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立。”

“你清醒了嗎？”

起身的崔仁燮感到眩暈，再次躺在座椅上。李宇延合上了正在讀的書。仁燮呆呆地看着他手指活動的樣子。用珍妮的話說，那是一個又長又美的手指。

“頭疼嗎？”

“……沒問題。”

“對不起。如果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會阻止你的。我從沒想過你會暈倒。”

“你暈倒了嗎？我？“

崔仁燮回憶了一下。他從來沒有坐過游樂設施，因為他的心髒天生脆弱。雖然現在可以和普通人一樣進行活動，但對他來說，游樂設施在心理上還是有些勉強。

“是的，從器械上下來後，他馬上暈倒了。”

“…….”

崔仁燮咬着嘴唇。想象一下，不像樣也沒有那個不像樣。竟然是一個成年男子坐上游樂設施後暈倒。

幸運的是，在等待乘坐游樂設施的人當中，有醫生幫我看了一下，聽說只是暈倒了。”所以我開車帶他來，你要去醫院嗎？“

“不是.沒問題。”

崔仁燮想從座位上站起來，李宇延舉手制止了他。

“再躺一會兒。反正車室長從地方過來需要一段時間。”

“車室長嗎？”

“是的，仁燮暈倒了，室長說要來。”大概需要一個小時。躺下休息吧。”

崔仁燮用手扶着頭。暈倒了，還讓車室長來這裏。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拍攝呢？”

“沒關系。都順利完成了。”

“太好了……”

崔仁燮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李宇延笑了。每次面對他的笑臉，仁燮都心痛不已。

王子般的臉，甜美的微笑。

我在耳邊聽到了珍妮的呵斥，說那都是假的，趕快讓人們知道他的本性。

李宇延伸出手，貼在崔仁燮的臉上。感覺頭發豎起來，仁燮當場就僵住了。

“我臉紅了。我想我可能發燒了。“

“哦，不。”

崔仁燮站了起來。比剛才好多了。移動身體也沒有感到眩暈。

“我會聯系室長，直接說我開車過去。”

“行了。休息吧。我沒有急事。“

就算快死了，李宇延嘴裏也沒說自己開車回去。在崔仁燮掌握的情報中，李宇延絕對不會開車載人的話似乎是真的。

“因為我。……對不起。”

崔仁燮低頭道歉。我笑了笑，說這巧合是什麽？這樣看來，是個再和藹不過的好人。

崔仁燮漸漸失去了信心。自己能揭開那厚厚的面具中隐藏的本性嗎？

“哦，對了。仁燮。”

“什麽？”

“你能把剛才寄存的還給我嗎？”

“剛才，啊……石頭。幸運石。”

崔仁燮翻着口袋回答。但盒子并不存在于該有的位置。以防萬一，我翻看了另一邊，但還是一樣。

“嗯，嗯……”

崔仁燮驚慌失措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頭插進了車頂上。

“為什麽？有什麽事嗎？“

“不，箱子，剛才肯定有……确認清楚……”

在百忙之中，他還把手伸進口袋，抽空确認箱子的存在。直到上了游樂設施。

“你丢了嗎？”

“…….”

顯然是在玩游樂設施的時候，口袋裏的箱子掉下來了。因為對第一次坐過山車的恐懼，連把箱子托付給別人的想法都沒有想到。

“可能是剛才坐游樂設施的時候掉的。”

“嗯，原來如此。”

崔仁燮的表情越來越蒼蠅。看起來比走下游樂設施時蒼白多了。

“對不起。”

“沒關系。也有可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崔仁燮的肩膀漸漸縮了起來。一臉驚恐，像個孩子，手伸進獅子的嘴裏。

李宇延心情好了。對那塊無關緊要的石頭感到如此抱歉。新來的經理稍微一燒就像紙一樣消失了。李宇延可以肯定。只要下定決心，随時都可以砍掉這個人類。

“沒辦法。雖然是珍貴的東西，但是已經失去的東西又能怎麽樣呢。”

珍貴的東西。

它經常改變。把石頭、樹葉、鑰匙扣之類的東西塞進櫃子裏的箱子裏，說什麽幸運符，讓經理保管一會兒。還不忘找機會把那東西偷出來扔進垃圾桶。被這套幼稚又狗屁的把戲套住的人反應都差不多。先是困惑，然後是歉意，然後是委屈。一貫的辯解是，自己明明确認了東西并帶着，但它卻不見了。

他消失了。因為我把它拿走了。

“別在意。”

李宇延笑着說，崔仁燮也沒說什麽。貨車裏一片尴尬的沉默。

“嗯，我去趟洗手間。”

