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英國公家的小姐已無大礙,孫媳派人送了些壓驚禮去聊表歉意。”梁宜靜說完坐回椅子上。

“沒事就好。”溫靜松了口氣,“英國公家的小姐膽子也太小了點,一點事情吓成這樣。居然自己把自己撞暈了。真要出點什麽問題,我們都沒地說理。”

“慶幸無大礙。”單慧君放下茶杯,撇了眼對面的江清波,關切道。“三弟妹,你的臉好像越來越腫了,看着挺嚴重的,該好好呆在院子裏将養才是。”

江清波聽懂了對方的話中音,意思讓她別出來吓人呗!她被氣笑了,搖曳團扇的手頓住,直視單慧君。

“近段時間二嫂在涼亭見過我幾次?”

江清波突然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單慧君愣了一下,不知何意,但還是如實的開口。

“七八次吧。”

“一共十一次。二嫂每次看到我就像看到洪水猛獸,跑得比誰都快。估計也是被我這張臉給吓到了。”

江清波語氣肯定,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二嫂覺得我的臉吓人,為什麽府裏宴請賓客不提前通知一聲?”

“我——”

“二嫂就是想讓我出醜吧?”江清波打斷她的話,眉梢微挑。“二嫂,你是不是對太上皇賜婚很不滿意?”

“我沒有。”

單慧君堅定否認。

這種事情萬萬不能承認。就算心裏真的不樂意,也不能表現出來。

“那麽二嫂是對我這個人有意見?”

“我——”

“我都懂,二嫂就是不喜歡我。所以你還是對太上皇的賜婚不滿意呗。”

“我沒有。”單慧君冷着臉拍桌。“江清波,有能耐別拿太上皇壓人。”

江清波無辜眨眨眼,手中的團扇輕輕搖曳。“太上皇賜婚是事實。你對我不滿,不就是間接地對他老人家不滿?”

單慧君:……

她想撕了江清波這張嘴!

“三嬸,母親并沒那個意思。這件事是我的錯。”梁宜靜站起身,面露歉意。“母親早前吩咐讓我通知三嬸嬸,結果忙得忘記了。三嬸嬸要怪就怪我吧。”

喲呵,女主站出來維護單慧君。

“你——”

“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單慧君拍桌,眉眼冷厲。“就因為你,英國公家的小姐受傷;你三嬸嬸也受到驚吓,她身體本就不好,若是因為這事讓病情需上加霜,你付得起這個責任?滾回去跪着好好反省。”

梁宜靜眼底淚光閃動,楚楚可憐,不管男人還是女人看一眼就覺心生不忍,想要幫她擦拭掉眼底的淚珠。但在場有兩硬心腸的女人,一個是單慧君,另一個是江清波。

江清波盯着梁宜靜打量,露出佩服之色。“你這眨眼蓄淚的功夫練習了多久?難不難?有沒有速成方法,我想練。”

梁宜靜/單慧君/溫靜:……

你禮貌嗎?

緊張的氣氛被江清波兩三句話打了個稀碎。自認占上風的單慧君氣得差點心梗。板起臉努力維持之前氣勢。“還不快下去反省,還要你三嬸嬸親自催促?”

梁宜靜回過神,也顧不上什麽楚楚可憐的姿态,行了一禮轉身就走。就怕走慢了,江清波再說些什麽讓她下不來臺的話。

溫靜本來有些憐惜梁宜靜,想起江清波的話,什麽憐惜之情的升不起來,低着頭自顧自的喝茶。她只是個平平凡凡的繼母啊!

梁宜靜離開。花廳裏誰也沒有開口,氣氛漸漸凝滞。

“這個處罰弟妹可還滿意?”

單慧君擡起手擋在唇邊,遮住唇角揚起的弧度。等到梁宜靜回去跪下,江清波必會落下個刻薄的名聲。自得的擡頭,發現江清波正盯着她不說話。“弟妹一直盯着我,是嫂嫂臉髒了?”

