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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 三弟好像在找你。”裴淑娴拍拍江清波的肩膀。
江清波咀嚼的動作頓住,順着裴淑娴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陸明洲站在馬球場入口。穿着黑紅色的公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皮甲, 左手拿着從不離身的長刀。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陸明洲招了招手。
江清波指了指自己。就見陸明洲點頭。是有什麽事?江清波咽下點心,擦擦嘴角。回頭看向裴淑娴和溫靜。
“我去看看, 你們繼續聊。”
“去吧, 三弟興許找你有事。”
江清波攏了攏大氅, 抱着暖手爐走下看臺, 在陸明洲面前站定。
“夫君有什麽事?“
“聽說翌陽郡主又來找碴了?”
“你怎麽知道?”江清波愣了一下, 疑惑地睜大眼。心裏有個猜測, “是青公公去找你了?”
“別人說的。”
陸明洲居然在宮裏還埋了眼線。江清波想想又覺得很正常,拱衛司幹的就是收集情報的事情, 當然要全方位覆蓋, 皇宮這種權力中心怎麽可能放過。
“剛才我看了四周,明明沒有發現其他人。”
這眼線埋得可真深,剛才她和翌陽郡主說話的時候,特意觀察了四周,确定沒有任何人。江清波在心裏豎起大拇指, 情報工作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幹,看看這隐藏功夫,沒個十年八年出不了師。
“今天進宮的人多, 自然要多安排些人。”
“……那我和翌陽郡主見面——”江清波的心猛然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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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人。”
江清波聽明白了,這是沒有暴露的危險, 不會給翌陽郡主帶去麻煩。她心裏松了口氣。
“她又找你做什麽, 聽說還故意撞人。”陸明洲說着皺起眉。
“她來看我是否安好。挺傲嬌, 也挺有趣……”江清波如實将兩人之間的對話說了。
“不是找碴就好。”
“夫君特意過來一趟, 就為了這事?”
“嗯,今天人多,以防出亂子。”陸明洲上前一步,靠近江清波。“別動。”
“怎麽了?”
江清波僵住身體,瞪眼看着陸明洲的臉越來越靠近,近到能感受到炙熱的呼吸拂過耳畔。正疑惑什麽事情,就見男人的手伸過來,溫熱的指腹擦過唇角。常年拿刀的手帶着厚繭,有點刮人。
“有點心屑。”
原來是點心屑。江清波放松身體,拿着繡帕再次擦擦嘴。笑着看向陸明洲。
“謝謝夫君。”
“今天的天氣不錯,一會可以打馬球玩玩。”
江清波回頭看向馬球場上混戰的男女們,為了奪球将騎馬的各種姿勢炫了個遍。她收回目光,搖搖頭。
“我馬術不好。”
“為夫忘了夫人從小身體不好,可能不被允許騎馬。你等等。”陸明洲轉身離開馬球場。
江清波不知道等什麽,但還是乖乖抱着暖手爐沒有動。馬球場入口正在風口上,剛才有陸明洲擋着,現在男人走了,冷風不住地往她臉上拍打。站了一會,江清波扛不住,往旁邊走了走,站在一個死角等人。
沒多會,陸明洲走了回來,朝她招了招手。
“跟我來。”
兩人穿過馬球場,走到左邊空曠的空地。江清波環視一圈,疑惑地揚起眉。
“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教你騎馬。”
“可你不是很忙?”今早天不亮就走了,她起床的時候,旁邊的位子早就涼透了。
“教你騎馬的時間還是有的。”
“……”
江清波心頭嘆口氣。可她想回看臺上。上面有棚子,有炭爐別提多暖和了。站在空曠的地方,臉都差點被風給拍腫了。
禁衛牽着馬走近。江清波一見那匹全身漆黑的馬,臉都垮了。它是陸明洲的坐騎,這馬和冷靜克制的主人不一樣,高傲,脾氣暴躁,野的一批。跟她特別不對盤。上次遇見噴她一臉氣,還用屁股對着她。
“你确定讓我騎這匹野馬?”
