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證據

宋迷疊倒抽了口涼氣,轉頭看向莫寒煙,“師姐,這是?”

祁三郎眼角餘光斜向身後廂房,冷笑一聲,幽幽道,“這兩行字刻在榻底,我方才搜尋時發現了它,便将它削了下來,”旋即笑容斂起, “咱們沒找到肖闖通敵的證據,沒想,卻找到了景王誅除沈氏一族的罪證。”

“看來沈知行為了尋找沈尉,曾來過景王府,他一定猜到沈尉落到了劉長秧的手中,所以想替父求情。可劉長秧絲毫不念舊情,不僅沒有放過沈尉,還借此機會除掉了沈知行。”莫寒煙很少說這麽多話,可是這一刻,看着身後這間廂房,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沈知行死亡前的那備受煎熬的幾個時辰。

他一定疑心劉長秧了,否則不會到這裏來。可是他心裏也明白,沈尉所做之事是不可饒恕的: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裏,他在當今聖上的授意下,在劉長秧的飲食中投毒,計量極小,但長此以往,人的精氣就會被耗盡,出不了五年,便會體衰而亡。

手段不可為不歹毒,更何況,沈尉是劉長秧的師傅,是先皇托付重任之人。

對曾經的太子太傅,劉長秧應該不止有恨,更多的,恐怕是傷吧。情分越深,就會傷得越重,滲入骨血,化成無法克制的憤怒。

沈知行心裏清楚這一點,可他還是來了,忐忑着,半信半疑着,他在床榻下刻下了第一行字。而刻下第二行字的時候,恐怕他已經猜到了劉長秧要對自己不利,甚至,已經聽到了那些來拿他的人的腳步聲。

沒有一點掩飾的,步步逼近,仿佛他是一頭被綁好待宰的豬。

想到這裏,莫寒煙心頭一寒:要讓一個人憑空消失已是不易,要讓這麽一大家子消失,劉長秧不知是用了什麽樣的手段。

她腦海中浮起三個字:洗塵潭。

那個他們來西诏第一天,遇到劉長秧的地方,那個肖闖的人不敢靠近的地方,沈氏一族,會在那裏嗎?

可是思緒方一浮起,就被宋迷疊的一句話壓了下去,她接過莫寒煙手裏的木片,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上面的刻字,悶聲悶氣來了一句,“師兄師姐,你們說,沈知行知道沈尉在謀害景王嗎?”

說完又道,“聽說,這沈知行是景王的陪讀,兩人自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

祁三郎抱着臂冷笑,“怎麽可能不知道,下毒啊,不是十天半月,而是兩年,自己最親近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怎會沒有察覺?更何況,那沈知行自幼聰敏,七歲就能屬文,民間人皆知沈家公子是不世出的神童,這樣的人,會對自己親爹做的事沒有絲毫察覺?”

“可沈尉為何要謀害景王呢?先皇可是對沈家極好的,東宮三師委于一人之身,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宋迷疊的腦袋瓜子是從來也想不明白稍微複雜一點的事情的,更何況,這事本來就複雜,只有祁三郎這樣通曉人情的人才能理清楚。

“我猜,沈尉之所以甘願冒險,不光是為了自己的仕途,也是為了他的獨子,沈知行。”他說着目光幽深起來,“成也天才,敗也天才,沈尉不願兒子流落西诏,明珠蒙塵,便選了這一條路。而沈知行,我想,他心中不是沒有愧疚,在看到景王的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的時候。可是他等不了了,曾經人群中最耀眼的明珠,現在變成了一顆灰不溜秋的石頭,心裏的自負在荒涼的戈壁灘一點點流逝,他受不了了,也等不下去了。”

“可如若當年留在宮裏,當今聖上也不會放過沈家,沈尉可是先帝的嫡系。”莫寒煙在一旁淡淡道了一句。

祁三郎彎起眼睛,大拇指翹得高的,“師妹心思剔透,其實當年先帝将太子托孤沈尉,也是在幫他。沈尉留在京城,定是兇多吉少,而他在今上眼中最重要的價值,不過是因為他是景王最親近的那個人罷了。”

“他利用了這份親近,”莫寒煙說完,垂眸靜默片刻,又一次看向祁三郎,“師兄,這刻字雖是證據,可還不夠。”

祁三郎摸着下巴,“也是,兩行刻字,僞造起來何其容易。”說到這裏,眼波微動,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神情,“師妹說的可是......洗塵潭?”

