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嗯……”

站在游樂園入口處的一面大鏡子前，崔仁燮一臉不以為然地改了打扮。

自從我開始工作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試穿西裝以外的衣服。年齡比原來瞞了兩歲，加上本來就是娃娃臉，他工作時偏要穿西裝。但是在野外拍攝的時候，如果那樣去的話，很容易凍死，所以金代表拉着仁燮到附近的剪輯店，給他買了休閑牛仔褲和羽絨服。車室長說“一定需要”，買來了最近流行的發熱內衣。

即使極力推辭，如果不換衣服就寸步難行，在近乎威脅的勸說下，崔仁燮硬着頭皮換了衣服來到了這裏。

在美國，人們曾經認為自己是東方人，看起來比別人年輕。但來到韓國後，崔仁燮發現人們認為自己比原來的年齡小了很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童顏。在得知這件事的那天，仁燮也在自己的手冊上寫下了“不幸的是，我是童顏”這樣一句話。

他對自己的外表很不滿意。看起來無力的微微駝背，瘦削的身體，膽怯的大眼睛和圓圓的鼻尖，雀斑，白皙的皮膚，個個都讓人不滿意。

“哈啊……”

他站在鏡子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用尴尬的手撫摸着衣領，崔仁燮習慣性地用手機确認了時間。

“來不及了！”

崔仁燮加快了腳步。因為意料之外的購物，時間被耽誤了，好像要在約定的時間裏勉強度過。但他沒跑。就像一個能跑卻不知道怎麽跑的人一樣，只是加大步幅，快速地走着。

就這樣走着走着，喘着氣再走着。結果，到了約定時間，比準時晚了十分鐘。

可能已經傳出李宇延要在這裏拍電視劇的消息，周圍擠滿了圍觀的人群，人山人海。

正在警衛員中間讀劇本的李宇延向這邊走去，與導演交談。于是，女人們開始争先恐後地說：“哪怕是一次，也要靠近他的臉。”

“呃，等一下，等一下……”

只有從縫隙裏擠進去，才能到李宇延那裏。

“啊啊啊！宇延哥哥！”

“哥哥！我愛你！哥哥！“

“哥哥，請你看一下這裏。”

又擠又踩，又推又喊，慘不忍睹。電視劇FD和游樂園要員們為了抵擋蜂擁而至的女人們，設置路障将她們推開。崔仁燮對推開自己的人一一用顫抖的聲音說：“是經紀人，請讓開，等一下，是經紀人，是經紀人”，請求諒解後鑽了進去。但是沒有一個人聽那個不正之風的青年的話。在被人們的肩膀和肘部推搡和抽打了幾次後，他并沒有停止表明自己身份的工作。

向FD解釋自己是經理，但他們連眼都沒對視。崔仁燮不是穿西裝，而是穿休閑裝，即使寬大對待他，也很難算得上是大學新生。對他們來說，在女人中間拼命高喊自己是經紀人的青年的話不可能是可信的。

“梅，我是經理。一會兒……請讓開，我是經理。鷹…！”

路障倒了。狂熱的球迷擠進了縫隙。身體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的崔仁燮明白了什麽是被踩死的恐懼。雙手抱頭，蹲下身子說要盡量減少沖擊的瞬間，從人群中伸出來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拉住。高音的尖叫聲哇的一聲傳開，視野變得明亮起來。崔仁燮發現自己跌倒在某人身上，不由得驚慌失措，大聲喊道。

“對不起。我是經理…！”

“我知道。”

頭頂傳來一個親切的聲音。即使不擡頭，崔仁燮也能知道聲音的主人公是誰。

“今天有點晚了。經理先生。“

“呃……是的。”

崔仁燮從座位上猛地站了起來。李宇延抖了抖衣服，站了起來，笑了。

“我差點沒認出來。你今天沒穿西裝。“

“是的，因為是野外拍攝，所以一定要穿成這樣。”……如果你不願意，我會換下來的。”

“無所謂。我是。”

正在圍觀安全員和FD清理現場的李宇延想起來了似的伸出手。

“我要求你做什麽？”

“是的，給你。”

李宇延從口袋裏掏出從辦公室帶來的小盒子。李宇延打開箱子确認了一下，笑了笑。

“謝謝。如果沒有它，我會很尴尬的。“

“那是什麽？”

盒子裏裝着粉紅色的小鵝卵石。因為會放在辦公室櫃子裏面，所以李宇延拜托大家今天一定要把它帶到拍攝現場。雖然先拿來了，但崔仁燮并不能理解到底要用來做什麽。

“我的幸運石。”

“幸運……啊，幸運石。“

崔仁燮直搖頭。

李宇延是不是迷信了。不是相反嗎？……我今晚要回家修改信息。

“第一次拍電影的時候，有在海邊拍攝的場面。是當時撿到的石頭。我把它放在口袋裏，但它變成了一個厄運。“

“原來如此。我明白。”

因為在書中讀到了迷信在東方文化圈中的重要作用，仁燮一臉認真地點點頭。

“開拍前一定要摸，心才會釋懷。有點傻吧？”

“不。沒問題。”

