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挑釁A級感染體

謝玉承認自己有一瞬間茫然。

怎麽回事, 他不是利用定位編號前往封鎖區域嗎，這是哪裏？

不過還沒想明白，他就又聽到一陣驚恐的哭喊。

“救命！救命！別過來！”

“方思你怎麽了, 啊啊啊啊啊你流血了！！”

謝玉一回頭, 看見幾個領着孩子的父母, 正被一個感染體步步緊逼。

他們和感染體之間，是一個摔倒在地, 流血不止的男生，他絕望的哭喊, 朝衆人伸出手去求救，但是沒有人伸出援手。

其中一對, 應該是他的父母，兩人也因為過于驚恐而無法動彈, 母親似乎想去救自己孩子，但是兩人身後還護着一個白發蒼蒼，甚至難以站立的老人。

是救孩子, 還是抛棄老人。

“不要管我，你們去救孩子。”老人顫顫巍巍地推着他們，“去啊，去救啊……”

她臉上寫滿了絕望, 其實她也知道, 恐怕他們一家人都活不成, 他們根本跑不過這個怪物。

然而下一秒, 奇跡降臨。

摔斷腿的男孩正在等死，突然發現頭頂落下一陣陰影。

他可能看到了一陣冷兵器發出的光, 但是轉瞬即逝, 仿佛是幻覺, 随後他看到怪物的腦袋轟然落地，在他手不足半米的地方滾了一圈。

巨大扭曲的怪物，就這樣……被解決了？

他回頭想去看看是誰救了自己，但是只看到一個怪人。他穿着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服裝，像有超能力一樣輕松接近怪物，然後将怪物的頭砍下來。

“你還好嗎？”神一樣的男人居高臨下問他，“如果還能走，就跑起來。”

男孩如夢方醒，和終于哭着跑過來的親人團聚，慌不擇路地逃離。

謝玉此時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前，如果有一臺360度全景攝像機，那麽一定是這樣一幅拍電影般的宏大場景。

四面八方的感染體都被吸引，從四個方向湧來，它們像異形一樣形态各異，毫無差別地破壞一切，當然，它們更喜歡……那些因為恐慌而逃跑的人類。

“救我，救救我……”

“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

謝玉站在中心，手一點點握緊。

雖然就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會坐視不理任何一個求救，但是他真的能救下所有人嗎？

突然，他感覺自己衣角被拉了拉。

原來是謝玉剛睜眼時不太清醒救下的一個女人，追殺她的感染體屍體還在旁邊，但她卻沒有走。

她用看救星一樣的眼神看着謝玉，艱難道：“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謝玉沒有否認，只擋在她面前，讓她快點走。

“可以去第一醫院，你一個人對付不了這麽多怪物。”女人着急道：“只有第一醫院有獲救的希望，如果我們能躲進去，那一定會比現在情況要好。”

謝玉：“第一醫院在哪？”他雖然沒有忘記自己有要務在身，但他不會丢下這些人不管。

女人：“只要走十分鐘的路程！從這條路往下走第二個拐角，就能到第一醫院的大樓！”

陸慢走上第十三層，只能感受到一個字：靜。

極致的安靜，仿佛周圍的聲音一下子消失，連空氣都被抽走了，她身邊只剩下一圈真空地帶。

就算在第十二層，她明明還能聽到來自醫院外的吵鬧喧嘩。

這是一層灰色的空間，除了灰色和白色沒有多餘的點綴色彩，但格外具有生活氣息。

這裏有桌椅，沙發，和書架，看上去曾經有人在這裏生活過。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幾乎俯瞰整座城市。

【你看右邊桌上。】

陸慢看向右邊，只見低矮的茶幾上居然有兩個茶杯，甚至茶杯中的水還冒着熱氣。

“時間被停止了嗎？”陸慢尋思。

【這裏有A級感染體殘留的氣息，所以斯嘉在十二層才會以為那是A級區域，其實只是愚者的騙局而已。】

“我和你想法一樣，已經确認‘愚者’等級為A級。”陸慢沉思，“但是永生神也是A，說明這座城市曾經藏着兩個A級感染體？”

