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小姐, 拿回來的嫁妝真的要擺上?”綠松環顧寝房,露出一臉難色。“房裏都是您的嫁妝,也是些精致的物件。”

“你先清理幹淨放進陸明洲的私庫, ”

江清波剝好橘子,自己吃了一瓣果肉,又給忙碌的綠松和綠梅各自喂了一瓣。打量占滿空地的屏風等物, 沉思片刻又開口。

“等過段日子開小宴再擺上, 到時候讓大家看看婆母對我的愛有多深厚。”

“這會不會不太好?”綠梅停下擦拭的動作, 面露猶疑。“侯爺怕不會允許您這樣做, 畢竟二房也是他親兒子。”

“我只是展示婆母留給我的嫁妝, 有什麽不對?”

“沒有。”綠梅搖頭。

“這不就行了。我既然沒做錯, 他憑什麽說,憑什麽不讓?又不是我讓二房動用婆母的嫁妝。”江清波吃下最後一瓣橘子, 唇角微揚。“做錯了事, 就要有挨打的覺悟。”

“小姐。這雙魚環佩和玉扳指怎麽處理?”綠松指着桌上的兩樣物件。

“這麽好的東西被二房給糟蹋了。”綠梅撇嘴。“您和姑爺是不能再用了。”

江清波支着下巴,盯着靜靜躺着的雙魚環佩,指尖輕輕叫起桌面。沉默片刻,心裏有了主意。

“我記得無字樓前幾天送來一份請柬,可還在?”

“在的。據說樓裏得了幾件珍奇異寶過幾日要公開叫賣。小姐也感興趣?”綠梅說。

“你一會親自把玉扳指和雙魚環佩送去無字樓, 每一件标價五萬兩。賣出去後分給無字樓一萬兩叫賣費。”

“環佩和玉扳指雖然成色不錯,也值一些錢。但五萬兩是不是太貴了,沒人會要吧?”綠松撇了眼桌上的環佩, 直言到道。

綠梅眸光一閃,看像江清波。“小姐想要敲二房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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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這麽多年, 借用費總要付一些吧。還摔了一方端硯, 不用賠?”

“萬一……二房不買怎麽辦?”

“你讓無字樓介紹環佩的同時, 好好給客人們講一講梁宜靜和陸子寧之間可歌可泣的愛情。過不了幾日, 二房一定會派人去買回來。”

“二房那邊怕是會跳腳。”

“那又與我何幹?”江清波抿了口茶,雙唇展露微笑。“陸子寧臉皮這麽厚,得給他刮一刮。”

綠梅和綠松對視一眼,為二房等人默哀。

“一會你送過去之後回一趟江府。把這事和我嫂嫂說一說。”

“奴婢知道了。”綠梅說。

“對了。你記得和無字樓東家說,環佩和玉扳指要展示半個月,一個時辰都不能少。”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交代清楚。”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綠衣跑進寝房,扶住桌子大口大口的喘氣。歇了一會,喘着氣開口。“姑爺提着刀,殺氣騰騰找陸子寧去了。”

“什麽?”江清波蹭的站起身,嫁妝被挪用的事情肯定被陸明洲知道了。

“你跟他說嫁妝的事情?”

“奴婢哪裏敢說。”綠衣搖頭。

該死的,到底是誰多嘴。江清波拍桌,今晚本來已經計劃好要用最合适的方式說出這件事,現在全被打亂了。她穿上大氅,疾步往外走。事情還沒完呢,可不能讓陸明洲壞了計劃。

外書房的明月閣。

陸子寧狼狽的趴在地上,後背被黑色的靴子踩住,左邊臉頰上貼着冰冷的刀刃。陽光下刀刃泛着冰冷的寒光,刺的他的雙眼眯起,眼底蕩開懼意。

“三弟有話好好說,別傷害子寧。他是你的侄子。”

“三叔,別沖動。”

單慧君和梁宜靜站在幾步之外,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小心翼翼,兩人死死盯着陸明洲手中得刀。

“有什麽事情你沖我來,沖我來 。”單慧君哭喊着說。

“動我母親的東西?”陸明洲撩起眼睑,冷冷的看向單慧君。“摔着玩?”

