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兩扇門，兩條路

此時, 在陸慢腦子裏一閃而過的謝玉，正在避難所應付一次危機。

自從将前往失事區域的通道封鎖後，各種勢力都混入外城, 那些大家族中派來的人隐藏在人群中, 挑動外城人本就敏感多疑的神經。

等謝玉反應過來前, B級感染體的消息已經提前洩露，傳遍半個外城。

在此之前, 普通人類最多只在D級區域活動，不會有遇到感染體的危機, 即使有，也只會遇到寥寥幾個D級感染體, 往往面對D級感染體他們也只能吃力應付。

人類中絕大部分沒有天賦，他們認知中最恐怖的怪物可能只是C級感染體。幾年前巡邏隊偶然發現的B級惡化區域, 已經讓普通人恐慌一陣，那段時間恐怖.主義天天鼓吹，避難所已經被感染體發現, 人類真正的末日即将來臨。

雖然那些說法引起一批人支持，但大部分人還是事不關己。

現在這是什麽情況？巡邏隊發現了第二個B級惡化區域？甚至直接遇到了B級感染體？

上次可是團滅結局啊！為什麽這次巡邏隊全員生還，甚至其中還有兩個新人？

人類和B級感染體的第一次碰面，是否暴露了避難所的位置？如果這次巡邏隊從B級區域全員生還, 是不是意味着人類已經可以脫離安全區, 奪回更多領域？

激進派和保守派吵得不可開交, 體現在外城區就變成了鬥毆交.火升級。

安保局和上位的稽查隊忙的焦頭爛額, 還要忙裏偷閑給巡邏隊使絆子。

謝玉恨不得把自己分裂成兩個，一個應付上級, 一個應付下級, 也幸好巡邏隊精英成員大多執行完任務回來, 可以幫他收拾爛攤子。

不過他不能指望這些只會打架頭腦簡單的成員去應付來自內城的施壓。

該來的還是會來，謝玉收到來自巡邏隊上級，謝家謝昊英的指示。

“西家的人着急了。”謝昊英還是一團黑影，在投影中呈現極為壓迫感，“他們指名道姓讓你去救人。”

謝玉沉默着，臉上是很明顯的兩個字“不滿”。

“你是巡邏隊總隊長，也是精英隊總隊長，如果還有人能夠将西家寶貝女兒救回來，那只能是你。”謝昊英淡淡道，“這并不是建議，而是命令，你應該知道西家讓我出面的意思。”

“要是我死了怎麽辦？”謝玉不置可否，“如果我從總隊長的位置上下來，你們都知道巡邏隊保不了多久，稽查隊那邊能安心？”

謝昊英沉默良久，他不可否認現在巡邏隊絕對缺不了謝玉。

“我知道你的意思，稽查隊也不全都是傻子，只要巡邏隊先消失，下一步拿來開刀的就是稽查隊，看見你們吃癟，他們雖然高興，但擔憂更多。”

“只是這一次，我和稽查隊那邊也不能幫你周旋，西家這次十分堅決。”

謝昊英等着謝玉的回答，他們之間早就達成共識，內城這些家族絕對不能出手，否則誰也不知道……會引出什麽最深處的怪物。

謝玉咬了咬後槽牙：“啧。”

如果他不去，可能這裏的情況只會更糟。當務之急，就是把失蹤的西家寶貝公主找回來。

“我三分鐘後出發。”

謝昊英幫他擺平上層壓力去了，反正他知道謝玉只要點頭，除非死亡，他就一定會把人帶回來。

謝玉思考了一下帶哪些人去，然後覺得帶誰都不安全，他這一趟死亡的概率是55%，帶人去只會讓巡邏隊平白損失戰力，反而将精英成員留下來，還能為巡邏隊以後做打算。

三分鐘後，謝昊英傳來一條編號。

“這是讓你能夠臨時進入封鎖區域的編號。”謝昊英說，“而且這是定位編號，從西家小姐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裏解析出來，也許能讓你更快找到她本人。”

“她還往避難所發過消息？”謝玉問，“說了什麽？”

