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們開工搭建茅草屋的這日是他們認識的第八天。
這日一早,兩人就起來忙活。
其實搭建茅草屋并不難,首先是挖排水的溝渠,其次是搭建框架。
方木把茅草屋的位置選在挨着水坑、屋門的右前方,這樣方便取水,是最佳選擇。
還可以勾連水坑的排水渠。
兩人在太陽底下吭哧吭哧花了半個時辰挖好排水渠,之後就是打樁搭框架。
沉悶的撞擊聲在地裏響了大半天才停下。
框架搭建好已經是傍晚,累了一天的兩人實在沒力氣,連晚飯都是随便應付,只為了早早歇下。
第九日,則是給搭建好的框架綁上茅草,這一塊得細心些,因為要防止漏雨,還得多綁兩遍。
細致活就是翻來覆去地做,連屋頂包括牆壁,全都用茅草蓋上,這一過程又花了一天。
但卻是值得,因為過程再辛苦,他們兩人還是把浴室搭好了。
一座嶄新的茅草屋坐落在了房子旁邊。
看着新鮮出爐的茅草屋,叉着腰的兩人會心一笑,開心極了。
因為方木原先圈籬笆時預留的位置就夠大,所以茅草屋的面積也寬,內裏除了沐浴的地方,還有空地能放房間裏的一些東西,比如鋤具這些。
搭建一間浴室除了不用再騰地方沐浴外也有其它的好處,比如可以歸置房間一些不常用的物什和幹燥的柴火。
房間空了一部分出來,看着也更寬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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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兩人就是在那邊沐浴,但因為地板還是泥地,所以還是用澡盆。
兩人自認識後就一直在忙,先是除草,後面是搭建浴室,片刻都沒喘息過,現在兩件大事終于忙完,兩人也能歇一歇。
今夜因為搬東西忙太晚,吃晚飯時太陽已經落山,兩人便就着燭光在喝粥。
兩人正對面坐着,方木說道:“正好事也忙完了,明日你同我一起去鎮上,回來再帶你去村裏走走。”
朝顏卻是更關心另外一件事:“你何時出門?”
這個出門應該是另外一件事,方木笑着看他:“應該就這幾日了。”
朝顏被他看得臉紅,盡管燭光昏暗看不出其它,但他就是能明白方木笑容裏的意思,也許是因為上次方趙氏那一鬧,自那以後方木就會時不時表達一下他的親近。
朝顏本就對他有遐想,對于他自然多了些想入非非。
他故作鎮定點點頭:“我聽你的。”
“成,你趕緊吃,吃完了把藥擦一擦。”方木說完,把碗裏最後一口粥扒到嘴裏。
“嗯。”朝顏的聲音輕,可心卻暖,他的手前兩日割荊條時弄傷了,本不是什麽大事,農家人做活傷到是常事,他壓根沒放在心上,也就沒跟方木說,是後面兩人在綁荊條牆時方木發現了他手上的口子,當時方木什麽也沒說,中午回屋做飯時,那個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人攔住了他,并給了他一盒藥膏,讓他記得擦。
朝顏當時就想,如果方趙氏對他的木哥少些偏見,就會發現他家木哥善良的本性。
現在全便宜他了。
朝顏吃完粥,把碗給方木,漱了口後就去枕頭底下翻藥膏。
藥膏用深色瓷瓶裝着,打開蓋子,便飄出一股濃郁的藥草香。
朝顏挖了點抹在已經愈合的傷口上塗抹開,頓時清涼的感覺彌漫。
方木把碗洗幹淨,回頭就看見朝顏坐在床邊低眉垂目塗藥的場景。
他把擦手的幹巾放好,走過去自己床邊坐着:“給我看看。”
兩人都是同一個過道上的床,正是面對面,朝顏想也不想便把藥盒遞給他。
方木避開,笑道:“手。”
朝顏臉又紅了起來,他慢吞吞把手伸過去。
方木看了他一眼,這才抓過來,平心而論,朝顏的手比起幹活更适合欣賞把玩,他的十指修長、指尖圓潤、指腹飽滿,大概臉上的肉全長這來了,手都比他的臉軟。
再看手心的那道傷口,其實并不深,幹農活不小心傷到自己的确是常見的事,一般人家自己抹點藥也就好了,可朝顏不僅一聲不吭,自己更沒當回事,要不是他偶然發現,這人還不知得多疼上幾日。
抹上去的藥膏很快就凝固成一層薄膜,在昏黃燭光下泛着暖光。
方木看過了也不放開,指尖摩挲着朝顏的手腕,把人弄得皮膚發燙。
“木哥...”朝顏的聲音有些抖。
方木嗯了聲,放開他的手:“歇息吧。”
朝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直覺得剛剛方木的聲音裏含了些東西,但他不清楚那是什麽。
只因他自己也不好過,被方木摩挲過的那塊皮膚簡直快要燒起來那樣燙。
方木去吹了蠟燭,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清淺的腳步聲。
朝顏聽着腳步聲重新在對面停下,然後是方木躺床上的聲音。
黑夜裏,方木感知到朝顏許久沒有動作,出聲問道:“還不困?”