崔仁燮站了起來，喃喃自語。李宇延點點頭，又翻開了剛才讀過的書。

就這樣出去的崔仁燮沒有回來。李宇延确認他已經離開貨車二十分鐘了，才合上書。

又是在哪裏倒下的。

回想起走出貨車的崔仁燮蒼白的臉龐，李宇延低低地啧啧稱奇。他是否病倒是無關緊要的事，但萬一出了差錯，報紙上就會出現李宇延的名字。看到崔仁燮的人太多了，甚至不能視而不見。

“麻煩你了。”

李宇延壓住面包車上的帽子走出來。因為故意把車停在人跡罕至的地方，上廁所得走上半天。希望崔仁燮倒在附近，李宇延挪了步。

但附近的廁所，附近也沒有倒地經理的身體。想給車室長打電話的李宇延腦海中浮現出崔仁燮的話。

“不會吧。”

他朝他拍攝的過山車走去。因為是寒冷的冬天，到現在為止幾乎沒有剩下的客人。罵聲随着哈氣從李宇延的嘴裏流出。

“你這個混蛋到底在哪裏幹什麽。”

過山車下面是游樂園人工營造的小湖。這是一個水坑，目的是在列車向下翻滾時加重恐慌。

不出所料。崔仁燮卷起褲子在水坑裏找箱子。渾身顫抖，好像馬上就要倒下似的。

李宇延傻笑了。何必那樣讨好自己。

“崔仁燮。”

李宇延喊他，仁燮吓得直起腰。被風吹得失去了重心，倒在了水坑上。

真是個混蛋。

李宇延強壓着不耐煩，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嗓音。

“你沒事吧？”

“是的，是的。沒問題。”

本想站起來的崔仁燮再一次搖搖晃晃地摔倒了。李宇延笑着把雙欲咽到喉嚨裏。

“你在幹什麽。在那裏。“

“……我在尋找。盒子。“

崔仁燮正在尋找的箱子在李宇延的口袋裏。在車中崔仁燮暈倒躺着的時候，他取出來放在了口袋裏。打算找機會扔進垃圾桶。

“行了。出來吧。快點。“

“我能找到。”

崔仁燮固執地閉上了嘴，又把手伸進了水坑。

“出來吧。會感冒的。”

“沒關系。進去吧。“

看起來一點也不好。在黑暗中崔仁燮顫抖着細細的肩膀在水中搜索的樣子進入了李又妍的視線。

“仁燮。沒關系，你就別出來了。”

即便如此，崔仁燮也置若罔聞。就這樣下去吧。李宇延靠在樹上等着崔仁燮自己走出來。

但崔仁燮在10分鐘後，一直把手伸進水裏，為尋找根本不存在的箱子而費盡了心思。

“沒有也可以。那麽點石頭。”

“不行。”

“什麽？”

“就那麽點石頭，可是重要的嘛。”

“…….”

李宇延脫下鞋子，卷起褲子。

“……!”

看到李宇延蹦蹦跳跳地走進水中，崔仁燮吓得張開了嘴。

“在找到之前你不會出去吧？”

“……是的。”

“那就一起找吧。那更好。“

“我就自己一個人……”

“已經都濕了。快點找吧。因為很冷。”

李宇延把手泡在水裏說。

那是一杯冷到骨子裏酸的水。崔仁燮的嘴唇凍得發青。如果我們這樣做，我們可能真的需要清理屍體。這是我無法承受的最糟糕的醜聞。

而且最讓人好奇的是。愚蠢的經紀人謊稱是自己的粉絲。

李宇延趁崔仁燮背身時，從口袋裏掏出箱子，扔在合适的地方。然後拍了拍崔仁燮的肩膀，示意他去附近看看。

“我去這裏，仁燮去那裏。”

“好的。我明白了。”

崔仁燮一邊回答一邊用憂慮的目光看着李宇延。替你擔心吧。我想說，你這個混蛋，李宇延只是笑了笑。

“哦！”

可能是發現了箱子，崔仁燮眼睛發亮地跑了過去。他拿起濕箱子喊道。

“找到了！”

“是嗎？”

李宇延答道，拂去手中的水汽。

“快出去吧。你會感冒的。“

“是的，對不起。”

一出水，崔仁燮就擦幹箱子的水氣，确認裏面。

“平安無事。”

“……是的。”

他把箱子遞給李宇延。李宇延一邊說，一邊把箱子放在口袋裏。

“謝謝。多虧你找到了。“

“不。我好好拿着……”

從水裏出來後，崔仁燮的臉變得更白了。路過的人都看了一眼，崔仁燮渾身發抖。李宇延脫下身上的夾克給他蓋住。

“沒問題……”