“我錯了……我錯了。”

“啊——”

陸子寧大喊出聲,驚懼的雙眼死死盯着貼在眼睛上的刀尖。全身不住的顫抖起來。

“怎麽,侄兒現在知道怕了?動我東西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有今天?”

“三三叔——”

“知道我在拱衛司怎麽審問犯人嗎?”陸明洲打斷他的話。也不等對方回答,唇角展露森冷的笑。“我喜歡剝人皮,從腦袋一點點往下剝,要慢一點,一炷香剝一寸,讓犯人體驗到極致的痛……今兒個天氣好,不如——”

“住手。”

清麗的聲音乍起。單慧君看到江清波,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雙眼迸發期待的光,希望她能讓陸明洲冷靜下來,放過子寧。

陸明洲偏頭看向跑進院子的江清波,皺起眉。

“你來做什麽?”

“你先把刀收起來。”江清波喘着粗氣說道。

“對對對,放下刀,有話好好說。”單慧君連聲附和。

陸明洲眸色微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我若說不呢?”

“不?”江清波氣的一巴掌拍在男人的後背。“二房還有二十多件嫁妝沒有還回來,你要是傷了陸子寧,到時候他們想要借此賴賬怎麽辦?”

衆人:……

以為你擔心出人命,結果……你擔心的是錢財!

“還愣着做什麽,趕緊收起來。”江清波拉拉男人的衣袖催促。

“既然夫人如此說了,暫且先放過你。”陸明洲把長刀收回刀鞘,收回腳走到江清波身旁。

單慧君忙上前扶起癱軟的陸子寧,連連退後幾大步,将人死死護在身後。她目光警惕盯着陸明洲,似乎怕他再次拔刀沖上去。

“我夫君既然放了他就不會再動手,二嫂何必惺惺作态。”江清波當着面翻了個白眼。

“哼,誰知道呢?”

“說話別陰陽怪氣。那樣我會忍不住把陸子寧拖出來打一頓。”

單慧君:……

形勢比人強。她努努嘴不敢再開口。

“我們回去吧。飯菜都好了,就差你。”江清波握住陸明洲的大手,拖着比自己高的男人往外走。好在對方配合,不然還真拉不動。走到院門口猛然頓住腳步。她轉身看向單慧君。

“還有兩天一夜就到期限了,二嫂可要搞快點。”

陸明洲冷着臉看去,手中的長刀紮進泥土裏,戳出一個深深的洞。二房等人打了個激靈,連連點頭。

“我知道,過兩天一定全部還回去。”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請便。”

“……”

趕緊消失!

秋水苑。

陸明洲進了院子,臉上的冷意消退。“多謝夫人拿回我母親的嫁妝。”

“你怎麽知道的?”她明明叫下面的丫鬟瞞住陸明洲。

“陸九說的。”

“……”

該死,忘了這麽個漏網之魚!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寝房。江清波坐到陸明洲對面,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推到男人面前。不動聲色打量對方的神色。

“夫人在好奇什麽?”陸明洲放下刀。喝了口茶,撩起眼睑對上江清波的目光,大大方方與她對視。

“你好像并沒有非常憤怒。”

江清波抿了抿唇,這不太像剛剛知道親娘嫁妝被挪用的态度。她心裏湧起一個驚悚的念頭,咽了咽口水看向陸明洲。

“你真的不知道婆母的嫁妝被二房挪用了?”

“不放縱,怎麽會讓他們徹底暴露本性?”

江清波怔楞一瞬,心道一聲‘果然’。剛才輕易拉走男人的時候,她心中就隐隐有種猜想。看向神情坦然的陸明洲,對方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算計被看破。她垮下臉,抿着唇。

“你剛才是做戲。”

“吓一吓還的快。”

“分明就是拿我當槍使。”

“夫人說什麽傻話。明明是為夫替你鋪路。”陸明洲握住江清波的手,不想被無情的拍開。嘆口氣解釋道。“當初我本想等時機到了,弄死二房一家子,那些東西自然能拿回來。沒想到夫人能力出衆,不費吹灰之力把東西拿了回來。”

“是啊,給夫君做了嫁衣。”

“那些嫁妝都是我母親留給你的,都是你的東西。”陸明洲頓了一下。“夫人,還有幾天月底,是不是該給下個月的花用了?”

