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精神病醫院13

“林招雲。”

那人喊他的名字，聲調怪異低沉，林招雲仿若血液倒流，整個人都吓呆了。

探視窗的人臉退了一點距離，又傳來接連幾聲的“嘭、嘭、嘭”，看起來固若金湯的鐵門被打出了幾個凹陷，往裏面凸起了幾個不規則圓坑。

手腳發涼，林招雲背上已經浸滿汗水，順着脊溝滑至尾椎骨，消失在腰帶的布料裏。

幸好他把防盜鏈挂了上去。

鎖頭被人從外頭敲擊，門縫裂開，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

回神過來的林招雲手軟腳軟扶着身邊的牆面站起來，惶然地抖着眼睫推出幾個床頭櫃頂到門上堵着。

這些床頭櫃都不輕，搬過重物之後，粉粉白白的掌心因此變紅，胳膊打顫累得喘不過氣。

頸後的汗水濡濕後背的布料，緊貼在細窄腰肢上，連凹陷的腰窩都顯出來，門外的人一時間看直眼。

那個漂亮小可愛浸着熱汗渾身打着顫，就在自己的眼前，幾乎觸手可及。

他竟停止敲擊了一會，回神後，喘着粗氣，鋒利眼尾挑起，面露興奮：“自己開門，我們就不弄你。”

騙人，林招雲臉上冷汗滾落，他顫着睫毛不敢去看，聲音濕悶輕輕，像是被吓壞：“不要……”

說完就跑進了浴室，把門關得死死的，用背抵着門軟着蹲了下去。

敲擊聲又開始了，一聲比一聲響。

夾雜着一些說話聲，每一聲的敲擊，都似砸在林招雲心頭上，弄得他驚懼慌亂，渾身都在發顫。

“你吓到他了，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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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一開始編個謊話騙他開門不就完了，讓我看一眼！”

“操，別靠過來，身上全是血，看不見，他進到裏面去了。”

那人怪笑：“嗤，那麽激動做什麽，抓到人了也輪不到你們。”

“說不定呢。”

細汗從鼻尖滾落，林招雲埋進膝蓋，細白的指尖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小腿。

眼睫顫得厲害。

他不止一次回想起蘭斯說的那些不入耳的話，內心變的格外不安。

這種情況像極了蘭斯說的那樣。

規則被破壞了。

如果被抓到會被怎樣，挨揍，還是別的什麽他承受不起的。

【嗚嗚嗚，抱抱招招老婆，但是蜷起來的招招老婆好可愛，嘶哈嘶哈……】

【打開門之後，會是全新的世界嗎（我沒想到抹布什麽的，真的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敲擊聲慢慢地變小，像是累了似得，也好想是被人叫走，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一點響動都沒有，林招雲才從自己的膝蓋裏擡起頭來，臉上浸滿汗淚，鼻頭粉粉，眼眶粉紅，模樣很糟糕。

幸好這幅模樣沒有人看到，他在鏡子前擦擦幹淨自己，結果越擦越亂。

沖了個澡出來，寝室門已經被砸得奇形怪狀，普通門鎖已經被，不難想象，如果那個力度砸到人的身上，會是怎樣的結果。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下來，林招雲的肚子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聲。

耳尖紅了紅。

886：【再不吃飯，體力值要掉了。】

本來就沒剩多少。

根據之前晚的經驗，大約到三點左右，大部分亂鬥都會停止，打累打困，不是機器，總是需要休息。

林招雲抱了一床被子在浴室睡了幾個小時，養精蓄銳。

但一天未進食引起的強烈餓感，讓他難以入睡，但白天的驚吓讓他精神格外疲憊，蜷縮起來用膝蓋緊緊抵住肚子緩解之後，才勉強入睡。

直到886将他叫醒，天已經全黑，陰雨天沒有任何月光。

林招雲将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頭的動靜，聽到了一些厚重的打鼾聲。

搬走堵門的床頭櫃又費了一些體力，白白細細的一雙腿虛軟沒力，走路打着顫。

整條走廊兩邊有綠色安全通道小夜燈，林招雲走出去就看到滿眼的馬賽克，眼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濃重血腥味一瞬之間湧入鼻尖，讓他幾欲幹嘔。

林招雲不敢去想這些都是什麽，神經緊繃到極致，捂着嘴悄悄往外走。

……

他原以為至少警衛處會有一片安全的地方，但遠遠地看，那裏也一片漆黑。

用了半個小時，他依照記憶找到警衛區亞瑟的房間，門沒有鎖，裏面沒有任何人。

但找到了一些幹淨的礦泉水還有幾小包壓縮餅幹。

他在小房間裏找了半天，地方太小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只找到相對幹淨的窗簾後，躲進去慢慢地啃食餅幹。