“……它叫追雲。”陸明洲不急不緩糾正。
“就是因為雲追多了,脾氣越來越野。上次還企圖用馬尾巴欺負我。哎喲——”
江清波後腰被撞了一下,踉跄兩步撞進陸明洲懷裏。額頭撞上皮甲,痛得她龇牙咧嘴。捂着額頭,控訴的指着身後那匹‘野馬’
“你看它多嚣張,當着你面都敢欺負我。”
“撞疼了?”陸明洲對上委屈巴巴的眸子,喉嚨喉結動了動。瞥了眼追雲,右手覆在江清波的後腰上輕輕揉着。
“……被你皮甲撞疼了。”
“……”陸明洲收回手,替她輕輕揉了揉額頭。“你下次別當着它面說壞話。”
“我明明說的是實話。”江清波拉下陸明洲的手,瞥了眼吃草的某‘野馬’。“上次我只是想摸摸,它就兇我。”
“它會踢人,下次別摸。”
陸明洲看着她過渡白皙纖細的手,又看看追雲,眸光一閃,一本正經勸道。
“我就說它很野。”
“我給你換一匹馬。”
“不,今兒個就要騎它。”江清波得意地揚起下巴。“讓它之前欺負我,還不給摸。”
“……”
他家夫人多少有點記仇……
江清波将暖手爐塞到男人手裏。翻身上馬,嚣張得意拍了拍馬屁股,準備騎着跑一圈。座下的馬理都沒理,自顧自咀嚼着嘴裏的馬草。
“……”江清波垮下臉,委屈看向陸明洲“你看吧,它對我就是有意見。”
“你跟它計較什麽?”陸明洲無奈搖頭。
“我懂,我沒它重要。”江清波幽怨瞪着男人,她要扣光陸明洲這個月所有的零花錢。
“……不許瞎說。”陸明洲揉了揉眉心,上前兩步,拍了拍馬屁股。
追雲得了信號,馬蹄動了起來。圍着陸明洲跑圈圈。經過第三圈,江清波腦袋有點暈,忙抓緊手中的缰繩。
“它是不是想把我繞暈,然後甩下馬?它果然對我很大意見。”
“……”
陸明洲無奈扶額。追雲一直都很聽話,直到遇見江清波。這一人一馬真的不對盤。這情況他也是第一次見。将暖手爐放在地上,翻身上馬坐到江清波身後,親自控制住缰繩。腳下輕輕碰了碰馬肚子,追雲聽話的跑起來。
風從耳畔呼嘯而過,江清波第一次享受騎馬狂奔。雙眼發亮。從前身體不好,不管是身在江南還是京都,每次出去玩只能坐在一旁吃點心。身體好了,她也長大了,外祖母還是擔心她身體,不讓她這麽玩。時間久了,她也佛了。
“我來我來。”江清波興奮地拍開男人的大手,一個人控制缰繩。
陸明洲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唇角不自覺勾起,一只手攬住江清波纖細的腰肢,一只手拍了拍馬屁股控制着馬匹的速度,既能讓江清波盡興,也不至于太快太颠簸。
追雲如風一樣,圍着空地疾馳。絕代美人帶着殺神騎馬成了一道亮麗風景線。
對比白馬上溫吞聊天的陸子寧和梁宜靜。狂野的美人更有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移向江清波和陸明洲身上。
“啧啧啧,這就是你說的感情不好?”
男人冷了臉,抿着唇沒有回應。
“陸大人對待江小姐挺有耐心的。”
“陸大人居然親自教導馬術,就這份心還有什麽值得懷疑。”
“可不是。本少爺還記得兩年前有位縣主想請陸大人教導騎馬,結果你們猜怎麽着?”
“掉頭就走?”
“不搭理?”