“嗯?月初我不是給了你一百兩銀子。這麽快用完了?”江清波挑眉,男人用錢的速度是不是有點快。每天回家吃飯,衣服家裏給做。怎麽還花那麽快?

“胭脂鋪那邊還需要人看守,給了些銀子過去。剩下的銀子都給夫人買零嘴了。”

“……”

好吧,還算男人有良心。

“夫人,這次能否多給點?有個同僚請喝酒,到時候為夫要回請的。”

“兩百兩夠嗎?”

“夠了,多謝夫人。”

江清波挑眉,唇角不自覺展露笑容。剛才被當槍使的不虞消散的幹幹淨淨。陸明洲的鋪子、田莊和私庫的鑰匙都在她手裏。男人幾乎不過問,全盤的信任。要說算計還真談不上。

“你真把婆母的嫁妝都交給我?”

江清波說着打量男人的神色,不錯過對方任何情緒。讓她失望了,陸明洲神色坦然,甚至傾身靠近讓她能看得更清楚。她把人推開,瞪一眼男人。

“你好好說話。”

“為夫沒必要騙你。”陸明洲再次握住她的手,這次沒有被拍開。“母親去世前就告訴我,這些都留給兒媳婦。”

“婆母也太大方了。”江清波皺起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哪裏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我娘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你喜歡她一定很開心。”

“我很喜歡。”

江清波想不透那點不對勁,也不為難自己。轉眼抛在腦後。笑着把雙魚環佩和玉扳指的事情說了。

“夫人做主。”陸明洲起身彎腰靠近江清波。“別動,臉髒了,我幫你擦擦。”

江清波配合的偏着頭,感覺到粗粝的指腹輕輕刮過臉頰,一下又一下。炙熱的呼吸打在掠過耳畔,她撩起眼睑,打量男人認真的神色,不由得出了神。陸明洲認真起來還真有點吸引人。

“小姐,姑爺給您買了紅豆糕。”綠衣站在門口看到兩人暧昧的氣氛,腳下一頓,忙垂下頭。“對不起小姐,你們繼續”

綠衣話說完就跑了。江清波噗呲笑出了聲,推開男人抽出自己的繡帕。

“又讓她們誤會了,我還是自己擦吧。”

“我先去洗澡。”陸明洲眼底滑過懊惱,轉瞬恢複如常。他起身解下腰帶,脫下外袍。撩起袖子剛卷到一半又放回去。轉身走進浴室。

江清波盯着他遠去背影,剛才她看見陸明洲的手臂有一片青紫。這次不是一晃而過産生的錯覺。她秀眉蹙起。怎麽回事,男人身上怎麽會有暗傷。從那條形青紫來看,很像是被人用棍子打的。

她想起陸明洲剛才遮掩的動作,大抵是不想她看到。直接問是不可能了,只能迂回查看。

飯後,江清波一直想找機會看看陸明洲手臂上的青紫怎麽回事,但一【看小說加QQ群630809116】直找不到機會。臨到睡覺前,江清波雙一亮。倒了杯溫茶,裝作不小心灑在陸明洲身上。

“夫君對不起,妾身不是故意的。”

“無妨,換一件就行了。”

“我馬上幫你拿。”江清波拿了一套幹淨的裏衣回來,“夫君,妾身幫你換可好?”

陸明洲解扣的動作頓住,撩起眼睑看她。“夫人……覺得為夫今晚好看嗎?”

“妾身覺得你今晚特別好看。”男人嘛,誇就完事!

陸明洲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為夫明白了。”

明白什麽?

江清波正疑惑,人已經被攔腰抱起。她吓得抱住男人的脖頸。

“夫君這是要幹什麽?”

“你不是想要?”

“???要什麽?”

江清波對上男人眸子裏翻湧的暗色,猛然明白。“不是,我——唔唔”

她感受到帶着涼意唇瓣,盯着男人放大的臉,指尖動了動最終放棄了掙紮,這樣也能讓男人脫衣服……

計劃不算失敗!

下一秒,燭火滅了!

