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嗜好

他沒有找到她,屍體不見了,她複活了。

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他用一只手扶住葡萄架,身子靠在上面喘息,可是身體極度疲乏的時候,腦子卻忽然靈光了:不對啊,她是個肉都快幹了的老太婆啊,是這裏每一個人都敬仰的“彩婆婆”,是最先到老君溝來的人,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做一個野妓呢?

“小哥......”

想得太專注了,竟沒有注意到幾尺外忽然多出的一個人影,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因這熟悉的聲音而收緊了,膽戰心驚地擡起眼睛,身子像被雷劈到了似的,猛地一晃。

彩婆婆就站在那裏,同他一般扶住葡萄架,身子半偎在木架子上,扭出一個妖嬈的角度來。

“真是狠心人吶。”陽光穿過層疊密葉,落在她臉上,化成無數亮點,撫平了上面紋路。

“床笫之歡,你盡興,我盡情,可是為何,要殺了我,扭斷了我的脖子?”她朝前踏出一步,臉上挂着抹詭谲笑容,“你知道我們三姐妹是何時到這裏來的嗎?”

又笑了一下,臉上的光點晃晃悠悠,她枯萎的眉毛輕輕一挑,“那時,四國未破,大燕也只是燕國。”

“二百餘年,我們活了這麽久,難道,會死在你手上嗎?”

枯黃的眼睛裏也落進了光,于是眼珠子便像是隐去了,只餘兩點瑩白的點,斜望着他,仿若兩柄淩勁淬砺的劍。她笑着,繡花鞋在紅土上踩出又淺又小的印子,一步步,朝他過去了。

王司找到劉長秧時,慶祝活動還在繼續,雖然此時,太陽早已隐去,黛色天空挂滿星星,燦爛得仿若永恒。

“死人了。”王司的臉黑得像沾了墨,青筋在在太陽穴上凸起來,根根分明,“殿下,我的人,被人給殺了。”

都護府的參軍死在了老君溝,他和那具駱駝上的屍體一樣,腦袋被砸碎了。與之不同的是,那個人,只碎了半邊腦袋,而他的整張臉,卻已經碎得無法辨認,所以發現屍體的之後,王司盤點了人數,最後才發現,死的就是那位中了暑氣的白臉參軍。

此事在老君溝中掀起軒然大波,都護府的參軍雖不是什麽大人物,但他們到老君溝只有一日,便損失一員,不可謂不讓人心驚。

更何況,這裏不是一片“桃花源”嗎?與世無争,歲月靜好,這樣的一座山谷,竟然會藏着一個殘暴的兇犯嗎?

王司不避身份,将阿榮家當成了一個臨時的審訊所,把老君溝中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帶到這裏查問。

當然所謂的“有嫌疑”,王司是完全從體格上來做判斷的,在這個打了半輩子仗的都護府長史眼中,若想制服一個人,在雙方都沒有兵器的情況下,至少要先從體力上壓制住對方才行。

所以一個又一個年輕力壯的漢子被帶進阿榮家的院子,帶着滿臉的惶然和不安,看着前面王司審問用的黑洞洞的一間小屋。

劉長秧提溜着一串葡萄走進屋中時,王司正濃眉倒豎,對着瑟瑟發抖縮站在前面的一個年輕人拍桌子,桌子和那人抖得一樣厲害,估計用不了多久,便要在王司的掌力下四分五裂。

劉長秧撚起一顆葡萄放進口中,眼皮子微微掀起一點,看着王司漲紅的臉,輕聲道,“王長史,你們每日習武,論體格,這些人可是沒有一個比你的屬下強健的。”

王司起身朝劉長秧拱了拱手,“已經是老君溝最年輕力壯的那一批了,若幾個人一起,說不定能壓制住他。”

劉長秧将葡萄籽吐出來,漫不經心地提醒他,“也是,可咱們說好了要隐瞞身份的,你現在卻大肆審訊,把所有年輕的男子都喚至此地,是不是不大妥?更何況,這裏不是大燕……”

王司冷笑一聲,吹起唇邊龇須,“不是大燕,大不了就把它變成大燕,夾在中間的一個野溝子,連個當家做主的都沒有,我堂堂都護府長史還怕它不成?”