聽着他正常的語調,朝顏猛地反應過來:“睡了。”然後上床躺下一氣呵成。
朝顏用被單蒙住自己的身體,明明看不見,他卻還是把自己藏在底下,他用另外一只手碰着被方木觸摸過的手腕,就好像在碰着方木,許久之後,他屏住呼吸,将手腕放到唇邊,輕輕印下一個吻。
...........................
翌日一早,兩人又像之前那樣先後洗漱,這會朝顏的臉上已經淡定自若,完全看不出昨晚那做賊心虛的模樣。
他們簡單吃過早膳,就背上東西出門。
朝顏已經有家裏的鑰匙,這回是他鎖的門。
方木在前面,一邊走一邊說:“去鎮上的路有好幾條,今日我在,我就帶你走長嶺山過去,往後我出門了你要是想去鎮上,就去村裏搭牛車,來回一文錢車費。”
朝顏在身後乖乖地應了聲好。
方木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條路你應該有印象。”
朝顏一開始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直到他們走到他當日昏迷前的地方才恍然大悟。
第21章 按照別人的指示才知道翻過這座山能到西水村,畢竟當年他跟着父母來西水村時坐的是牛車,走的還是大路,早已記不清路線。
當日他雖因體力不支暈倒在半路,但好歹是自己一腳一步走過來的,尚有些記憶。
兩人走到他當時暈倒的地方,方木還特意指着那棵樹笑問朝顏:“你說來日我倆喜結連理,可要請它也喝一杯喜酒?”
他仗着方趙氏那一鬧得到了朝顏的承諾,越來越沒個忌憚,朝顏不知他的心是否如自己一樣,偶爾也會有顧慮,但總是很不争氣地為他的一言一行心動。
有時朝顏也會自暴自棄地想,算了,總不能讓木哥也像他一樣,心悅一個才認識幾天的人,就當他是在哄自己,反正自己也愛聽,就像現在這樣,每次這樣想的時候,他的膽子就會大一些:“什麽時候?”
方木沒料到他會反問,一時間愣住:“嗯?”
“成親,什麽時候?”
“...”要不是那雙紅的快要滴血的耳朵出賣了他,方木還真就被朝顏騙了過去,他掃了眼朝顏左邊的耳朵,決定把這個問題丢回去給對方:“你覺得何時合适?”
這回輪到朝顏說不出話,可不僅僅是耳朵,連臉都慢慢紅了起來。
山路兩旁的青樹伸展着枝丫想要捅破個天,奈何只盛了點陽光傾瀉下來,朝顏今日又穿着灰綠色豎褐,陽光照射下的青綠色光影落在他身上,襯着那點紅讓他有股說不出的好看。
當日方木把這人的臉擦幹淨,只覺清秀,直至今日才知道,原來平淡也可以勾的人心神向往。
這段去慶遠鎮的山路除了方木一般也不會有人走,于是他大膽向前一步,微微垂下目光,催促朝顏:“你說話。”
朝顏被他逼得退後一步,臉是紅的嘴巴是燙的:“什...什麽?”
