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竹馬竹馬
當柏鄒被帶出PAF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封易正在訓練室裏例行練習,初聞消息時,一個不察被模拟對手擊翻在地,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出了訓練室。
他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毛巾擦汗,擦到一半手停在半空,看着左蒙:“感謝你特意告訴我,不過我能問一下麽?你為什麽要特意告訴我?”
左蒙淡淡道,面上一如既往地缺少表情:“我以為你對這個很感興趣。”
“顯然你的認知還停留在幾天以前。事實上,我已經不感興趣了,在你保證了我的安全後。”封易繼續擦汗的動作,目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你不是也說了麽?我這個人唯一關心的就只有自己了。”
“那我有沒有說過,你這個人最愛的就是言不由衷?”左蒙回他。
“那倒沒有說過,不過,這聽上去倒是挺符合我的。”封易大方承認,和他相處了近10年的左蒙,不管分給了他幾分注意力,這麽長的時間都足夠夠了解他了。所以,有些謊言說上去也聽沒意思,“您知道的,我這般的小人物,言不由衷是我的保護色,您得理解不是?”
左蒙看他一眼,既沒對他的發言表示贊成,也沒表示反對。
封易輕笑一聲,将毛巾扔到一邊,走到窗邊,将手指貼上落地窗的玻璃上,感受到涼涼的感覺傳來。
“少了鬥嘴的家夥,也許以後更無聊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極低,近乎喃喃自語了。好吧,他承認從聽到消息後,他的心就堵堵的,有點沉悶。
一個熟識了很多年的人,就要從自己的世界裏消失了,不管關系如何,總會覺得有點感傷。
封易把手收回來,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悲秋的大姑娘。他笑了笑,窗戶上他的倒影,有點傻。
封易轉過身問左蒙:“他之後會怎麽樣呢?”
“這個由加怡的父親決定,是死還是怎樣。”左蒙頓了頓,“說不定看上他,把他收做女婿也不一定。”
“這倒是好運氣。”封易都被逗笑了,“你這笑話不錯,還挺歡樂的。想不到你還會說笑話。”
自上次以笑話(至少封易認為是笑話)結束了話題之後,又過了幾天。歸結這幾天的感受,封易得出了一個結論——他愛上柏鄒了。
好吧,這是玩笑。
封易他自己都沒料到柏鄒的事對他影響大到如此,這幾天裏他精神有點恍惚,連訓練都不能激起他的興趣了,心裏煩躁得很。
難道他真的潛意識裏是喜歡着那位的?想到這,封易打了個寒噤,因為這一分神,又被狠狠地擊中了一拳。
封易順勢往地上一躺,不動了。
腳步聲傳來。封易半閉着眼,隐隐察覺有人來到他身邊,投下的陰影落在他臉上,讓他無端覺得舒服了些,但這舒服又夾雜着點什麽,好像是因為來人的靠近,讓他心裏更加躁動,似在渴望着什麽。
訓練室裏的燈光太強了,他胡亂想着些有的沒的。
左蒙居高臨下地看着挺屍的某人,一直在訓練室外的他自然知道封易最近的懈怠,他皺了皺眉,冷聲問道:“不想站起來了?”
封易一扭頭,将後腦勺留給對方。
“不想!”
封易的聲音有點大,回蕩在訓練室裏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在這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陌生——以往,他是絕對不會以這種态度對左蒙的。
左蒙蹲下身,微涼的手指鉗住封易的下颌,讓他面對着自己。視線交接,封易從對方眼裏沒見到憤怒之類的負面情緒,而是見到了……驚訝?
他稍稍松了口氣。封易其實挺後悔的,剛才的态度是惡劣了些,好在左蒙并不在意。
“你剛剛在生氣?”左蒙有點好奇。
“沒有。”封易視線下垂,落到鉗住自己的手上,“能不能先放開?”
左蒙淡定地收回手。他們雖然已經确定了情人關系,但一直沒落實這個關系,就相處模式而言,也和以前沒多大區別。其實左蒙是希望看到些改變的,他突發奇想,想要看到封易不一樣的一面。剛才他看到了明顯表露生氣的封易,有點新奇,有點驚訝。
“既然不想訓練,那麽就別來了。”片刻後左蒙站起來,又恢複了以往的冷冷的樣子。
封易看下他。說這樣的話……所以,還是生氣了?
“不,我只是……”想到這一層的封易有點急切,他克制着心裏不舒服的感覺就要站起來。
“事實上,這兩天我要離開PAF一趟。”
咦?
封易起身的動作一頓,變成坐在地上。他注意過左蒙近來的視頻會議越來越頻繁,有時時間會長達一下午。所以,是他家裏出了什麽事麽?想到這裏,封易也沒再堅持了。
自己最近狀态也确實不好,歇一歇也好。
“那麽,早點回來。”
左蒙走後,封易的精神越來越差,之前還有個聊天的對象,現在卻只能和空氣對話了。他整天整天地呆在家裏,也不出去溜達,有時看着播放屏上的競技比賽都能睡過去。
有種什麽東西就要蘇醒的感覺,莫名地,他就是這麽覺得的,雖然這感覺來得毫無依據。這時候,他再也不會傻傻地認為是柏鄒的事影響了他了。
很快,這種心理上的觸動上升到了生理。
封易掀開了裹住自己的被子,他現在很熱,非常熱。鼻息燙人,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快被自身的高溫蒸熟了。
他暗罵了聲,這種突發狀況讓他有點無措。額頭因高溫起了細細密密的汗,他想要起身去拿感冒藥——他以為自己是感冒了,但起身到一半又虛軟無力地砸回了床上。
倒黴的,左蒙也不在,誰會發現他呢?屆時他會不會成了一傻子了呢?希望左蒙看在他的臉的份上別抛棄了他才好。想到這,他習慣性地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
封易目光迷離地盯着天花板,白晃晃的顏色讓他頭也開始眩暈起來。他索性閉了眼,任由熱流一遍遍襲來。
似乎做了個夢。夢裏的他還和父親住在普通小區裏,有自稱住隔壁的哥哥經常來找他玩,哥哥的笑容很溫暖,就像現在輕輕附在他額上的手的溫度一樣。
果然是做夢啊,封易迷迷糊糊地想,屋裏就他一人,哪裏來的溫暖的手?
熱潮已經過去,封易平靜下來。他放松了身體,陷入沉睡之中。他太累了,剛才耗費了他太多精力。
有人收回了手,看着他的睡顏無聲地笑了。他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哪裏,目光柔和,如果仔細看去,會發現他手裏拽着一只用過的注射器。
門開了又關上,卧室裏唯剩下一室寂靜。
封易皺了皺眉,他又夢到了他被強迫帶離家的那天。
他不願相信,站在那群兇神惡煞的人後面,微笑着看着他被帶離的,是那個一直給他溫暖的,哥哥。
——“你是誰?”
——“我是住你隔壁的,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哥吧。”
——“胡說,隔壁叔叔家根本沒有小孩!”
——“你一定很久沒出過門了,那家人在一年前就已經搬走了。”
……
——“哥哥,你為什麽總是愛笑呢?”
——“因為沒有哭的理由啊。”
好吧,他不懂。不過哥哥的笑容好溫暖啊,他好喜歡。而且……
封易猛地睜開眼。天色暗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
而且,他的笑容總覺得好熟悉。在哪兒見過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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