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雲與我俱東（下）

關氏的公司集團主業分日化和高奢，旗下也經營着香精業務，關星渺和關山邈所從事的專業條線在集團裏歸屬于香精業務線。

這條線分為三大部分：食用香精、日用香精和香水。通常在一家公司裏會将他們嚴格區分開，但由于關山邈的團隊是工作室制度，對彼此間的界限區分得并不那麽絕對，不過主要負責香水香氣的設計研發。

QZ研究院曾經發布過一份《全球香水行業分析報告》，報告指出中國市場的香水消費增速明顯，預計2018至2024年間将保持大約15%的年複合增長率，到2022年的市場規模預計将突破400億元。這個市場很大，開拓的空間也十分廣闊。各路集團公司都想在這個巨大的市場裏分一杯羹，關氏自然也不乏有要占一壁江山的想法。

關山邈團隊也有野心，這是真的。不遠千裏國外求學，學而有成歸國再組建團隊，創立帶有國風東方氣息的品牌，一步步走下來，要說宏圖不展這種話沒有人會相信。

作為一名評香師，通俗些來說也可以叫做“香”類産品的項目經理，關山邈的內部主要合作夥伴是調香師以及市場銷售。在研發過程中以及産品推出之前，各部門之間的聯系仍舊是千絲萬縷密不可分，市場調研、實驗數據返傳等等都是無法缺少的重要部分。

他們團隊的産品設計現在進入到了另一個重要的階段，關山邈卻沒有像之前一樣一頭紮進了工作裏，反倒是帶君屏出去了清吧喝酒，勞逸結合有時更容易事半功倍。

君屏從濱州回來一個多月了，成績也早已經出來，她考得不錯，在家裏吃飯的時候好多次跟太後提起老師非常給面子沒有挂她。

“诶喲，你就瞎擔心。我們屏屏多聰明，怎麽會挂科。你哥這麽笨的一小夥大學都沒考不及格過，你更不可能了。”太後笑眯眯地給她碗裏夾肉，連連說“多吃點多吃點。”

飯桌上謝君豪正埋頭吃得香，一聽自家太後說這話不樂意了，“太後有話好好說啊，別拉踩我，我讀書的時候成績可優秀來着。”說完把君屏碗裏那塊肉搶了過來。

“就你話多，吃你的菜！”太後夾了根青菜給他，又把肉夾回給了小女兒。

謝家老頭戴着老花鏡一臉慈愛地看着他們三個鬧，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夾起一塊有些肥的五花肉。正想放進碗裏拌上米飯時，“哎～～”

“這肉太肥了不許吃！”

“醫生說你的飲食要清淡點！”

“老頭快把你手中的肉放下！”

“……”

謝老頭悻悻，這時候怎麽這麽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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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精行業是個很依賴于嗅覺的行業，但可能跟許多人的第一印象裏不一樣，評香師和調香師們抽煙喝酒的不在少數，并沒有這麽地不近煙火。君屏自覺以前自己對于這個行業的認知還是太少，随着關山邈一步步帶着她認識，才“打開了更多的新世界大門。

現在關山邈帶她來清吧聽聽音樂喝喝小酒，她倒是不驚訝了。反而是在這裏又見到小樓他們，讓她愈加放松下來，都是認識的人，在這個環境裏君屏很松弛。

她還記得小樓和她說過自己以前喝醉熟唱兒歌三百首的事情，君屏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喝醉以後會丢臉，畢竟她被好朋友反複溫馨提示過。但小樓和流光也說過，在喜歡的人面前出糗說不定也是件增進感情，加速升溫的事情。

……君屏把這些話當成了耳旁風，在她覺得自己開始微醺的時候。

店裏放起了《The Platform（站臺）》這首歌，是非常特別的一首歌曲，它的中半段采樣了電影《心靈捕手》裏的一段對話，男主悲憤地向家人咆哮控訴自己的真實感受，言詞間多芬芳用語。

小樓的老公是酒吧老板，她扯着丈夫的耳朵審問：“你這又放的什麽歌，上次被一位顧客投訴了我們的歌單就是對失戀之人的‘蝦仁豬心’，這次又是這麽傷心的。歌裏的女孩子又在等誰呢？火車鳴笛了三聲誰又還沒來？你看看一天天店裏的小姑娘都被你放的歌弄哭成什麽樣！”

小樓的對象痛得龇牙咧嘴，忙叫“痛痛痛！老婆放手！這麽多人留點面子！”

“留點面子，這會知道留點面子了？我們酒吧當初起的名字叫‘快樂星球’，現在但凡是熟客都知道了，來這兒求快樂的最後大多都哭着出去了。你說這是為什麽？”小樓過了一會兒才放手，轉頭不理他，倒是興致勃勃地開始給君屏醒酒。

她從窖藏裏取了一瓶幹白出來。

君屏吐了吐舌頭看着關山邈，又用眼神示意——兩口子的事情我們不要管，清官難斷家務事。關山邈做了一個嘴型，“好——的——”。

酒勁這會真正上來了，君屏覺得有點暈。她确實不太能喝酒，就連雷司令也會醉。雷司令（Riesling）雖然是款白葡萄酒，但它的口味富于變化，果香蘊含多樣，濃厚的時候甜度以較深的層次呈現出來時就易醉人了。君屏自诩熟悉雷司令的習性，在校研讨葡萄品種的時候就覺得它比較溫和，雖然名號叫得響當當，卻更像是百煉鋼化成繞指柔的代名詞。

但君屏真正嘗過了才知道，歌裏唱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是真的，她現在恨不得在‘快樂星球’裏倒頭就睡。

關山邈把她從酒吧背回去的路上，君屏的眼前有好多好多的星星在繞啊繞，都快把她轉暈了。不知道自己趴在他的肩膀上說了什麽胡話，做了什麽傻事，君屏沒心沒肺地摟緊關山邈的脖子，片刻也不肯撒手。

關山邈聽君屏說，“德國盛産雷司令葡萄，它是德國最好的葡萄。雖然如此，它起源于德國，世界上許多地區卻也種植着這種葡萄并生産出了同等質量的美酒。”君屏還跟他說有一句諺語叫做“阿爾薩斯雷司令，高于一切”，因為在法國的阿爾薩斯，雷司令的種植占1/4還多，它們成熟晚卻甜度高，一定會給你驚喜。

他背着她，聽背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講故事，心裏卻想的是他們的感情也和這阿爾薩斯的雷司令一樣，相遇晚卻甜度高，給了他許多許多驚喜。

人行道兩旁的夾竹桃開得盛烈，粉紅色與白色的花瓣在風裏紛紛揚揚，香味一時充斥着這條長街，但當墜落的瞬間又變成了柔軟的粉白色月亮。關山邈在君屏睡着前說了句什麽，她已經聽不清，卻似乎是一句不錯的話能哄她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