“你好刻薄。”

噗——

沉默喝茶的溫靜噴了,一旁的丫鬟忙上前收拾桌上的狼藉。她繡帕捂着嘴不住的咳嗽。對上兩雙眼睛,擠出個笑容。

“我先去更衣,你們先聊。”

花廳裏再度安靜下來。

單慧君對上江清波的目光,罕見的沉默了。

貴婦聊天話術呢?說好一句話要轉一百八十個彎呢?這話這麽直白,讓她怎麽接?

單慧君再次想撕了江清波的嘴。

“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梁宜靜的,結果是我想多了。”江清波搖曳團扇的手頓住,啧啧兩聲。“她幫二嫂解圍,反被罰跪。你肯定不待見她。難怪之前在他們成親前送兩個漂亮婢女過去。”

“……”

這是能說出來的事情嗎?

侍立在門口的婢女們;……

這……這是她們能聽的嗎?

“梁宜靜知道你不喜歡她嗎?”

“閉嘴。”單慧君咬牙切齒的開口。

“應該知道吧,畢竟哪兩個婢女天天在眼前晃呢。”

“給我閉嘴。”

江清波好似沒有聽見,繼續說道;“我姐姐嫂嫂要是知道你們婆媳關系這麽差,她們一定替我高興和慶幸。”

“江清波,我要撕了你的嘴。”單慧君拍桌而起。

婢女們聽得膽戰心驚,一見形式不對,立刻跑上前,一個抱腿,一個抱腰。

“二夫人息怒,三夫人有口無心。”

“對對對,三夫人只是在說笑。二夫人切莫在意。”

江清波搖曳着團扇,從掙紮的單慧君跟前路過時停住,語重心長開口。“二嫂做人不能太刻薄,尤其是婆媳。”

單慧君:???

吃瓜婢女們:???

“江清波——”單慧君氣的心梗,等她反應過來找人算賬,江清波已經帶着婢女走出花廳。滿臉怒容看向兩名貼身婢女。“愣着做什麽,把她們給我拉開。”

兩名貼身婢女剛邁出一步,就被明鏡堂的婆子給困住。

“二夫人息怒。”控制單慧君的婢女們抱得更緊,半分不敢松開。

單慧君掙紮不開,眼睜睜看着江清波的身影消失。深呼吸好幾次,心中的怒火怎麽都壓不下去。

兩方僵持着。一刻鐘後,明鏡堂的婢女們見她徹底冷靜下來才放開。

單慧君得了自由,冷哼一聲,帶着貼身婢女離開。

片刻之後,久去不歸的溫靜回到花廳。

婆子上前禀告事情經過,話畢心有餘悸拍拍胸口。“這位三夫人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二夫人剛剛被氣得儀态都顧不上。”

盯着單慧君離去的方向,唇角溢出個笑容。“我現在明白侯爺為什麽中意她當兒媳。真是個極有趣的丫頭。”

婢女:???

江清波回到秋水苑,剛坐下接過茶,綠梅疾步進門禀告。

“小姐,陸子寧——”

“江清波。”

憤怒的聲音打斷綠梅的話。

陸子寧闖過攔路的粗使丫鬟,站在院子中間大聲地叫喊。

江清波放下茶杯,走出卧房,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盯着滿臉怒容的男人。秀眉挑起。“原來是子寧侄兒,叫嬸嬸有何事?”

一聲侄兒,平白讓陸子寧矮了一頭。

他皺起眉,面露厭惡。“江清波多照照鏡子,沒事別出去吓人。省的連累他人。”

“嗯?是你娘回去跟你哭訴了?還是我那侄媳跟你哭訴了?”江清波唇角揚起,面露疑惑,聲音帶了幾分柔意。

陸子寧語塞。眉梢皺的更緊。“我言盡于此,日後若——”

“咋滴?還想代替你三叔行使夫權?”