吊兒郎當的少爺神秘一笑。“陸大人把縣主父親的把柄禀告給太上皇,對方被罰了一年俸祿,面壁思過半年。事後還帶話給對方,讓他趁着半年時間好好教導女兒馬術。”
“不愧是陸大人。”
“我等自愧不如。”
“難怪京都的貴女都不願意嫁給他,都是有原因的。”
“是呀,太上皇看陸大人可憐就給賜婚,讓他娶了個絕色回家。換我也願意被其他貴女排斥。”
“我們也……”
“從前我覺得陸大人是一柄沒有感情的‘刀’,現在發現他原來是個人。面對絕色也做不成柳下惠。”
“不就是教導騎馬,能看出什麽啊?”斷言江清波不受寵愛的男人,一臉不服地說道。
“你還是知道的太少了。”吊兒郎當的少爺指着奔跑的黑馬。“那匹馬叫追雲,陸大人當寶貝一樣,不給任何人碰。平日洗馬都是自己來。能讓江小姐坐上去,可見端倪。”
“陸大人不愛回家又怎麽說?”那男人梗着脖子,挑刺。
“陸大人從前都直接住在拱衛司,兩三個月才回一次侯府。現在回侯府次數已經很勤了。”
“我表哥就在拱衛司。他說陸大人年節前後隔三岔五回家,審問犯人的事情都落到他們頭上。我表哥已經連續加班七天沒回家了,他做夢都想陸大人能如同從前一樣勤奮起來。”
“我有次逛街看到陸大人進四季樓買點心。”
“有次陸大人……”
“陸大人面對江小姐這樣的絕色美人把持不住是正常的。就沖她絕美的笑容,我願意為江小姐做任何事讓她開心。”
“我們若有一個絕色妻子,誰不願意逗她開心呢?”
但他們沒有……!
“色令智昏。”男人不屑冷哼。
“喂,你這就過分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喜歡梁宜靜。為了她這般踩低江小姐也太過了。人家規規矩矩一女子哪裏惹你了。”
“就是,無冤無仇造謠別人,枉為讀書人。”
“本少爺勸你慎言。江大人可是連太上皇都敢怼的人,讓他知道你诋毀江小姐就慘了。你家清清白白還好,要是背後不幹淨,等着下大獄吧。”
“我說的是事實,江大人在我也敢說。”
“切,江大人若是在,你怕是都吓暈了。”
男人拍桌而起,冷哼一聲大步離開。避開所有目光,強硬的氣勢消散,眼底流露出的害怕洩露內心的情緒。
女眷聚集的看臺上,不少閨秀和婦人看到江清波和陸明洲也露出羨慕之色。
“從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陸大人是個不錯的男人。還相當體貼。”綠衣女子說。
“我當初聽信謠言,覺得陸大人很兇。絕食拒絕父母的聯姻安排。平白錯過了個好夫婿。”藍衣女子惋惜嘆了口氣。
“你就算嫁過去,也不一定能駕馭陸大人。”綠衣女子指了指江清波。“首先你要有陸三夫人的絕色容貌,讓陸大人看一眼就陷進去。其次是強硬的娘家,最後是讓太上皇賜婚。”
“有強硬的娘家不行?”
“行,陸大人擡擡手,你家可能就要流放西北過苦日子。”
藍衣女子:……
“陸三夫人長得真的好美,我一女子看了都移不開眼,何況是陸大人。”紫衣女子拍拍藍衣女子的肩膀。“歇了吧,陸大人娶了你,真不一定能有現在體貼。”
“……你們非要這樣撒鹽?”
“我們只是說了事實。”
藍衣女子:……
絕交吧!
“陸大人的體貼,不是我等能消受的。”
“殺神的柔情帶着濃烈的殺氣。我等承受不住。”
藍衣女子:……
“從前我覺得陸子寧這種溫潤如玉的男子很适合當夫君,現在有了陸大人對比,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紫衣女子感嘆。
藍衣女子茫然。“怎麽說?”
“我知道。”綠衣女子露出個了然的笑容。“陸子寧對每一位女子都很溫柔。陸大人可不一樣,你去他眼前晃晃試試。”
“我不敢,陸大人眼神太兇。被他盯着,我都不敢動。而且——”藍衣女子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陸大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他可能會把我當刺客或奸細抓進拱衛司大牢審問。”
“這麽兇的陸大人獨獨對江小姐體貼,誰能拒絕這種男人的溫柔?”