若是以往,方木便也适可而止了,只是今時他不想,他盯着朝顏抿在一起的嘴唇,咄咄逼人道:“成親。”
朝顏直視他的目光,腦子一熱,話脫口而出:“自然是越快越好。”
方木嘴邊的笑意再掩不住:“好,只是我馬上就要出門了,時間來不及,等這次走商回來,我托人挑個日子,咱兩就把事辦了。”
“!!!”朝顏完全沒明白,他們明明是去慶遠鎮的路上,怎麽就把婚事敲定了。
是不是太随便了點?
但這不妨礙他的瘋狂心動,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從喉嚨口跳出來,能當場給方木展示一個真心實意,可又覺得不真實,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他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臉,疼的。
方木含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看他傻乎乎地捏自己的臉,什麽也沒說,伸過手去,把惦念了一整夜的柔軟握在了手裏:“走吧,再晚些又該熱了。”
朝顏乖乖被他牽着走,山路崎岖,兩人一前一後牽着手,卻如履平地。
後半段路兩人再沒說其它的事,只方木在前面走,看到坑窪會提醒朝顏小心。
這會天氣熱,兩人又是男子,朝顏的手被他抓在手心,能感覺到一片滑膩。
可方木不放,朝顏也不會讓他放。
他們牽手了啊!
方木為什麽不說話朝顏猜他的性子本就是如此,他不說話是因為他滿腦子都是成親和牽手這兩件事。
就像當日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方木在方林面前叫他小名一樣。
那晚上他想的全是‘木哥叫我顏顏’...一直在腦海裏重複,導致他比以往晚了半個時辰才入睡。
這會他也正神游天外呢。
方木牽着走神的朝顏一直到慶遠鎮。
還是那段路,出了山再走百來丈就是慶遠鎮的門口。
看着人來人往,或商販推着攤子、或農民挑着擔子進進出出的慶遠鎮,方木對朝顏介紹道:“慶遠鎮歷史悠久,因着水陸兩通,一直都很繁華,每逢一四七還是市集日,只是我們這次來的不巧。”因為今日是二十六。
朝顏見他還沒有松開的跡象,心情忐忑的同時也生了點炫耀的心思,于是悄悄地握緊了些。
方木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向下瞥了眼,心想自家未婚小夫郎真真是與衆不同,換成旁的哥兒,早就把他手甩開不說,嘴裏還得念着于理不合。
不過他家未婚夫一向真誠。
“我買東西一般都是在南市,我們去那邊逛逛。”
朝顏嗯了聲。
兩人便一同往南市去。
要說兩男人牽着手在大街上走不引人注目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會瞧個熱鬧,何況人們表達感情的方式大都內斂含蓄,極少數才會像他們兩個一樣。
不過也只是瞧一眼,難道還不準人家夫夫感情恩愛了?
南市作為慶遠鎮的貿易中心,自是絡繹。
跻身在人潮中,方木問朝顏:“你想買什麽?”
“先去買菜?”朝顏的臉到現在都還是紅的。
方木點點頭,帶他去了張屠夫那。
張屠夫正在給前面一位客人稱豬肉,忙完了見他們成雙成對站在一處,很是驚訝,問方木:“這是你夫郎?”
方木點點頭:“是我未婚夫。”
張屠夫掃了他們相握的手一眼,心想感情真好,只是未婚夫夫就敢牽着手大搖大擺出門。
面上神色不變,笑眯眯問道:“何時擺酒?”
“還得過段時日,我今日帶他過來認認門。”方木說道,又像朝顏介紹道:“這位是張屠夫,日後你就來這買肉。”
朝顏對着張屠夫點頭示意。
張屠夫看着他那一張不知是曬紅還是因為什麽紅的臉,又想方木眼光不錯,這未婚夫甚是清秀,賞心悅目。
不過方木自個也是個俊小夥,要不是張屠夫沒有合适的女兒,早就想把方木變成自家女婿。
方木對張屠夫道:“還是老樣子,給我稱三斤豬肉。”
張屠夫依言給他切了三斤,用芭蕉葉包好給他。
要給錢了,手沒法再握在一起,朝顏松開,背到身後悄悄蹭掉一手心的汗,然後才去掏錢袋子。
他不知道方木身上還剩多少錢,擔心不夠,就把方木給他的那一百文帶了出來。
方木卻沒讓他付,用僅剩的七十文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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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方木:終于牽到顏顏的手了
朝顏:終于牽到木哥的手了
我,他倆牽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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