“你。”陸子寧震驚瞪大眼,指着江清波的手不停地顫抖。“不要臉。”

“你沖進女子的院子就要臉了?還是你想欲行不軌?混賬東西,老娘現在是你長輩。”江清波後退一步,露出懼意,雙手擋在胸前。“來人,給我打醒這賊子。”

早已等候一旁的婆子丫鬟們聽到命令沖了上前,拳腳并用對付‘賊子’。

陸子寧沒想到江清波說揍人就揍人,想要用武力推開圍過來的婢女,剛要動作,卻怎麽都使不上力氣。轉身想要離開。哐當,院門被合上。

十分鐘後,陸子寧鼻青臉腫被扔出秋水苑。咚的一聲響,屁股結結實實砸在地上。

江清波愉悅的露出個笑容,居高臨下看着他,。“女子的居所不能亂闖。今天嬸嬸教你個乖。若有下次我打斷你的‘腿’。”

哐當一聲,江清波合上院門,擋住陸子寧那張憤怒勃發的臉。

“奴婢早想揍他了,今天終于圓夢。”綠衣說。

“敢陷害我們小姐,該打。”綠梅說。

“今天打得爽……”

江清波也爽了,早就想收拾這個渣男,今天終于得了機會。雙眼彎成月牙,高興地哼起小調。

“綠衣,去收拾收拾我們回家住一段日子。綠梅,去切一片洋蔥。”

一刻鐘後,江清波眼淚汪汪帶着陪嫁婢女們離開了武安侯府。

單慧君第一時間收到消息。扔下茶杯,露出個冷酷的笑容。“讓她回,到時候看她怎麽灰溜溜的回來。”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陸子寧沖進秋水苑被揍的事。

江府,江源拍桌而起,哐當一聲,茶杯蓋子掉到桌上。

“來客人不告知,故意讓你丢醜。陸家二房真不是個東西,只會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一個成年的侄子居然直接沖進嬸嬸院子,簡直是無法無天。我去找陸家理論。”沈祈雲扔下被揉成面團的繡帕,起身往外走。

“嫂嫂別生氣。”江清波拉住她,唇角不自覺的上揚。“我沒吃虧,還順手把陸子寧揍了一頓。”

“先別急,看看武安侯府怎麽處理。”江源說。

沈祈雲只能作罷,直勾勾盯着江清波紅彤彤的雙眼,眉梢不由得皺起。

“沒事,是我用洋蔥熏的。武安侯府太無聊,我都快長蘑菇了。好不容易來了機會,我借着陸子寧鬧事的機會回來住一段時間。”江清波眨眨眼,可憐巴巴盯着沈祈雲。“嫂嫂,你不會趕我回去吧?”

“鬼靈精的丫頭。”沈祈雲伸手下意識要戳江清波的腦門,發現她的腦門高高腫起又住了手,無奈拍拍肩。“好好住着就是,武安侯府不來人接,咱也不急着回。”

“好好在家裏住着。這件事爹來處理。陸子寧闖你院子的事必須讓武安侯給個說法。”江源附和。

“阿爹,嫂嫂最好了。”江清波抱住腳邊的侄女,狠狠親了一口。“小團團有沒有想姑姑?”

“想了。”

三歲的女娃娃說話奶聲奶氣,江清波瞬間被治愈了。又在那白嫩嫩胖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今晚和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小團團沉默了。片刻小胖手抓住江清波的手,表情認真道:“姑姑,有怨報怨又仇報仇,團團是無辜的。”

沈祈雲噗呲笑了。“你那睡姿就別霍霍團團了。”

江清波:……

江清波在娘家住下來,呆了一天,迫不及待想出門逛逛。

“綠梅,準備馬車我們出去走走。李叔好像出了新菜,順便去嘗嘗。”

綠梅擦桌的動作一頓,垂下眼眸。“外面太陽曬,帶着幕籬肯定很熱。要不您今天還是別出了。”

“沒事,我不怕熱。”江清波起身走到屏風後,準備換一身清爽點的衣服。

“最近京城有些亂,出去不安全。”綠梅又說。

江清波從屏風後探出頭,打量綠梅,“你今天不對勁,出了什麽事?”

綠梅低頭沉默。

江清波看向剛剛走進卧房的綠衣。

“你說。”

“也沒什麽事情。就是一些不知情的人瞎說,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江清波挑起眉梢。

是關于她的流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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