“行了。穿上吧。”

怕一直拒絕，李宇延索性親手打開夾克給她。崔仁燮低着頭嘟囔着“謝謝”。李宇延草草擦幹腳上的水汽，穿上鞋子。即使多穿了一層衣服，崔仁燮也無法停止身體的顫抖。

“請問，請問……”

更糟糕的是，一群認出李宇延的女子将兩人圍住。李宇延把帽子壓得很深，拉着崔仁燮的衣服。崔仁燮沖出女人們中間說“對不起”，請求諒解。即使在這個時候，找禮的經紀人也很郁悶，但李宇延默默走在了前面。

“這不是李宇延哥哥嗎？”

“不是。”

李宇延試着壓低聲音回答，但沒用。鷹眼女人們立刻圍着他大喊大叫。

“啊！哦，真是巧合。“

“哥哥。請你簽個名。”

“一起拍張照片吧。我是你的粉絲。“

女人們圍着大喊大叫，李宇延裝作不認識，只看着前面走。崔仁燮本能地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哥哥！等一下，哥哥！“

一個女生握住李宇延的衣角，拉住了他。趁着這段時間，同一行女子圍住了李宇延。聽到她們尖叫聲的人也想怎麽回事，把視線轉向這邊。

“宇延哥哥。太好了。”

“哥哥，你給我簽個名。”

漸漸地，人開始蜂擁而至。因為寒冷，崔仁燮不僅行動遲鈍，連判斷能力也變得遲鈍，他驚慌失措，不知所措。

李宇延突然抓住了崔仁燮的手。然後他開始快速地走。後面留下的女人們一直跟着喊宇延哥哥，但他一次也沒有回頭。

“呃，那邊……”

本想說停車場的方向不是這邊而是那邊，但是被李宇延強力拉住了手，仁燮只好閉嘴。因為身高差異，仁燮幾乎只能像跑一樣走路。

尖叫的女人們被這個相信是偶然的男人的冷淡行為吓了一跳，只隔着适當的距離跟着。

李宇延帶着崔仁燮走進了摩天輪。

“哦，先生。現在截止時間到了……”

“就轉一圈吧。”

李宇延笑了，摘下戴着的帽子。工作人員認出了他，喜出望外地要求他簽字。

“轉一圈。請慢慢轉。被追捕了。”

李宇延指着遠處向這邊走來的婦女說。聽到他調皮的聲音，工作人員笑了笑，幫他關上了摩天輪的門。離地面遠了，崔仁燮嘆了口氣，坐在座位上。李宇延也坐在對面。

“……對不起。”

崔仁燮說，他的嘴唇像死人一樣藍。

“什麽？”

“因為我，如果當初我把箱子保管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

李宇延靠在窗邊，看着自己面前低着頭的崔仁燮。他能看出剛才的道歉是發自內心的。

正要說沒事，李宇延只是回過頭來。不知為什麽，我現在不想裝作善良。

安靜的摩天輪內，崔仁燮的牙齒撞擊聲格外響亮。

“冷嗎？”

看着瑟瑟發抖的崔仁燮，李宇延問道。

“……是的。一點.“

“到我身邊來。”

李宇延指着自己的鄰座。但崔仁燮只是搖頭，不肯動彈。

“為什麽？你不想到我身邊來嗎？”

“不……不是的。”

瑟瑟發抖的仁燮無奈地走到李宇延身邊坐下。光是覺得李宇延的身體是溫暖的，他就感到內疚。因為按照自己所相信的，李宇延應該是身體裏不流暖暖血的人。但在現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卻無法明目張膽地避開李宇延。崔仁燮認為，如果是粉絲，如果是平凡的經紀人，就會做出這樣的行為，賦予了自己的行為正當性。

“崔仁燮。”

“什麽？”

看到崔仁燮因寒冷而瑟瑟發抖的樣子，李宇延想起了被水浸濕的小狗。不是胖乎乎的可愛的小狗，而是瘦骨嶙峋，不知從何地挑動着人的殘忍本能的小狗。

李宇延對着用害怕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崔仁燮笑了笑。

“你為什麽成為我的粉絲？”

“什麽？啊，看電影……”

崔仁燮驚慌失措。我曾經想象過會被問到關于這裏的問題，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對象會是李宇延本人。

“電影怎麽樣。”

“挺好的。”

“為什麽？”

這個問題讓人感覺有些執拗。崔仁燮用指甲使勁按着指尖，努力平靜地回答。

“望着大海的眼睛……表情很好……我覺得自己一個人，所以……我覺得很好。”