李宇延把手指放在石頭上輕輕揉了兩下，再把箱蓋關上，還給崔仁燮。

“留着，今天走之前還給我。”

“好的。我明白了。”

崔仁燮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回口袋裏。他下決心說：“萬一弄丢了就不得了，今天一天要把一只手放在口袋裏。”

“無關的人請出去一下。我得去拍了。“

看起來像是現場負責人的戴着墨鏡的男子走向崔仁燮，示意他離開。

“你好。這是李宇延的經理。”

崔仁燮鞠躬吧男生是這樣嗎？，一臉詫異。

“你看起來很年輕，還以為是學生來玩呢。”我在那兒等你。“

“是的，謝謝。”

雖然說了這些話，但崔仁燮還是在李宇然附近等待他下達的指示。

“去暖和的地方喝杯咖啡吧。”因為是第一次拍電視劇，所以會很無聊。”

“沒問題。”

一刻也不能把目光從李宇延身上移開。現在，這是他最好的選擇。

“這會很無聊的。因為他是我的粉絲，所以無所謂？”

“……是的。是的。”

在別人面前假裝是李宇延的粉絲也很辛苦，但最難的是在李宇延本人面前假裝粉絲。但如果不想引起懷疑，就只能這樣了。

“因為是粉絲，所以不管你做什麽，看着都很開心。”

但崔仁燮還是低下了頭。沒有勇氣和李宇延對視。

頭發邊緣，李宇延的笑容在空氣中晃動。他的笑聲就像天上傳來的豎琴聲，我想起了珍妮那喧鬧的聲音。眼眶快要紅了，崔仁燮連忙使出拳頭擡起頭。

“宇延。”

在本劇中，與李宇延演對手戲的張延壽帶來了一個看起來四五歲的小男孩，并喊出了他的名字。

“這位是誰？”是認識的弟弟嗎？”

“經理。請多多關照。”

崔仁燮無論走到哪裏，總是畢恭畢敬地鞠躬。她從來沒有因為是誰的經紀人就裝腔作勢或傲慢自大。

“因為長得小，還以為是弟弟呢。”你看起來不像經理？“

“衣服……”

“幹得不錯。”

李宇延代替崔仁燮回答。

“我是至今為止經紀人中工作做得最好最誠實的人。”

崔仁燮驚訝地看着李宇延。因為無法相信男人用穩重柔和的聲音稱贊自己的真心，崔仁燮心裏很不是滋味。穿着暖和的夾克，指尖還是涼了。

“這個漂亮的小朋友是誰？”

李宇延指着藏在張燕秀身後的孩子問道。

“這次一起演的童星。打個招呼吧。地下啊。”

一個看上去5歲左右的小孩兒看到李宇延，哽咽着又抓住了張燕秀的裙擺。李宇延跪在地上，想和她對視，但女孩不約而同地扭頭就走。

“他怎麽了。不是認生的孩子。打聲招呼吧。寶貝，這次要一起演戲的叔叔。”

“你好。你叫池夏？“

李宇延一搭話，這回女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張延壽慌張了，抱起孩子想哄他，孩子卻始終哭個不停。甚至躺在地上，全身用力伸展，連抱起都不容易。

“他媽媽去哪兒了？”

張燕秀找到孩子的媽媽，旁邊的工作人員慌亂地環顧四周，說是要上廁所。

“我來抱抱你。”

崔仁燮代替張妍秀抱起了孩子。孩子哭着掙插。崔仁燮第一次感謝今天沒有穿西服，而是穿了便裝。拍拍孩子的背，他開始在附近踱步。沒過多久，孩子就停止了哭泣。

“你有孩子嗎？看得很清楚。”

“我照顧了弟弟妹妹。”

崔仁燮用手掌拍拍孩子的背。李宇延看到這樣的仁燮，微微搖頭。

“弟弟？仁燮有弟弟嗎？”

崔仁燮回想起自己買了另一個崔仁燮的名義，趕緊補充道。

“表弟。”

“看來你喜歡孩子。”

“是的，我喜歡。啊，睡着了。”

可能是因為陌生的環境和困倦，所以才開始打瞌睡。崔仁燮想着“童星們也很辛苦啊”，不停地拍着孩子的背。

“太好了。拍攝的時候幫我照看一下孩子。我看她媽媽對孩子不太關心，對導演很輕聲細語，看起來很亂。”

張延壽滔滔不絕地惡語相向仁燮笑了笑。仁燮點頭表示會這樣，李又妍就插進了兩人的對話中。

“這是我的經紀人。”

“什麽？”

“是我的經紀人，你在照顧別人啊。”

“唉。宇延也是，真是的。”

雖然不是一級演員，但實力派、性格好出了名的張延壽卻肆無忌憚地拍着李宇延的肩膀笑了。李宇延也在微笑，但看起來心情并不太好。

抱着孩子，崔仁燮不安地瞥了一眼李宇延。那人要是現在發脾氣，抱着孩子連證據都留不住。

“天啊。我們的地下睡着了嗎？“

孩子的媽媽看到崔仁燮帶着孩子，驚訝地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是的，可能是累了。”