“‘我找到了……’什麽的，好幾天前的消息了，不知道她在表達什麽。”謝昊英回答。

謝玉點點頭：“那我走了。”

謝昊英就像談論今天天氣一樣，用平淡的語氣說：“這次救人只有你一個，沒有任何人會去幫你，我會攔住所有想去找你的同伴。”

事實上，在迷霧中能活到現在的人類，多少都有點陰暗心思，只是能不能控制的區別。

能讓陸慢第一時間想到的好人只有謝玉，還是因為01號對他的評價相當高，所以才給她留下深刻印象。

随後她才注意到失敗實驗體這個詞眼。

【小紅是完美實驗體，那麽也有失敗實驗體。】01號說，【大膽猜測一下，也許上三層曾經也是同一個實驗室的工作間。】

“小紅……是B級，還是極為接近A級的B級。”陸慢琢磨着失敗感染體的等級，“如果是小紅同一批的産物，就算失敗了，也可能有C級，甚至接近B級的等級。”

“怎麽了？”斯嘉也對這些花紋比較眼熟，但沒有01號翻譯器，依舊看不懂，“有什麽問題？”

陸慢沒有想過隐瞞他們，就将神秘感染體的留言說了。

這是西臨澤第一次接觸神秘感染體，震驚于居然有這種智慧不輸于人類……甚至類似人類中高智商變态的感染體。

“它的話可信嗎？”

斯嘉臉色凝重：“只怕第十二層也有同樣的障礙，我們只有三個人，最後只能有一個人去十三層。”

第十三層，恐怕也是風險最高的一層。

西臨澤看向陸慢：“如果感染體守在樓梯口，我來引開，你們兩先上去。”

陸慢點頭，現在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

上三層結構和第十層差不多，旁邊的病房同樣關着形态各異的感染體。有了前車之鑒，西臨澤和斯嘉都不敢将注意力再放過去，而是一心盯着…越來越接近的樓梯口。

果然，樓梯口前攔着一個形态奇異的感染體。

陸慢：“好像……一團果醬。”

西臨澤潔癖犯了，說你別說了，以後他都不能再直視果醬這種東西。

這一團黏糊糊的感染體，身上插滿了針管和藥瓶，他的眼睛長在頭頂上，似乎在看着天花板發呆。

【失敗的實驗産物之一，特點是殺不死，依靠捕捉活體後将其包裹窒息而死，再慢慢消化，所以千萬不能被它黏上。】

斯嘉罵出聲：“好惡心，一點都不符合感染體的美學。”

陸慢：“畢竟它來自于人類手筆，而且你的解構對它恐怕沒用。”

西臨澤繃不住了，早知道是這麽個惡心玩意兒，他才不要自告奮勇留下來。

“真的要上去嗎？我們現在離開還……”

“來不及，我們的目的本來是救援，現在只是為了進入那個區域就浪費了這麽久時間。”陸慢撸起袖子，眉眼沉下來，“既然有神秘感染體的留言，那麽我可以肯定，上面有足以破局的存在。”

西臨澤和斯嘉對她預知般的發言已經見怪不怪，最後還是決定西臨澤留下來。

只有他的急速可以和果醬感染體抗衡，而且他逃跑速度很快，實在不行還能逃。

西臨澤緩緩呼出一口氣，下一秒他在原地只剩下殘影，如一道光線沖向果醬。

雖然是個貴族大少爺，但他的體術也不弱，接近果醬的瞬間就翻轉手術刀，将其削掉一塊。

……然後那塊肉掉在地上，又迅速和果醬融合。果醬被激怒了，堪稱敏捷地朝西臨澤撲過去。

西臨澤開着急速，姿态從容地躲過這一擊，站在玻璃窗臺上：“你們快上去……嘔。”

果醬的一滴液體沾到他臉上，西臨澤從容不起來，面色鐵青。

而此時，陸慢和斯嘉沒有耽誤時間，早就乘此機會沖上十二層。

西臨澤忍下惡心，全神貫注盯着果醬。按照陸慢的提示，它的攻擊手段很單一，但似乎殺不死，可以硬生生将人耗死。

只能拖着，能拖多久是多久。

然而這時，一直盯着他的感染體突然說話了。

它用包含惡意的聲音說：“你們以為自己很偉大，在拯救我們是嗎？”