這句話是真的。為了了解李宇延這個演員，崔仁燮看了幾十遍他出演的電影。看得最多的作品是他第一部 參演的獨立電影。

從把心愛的女人撒在大海開始，電影一直以海邊為背景拍攝。在瑣碎而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流露出的悲傷演技被稱贊為出色的作品。最讓崔仁燮難忘的是電影的最後一幕。

李宇延一言不發地獨自望着大海，他的臉非常寂寞。就像所有人類都消失了，獨自留在地球上的人一樣，他完全是一副孤身一人的面孔。

完全孤單的人。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确的表達，但是每當看到李宇延的時候，崔仁燮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這句話。

“我以前也想告訴你，但沒告訴你。”

李又妍親切的聲音把崔仁燮帶到了現實中。

“什麽時候，你是說？”

“一起吃飯的那天。”

崔仁燮點點頭。想起那天明明是李宇延想跟自己說什麽，卻因為大廚的飯菜中途離開。

“我之前看了很多粉絲說我喜歡。”

“……是的。”

回答的嘴裏好像幹了。崔仁燮雖然認真假裝是粉絲，但還是擔心自己的态度不夠。

“其實我對那些說我喜歡的人有點難為情。”

“……是。”

“我也不知道他是喜歡我的哪一部分，我也會想，那真的是真心嗎？”當然，對于喜歡我、支持我的粉絲們，我總是心懷感激。”

清爽補充的話，李宇延的真心卻絲毫不含指甲。李宇延很煩自己的粉絲。我讨厭粗魯地從路上沖過來的人類，也讨厭不知羞恥地尖叫的小女人。對于李宇延來說，粉絲只是證明自己位置的一種手段。

“不是嘛。如果你說這個人喜歡我，我會更加注意行動，我也會擔心他會不會對我失望。”

“是的。”

雖然回答得一絲不茍，但崔仁燮卻怎麽也搞不明白李宇延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這些話的意圖。……難道是因為太裝粉絲了，所以才會繞開“煩”這句話說的嗎？讓崔仁燮感到意外的是，他覺得自己可能演得好的事實，今晚要回家記在筆記本上。

“仁燮喜歡我嗎？”還是我的作品是好的？”

面對意想不到的問題，崔仁燮瞪大眼睛看着坐在旁邊的男人。因此毫無防備的表情暴露無遺。

“我想知道是哪一種。”

“啊，我……”

小腦袋裏發生了大爆炸。

是說喜歡好呢，還是說只喜歡作品好呢？不管怎麽說，我說你不怎麽樣，只是作品很好。但明明在前面，李宇延表示，如果有人說喜歡她，就有點不舒服。選擇哪一方對以後的工作會有幫助，這個問題充滿了崔仁燮的腦海。

“我……我想我是作為演員的李宇延的粉絲。”

說白了，更像是假扮李宇延粉絲的黑粉，但現在最好還是這樣說。

“所以我就想在旁邊幫大家拍更好的作品，現在……是的。”

為了今天，崔仁燮對着鏡子做了很多練習。他從來沒有對人撒過謊，但要騙任何人，比預想的要難。但我必須這麽做。

“作為演員的李宇延，是的粉絲？”

“是的。”

聽到崔仁燮毫不猶豫的回答，李宇延放聲大笑。仁燮呆呆地看着他仰着頭笑着。

難道是說錯了答案嗎？

“太好了。”

“……!”

“幸好，我覺得仁燮對我期望太高也是一種負擔。”

李宇延把手放在崔仁燮的肩膀上。這是一種自然的态度。是保持了适當的好感和距離的手。

“好好幹吧。以後。”

“……是的。”

李宇延的手掌輕快地拍了拍崔仁燮的後背。騎在背上，一種莫名的感覺席卷全身。本想不這樣做，但崔仁燮不由自主地渾身發抖。

李宇延看到後，臉上露出了微妙的微笑。

“冷嗎？”

“……是的。”

雖然身體比剛才暖和多了，沒有那麽冷，但是仁燮除了這句話，沒有別的借口。

“再粘一點。緊貼。”

“是的，謝謝。”

每次肩膀一碰，對方的表情都很凝重，李宇延都呆呆地看着。可能是感覺到了視線，崔仁燮不知所措，轉過頭到窗外。

我肯定你不喜歡。

李宇延托着下巴看着崔仁燮，把嘴唇尖拉起來。雖然看着不知道有什麽心思的經紀人慌張的樣子并不開心，但也讓人好奇。

到底這小子怎麽那麽笨拙地跟自己耍花招。

我覺得我應該把它放在一邊。沒關系吧。沒有人比自己更容易厭倦什麽。看膩了就剪掉就行了。

狹小的摩天輪裏，兩人若有所思，望着漸行漸遠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