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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甘共苦

第二日晚上,蕭子妍在村子中央的地方開始煮酒和一些溫性的方子,囑咐村裏人按着順序喝下。

新來了一位大夫,大部分的村民沒報什麽希望,如今看見她張羅着大家喝酒,各個都認為這位大夫也被瘟疫逼瘋了,竟然讓大家喝酒!

有些人倒不是真為了治病,純粹是借酒消愁便去免費地喝了兩口。喝了後,身上的斑疹忽然爆發,然在第二天,身上的紅疹慢慢消淡了一點。

第三天早上時,蕭子妍被各種嘈雜的聲音驚醒,走出來一看,門口忽然聚集到一大批求藥方的病患,大家拍打着她的門求她救救他們。

“酒不益多喝,最多半碗,随後再煎煮這副藥。這藥每日一貼,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待到身上的紅疹全部退下,應當就可痊愈了。”

蕭子妍忙活了整整兩日,兩個村子來回跑,四處看診和發藥。每次蕭子妍回去時,秦六兒就拉着她的手不讓她走,總覺得蕭大夫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一般。每次都要蕭子妍軟聲勸着,這位小哭包才消停,眼睛紅紅腫腫地望着蕭子妍遠去。

很多事段雲岫幫不上忙,只能默默地為蕭子妍煎藥。見她三日不睡,額間虛汗淋漓,黑眼圈極重,忍不住心疼道:“蕭大夫,你再這麽勞累下去,身子會吃不消的……

“能救多一點人,就多一點……等大家的病好了,我也能安心了。”她伸了伸懶腰,輕輕一笑,“再過一兩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到時候在房裏睡個一兩天,好好休息!”

瘟疫基本控制,大部分的人即将救下,蕭子妍的心情好到爆,做任何事情都是動力滿滿,然而這時,門口忽然響起女子驚慌的聲音。

“蕭大夫,蕭大夫!我家女兒方才吐血了,身上滿是膿包!求您快去看看!”

“怎麽回事?”蕭子妍提着藥箱急急出門,語氣急促道,“先前病情不是已經穩定了嗎?可有喝藥?”

“有喝,有喝。原本身上的紅疹淡了,可這次忽然有加重了!不僅口吐白沫,還高燒不退……”

蕭子妍瞧見染病的少女時,她正躺在床上微弱的喘着氣,果真她手臂上前幾日好不容易消去的紅疹一個個冒了出來,不,已經不是昨日看到的紅疹了,是密密麻麻鼓起的膿包。她眉目一皺,立刻探上了少女的脈搏。觸及她皮膚時,她的手一驚,少女的身子滾燙無比,脈象弱到幾乎不可聞。

病危!

“蕭大夫,我的女兒到底怎麽樣了!若是喝藥能好的話,我再給她煎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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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妍顫着唇,發不出任何聲音,好不容易,她擠出一個字道:“慢!”

酒的藥性比她想象中的強烈,如今,她非但沒有好好救下病患,反而是推波助瀾了一把!眼下這名少女病情危急,身上的膿包潰爛,臭不可聞。不出兩日,即會……

蕭子妍茫然地走出了那戶人家,婦女悲戚的哭聲仍在她耳邊盤旋,壓得蕭子妍再度喘不過氣來,連帶着之前的喜悅全部消退了。

“你不是大夫嗎!你不是說一定能救下我們嗎!你這個騙子!騙子!還我女兒!”

“蕭大夫,我的兒子也發病了,這到底怎麽回事!”

“蕭大夫,我的娘親忽然昏厥,求你快救救她!”

“蕭大夫,你不是說一定能救我們的嗎,為何病情越來越嚴重了,蕭大夫!”

……

“蕭大夫!”她的手臂被人拉住,蕭子妍迷茫地擡頭,正望入一雙漆黑的眸子,裏面滿是憂愁。

“你已經四日沒睡了,好好休息吧,煎藥的事我來就好。”

“不是……”蕭子妍顫着唇道,“我花了這麽多天,非但沒有遏制住病情,反而還加重了病情……現在好多病患都病危了……原本他們應該再過幾天才病發的……”

“那你也要休息!”段雲岫咬唇道,“身子垮了就不好了。”

“來不及了……”蕭子妍帶着哭腔道,“只剩下三天了……我卻至今不知這病症的原因是什麽……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得抓緊時間去研制藥方……”

蕭子妍的眼睛充滿了血絲,她把自己關在房門裏,苦思冥想兩天不曾出屋。在最痛苦思索的時候,她根本無法入睡,耳邊是病患焦急的救助聲,她的思緒亂到了極點,幾近崩潰。

然而蕭子妍這麽賣力尋求藥方,不分晝夜地為病人診脈,但當自己的身上長出紅疹時,她整個人宛如一根被重物壓斷的蘆葦,呆滞地跌坐在地,呆望着天花板。

大夫全部染病的消息在全村傳開,悲哀絕望的氣息再度彌漫了整個村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

段雲岫推開屋子,輕輕将跌坐在地上發怔的蕭子妍扶起。蕭子妍推着他的手臂,喃喃道:“別碰我,別碰……會染病的……”

