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是他

海棠瞧了一陣,只見那童子出來了一兩趟,卻不見主人出來。不由得心裏咕哝了一句,真是個怪人。

雖然他家後院只有一條小道,兩邊都是圍牆,來這兒的人少,可是人少不代表沒人經過呀,萬一給人瞧見她一個大姑娘家偷窺人家的院子,到底不好,海棠便打算撤退了。

她移動了一下手掌,只覺得手下軟軟的,似乎什麽東西在蠕動一般……

她心中一寒,小心翼翼的放開了手掌,只見一只柔軟的肥碩的長着黑色斑點的毛茸茸的大青蟲在對她搖頭晃腦……

“啊——”她受了驚吓,腳底一滑,整個人從樹枝上骨碌的掉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掉進了人家的院子裏。

她素來最怕毛蟲,今兒遇到這麽難看一只,簡直是驚得魂飛魄散。

“姐!”冬梅在外頭急的不得了。

桑樹不高,依然摔得海棠七葷八素直不起腰。想起方才的毛蟲,她擡起手一看,手心處竟有黑色的斑點,又痛又癢,難受無比。

海棠正自懊惱,渾然沒有發覺身後已經站了一個人。

“你打算坐到何時再起來?”涼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海棠一驚,驀地回頭,只見身後站着一個身長玉立的青年人,着一襲淺青長衫,頭發束在頭頂用一柄玉簪插着,一雙濃黑眉毛、一對狹長鳳眼,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就那麽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這般出塵的風姿,這般标致俊美的五官,看的她一呆。她自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無非是村夫蠢漢,哪裏見過這樣的美男子?

只是……這人聲音聽着有點耳熟?

海棠狐疑的盯着他,那雙眼睛……似乎在哪裏見過……

男子看着她呆呆的模樣,勾唇微微一笑,道:“笨丫頭,怎的,小村姑不認識我了?”

小村姑?!最愛這樣的叫她的無非就是那個人了。

“師傅?!!”海棠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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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老人家不是滿臉胡須的長者嗎?怎的刮了胡子這麽年輕?她難以置信的眨巴着大眼睛。

只不過長胡子和沒長胡子的區別,差距有這麽大嗎?她揉了揉眼睛看了又看,只見那男子眼底露出戲谑之色來。

公孫曜瞥見她的手心,蹙眉道:“你還真是倒黴,爬個樹也能遇毒蟲?”

毒……毒蟲?

海棠低頭一瞧,自己被蟄過的手已經腫的跟包子似的,想起那只耀武揚威五顏六色的蟲子,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還不起來做什麽?”他伸手輕輕一拽便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冬梅在外頭不曉得裏頭發生了什麽事,急的不得了,等了一會卻見童子開了後門,探頭對她說:“進來吧,你姐姐中毒了,我家公子在給她療毒。”

“啊!姐姐!”冬梅驚叫一聲,趕緊的鑽了進來。

童子引着她到客廳坐下,“師傅在藥房治病,你在此等候一下。”接着,又上了一盞茶。冬梅嘟起嘴,這家人專愛招待人喝茶。

藥房幽靜,海棠有些局促的坐在凳子上,轉頭瞧見師傅去藥櫃那邊取藥,想起方才自己的偷窺行徑被師傅捉個正着禁不住臉上發燙。

她瞧着修長的背影,心裏腹诽,這人長得這麽年輕英俊的,雖然住在斜對面,可孤男寡女的反倒不好時常來麻煩他了。若是他老上個二三十歲,她拜師不是還方便些?她還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他呢,一時間竟說不出口。想着之前她師傅師傅的叫他,拿他當長者尊敬,總覺得虧得慌。

公孫曜倒了一顆藥丸在手心拿過來,“吃了吧。”

海棠蹙眉看着那顆大紅色的丸子,這麽大一顆,足有鴿子蛋那麽大一個,吃下去還不得噎個半死?

公孫曜眉頭微蹙,涼涼道:“你吃不吃?若是不吃也行,待會手臂也會跟着腫起來了。”

海棠唬的一跳,急忙把藥丸塞進嘴裏,嚼了嚼,淡淡的苦味,帶着一股酸酸的中藥味,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

公孫曜瞧見她苦着臉吞了藥,模樣有點好笑,幾日不見,這丫頭皮膚倒是越發的白皙柔滑,如此一看,第一次見面仿佛幹瘦村姑那般的形象倒是要颠覆了。如今的她彎彎新月眉,大大的杏仁眼,透出幾分青春少女的活潑可愛來。

他的眼神閃了一下,掠過了她的臉,幽幽望向窗外綠茵茵的桑樹。

海棠環顧着這個藥房,只見四面都是藥櫃,滿滿當當的,每一格都用貼紙做了标簽,倒像個藥堂。

“師傅……”

公孫曜輕哼了一聲:“我可不記得我何時收了一個小村姑做徒弟。所謂師徒師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難不成你想做我女兒?”

海棠窘了窘,趕緊搖頭,撇嘴道:“那高鄰尊姓大名啊?”

“公孫曜。”

“我叫海棠。”

從前都是她單方面師傅師傅的叫,這還是第一次兩個人互通姓名。

公孫曜過來瞧她的手,吃了藥丸不過片刻,那手掌便消腫了,只見手心被蟲咬之處只剩的一個紅點。

海棠好奇的看着那個紅點,這藥還真有效,吃下去立竿見影呢。

他瞧着她還呆坐在那兒,語帶譏諷:“怎的,直接闖進人家院子不夠,還打算留在這吃飯呢?”

海棠瞪他:“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瞧瞧對門住的是什麽人而已。”

“确定?用偷窺來确定,你的方式可真獨特。”公孫曜譏诮的說。

海棠臉色微紅,有些尴尬,“我道歉總行了吧。多謝公孫先生,這就告辭了。”

公孫曜見她有些生氣,好笑的搖搖頭。

海棠想不到公孫曜對她冷嘲熱諷的,心裏有些不舒服。她之前還把他當師傅一樣尊敬呢,真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她想起今天本打算上山找師傅的,那麽重要的計劃,總不能因為他的嘲諷就算了吧?

她咬了咬牙,還是開口了:“其實今天我是打算上山去看您的。我想好了,打算種三七了,可否借點三七的種子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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