話到此處,忽然被熟悉的呼聲阻斷,聲音是屬于劉長秧的,喊的是“宋迷疊”三個字,可是聽起來,又有幾分不像。他太緊張了,以至于聲音中常帶着的懶散全部被榨幹了,嗓子緊繃着,每一個字都如裂帛般清厲。

宋迷疊打了個激靈,連忙把手中的木片塞到袖子中,看向莫寒煙求助,“他......他找我做什麽?”

祁三郎在宋迷疊後背上拍了一下,“迷疊,挺直身板,現在是咱們抓住了他的把柄,你怕什麽?”

說完,扯了宋迷疊出了院子,和莫寒煙一起,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蒸霞殿前,尋人的火把交錯起伏,連成一片火海。

劉長秧就站在那一片火海前,遠遠看到宋迷疊過來,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幾步便沖到她身旁,手伸過去,鉗住她的手腕,目光閃動不定,洩露出他從不對外人展現的軟弱,“宋迷疊,骨頭帶了嗎?”

黑紋停止蔓延的時候,宋迷疊把被火燙得“咯吱”直響的老骨頭放到眼皮下面,看着上面的紋路靜靜瞅了一會兒,方沖坐在旁邊的劉長秧道,“圈圈圈圈叉叉,濃雲遮日不見明。”

劉長秧的肩膀動了一下,若不是和他離得太近,她幾乎也無法察覺,“這是兇兆?”

“也不能算是兇兆,你看這裏,”她指着一條筆直的黑線,它朝着東邊蔓延,彙入到一片密如蛛網的線條中,“前途未蔔,除非......有貴人相助。”

劉長秧從凳子上“唰”地站起,嘴角繃緊,臉色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陰沉幾分,“貴人?我要是等着貴人相助,早死了一百次了。”

宋迷疊還未曾見過他這副模樣,平時他人讨厭一點,嘴巴厲害一點,但總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幾分調侃之意,不會讓人感覺到壓力。可面前的劉長秧,卻黑雲罩頂,她和他離着一點距離,已經被他身上罩着的那層寒氣所染,忍不住把凳子朝後挪了一點,小心翼翼拿起案幾上的老骨頭抱緊。

“卦象上還說,褚玉已經出城了,”宋迷疊小心翼翼看着劉長秧的眼色,聲音低了一點,“是朝......朝東面去了。”

“是什麽人,擄一個小姑娘做什麽?”站在宋迷疊身後的祁三郎問了一句。

“這我就不知道了。”她說話時房門被打開了,尉遲青滿面愁容,闊步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褚玉的貼身丫鬟薔兒,小丫頭步子有些飄,跨進門檻時還差點絆了一跤,幸虧被尉遲青拽住才沒有跌倒。

見了劉長秧,薔兒一下子哭出了聲,“殿下,我和小姐去給您買荷包的穗子......回來時小姐看到了賣包子的,小姐被香味兒所引過去了……可是這以後薔兒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了,是尉遲大人把薔兒搖醒的。”

“我在一條胡同的牆根下發現她......她的,”尉遲青回了一句,看向薔兒,皺眉道,“為何在宴會前你要同褚玉偷偷摸摸去......去買穗子?也不知會殿......殿下一聲?”

薔兒哭得更兇了,泣不成聲,“小姐給殿下繡了荷包作為生辰賀禮,可是穗子污了,所以才着急忙慌帶着我出去的。”

宋迷疊心頭一動:原來這家夥如此在乎別人都沒有給自己賀禮,怪不得他一整晚都對自己沒有好臉色。這麽想着,她偷瞄了劉長秧一眼,卻正看見他眼中愁雲慘霧,卻又仿佛燃着兩把火光。

“你看清楚賣包子的人的長相了嗎?”

薔兒搖頭,“沒有,他帶着兜帽,臉完全被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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