這些餅幹都很幹澀還硬，要用舌尖去用力去舔，還要用嘴唇包着慢慢融化。

十分鐘過去，林招雲舌尖都舔酸了，頂得也很用力，卻只吃下來一個角角，餅幹上還留有幾個淩亂的小牙印。

又吃了一會，舌尖痛得不行，問886：你看得見我嗎？

886：【嗯？】

林招雲聽到肯定的答案，就自己的舌尖伸出來，頂長，舌尖紅紅粉粉的，有一處很明顯地顏色更深，還因為疼，嘴裏含了點口水，一片濕亮。

886：【……破了。】

林招雲‘嘶’地吸氣：嗚嗚嗚，好煩，這破餅幹下次誰也別買。

886：【你下次別這樣伸舌頭問別人。】

林招雲：為什麽？

886：【沒……】

林招雲想了想：我就問你，可以吧？

886：【嗯。】

【寶貝含什麽口水啊，含我！！】

【不好意思剛進來，這是要磕p的信號嗎？】

林招雲和886剛聊兩句，精神稍放松些，忽地外面傳來輕微細碎的腳步聲，他一下坐直身，停止舔舐餅幹，濕亮的眼睛緊張地往門那邊看。

腳步聲漸近，他們小聲地在議論着什麽。

“這裏沒人了，活的全在西邊倉庫，還要咱們找什麽？”

“人跑了。”

“誰。”

“還能是誰。”

“操，一個小美人都看不好？”

聽到他們的話，林招雲睫毛忍不住顫了下，抿近嘴唇，攥緊手裏的小餅幹，卷住窗簾縮了縮腳。

安靜了一會，聲音更近，又響起談話聲的時候，似乎就在他門外。

“有好幾幫人要找他吧？”

“看誰先找到咯。”

林招雲放在鞋面上的手指蜷了蜷，後背緊張地微顫。

“抓到要幹嘛？”

“能幹嘛，搞他呗，你沒想過啊？”

“嘿嘿，怎麽可能。”

兩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幾聲，根本沒認真找的意思，林招雲在他們打開自己房門的時候差點停止呼吸，心跳“砰砰砰”的，兩人卻只是随便瞄了兩眼就把門一甩離開。

呼……

林招雲等了會，确定沒有聲音，重新拿起餅幹舔舔啃啃。

應該先去找誰。

對于安東尼，林招雲有種微妙感，他像不定時炸彈，不炸時很正常，但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炸。

但想這些也沒用，西格蒙德和安東尼都不知道具體在哪兒。

西區離這裏有些遠，但是也沒有其他辦法。

吃完這個就去。

這個餅幹沒有增加很強烈的飽腹感，但林招雲的胃已經不那麽疼，喝下幾口水，甚至有了微微的飽腹感。

林招雲兩只手攥着餅幹，廢了很大勁吃完一半，腮幫子和舌尖都很累，只能半舔半啃，被這個餅幹弄得沒脾氣了。

“那個餅幹太硬了，不适合你。”

林招雲被吓得忘記收回舌尖，半張着嘴白着張小臉僵着脖子慢慢地擡起頭來。

一張臉出現在窗外，半倚半靠在窗臺單手撐着下巴，像上吊的眼角露出很濃興味，系着繩子的長發随意地垂着。

然後他在林招雲心髒幾乎快吓停，驚悚視線下，打開了窗戶，單手搭在窗臺，輕輕一跨，就翻了進來。

林招雲感覺木地板都震了一下，他被震得回魂，這會才記起來自己要跑。

眼睫亂顫抖，緊咬着下唇，極度慌亂下，幾乎想要塌下腰鑽到床底去，但這張折疊床的床底無處可鑽，無處可逃，他反而身體重心傾倒，整個人往後仰翻了過去。

這件單人間不大，根本沒有捉迷藏和逃跑的路線，甚至外面可能還有別人。

幾乎切斷所有可能。

“啧，舌尖都紅了。還記得我是誰嗎？”男人慢條斯理地半蹲下來，俯下身去看林招雲的臉。

這張臉很難忘記，是迎新會的住持人，凱斯。

俊美的五官精致得淩厲，卻偏向陰柔摻雜幾分矜貴典雅，有點像是上世紀西方世界的莊園貴族，手裏拿着馬鞭，騎在高大的馬背上，指使着傭人做這做那。

“還記得嗎？”他又問。

林招雲低着頭不敢去看，垂眼顫睫，手掌心裏的餅幹幾乎要給他掌心裏的汗液濡濕，張張嘴好一會，忍着恐懼感，才說出完整單詞：“你是凱斯……”

