腦袋亂糟糟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又不知道該從哪一句說起。淩亂片刻,索性挑出最重要的一句,回複——
【溫鯉:陳鶴征,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的那種喜歡。】
這一句出現在屏幕上後,溫鯉咬着唇,有點臉紅,她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厚臉皮。
陳鶴征依舊回得很快。
他說,嗯。
有點冷淡。
話題斷在這裏,溫鯉不知道該怎麽聊下去,但她又舍不得放棄。
她想跟阿征有好多好多聊天記錄,多到內存爆炸,多到查看軟件存儲空間的時候都會驚訝,居然跟他有這麽多話可以說,明明兩個人都不是那種熱絡的性格。
手機擱在島臺上,溫鯉托着下巴,眼睛盯在屏幕上,有些苦惱地琢磨該另找一個什麽話題,才能讓聊天繼續下去。
天已經黑了,窗外一輪黃澄澄的月亮。就在溫鯉準備拍張照片發過去,幼稚地說“請阿征看月亮”的時候,她意外發現,聊天框上方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溫鯉下意識地坐直,心情緊張起來,還有些期待,迫切地想知道陳鶴征要對她說什麽。
過不久,屏幕上果然出現新的對話框。
頭頂的燈光晃了一下,屏幕亮度驟然變高,溫鯉眯了下眼睛,看過去。
【阿征:溫鯉,想哄我,想追我,不是說幾句好聽話就行的。】
等了半天,就這麽一句。
溫鯉不由洩氣,她趴在臺面上,單手拿着手機,慢吞吞地戳着鍵盤編輯文字。
【溫鯉:陳鶴征,你真的好嚴格。】
【溫鯉:也好難追。】
這次陳鶴征回複得很快。
【阿征:嗯。】
溫鯉盯着手機屏幕,将新增的那幾條聊天記錄來回翻了翻,看了好幾遍,忽然就笑了。
真傲嬌啊!
陳鶴征,你今年幾歲啊?那麽變扭!
但是,他也只跟她一個人傲嬌,換了別人,他恐怕理都不會理。
就像他的心意,他的懷抱和親吻,也只給她一個人。
這樣一想,先前那些悵惘的心緒全都散了。
什麽鴻消鯉息,什麽音訊斷絕,從今以後,溫鯉和陳鶴征會一直在一起。
聊天的時候,iPad始終在播放音樂,溫鯉擡頭看了一眼,歌單已經切換,現在正播放的是梁靜茹的那首《暖暖》。
“你說的我都會相信,因為我完全信任你。”
……
“你比自己更重要,我也希望變更好。”
……
溫鯉聽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點開音樂軟件菜單欄,将《暖暖》分享到了朋友圈,又在“這一刻的想法”裏輸入——
“希望某人能聽到這首歌,希望某人消消氣。”
這條設置了權限,只有陳鶴征和少數幾個關系很好的朋友能看到,同事一概屏蔽。
分享成功,iPad的屏幕又回到音樂播放的界面。溫鯉正要退出去,手機鈴聲忽然想起來,她有些分心,沒有仔細看備注顯示,拿起手機直接接聽。
一個冷淡的聲音傳過來,似乎帶了些酒氣,他說:“溫鯉,你就是個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一句話,寒氣森森,讓溫鯉從頭頂涼到腳底。
葉清時。
她躲了半天,到底還是沒能躲開。
房間裏突然憋悶起來,溫鯉推開玻璃門走進陽臺,風将她的頭發吹亂,與此同時,溫鯉聽見葉清時又說:“晚上有個局,過來陪我坐坐。”
這語氣,好像在召喚一只四條腿的寵物。
溫鯉隐隐感覺到胃疼,大概是晚飯吃得太少。她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回:“葉老師,現在很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不方便。”
說到這,話音微微停頓,不等葉清時出言嘲諷,溫鯉主動告訴他:“而且,我正在追陳鶴征,可能引起他誤會的一些事,我不會去做的。葉老師,希望我們能彼此尊重。”
話音落下,四周一片安靜,手機聽筒裏也很靜,好像連呼吸的聲音都沒了。
過了好一會兒,溫鯉聽見一聲嗤笑。
沒有氣急敗壞,沒有歇斯底裏,只是一聲笑,短促,又嘲諷。
“溫鯉,”葉清時笑着,輕輕緩緩地說,“你配嗎?”
溫鯉怔忪,像是被人迎頭甩了一耳光,強烈的羞辱和疼痛,逼得她險些紅了眼睛。
“陳家兄弟,一個是圈子裏龍頭級的人物,親手捧紅幾任影帝影後,另一個是正當紅的音樂制作人,”葉清時慢條斯理,精心訓練過的好嗓音說着刻薄的話,“兩個人加起來身價近百億。追陳鶴征?溫鯉,你配嗎?”
話說到這地步,莫名透出幾分揮刀見血的意味。
葉清時似乎鉚足了力氣,要看到溫鯉喊疼,要讓她鮮血淋漓。
只有這樣,才能補償他深埋于心的那份“愛而不得”。
溫鯉一手扶在陽臺的欄杆上,手指用力握緊,骨節處泛起青白的顏色,要折斷似的,面無表情地反問:“葉清時,貶低我、打壓我,讓你很開心?很有成就感嗎?”
“貶低?”葉清時笑着,“說幾句實話而已,算什麽貶低?是你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高了,小姑娘。”
溫鯉不想再聽他陰陽怪氣,要将電話挂斷。
葉清時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忽然說:“你和陳鶴征之間的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溫鯉手指一僵,挂斷電話的動作慢了一步,讓葉清時抓到空子,說下去。
“當年陳鶴征匆忙出國,是因為險些被一個叫江應霖的瘋子弄死,對吧?圈子裏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拿他當笑話看。對了,溫鯉,你還記得江應霖嗎?”
溫鯉,你還記得江應霖嗎?
江、應、霖。
溫鯉覺得胸口像是被凍住,又冷又疼。自窗戶透進來的風,不斷地吹着她,心跳在風中倉皇下沉,沉到最低處。
“他是你姐夫跟前妻生的兒子,你先招惹了江應霖,又去招惹陳鶴征,鬧得江家家破人亡,陳鶴征也險些賠進去一條命。真是,好精彩的一段往事啊。”
陽臺的玻璃窗外,城市燈火斑斓,遠處的街道上,一輛又一輛的車子開過去,車尾的光束綿延如銀河。
溫鯉盯着那些光線,視線忽然有些模糊,她連忙眨動眼睛。
“你以為,在德國那幾年,陳鶴征真就那麽老實?”葉清時笑着,飓風衛視的當紅臺柱子,嗓音那麽好聽,他說,“Sirius樂團的主唱鐘萦在德國留過學,酒吧駐唱的時候被陳鶴征一眼看中。小少爺一貫高調,追人也追得轟轟烈烈,當時留學圈裏沒有不知道的。”
溫鯉像是根本沒在聽葉清時說話,玻璃窗上起了些霧,影影綽綽。下意識地,她用指腹在上面抹出兩個字——
阿征。
我手寫我心。
“金麥獎頒獎禮,最佳制作人的獎杯,是鐘萦代陳鶴征領取的,所有人可都看着呢。”葉清時說,“溫鯉,世界上從來沒有獨一無二,給過你的東西,他同樣可以拿去送給別人。”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金·又甜又狗血·岫
————
開了防盜,寶貝們,比例70%,時間24小時。
“我手寫我心”那句,源自網絡,非原創,侵删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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