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小姐, 這幾天京城可熱鬧了。前幾天街上好多人,比今天的人還多。”綠衣雙手撐在木欄上,興致勃勃看向二樓下方的街道。

江清波轉身看向街道。道路上聚滿了來往的行人, 一眼望去全是人頭。只留下中間足夠馬車行駛的空間。街道兩旁此起彼伏響起叫賣聲,你方叫罷我方來。一排看過去,十家小鋪子有九家買的是吃食, 各式各樣, 各地的特色小食。

江清波深吸一口氣, 帶着食物的香氣鑽進鼻間。眉宇舒展開來。

“滿城都是食物的味道, 太幸福了。”江清波收回目光看向飯桌上。筷子在碗碟之間穿梭。“李掌櫃不錯, 新招的主廚手藝很好。早知道我該早點做完賬出門。”

經過差不多一個月, 入賬公中的事情終于做完了。同時京城舉辦的廚神大賽已經接近尾聲。要不是綠衣提醒,她都快忘了這事。實在是最近太忙太累, 完事之後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李掌櫃知道小姐愛吃, 天天待在廚神比賽現場,挑了大半個月才找來這麽個廚子。”

“李掌櫃辛苦了,這個月給他多發點賞錢。”

“奴婢記住了。”綠梅說。

江清波吃了個半飽,擦拭唇角,閉着眼躺在搖椅上。陽光打在白皙的臉龐上, 美豔的臉上鍍上一層暈黃的光。

“小姐,那邊的人是不是姑爺和陸九?”

江清波睜開眼,起身走到綠衣身旁。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眸色微頓。

酒樓對面的巷子裏,陸明洲拎着一只灰撲撲的奶狗交給對面的男人。那人衣着華貴, 身材圓潤。靠着牆壁抖着腿, 拽得上天。

他接過奶狗, 嫌棄的皺起眉。抱着狗狗在陸九身上擦拭。沒多會, 黑不溜丢的小奶狗顏色變淺,成了一只灰撲撲的小奶狗。

陸明洲黑了臉,正要發作。圓潤的男人收回了手。

江清波看在眼裏,眉梢簇起。叫來路過的李掌櫃,指着那圓潤的男人。

“你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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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承平郡王。”

“又是他?”

上次陸明洲身上的傷就是他搞的鬼,沒想到現在還在找茬。江清波眉梢皺成川字。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的溢出來。

“小姐,姑爺他們要走了。我們要追過去嗎?”

巷子裏陸明洲和承平郡王分開,走進巷子另一頭,走進轉角沒了蹤影。後者站在原地沒動。

“他還在上值,我們追過去幹什麽?”

“走狗。”

“狗腿子。”

“沒心肝的東西。”

她話音落下,對面傳來一連串叫罵聲。半盞茶之後,一群老弱病殘提着棍棒從那個轉角走出來,笑吟吟走向承平郡王。小厮拿出錢袋,給老弱病殘一人分了一塊銀子。

江清波雙眼眯起,眼底閃着冷光。

“小姐,他們好過分。看姑爺落難,就可勁欺負。簡直不是人。”綠衣跺腳,雙眼燃着火焰。”小姐,揍他們嗎?”

“坐下好好吃飯,今天就當什麽都沒看到。”

“???”

江清波走到搖椅坐下,閉上眼繼續曬太陽。表面上無動于衷,心思卻在陸明洲身上。他之前回家帶傷,極力掩藏不讓人發現。陸九也說洲不想讓人發現。她現在出現在男人面前,那層窗戶紙就破了。

她覺得陸明洲不一定會高興!

“小姐……”

“你也忘記今天看到的事情,對誰都不準說。”

綠衣腦子活。雖然不明白其中關竅,但很聽江清波的話。看看對面巷子,重重點頭。

“奴婢記住了。”

江清波歇了一會,吃了甜品,坐上馬車回府。半路上,她敲擊三下車壁。

“回江府一趟。”

“好嘞。”

傍晚,陸明洲按時下值回家。揚了揚手中的一包鹵肉。“今天中午嘗了嘗,還不錯。”

“謝謝夫君想着妾身。”

江清波不動聲色打量男人。看到男人的笑顏,唇角跟着揚起。心裏微微發澀。見過白天的事情後,在看到挂着笑容的男人,總覺得有幾分強顏歡笑意味。

飯菜端上桌。

陸明洲盯着豐盛的飯菜,眸色微沉。

“飯菜不錯,若是有酒就更好了。”

借酒消愁?

江清波不動聲色打量男人,捕捉到一絲落寞。從權傾朝野的拱衛司左指揮使被貶去巡大街,抓一些街頭鬧事的小賊,幫勳貴們找找跑掉小妾和貓貓狗狗。這落差的确是很大。

皇帝私自出宮遇刺,不知情的陸明洲去救人,結果被太上皇遷怒被貶。職業生涯慘遭滑鐵盧。明明和他無關,受罰卻有他。太慘了!換成是她直接自閉。陸明洲挺能忍,承擔了這麽大委屈只要求喝點酒。必須滿足他。

江清波想門口的綠衣點點頭,一壺上好的佳釀擺上桌。她親手斟滿酒杯。

“好酒。”陸明洲放下酒杯,按住江清波的手。“夫人吃飯,我自己來就行。”

“行吧。”

江清波拿起筷子專心吃飯,時不時瞥一眼陸明洲。她吃完飯,陸明洲一壺酒剛好喝完。

“還要來一壺嗎?”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啥都不用想了。

“不喝了,明天還要去巡街。”

不愧是有責任心的勞模。都這樣了還惦記巡街。江清波打心眼裏佩服陸明洲。非常有責任感,太上皇推開陸明洲是他的損失。

江清波起身,腰間橫過一只大手。身體一晃坐到男人的大腿上。

“你——”江清波偏頭對上男人幽暗深邃的雙眸。男人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刮過,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陸明洲的俊逸的臉貼近,呼吸打在臉上。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綿軟的唇瓣擦過,冰涼的觸感讓她愣在原地。

“夫人,可以嗎?”