藍衣女子誠實搖頭。“我不能。”
“我們也不能。”
三人看向陸明洲和江清波共騎一匹馬的二人,抑制不住地流露出羨慕。
“幸虧陸子寧和江小姐退婚了。他們站在一起真的不配。”
“的确,他們站在一起,陸子寧就是個路人。”藍衣女子咦了一聲。“當初退婚鬧得沸沸揚揚,陸子寧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退婚?”
“不是。我在長公主府見過江小姐。聽說她因為身體不好服藥解藥毒,臉變得有些醜。”
“啧啧,原來陸子寧退婚竟然是嫌棄江小姐不好看。從前聽他說更注重女子品性,不在意容貌。結果……男人的嘴果然不能信。”
“渣男!”
“渣男!”
“我覺得這婚約退的好。陸大人和江小姐多配。一個氣場強大,一個美的嚣張。站在一起不會忽略任何一個人。”
“從前我覺得梁宜靜和陸子寧是最般配的一對璧人。今兒個才發現他們之間少了點東西,具體什麽我也說不上。”
“我倒沒你那種感覺。不過我倒是确定了一件事。”
另外兩人疑惑地看過來。
“傳言不可盡信。江小姐明明很受寵愛。我感覺她比梁宜靜過得還好诶。”
“夫家大嫂喂點心,侯夫人替她擦嘴。啧啧,我以後的婆婆和妯娌能這樣對我,做夢都要笑醒。”
“我們也是……”
陸子寧送梁宜靜前往武安侯女眷所在的看臺,經過的時候恰好聽到衆女眷議論的話。又将從前退婚的事情拿出來談論。夫妻兩臉色都不好。
梁宜靜看向被陸明洲小心護着的江清波,抿起唇。眼底蕩開不忿。
不該是這樣的!
兩人垂着頭,誰也沒有開口。腳下不自覺加快,似乎很迫切想要遠離議論的中心。
“沒想到陸大人也有如此兒女情長的時候。”趙遜進入馬球場看到這一幕,眯起雙眼。擡起還算完好的左手做了個手勢,推動輪椅的下屬停住腳步。他擡頭看向騎馬而來的夫妻倆,沒有任何讓路的意思。
追雲在兩米距離停住腳步。陸明洲拉住缰繩。笑着看向趙遜。“許久不見,王爺的身體可好些了?”
“多謝陸大人關心,本王已經好多了。”趙遜笑吟吟開口。
“那就好。王爺這次貪杯可把好些人吓着了,尤其是皇上,日日不能安枕。如今算是能安心了。”
“只怪美酒惑人,本王沒有把持住。”趙遜瞥了眼陸明洲懷裏的人兒,笑着開口。“聽說那日陸三夫人在王府作客差點出了事?”
“可不是。我家夫人一心惦記王妃小廚房的點心,連藥都忘記帶。要不是下官當時回家恰好看到,怕是……”陸明洲無奈向陳舒拱拱手。“王妃行行好,下次可別再用點心勾我家夫人了。她一見好吃的什麽都不記得。”
“陸大人這樣說了,本王妃哪敢再讓小廚房做點心——”
“別別別,點心是無罪的。”江清波露出個讨好的笑容。“上次走的突然,還有好多點心都沒有吃到,王妃不會吝啬到不給客人吃吧?”
陳舒失笑。“當然不會,下次一定讓江妹妹盡興而歸。”
“說定了。”
陸明洲黑臉,掰過江清波的臉強迫看向另一邊。朝趙遜拱拱手。“下官還要教夫人馬術,就先失陪了。”
“陸大人請。”趙遜笑着說
陸明洲騎着馬繞過趙遜,腳下一踢,馬匹重新跑起來。沒多會兩人如風一般遠去。
趙遜盯着兩人越來越小的身影,臉上笑容依舊,眼底卻布滿冰霜。
陳舒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蹲下身子小聲開口。
“夫君懷疑陸大人?”
作者有話說:
追雲:我一匹馬為了主人的愛情操碎了心!今兒個加草嗎?
陸明洲: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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