那這也太倒黴了。

不知道該說這座城市幸運還是不幸，曾經被兩個A級感染體拜訪，居然還撐了一段時間才毀滅。

“但是小紫為什麽說我能親自上來發現真相。”陸慢走到落地窗前，試圖俯瞰整座城市，“這裏什麽都沒有。”

突然，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眼睛死死地凝視着玻璃。

在玻璃的倒影中，她看到自己背後那張床上……躺着一個紫色的影子。

不，不完全是影子，那團紫色中心有一個熟人，就是她在十二層見過的小紫，還是那副空空蕩蕩的軀殼。

只是這次，小紫面前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提着手提箱，一副中世紀貴族的裝扮，看不見它帽子下的臉，因為他全身都被繃帶纏繞，仿佛木乃伊。

【別出聲。】

和01號完全不一樣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陸慢似乎看到小紫轉動腦袋看向這邊，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陸慢立刻閉嘴，連呼吸都放緩了。

那就是“愚者”，陸慢可以肯定。

這是個A級感染體，不知道和它對視會發生什麽，即使只是通過折射的虛影一瞥，也無法保證自己一定安全。

【把同化技能打開。】01號說，聲音極其微小，【從現在開始，你把自己當做影子的一部分，記住，你只是一道玻璃上的影子。】

陸慢點點頭，這時候01號說的話最好要聽從，于是她真的開啓同化，想象……自己是玻璃上的影子。

是……愚者的影子，那個繃帶怪物。

“我很同情你。”

陸慢聽到繃帶怪物開口，它的聲音比成年男性更為尖銳，但又比女性更陰柔，在小紫床前誇張道：“你看看你，你為人類付出了多少，他們給了你什麽？”

“你挖去自己的眼睛，讓雙目失明的女人重獲光明。你扯下自己的雙腿，讓殘疾兒童站起來。你将自己的大腦換給植物人，讓老人重新複活。”

“看看你現在可憐的模樣……我的朋友，你現在身體裏一個器官都不剩下，只有一具軀殼。”

“但是你獲得了什麽，有人感激你嗎？”

小紫沉默而空洞地看着他，但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愚者洩氣地坐在椅子上：“我真是不理解你。”

【我想救更多人。】小紫不能說話，他嘴部和眼睛一樣只剩下一個黑窟窿，但陸慢和愚者都能聽到它的聲音，【不論他們是誰。】

愚者嬉皮笑臉地着湊近：“愚蠢，你真是愚蠢至極。”

“你當年主動将自己送給實驗室，你說允許醫院用你的身體去拯救更多人，那些卑劣的人類就開始理所當然地肢.解你。”

“但是你看他們感謝你嗎？他們把你當怪物啊。”

它誇張地張開雙臂：“他們無法理解我們，又想研究我們。既厭惡你和他們不同，又羨慕你永生不死的能力，為此他們制造了多少詭異的産物？看到十二層那團殺不死的肉塊嗎，原本他是一個正值壯年的成功人士。”

“你以為自己有多善良？你在引導人類的惡，我可憐的同伴。”

【我不會聽信你的謊言。】小紫平和道，【你只是在曲解善和惡，我始終認為，我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對，你換來了人類的變本加厲。”愚者愉悅道，“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找你就能獲救，你會拿自己的一切來拯救他們，但是……當他們發現，換給自己的器官居然來自一個感染體，他們惡心到爆炸。”

小紫……在陸慢的視線中，它一直沒有動作，只是看着窗外，似乎在看着這座城市。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愚者揚起雙臂，“他們利用你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怪物，叫做永生神，他的力量來自于你，但是連我也為它的邪惡感到膽寒。”