抓住男人衣襟的手動了動。等陸明洲的臉再次貼近。江清波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傾身迎上去。

***

翌日晌午。

江清波放下筷子,捶了捶腰身。神情萎靡趴在軟榻上。昨晚折騰到天微微亮才歇下,差點把她折騰散了。要不是後面沒了力氣,她想把陸明洲踹下床。

她嘆口氣。困倦的合上雙眼。男人精力太好也不是好事。太能折騰。好在這種放縱偶爾才來這麽一次。

綠梅等人收拾桌上的狼藉。綠衣端着切好的果盤放在軟塌旁邊的小幾上。

江清波撩起眼睑,叫住準備離開的綠衣。“那名婢女怎麽樣了?”

“最近幾天忽然安分了,沒有出府,也沒有去姑爺書房外張望。”綠衣板起臉,眉眼間染上幾分困惑。“奴婢感覺她好奇怪。”

江清波心裏也覺得奇怪,怎麽就突然安分了?

“盯着些,別放松。”

“奴婢知道。”綠衣點頭。

“你們先下去,綠梅留下。”

綠衣幫着其他人快速收拾桌椅板凳,打理幹淨,五名婢女陸續退出。

花廳安靜下來。

江清波坐起身,看向走進的綠梅,張張嘴,沉默一會才開口。“你前兩天巡視胭脂鋪子,看到她了嗎?過得好不好?”

綠梅想起胭脂鋪後院住的人,蹙了下眉,搖搖頭“奴婢沒有見到人。”

“沒見到?”

“看守沒有攔奴婢,只是她不願意開門。”綠梅頓了一下。“看守和鋪子管事都很照顧她,應該過得不差的。”

“上次她逃跑,管事有沒有和你說些什麽。”

綠梅搖搖頭,沒多會又點頭。“她說後院那位最近常常盯着南山寺方向流眼淚,有時候還做噩夢驚醒。”

南山寺有什麽特別的嗎?

江清波凝眉沉思,回京之後也去過好幾次,并沒有發現特別之處。這事不好查,她想了想決定晚上和陸明洲說一說。

“雪化了,京城也越來越暖和。改明兒你送些薄衫過——”江清波猛然頓住,想起不是在江南的時候。東西想送就送。擺擺手。“算了。不用刻意送過去。等你下次巡視時送幾套過去就成。料子別太好,容易讓人看出端倪。”

“奴婢省的。”

“下去吧。”

江清波趴在軟塌上小憩,等睡醒天色已經黑了。陸明洲恰好從外面回來。

夜晚她從浴房出來,被陸明洲攔腰抱上床。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進行的過程就無比順暢合理。

等她再醒來已經第二天,身旁的男人沒了蹤影。

如此大半個月。江清波繃不住了。腿軟腰酸,只差一步就要完全散掉。反觀陸明洲,精神頭一天比一天好,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假如這是個修仙世界,她合理懷疑男人偷偷練了采陰補陽的邪術。

陸明洲不用熬夜加班,似乎把精力揮灑在床上。江清波呼吸猛地頓了一下,無力地倒回床上。今晚必須要和男人談一談夫妻間可持續發展的議題。

“小姐,大事,有大事。”綠衣跑到床邊,急切喘了兩口氣。“小姐,壽王被拱衛司右指揮使帶走了。”

“壽王?這位又搞了什麽幺蛾子?”江清波坐起身,整個身子裹在被子裏,只露出個腦袋。

“他刺殺皇帝。”

“???”

江清波最後一絲困意被吓飛了,人徹底清醒過來。

“他刺殺皇帝?為什麽,今年不是輪到他和宣王被太上皇抓去當壯丁?”

“今年抓阄的時間早就過了,坊間都說太上皇很滿意現在的皇帝,所以不打算換。”

“???”太上皇滿意皇位上的那條鹹魚?

太上皇是什麽眼神?

江清波一拍腦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壽王居然派人行刺皇帝。還是間接讓陸明洲被貶巡大街的罪魁禍首。

她一直以為又是那齊王之子的餘孽搞事情,萬沒想到是壽王。

之後的幾日,每天都有大臣的府邸被拱衛司查抄。早上你可能還是權大勢大的能臣,下午就可能成為階下囚。京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江家向來中立。陸明洲早早被貶,與他無關。江清波沒有顧慮,日子過得悠閑而舒坦。除了床笫上有那麽一點點不和諧,其他都非常的完美。

天氣越來越溫暖。江清波換下厚重的衣服,穿上了薄衫。對着銅鏡照了照,滿意點點頭。

“好看,但——”

腰間多了一只有力的大手,江清波偏頭看向站在身後,貼着她的男人,挑起眉梢。

“但什麽?”

“太薄了。”陸明洲皺起眉,眼底暗色翻湧。“太貼身,不好。”

“……大家的春裝都是這樣。”

“……下次做大一點。”

江清波涼涼地瞥他一眼。做大一點怎麽穿?

“姑爺,宮裏來人找您。”綠衣站在門前,垂着頭開口。

陸明洲收回手,斂下笑容,恢複往日冷肅的面容。“我去看看。”

“不會有什麽事吧?”江清波拉住男人的衣袖。她沒忘記京城最近肅殺之風大起。

“沒事。”陸明洲拍拍她的手。“我若子時沒回來,你就先睡。”

“萬事小心些。有事差人回來說一聲。”

“好。”陸明洲走近兩步,在江清波額間落下一吻。“別擔心,萬事有為夫擋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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