“奇怪。他不是一個被人抱着睡覺的孩子。“

“可能是很累吧。”

李宇延這麽一說，孩子媽媽的眼睛閃閃發光，崔仁燮沒有放過。

“天啊，一會兒就要開拍了。怎麽辦。我應該叫醒他嗎？”

話是這麽說的，孩子母親的目光卻鎖定在李宇延身上。崔仁燮拍着還在哭鬧的孩子搖了搖頭。

“哄睡了再做……”

他的回答還沒來得及結束，孩子的媽媽就跟李宇延說，期待這部作品，以前就是她的粉絲，親眼看到真人感覺更酷。

和崔仁燮對視後，張妍秀聳了聳肩，好像讓他看了看似的離開了座位。在孩子的媽媽和不知什麽地方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李又妍之間，崔仁燮感覺到了尴尬的空氣。

“我的孩子演得真好。演戲也是我的夢想。宇延在旁邊看一下吧。做得多好。”

“是的，我會這麽做的。”

崔仁燮看到了一個被自己抱在懷裏病倒地睡着的女孩。心裏很不是滋味，覺得這麽小的孩子，有什麽夢想那麽大，吃這個苦。

“仁燮。”

李宇延向他做了個手勢。

“是的。”

“去給我買點咖啡。”

“現在嗎？”

“是的，可能是因為冷，嗓子有點沉。”

“對不起。我馬上為您準備。”

崔仁燮抱着孩子手足無措，李又妍接過孩子，把孩子抱給了媽媽。

“請給我拿鐵。”

“好的。我明白了。”

崔仁燮向工作人員詢問了咖啡店的位置，移動了腳步。買了咖啡回來，已經開拍了。為了不讓咖啡變涼，他把咖啡放在懷裏，等着導演喊“Cut”。

到了拍攝等待時間，崔仁燮走到李宇延面前，給她端上了咖啡。一邊讀劇本，一邊喝了一口咖啡的李宇延連看都不看崔仁燮，嘴裏嘟囔着。

“咖啡涼了。”

“對不起。我可以幫你買回來嗎？“

“不是.不要在意。”

話雖這麽說，李宇延卻沒有再喝咖啡，而是放在附近的桌子上。崔仁燮心裏直冒冷汗。這是他當經理以來犯的第一個錯誤。崔仁燮焦急地輪流看着涼了的咖啡和李宇延。怎麽辦，要去買回來嗎。該說什麽呢？……這樣下去被炒鱿魚怎麽辦。

“你讀過這個劇本嗎？”

聽到突然抛出的問題，崔仁燮擡起頭來“啊？”。

“這是劇本。”

“是的，我讀過。”

崔仁燮看了李宇延演過的電視劇和電影的劇本。當然，從事經紀人工作以後也是如此。不僅是短篇電視劇，不久之後要進入的史劇劇本也已經出來了。

“一個有孩子的離婚女人，這個男人怎麽會喜歡呢？”

“什麽？”

“這些缺點都背上就喜歡人，你能理解嗎？”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崔仁燮不知道那個人是出于什麽意圖向自己提出這樣的問題，苦惱了一會兒才回答。

“如果你喜歡，真的，如果你喜歡了，你就不在乎了。”

他的回答讓李宇延撲哧一笑。

“我覺得有關系。”

“…….”

“我讨厭孩子。”

“什麽？”

“我開玩笑的。開玩笑。”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可能會認為剛才李宇延的話當然是開玩笑，或者認為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但是崔仁燮卻沒有。

“你讨厭孩子嗎？”

“不會吧。不會吧。”

說完這句話後，李宇延抱住了醒來的童星。孩子哭鬧時，他貼在耳邊親切地搖擺搖擺，低聲細語的聲音讓身邊的女人心急如焚。孩子馬上停止了哭泣，李宇延笑着對崔仁燮說：“看吧。”潔白整齊的牙齒給其他人帶來了開心的微笑，給崔仁燮帶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菲利普是個騙子。他笑了，讓我覺得我現在怎麽樣都無所謂。他在對我笑。但裝作不看我，故意跟別的女人走，讓我心焦。他真是個天生的騙子。

從某處傳來珍妮沉浸在歡喜中的聲音。崔仁燮轉過頭，對李宇延的微笑視而不見。

沒過多久，又恢複了拍攝。李宇延是個無與倫比的好演員。不僅是對手戲演員，就連年輕的童星演員也能很好地引導的樣子，讓人理解了他為什麽會被稱贊為名品演員。

崔仁燮用大拇指使勁按着冰涼的指尖。這時，小痛才開始蔓延，感覺血流不止。

如果不了解李宇延的本來面目，自己大概也會被他的樣子蒙蔽，感嘆自己很酷。

如果不是知道李宇延的本來面目……李宇延的本來面目真的是我所知道的嗎？珍妮的話，只相信她的話，就可以認為李宇延是壞人嗎？不是。要相信。只有我要相信珍妮。

崔仁燮搖着頭定下了心。每當風拂過指尖時，尖銳的疼痛就像在心頭劃過。

在寒風中，崔仁燮默默地看着李宇延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