“???”人幹事?江清波躺在床上,拍拍男人的肩膀。“夫君燈滅了。”

“無妨,我在你身邊。感受到了嗎?”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回蕩。滾燙的呼吸撫過脖頸。酥麻從尾椎骨爬上來漫延至四肢百骸。江清波咽了咽口水,強制讓自己保持清醒。

“夫君唔唔唔——”

***

翌日,江清波醒來,身旁照例沒了陸明洲的蹤影。嘆口氣。茫然的盯着身上的被褥。昨晚失策了,本想看男人手臂上的青紫,暗傷沒看到,結果把自己的賠了!

“小姐擦好了。”綠梅蓋上瓷瓶的蓋子,放回桌上。“姑爺下手倒是輕了不少,就是有些地方——”

“別說出來。”江清波打斷她,“幫我拿套幹淨的裏衣。”

“好吧。”

江清波裹緊被褥,呆坐了一會。偏頭看向取衣服的綠梅。“綠衣呢?”

“小姐什麽事情?”

綠衣從門外探出頭來。江清波被她突然出聲吓一跳,瞪她一眼。“你去看看陸九在不在,在的話讓他來一趟。我有事情問他。”

“奴婢這就去。”

江清波洗漱完畢,陸九恰好趕來。花廳裏,江清波喝了半碗米湯,感覺全身暖和了這才擡頭看向陸九。

“三少爺手臂上的青紫怎麽回事?”

“什麽青紫?小的不知道啊。”

陸九怔了一下,驚訝的瞪大眼,好似聽到了什麽驚悚傳聞。江清波看到了他眼底藏着的慌亂。收回目光,繼續喝一口米湯。

“繼續裝。”

“三夫人,小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今兒個日頭不錯,你不如就在秋水苑欣賞一下太陽東升西落。”

“站一天?”陸九的雙肩垮下來。“三夫人何必為難小的。”

“想好了說。”

“少爺被¥#%*。”

“好好說,大聲點。”江清波皺起眉,盯着企圖蒙混過關的陸九。

“三少爺被打了。”

“???誰能打陸明洲?”江清波震驚了,陸明洲雖然被貶去巡大街,但餘威猶在,還是武安侯世子,誰這麽想找死,居然敢動他?

“是一群百姓。”

“仔細說,怎麽回事。”江清波皺起眉。

“前兒個有位勳貴家裏的妾室丢了。剛巧是少爺巡街的地界。對方非要讓他去找。少爺帶着人追蹤到南城,被一群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百姓拿着棍子追着打。”陸九說道後面腮幫子都咬緊了。

“他就任由對方打?”江清波覺得不可思議。陸明洲可不會站着任由別人打。

“那些百姓上了年紀。有個巡街的同僚反抗,險些出了人命。少爺也不敢大動作才挨了幾下。那些人肯定是故意報複。”

“……哪一家?”

“承平郡王,早年和三少爺有點私人恩怨。就是他家的小妾丢了。昨兒個少爺本想去郡王府詢問線索繼續找人。結果對方的管家說那小妾前天晚上就自己回去了。”陸九眼底燃起怒火。“他們就是捉弄少爺。”

“我好像沒有聽說過。”江清波想了想,沒有想起對方究竟是哪一號人物。

“承平郡王就是個牆頭草,往常和壽王、宣王等人都有來往。就是他們的狗腿子。”

江清波默默記住這個名字,打算找時間問一問親爹。

“三少爺不想讓您擔心,也囑咐小的不讓說。還請夫人當做不知道。”陸九垂下頭。“三少爺也好面子,他怕您知道後……”

“我知道,不會說出來。”

“多謝夫人。”陸九拱手行了一禮。“若沒有事情,小的就先回去了。”

“去吧。”

江清波支着下巴,長長嘆口氣。她沒想到陸明洲巡街後過得這般水深火熱。承平郡王?她記住這個名字了。

“小姐。”

“怎麽了?”江清波回身,偏頭看向走近的綠梅。

“外面傳來消息。今天一大早二夫人親自去當鋪贖東西了。但聽到兩倍的價格後直接走了。”

“意料之中。”

“小姐。兩倍的價格會不會太貴。奴婢覺得二房不會買,到時候怕是要搞其他幺蛾子。”

“兩倍确實太貴了。”江清波眼底含笑。“你明天找個人去買那幾件死當玉器,把價格擡到三倍。”

綠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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