“是你還是人類時的雙胞胎弟弟哦，實驗室将你的力量移植到他身上，以為能複制出第二個你，然而普通人類根本不該擁有那樣的力量，他們與你最大的特點，就是內心的黑暗面。”

【……】小紫空洞地看着窗外，居然對此絲毫不意外，【弟弟啊，原來如此。】

陸慢凝視着它，發現它确實不在意弟弟。

也許它根本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人類時，還有家人？

陸慢在十二層和小紫的接觸，她認為小紫是一個十分喜歡思考的感染體，恐怕這幾百年它一直在思考。

善良與邪惡，喜歡與厭惡，它試圖了解這些，而在它思考的同時，還要抵抗愚者不斷洗腦和騷擾。

但讓陸慢敬佩的一點是，它始終堅持着自己的理念，一直在救人。

即使醫院将它抛棄在頂層，将它剝奪地只剩下軀殼，它甚至還在維持醫院的正常運轉。

至少這樣的小紫有目标，它有自己的名字，而愚者有什麽？

陸慢看愚者一直在騷擾小紫，心頭微微有了火氣，突然對着小紫微微一笑。

她知道小紫能看見自己的口型。

“你跟它說，我從你的語言中發現不了任何思考的智慧。”陸慢做着口型，“你的謎題無聊透頂，毫無趣味性，原來你僅僅滿足于此。”

“你現在能看穿我真正的困惑嗎？你能不能預測多久之後，會有一個天才般的人類将它的謎題全都踩在腳下，像碾螞蟻一樣簡單？”

小紫無語半晌，居然再次無聲勾了勾唇。

天才般的人類……

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既能夠解開困擾自己幾百年的疑惑，也一眼看穿了第一次見面的愚者。

小紫輕笑一聲，決定任性一次，小小地……學陸慢挑釁一下。

愚者放下了誇張揮舞的雙臂，整個氣氛凝滞下來。

“你說什麽？”它氣勢恐怖，“剛剛，你說我什麽？無聊？”

小紫：【無聊透頂。】

愚者痛苦捂着腦袋：“我的同伴，親愛的‘賢者’，你為什麽要和我成為敵人呢？”

【因為我從你的語言中發現不了任何思考的智慧。】小紫平淡道，【你無法理解善與惡，而我，生來的意義就在于此。】

陸慢感覺到不對，在01號瘋狂的提醒中，猛地離開玻璃。

嘩啦——落地窗玻璃碎了一地，冰冷的風吹進來，陸慢看到了此生難忘的場面。

一個漆黑的寶塔矗立在半空中，它的周圍黑氣缭繞，無數感染體的臉和四肢在其中痛苦翻滾，天上一輪血紅的彎月，亘古不變地照耀在寶塔上方。

“出現了……”陸慢喃喃自語。

【你好，來自百年後的孩子。】小紫空洞的軀殼懸在空中，浮現在陸慢身後，【很高興認識你。】

陸慢回過頭，有一絲淩亂：“你好，請問你是哪個小紫？我記得你是雙胞胎。”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但真正讓斷手斷腳假人似的小紫像幽靈一樣出現在自己身後，還是很讓人發憷的。

【我還可以解答你最後一個問題。】小紫轉過頭，用黑窟窿眼睛看着她，【你有沒有什麽很想知道的？】

陸慢：“我想知道你的雙胞胎弟弟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我已經失去了人類時的記憶。】

陸慢也沒生氣，循循善誘：“你看，它的力量來自于你，它承受不住這種力量，不僅自己受苦，還拖着數以千計的無辜人正在受苦，你不想停止一切嗎？這樣的罪孽，本就不該存在。”

【我、我知道，應該代替他們受苦的是我。】小紫說，【我本應該把我最後剩下的心髒給你，但你內心的黑暗……讓我無法直視。】

作者有話說：

陸慢的黑暗：我今天想挑釁這個感染體，明天想去那個感染體面前販劍

我的敵人越破防，我越興奮，請叫我嘴強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