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精神病醫院15

熱可可，夾心小蛋糕，半熟帶着一點血絲的牛排，玉米濃湯，竟然還有一顆新鮮的蘋果。

擺林招雲胸前的小桌上，安東尼還從後面的箱子裏找到了幾顆巧克力。

林招雲被安東尼盯着吃下小蛋糕和芝士餅幹，他稍微吃得慢一點，安東尼就會“啧”一聲，搶過他的勺子，掰正他的下巴，一口一口喂他。

林招雲臉上還殘留着一些紅紅粉粉哭過的痕跡，在不太亮的房間裏，漂亮的臉像是比平常顯得昳麗了些。

“不多吃點，怎麽能胖點。”安東尼似笑非笑，指骨用力切開牛排，紅色的血絲溢出來，又道：“有點肉才好抱，也不容易被人搞暈過去。”

林招雲睫毛抖了抖，垂着腦袋一點點咀嚼着小蛋糕，以達到躲開安東尼聽起來有點酸有點怒亂七八糟難聽話的目的。

安東尼叉過一塊肉遞到林招雲的嘴邊，撲面而來肉腥味與血腥味，林招雲抿着嘴避開。

“不吃肉？”

鼻子臉頰都還是紅的林招雲皺起眉：“有點切得太大塊了。”

安東尼聞言一頓，不知道想到什麽，呼吸沉沉，稍微急地呼出口氣

他習慣性切成了自己平日常吃的大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種大小的肉塊不适合林招雲小得可憐的嘴。

這樣一對比，這塊牛肉确實連含都含不進去。

林招雲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圓圓濕亮的眼睛瞄了他一眼，似乎在等他切好重新送到他嘴邊，安東尼呼吸都停了一秒，他重新分割成幾塊，叉了一塊最小的伸到林招雲嘴邊。

林招雲先用粉色鼻子嗅嗅然後才伸出舌尖勾住肉塊，最後才叼進嘴裏。

“總是這樣。”

“什麽？”林招雲擡眸睫毛跟着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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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的香氣是不是有問題？”

“你身上有一股又香又膩的奇怪味道，聞了之後背會麻麻癢癢，心跳都忍不住會變快，”安東尼又塞了一塊牛排到他嘴裏。

“背很軟，舌頭更軟，你還有哪裏不是軟的？”

林招雲怔住一秒，臉色瞬間憋紅，還沒咽下去的牛排剛巧啃到肉裏的板筋，他咀嚼不爛又被驚到，差點梗到嗓子口，立刻想從嘴裏吐出來。

他紅着脖子到處伸頭去找垃圾桶，卻沒有找到，一雙大手放到他嘴邊：“這裏。”

“嗚嗚”兩聲，他有些羞地搖頭，卻被安東尼輕輕捏了捏腮肉，強迫吐了出來，吐到了安東尼的掌心。

林招雲慌手慌腳想去清理掉他掌心的肉塊，安東尼随意地拿了一張廢紙包住，将肉扔掉。

“這塊肉太硬了……”林招雲小聲解釋。

現在整個醫院都缺少資源，沒幹淨的水沒可以果腹的食物，他卻可以好好坐在這裏吃豐盛的食物，甚至可以吐掉難嚼的牛肉塊。

好像沒有開始那麽害怕了。

安東尼從某種意義來說，脾氣是好又不好，會像迎新會上那樣故意讓他置身危險取樂，也會像剛剛那樣用打爆別人的頭那樣來要挾他，但是也會像現在這樣，像是不會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

他垂頭喝着濃湯，卷翹的睫毛随着動作不斷輕晃。

“問你話呢？”

林招雲不解擡眼去看：“？”

“問你身上怎麽那麽香，還那麽軟。”

林招雲剛剛褪去的紅色又悄悄返場，抿嘴避開眼神，眼皮微覆，忍不住輕顫。

“連你睡的床都是香的。”

林招雲心裏腹诽，他哪裏知道啊，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香，但說自己軟還不是因為他們這些人雖然看着不是肌肉男，但滿身都是肌肉。