他的聲音悶悶的，像是嘴裏含着點什麽，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他聽到林招雲記得自己名字，嘴角吊了吊，掌心伸出來捧住林招雲避無可避的下巴，臉龐湊近，鼻尖就湧來一股甜淨的香氣，香得讓凱斯怔住了一下。

“你知道我怎麽發現你在這裏的嗎？”

林招雲茫然地搖搖頭。

這個窗戶開了一條縫，我經過這裏，你身上的香味傳出來了。

他又在林招雲耳邊深吸，才在輕聲問：“你想不想吃點別的？”

凱斯心跳詭異得快，“撲通撲通”顫着胸腔。

不遠處的大樓頂上十分鐘前開了一盞頂燈，這種距離下，凱斯才完全把林招雲臉看清，上次看是看到了，沒這麽清楚。

有一種朦胧怪異的不對勁幻想。

這張臉總時不時在自己腦海裏晃，現在，漂亮得詭異的臉蛋總算是具象化。

林招雲咬着唇肉撒謊：“我、我飽了。”

對方微敞的外套上有很清幽的味道，像是夏日幽谷獨有的冷亮氣息，這樣環着林招雲，整個冷冷清清的味道全都擁了過來。

“撒謊。”凱斯發出一聲笑，握住林招雲的腕骨，擡起來指了指他手心快要握化的壓縮餅幹。

又把掌心貼到了林招雲微癟的小腹上。

“都沒有鼓起來。”

林招雲想往後退，但是後腰已經抵到冰涼的牆面，涼得他打了一個激靈，“吃、吃什麽？”

“我很挑食的……”林招雲百般找借口。

在凱斯看來雖然自欺欺人，但蠢得很讨人芳心。

凱斯緊盯着林招雲，如深海般的眸子落在他臉上，在黑暗林招雲細白的皮膚仿佛能發光，他低低地說：“喜歡甜的嗎？”

林招雲愣了一瞬，擡起頭來，短促地“嗯”了一聲。

凱斯從上衣口袋翻出一條巧克力威化，包裝很鮮豔，是小孩喜歡的那種，林招雲的目光立刻吸引住。

包裝紙被他有力修長的指骨靈巧剝開，塞到林招雲的嘴邊。

“我吃過，味道不錯。”

林招雲的喉頭忍不住滑了一瞬，凱斯注意到這一幕，勾起嘴角低低笑。

林招雲試探性地伸出舌尖，先去碰巧克力威化的頂端。

“甜嗎？”

“嗯……”林招雲點頭，睫毛跟着一起顫，就要去咬巧克力。

就在這時，凱斯臉猝然湊了過來，唇瞬間就碰到了林招雲的嘴角，一直手捏住他的後頸，嘬到一下他唇角的軟肉。

猝不及防，林招雲一下子給他碰傻了，緊緊抿着嘴，驚恐地睜大眼睛看他。

“下次別讓我再找到你了。”

林招雲揉掉眼眶快要掉出來的淚漬，很害怕地小聲問：“你會、會怎樣？”

凱斯體溫很燙，在隔着病號服在他的肩膀不重不輕地揉了一下，燙得林招雲側頸連到脊背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很漂亮，清純，我想搞你。”

林招雲睫毛顫得更厲害了。

不遠處傳來叫喊聲，有人喊了一句：“凱斯先生。”

凱斯站起身來，将口袋裏最後一袋巧克力威化餅幹丢給林招雲，看到他雙手下意識地去接，勾了勾嘴角。

“幹嘛哭，我的話讓你吓成這樣？”

這時候遠處的手電筒光亮閃過，林招雲吓得往裏縮，紅紅粉粉的眼眶看起來就要往外掉淚珠。

他跨窗而出，慢慢地關上窗戶：“藏好起來，林招雲。”

說完轉過身對上這外面趕來的人，語氣冷淡像是瞬間換了一個人，上位者着般命令道：“沒人，去另外一邊看看。”

林招雲握着巧克力威化餅幹棒一點點癱在原地。

等腳步和手電筒燈光消失，十分鐘後他才用很慢的速度繼續吃之前的那根巧克力。

【我招初吻是不是無了！？啊啊啊！竟然不是之前的幾只？】

【長發男，我截圖了，你休想不承認！】

【說到就要做到！！】

886:【他想搞你。】

林招雲眼淚挂在睫毛上亂顫：我又沒問你！

886:【我以為你要問。】

林招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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