“不，什麽都不會改變，你們就算躲到地下，也只會像我們和這座城市一樣毀滅……”

它說的話讓西臨澤毛骨悚然，一時間不知道是感染體說話讓他更震驚，還是感染體對他們的來歷一清二楚而震驚。

另一邊陸慢和斯嘉沖到了第十二層，然而這一次他們運氣到頭了，第十二層是一條橫穿醫院的走廊，左右兩邊分別有兩扇門。

沒有上去的樓梯。

“怎麽會沒有第十三層！”斯嘉暴躁地走來走去，“我們是不是又被神秘感染體耍了？”

陸慢在驚愕過後也冷靜下來，現在焦躁沒用，神秘感染體都把他們引到這裏來了，不可能什麽事都不做。

雖然神秘感染體是個混亂邪惡，留下線索也只是想看樂子，達到折磨他人的目的，但陸慢已經快把它看透了，只要跳出謎題本身，基本上就能破局。

果然，陸慢在對面房門上發現了同樣的鬼畫符。

【我該恭喜你的幸運還是不幸呢？你居然真的敢來到這裏，好吧廢話不多說，如你所見這裏有兩扇門。】

【其中一扇是拯救住在頂樓的可憐人，另一扇還是拯救住在頂樓的可憐人，我并沒有在講廢話，只不過其中一扇門打開，會讓你喪命哦。】

【我拭目以待，你會選擇哪一扇。】

陸慢：“傻.逼，成年人都要。”

斯嘉：“嗯？？”

陸慢揉了揉太陽穴，她不傻，知道某一扇門打開可能真的會喪命，而且可能一扇門只能進一個，不然她帶十個八個人來闖關，試錯都能試出來，對神秘感染體而言少了很多樂子，它不會願意看到這種場景。

“隊……隊長啊。”

“別急，我正在想。”陸慢聚精會神地思考着進入醫院後的一切，試圖在無數信息中尋找到有用的線索，“等我一下。”

“不是……我好像……”

陸慢這才在斯嘉的聲音中聽出一絲異樣。

“我變得有點奇怪……”

這回，斯嘉的聲音已經失真，像混雜着低音的詭異音響。

陸慢猛地回頭，看見斯嘉咧開嘴，口水從嘴裏流出，四肢也開始變得不協調，整個人開始往怪異的方向變形。

“這裏是……B級惡化區域，不。”斯嘉艱難說，“比垃圾場、那次、還要強……是A級……”

“你立刻返回！”陸慢心道不好，“馬上離開這裏！”

“不！”斯嘉突然大喊一聲，看向某個房間的眼神變了，“我是來治病的，對，那扇房門後的存在可以救我！”

“你清醒點！你有個錘子的病！”陸慢攔住他，“不過等下，你說哪扇門？”

有什麽東西突然從陸慢腦子裏閃過。

斯嘉直勾勾盯着她身後：“這一扇，就是這一扇……”

無數線索從陸慢心中閃過，幾個重要關鍵詞被提取出來。

永生神，造成兇殺案的信徒，死亡率極高的城市，給人永生的傳說。

衛荷、電子病歷中來第一醫院進行過手術的人群，治愈率極高的專家科室，極其秩序化的第一醫院。

這兩者原本陸慢以為是同一方向的線索，但現在看來未免太違和——如果是兩個方向呢？

這座城市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勢力，一個是邪惡立場的永生神，一個是善良立場的第一醫院。

如果這樣假設，那是不是可以認為，第一醫院的存在其實是善良立場？

雖然只是假設，還沒有證據證明，但各方面都能說通。

所以斯嘉在認知被混亂後，第一反應是向其求助，這說明醫院裏所有人，包括感染體，都曾經達成過這種共識，向頂層求助，就能獲救。

那麽現在就變成要不要相信認知混亂的斯嘉指出的方向。

只考慮了半秒鐘，陸慢立刻做出決定。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