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打賞

只見裏頭一間小廳，屋裏布置的十分雅致，牆上挂着仕女圖，一色的紅木家具，兩邊的多寶閣上放着幾樣玉器古玩，牆角邊一溜綠植盆景，又有兩個大梅瓶裏插着不知名的粉豔鮮花。旁邊侍立着兩個婆子兩個丫鬟，都是穿着錦緞戴着銀簪子的。

上首坐着兩個人，一個三十來歲的錦衣婦女，相貌秀雅看着很和氣，腿邊靠着一個七八歲的伶俐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錦繡紅裙，明眸皓齒長得十分雪玉可愛。

“這是三夫人。”王大娘急忙道。

“三夫人好。”海棠拉着冬梅行了禮。

“這是四小姐。”王大娘指着那小姑娘道。

“四小姐。”海棠微微笑道。

“哼！你為什麽見了我娘行禮，見了我卻不行禮！”小姑娘氣鼓鼓的說。

海棠有些尴尬，講真的，對于這些階級她是不喜歡的，對這位夫人行禮因為她年長，若是叫她對一個七八歲的娃娃行禮，還真做不出來。

“嫣兒，別鬧！娘叫這兩位來是行賞的，不是讓你撒脾氣的！”三夫人斥道，她轉而對海棠溫和的說：“她是被寵壞了，別同她計較。”

“自是不能。”海棠回答。

女娃調皮的對她們做了個鬼臉。

“嗯，倒是難得這麽沉靜的氣度，”三夫人眼底有些欣賞，“你們方才做的點心我和嫣兒都很喜歡，今日到府上現做的倒是比從外頭買過來的更加鮮美可口，在這裏居然吃得上這般別致的點心也是難得。”

“多謝夫人誇獎。”海棠笑道。

三夫人點點頭，“王嬸，給她們兩個一人一兩銀子做賞錢吧！”

“奴婢曉得！”王大娘将一個錦袋擱在海棠手裏，“這裏頭有三兩銀子，一百文錢，連同上門費、點心費、還有夫人的賞錢都在裏頭。拿好咯！”

海棠心中一喜，忙謝了。

兩人正要離開，冷不丁的聽到後頭女娃娃清脆的聲音：“聽說你們是南山村的人是不是？你們要是碰到我大哥哥，記得叫他回來看我！”

三夫人立即低斥她：“別亂說，她們未必認得你的大哥哥。”

那娃娃叫道：“我大哥哥叫公孫曜，記得哦！”

原來她是公孫的妹妹啊！海棠心道。

她回頭對公孫嫣說：“我記得的。你放心。”小女娃歡喜的對她綻開了笑容。

出了公孫家大門，冬梅總算松了一口氣，仿佛又活回來一般，拍着小胸脯叫道：“有錢人家好大規矩！又要向這個行禮，又要向那個行禮的！說話還得小心翼翼的！沒想到公孫大哥居然住這麽大的宅子，真搞不懂，有個這麽有錢的爹爹，他為啥不回家呢？要是我，肯定天天待家裏吃香的喝辣的！”

海棠在她頭頂敲了一下：“瞧你這點出息！小戶人家有小戶人家的快樂，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煩惱。你管好自己就好啦！”

她笑着對冬梅搖着那叮叮當當的錢袋，笑道：“瞧見沒？這是咱們方才得的！加上今天賺到的錢，一起共有五兩多銀子哩！”

冬梅不可置信的望着姐姐：“姐，你說五兩？”

“噓！”海棠瞧着左右沒人，叮囑：“小心隔牆有耳，這賬咱們回家再算。”

冬梅急忙點點頭。

日頭有些曬，兩個人趕緊推着獨輪車回家了。回到屋裏喝了水，這才關上了大門好好的關在屋裏算賬了。

海棠把今天賺的銅錢和銀子全部“嘩啦啦”的倒在了大桌子上，只見稀裏嘩啦的倒了一桌。

冬梅雙眼瞪得圓圓的，愣了半晌，突然舉起雙手歡呼：“咱們發財啦！”

她伸手把一兩一個銀子緊緊攥在手裏，用牙啃了一口，只見上頭有牙印子，她欣喜若狂：“發財了發財啦，真銀子，真銀子哦！”

對于她那副樣子，海棠真是啼笑皆非，啐道：“公孫家財大氣粗，怎會給你假銀子？收起你的口水，咱們好好的數一數這銅錢的數目，看看對不對得上。”

冬梅急忙點頭。

海棠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們該記賬了。從前家裏窮的叮當響，自然不需要記賬，如今每日裏都有進賬，怎能不記賬？賣了多少，賺了多少，面粉用了多少，韭菜用了多少，都要記得清楚才行。

對財務這一塊她雖然算不上十分精通，但是還是懂些皮毛。她進屋拿了吉利的空白本子和筆墨，打算将今日的賬記上。

冬梅正在數錢，瞧着姐姐這樣是要記賬，不由得滿臉興致：“姐，我來記好不好？”

海棠倒是有些詫異她竟對記賬如此有興趣，便點頭把本子給了她。

冬梅興致勃勃的拿了毛筆一筆一劃的寫着，她之前學的字都用上了，只不過毛筆用的少字就有些歪歪扭扭的。

“你這字得多練練。”海棠說，“吉利的字可比你寫的好多了。”

冬梅皺皺鼻子：“他鎮日裏做什麽？我鎮日裏做什麽？姐姐倒是好意思說。”

海棠被她頂的沒話說，但是這個社會女孩家不能讀書，讀了書也沒有出仕的機會，像冬梅這樣認得字的都少，能寫字的更是沒幾個。

“好啦，姐姐說錯了，你在家有空時同吉利一起練字總行了吧？回頭姐姐給你買一整套嶄新的文房四寶和賬本子，如何？”

“真的？”冬梅大喜，雙眼亮晶晶的望着姐姐，“我要帶香的紙！”

海棠點頭：“好，帶香的。”

“你會記賬嗎？”海棠有些不放心的探頭去望。

“會！”她脆生生的回答。

會？海棠一愣，她可沒教過妹妹記賬呀。

“那你說說看。”

冬梅揚起小下巴，眼珠子轉了一圈，道：“我們記下每天的流水賬，面粉用了多少，韭菜用了多少，賣了多少個韭菜盒子，又收入了多少銅錢和銀子。打賞另外一欄專門注明。材料費專門一欄，賣的錢專門一欄，然後半月總結一次，一個月的做一頁，一個季度總計一回，可好？”

聽了她這番話，海棠大吃一驚，這……這叫做無師自通嗎？

海棠點點頭，冬梅便埋頭興致勃勃的記了起來。

瞧着她麻利的數錢，麻利的記錄，海棠倒是可以不用操心了。她欣慰的笑了笑，沒想到冬梅在記賬這一行很擅長呢，這就叫做天賦吧。

傍晚時分，兩個黑影出現在海棠家的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