他咽下一口湯，慢吞吞地說：“不知道……”

他回答不出來，安東尼也不惱，看着他細細的指尖慢慢整理桌上的碗盤，然後起身放到門口的洗碗池，又坐回來，小腿合攏，乖得不行。

吃完飯，林招雲被撐得走不動道，靠在沙發上消食，這裏是二層，往窗外看可以看到下面操場。

林招雲就坐在沙發上，一伸頭就看到滿眼的馬賽克，雖然沒看到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但是還是很快滴驚恐地縮了回來。

他能聯想到那些病人的肢體散落一地，肉塊和粘稠的血液黏膩，還有一些半死的人躺在地上哀嚎的樣子……

這裏血腥味也很濃，只是房間裏稍好些，林招雲抖着抱住自己膝蓋不敢往外看，漸漸覺得有點反胃。

安東尼忙完事，見林招雲縮成一團坐在沙發上臉色煞白，坐到他身邊，圈住的肩膀拇指在很軟的一處輕輕揉壓。

“你和那個警衛小組長什麽關系？”

“我來之前你們在谷堆上在做什麽？我看他對你也很有意思。”

“你大半夜冒着風險跑出去，就是為了去找的他？”

安東尼臉湊近，林招雲眼睫顫的厲害，把下巴擱在林招雲另外一邊的肩膀上，一句接一句的，酸得厲害。

林招雲吞吞吐吐插不上話，嘴唇張了又合，微垂眼睫小聲嗫嚅道：“什麽都沒做啊……”

他縮了縮，把臉側開。

“我是為了找食物才出來的，你問題好多……”他小聲抱怨，然後眼神轉到安東尼臉色，碰到對方的視線又像是小倉鼠似得收回去。

安東尼聽到他的回答臉色轉好，又聽到這些小聲的嘟囔，在看着他眼睫輕顫，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就很快，他覺得這樣的林招雲可愛得要命。

【好家夥，我招招漸漸拿捏住了！】

【這波叫漂亮可愛乖乖計？】

【說真的換做是我，招招沖我瞥一眼，我可能就已經神魂颠倒，不知道要問什麽！】

天色漸暗，警長休息室都有很單人衛浴，這裏生活用品都很齊全，安東尼很早就占據了這一塊。

後來跑回去接林招雲，卻發現門被砸壞，人也不見，到了快天亮下面的人才告訴他，見林招雲往西區跑，這才把人搶回來。

不過林招雲選得沒錯，警衛那群人雖然也不是什麽大好人，但相對來說是最安全的。

林招雲神經緊繃了一整天，這會松泛下來困倦感襲來，但是身上太髒，灰塵、和不小心沾到的血液、泥土……

“我……想洗個澡，可以嗎？”

林招雲這樣渾身髒兮兮的根本沒辦法睡踏實，他轉頭去問安東尼。

“嗯。”

聽到答應，林招雲立刻鑽下沙發打開櫃子去找可以用的換洗衣物，他整個人都埋進櫃子裏，只剩下後半腰在外面，安東尼，翻了半天，找到浴巾與換洗衣物。

這裏的衛浴措施很完備，熱水淋了下來，林招雲把頭發往後捋，熱水從頭頂一點點淋遍全身，污垢全都清洗幹淨，洗得很舒服。

幸好這裏的褲子也是有腰帶的，雖然有幾乎可以多塞下兩個拳頭大小的縫隙，但是使勁紮紮，還是可以勉強挂在跨上。

安東尼聽到浴室開門聲，只開了一條縫，裏面的水汽夾雜着各種香味傳出來，香得膩人。

林招雲浴室走出來，帶着水霧整個人粉粉紅紅的：“換你洗。”

安東尼也不廢話立刻起身進浴室，錯身經過他的時候，撩起他濕潤的發尾別到他耳後，他側頸、臉頰都是粉的。

“桌上有牛奶，你喝完再睡。”