說完,他眼睛“滴溜”一轉,笑容中忽然多了幾許嘲諷,“哦,也不是沒有當家做主的,是吧?那三個老得沒牙的婦人,她們就是老君溝的.....主人?可是我已經提審了半宿,也沒見她們幾個出來說句話。”

王司得意洋洋的模樣弄得劉長秧有些心煩,于是又撚了一顆葡萄送進口中,細嚼之後,擰眉道,“那王長史自己說說,他們為何要殺你的屬下?還是幾個人合謀?他剛到這裏一日,總不見得已經與人結仇了吧?”

王司握拳,口中吭哧半晌,終于磨蹭着憋出幾個字,“這......倒不好說。”

劉長秧懶得罵,狠狠白了他一眼後,起身便要離開,可就在這時,小屋的門被推開了,宋迷疊從外面跨進來,冷不丁和劉長秧對上眼,便毫不猶豫地一個轉身朝門外跑去,簡直像看到了瘟神一般。

“回來。”瘟神哪裏是這麽好擺脫的,更何況還是個正在氣頭上的瘟神,于是一聲令下,宋迷疊便又讪讪轉過身,用比烏龜還慢的速度重新走進屋裏。

“殿下,有什麽吩咐?”

她笑得比哭還難看,劉長秧看看她,又看看王司倨傲的臉孔,只覺人生艱辛,不過如此,于是嘆口氣,放緩聲線,“廷尉司主管司法,宋大人對這件案子有什麽想法?”

“沒......沒什麽想法,阿依要我幫她拿針線筐,我拿了就走啊。”宋迷疊回答得飛快,腳已經向旁邊的櫥櫃移去,伸手夠上面的針線筐。

“不說就別走。”

淡淡的一句話,卻徹底打消了宋迷疊速戰速決的念頭,她于是拘謹地立定站好,在心裏罵了一萬句髒話後,才慢吞吞道,“那.....那位參軍可有什麽嗜好?”

話剛落,身旁的劉長秧忽的笑了一聲,将她吓得頭皮發麻,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麽,哪知卻聽他道,“瞧瞧,一個傻子都比長史大人清楚,王長史,說說看,你那屬下平日都喜歡做什麽?”

王司被他問得摸不着頭緒,只小聲咕哝,“他......他喜歡吃酒。”

劉長秧不耐煩擺手,“這個我知道。”

王司有點為難地抓着腦袋,“喝......喝了酒之後,就喜歡找......找女人......”說完,見劉長秧神色有些滞滞,便趕緊為自己開脫,“我罵過他許多次的,不過殿下您也知道,這臭毛病不是一時半會能改得了的。”

“倒也算不得臭毛病,”劉長秧指尖把玩着一顆葡萄,目光收回來,重新沉澱在眼底,緩緩垂下頭,“那麽他昨晚吃酒之後,就有可能去找女人了,這麽多天沒開葷,想必是餓極了。”

這句話像是在自語,宋迷疊卻聽得一頭霧水:明明他們昨天還吃了肉,怎麽這景王殿下就說多少天未開葷了?可是她見對面的王司一下子警惕起來,便知道現在不是自己插嘴的時候,于是也不敢多言,只盯緊兩人愈發嚴肅的面孔。

過了許久,劉長秧終于擡起頭,目光卻落在那個一直站在屋角聽他們說話的年輕人身上,語氣比對着王司時溫和了許多,“不用怕,你且告訴我們,老君溝裏可有勾欄之地?”

年輕人被他問得一愣,剛想說話,劉長秧又加了一句,“私娼野妓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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