他很困了，快要進入神游狀态，意識都開始不清楚，這一天過得太過于夢幻，發生太多事，亂得已經記不清事件的先後。

他揉着眼睛在沙發和床鋪上選擇，最後選了床，林招雲小小的一只，縮在床上，頭發半幹還包着浴巾。

這時候終于有機會和886說會話。

886趁着林招雲還沒睡：【刷新了三個新的任務啦！】

【刷新劇情任務：尋找惡作劇照片的始作俑者。積分獎勵：300】

【刷新劇情任務：找到殺死喬伊的兇手。積分獎勵：300】

【刷新日常任務：尋找藥品。積分獎勵：100】

還有之前的完成的病例任務系統獎勵的特殊道具，林招雲還沒看。

他幾乎快睡着，眼睛只剩下一條縫。

【道具：[善意的謊言]】

林招雲勉強打起精神：這個……有什麽用？

道具注釋：12小時可使用一次，使用後謊言成真。（被撒謊者未發現既定事實前，謊言成真）

林招雲看完之後稍微想了想，就毫無意識地迷糊閉上眼，很快就睡着，一張小臉埋在軟乎的枕頭裏，呼吸淺淺的。

期間他有感覺床上擠了一些，被推到床的裏側，胳膊被纏住，指尖也被糾纏着裹住。

清早，天還沒有完全亮，窗外一片灰蒙，就像是打開了老式電視，一切都是黑白灰。外頭傳來很淩亂的腳步聲與聽起來很驚心動魄的聲音。

林招雲被吵醒，迷迷茫茫地睜開眼，半夢半醒似得支起身體，軟塌着脖頸與胳膊，頭發纏繞得亂七八糟。

安東尼已經坐起來，滿是紋身的上半身直接披上了一件寬松的外套，拉鏈一拉，就拎起昨天剛清洗的棒球棒。

見林招雲醒來，湊到他跟前，空着的掌心貼到他的後頸，捏着他的後頸肉，從後頸一直貼到耳垂垂。

他身體很高熱，燙得林招雲打了個嗝激靈，眼神一點點從睡夢中剝離出來，樣子軟得不像話。

安東尼眼角猛地向上一跳，背上一陣發麻，想要湊近，林招雲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掌心便感到一點點濕意，他忙收回手藏到身後。

安東尼忍不住傾身攏住林招雲，他們體型相差很大，幾乎将林招雲全都覆住，林招雲拒絕的話也不敢說，也沒那個力氣推拒，蜷着指尖揪皺了安東尼的外套。

過了好半會兒安東尼才平複住呼吸。

“我會讓人在你外面守着，你繼續睡吧。”

林招雲懵了半響，還未醒似得懵懵懂懂，眼神濕濕的半開合：“你、你要去做什麽？”

安東尼吊了吊嘴角笑了一下：“別問，說出來你會害怕。”

林招雲一張小臉逐漸發白，頭皮隐約地發麻，緊抿唇，沒再敢追問。

等安東尼出去了，林招雲四肢癱軟地陷回被褥裏，躺了一會，困意再次湧上來。

醒來的時候安東尼還沒有回來，外頭下起了小雨，天陰沉沉的令人發憷。

他睡得五迷三瞪的，慢慢地爬下床往浴室走，還在刷牙，突兀地聽門口傳來一陣的敲門聲，是那種輕緩的、慢吞吞不緊不慢的感覺。

安東尼說會有人守在門口，是發生了什麽事？

林招雲的心髒瞬間’咚咚咚‘地快速跳動起來，輕聲詢問：“是誰？”

他放輕腳步走到門邊，謹慎地開了一條縫，想偷偷看看。

斯萊特低頭直直往門縫裏看進來，林招雲臉上帶着紅粉的睡痕，穿着不合身的大襯衫，挂着幾乎快要掉下胯的寬褲子，眼睫微顫。

門外站着斯萊特，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黑色長外套，修長高挑，身上浸滿濕寒的霧氣，臉上帶着紳士體貼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麽，林招雲看到他這種表情有些怕，莫名感到悚然，頭皮微麻。

“我還以為你現在肯定起不來，會抱着肚子喊疼，醒來又一遍又一遍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