“我不怕。”他用力将蕭子妍拉進自己的懷裏,手固執地将她的頭貼近自己的肩上,輕柔地摸了摸她的秀發,似乎是在安撫她已經崩潰的情緒。“蕭大夫,我不怕……”

蕭子妍掙脫不住,只能無助地靠着少年的肩上,哽咽道:“但我怕啊……這麽多天了,我對着這次的瘟疫根本就無從下手,想想進村的時候居然還揚言要解決瘟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我白白給了他們希望……卻親手抹殺了他們的希望……我根本不是一個好大夫……真是沒用……”

“你是個好大夫,他們都急着想逃出去,你卻不顧危險地想救人……你比誰……都好……”他輕柔地說着,清淺的呼吸宛若吻着她蒼白的臉頰。

曾經的蕭子妍讨厭學醫,讨厭身為大夫的母親,因為母親一旦有人病人就忘記了父親和自己,所以,她讨厭這一切,沒有繼承母親的衣缽,反而天天和母親唱反調。

然而五年前,蕭子妍生了病,一開始高燒不退,咳嗽嘔吐,腹瀉頭暈,她原以為是普通的風寒,随意抓了些藥服下。然而病情日益嚴重,第二日,她呼吸急促,全身皮膚發绀呈黑紫色,身體各部位出血。而與她有相同症狀的病患多至十人。

她生病後,全是父親貼身照顧着,她心中氣着母親只顧外人不顧自己,心中更是郁郁寡歡。

後來,此類病被診斷為瘟疫,而且幾乎發病三到五天就會死人。那時由于縣令監管不力,造成成千上萬的人家被感染,出現千裏橫屍骨,戶戶有亡人的景象。

蕭子妍因為高燒不退,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有時候疼得會叫起來,而手一直被人輕輕握着,那裏傳遞着給她活着的勇氣。她睜開眼想看看父親,誰知映入眼簾的是母親操勞的神色。

“娘,我是不是快死了……”她說着,聲音含着哭腔,“我還不想死……”

她的手被人緊緊握住,耳邊是母親低低的輕喃:“不,不會的。有娘在,妍兒不會有事的……娘可是大夫啊……就是死人娘都能搶救回來!”

她迷迷糊糊間又聽到母親說:“不要怕,娘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哪怕是最後一刻,娘都不會放棄……”

瘟疫一發不可收拾,源頭直到後面才被一名大夫找到,是老鼠肆虐導致的瘟疫。後來,未了恐腐爛的屍體引發新的瘟疫以及殲滅在城裏流竄的老鼠,朝廷決定将小鎮封鎖,并用一把火燒了。

蕭子妍醒來的時候,小鎮已成了被火燒過的廢墟。

有人說,解決瘟疫的正是她的母親。母親苦思冥想都未想到對抗瘟疫的方子,整個人郁郁寡歡。在她病情嚴重時,她的父親為了救下自己的女兒,親自犯險感染上瘟疫,打算以身試藥。而藥終于在第四日被母親成功研制出,只可惜,當母親給她喂好藥時,父親已經在前一刻病逝了。

之後,母親将藥方交給縣令并且将她托付到安全的地方後,回到了家,輕輕地抱着父親冰涼的屍體,緩緩閉上了眼睛。最終母親的屍體被打算燒鎮的官兵發現,确診為勞累過度,心肌梗塞而死。

她得知時,跌坐在父母的墳前嚎啕大哭了起來。由于屍首已被火化,她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見着……

而她的命是父母舍命救下的……

從此後蕭子妍認真學起了醫術,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救人。她在學醫的這五年,體會到了母親當年的艱辛,體會到了救人的快樂,而如今,她又體會到了母親當年的絕望——救不了任何人的絕望。

蕭子妍咬着唇,使勁憋着眼淚,聲音裏隐隐帶了些哭腔:“我一直堅信,在別人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幫助他們,盡我所能去幫助他們。但現在,我的心裏真的很矛盾,我真的有把握治療好他們嗎?我真的有把握嗎?只剩下三天了,如今我連自己都感染上……自己果然還是……太差了……比起母親來,太差了……”

段雲岫心裏一揪,不知該如何去回答,只是抱着她,輕輕地抱着,未曾說一句話。蕭子妍不由摟緊他的腰,淚水浸濕他胸前的衣襟。

“學了醫術有何用!到頭來還是救不了人……為何還是救不了……為何又要重蹈五年前的覆轍……”她緊緊拽着段雲岫的衣衫,眼角的淚光在月色下閃現,“段公子……你武藝高強,不如突破重圍……趁着現在未感染,趕快逃出去吧……”她聲音一啞,喃喃道,“我不想你死在這裏……”

“我不走!”

“你不走?!”她擡頭凝視着他,顫音道,“你瘋了嗎!”

段雲岫認真地望着她:“蕭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有難,我決不能棄你。”

蕭子妍聞言手下一頓,忽而斂了神色撇過頭,淡聲道:“那種算什麽救命恩人!留下來,說不定你也會死!快走!”

她臉上尚未退去的懊惱和絕望一并映入了段雲岫的眼中,不知為何他的心忽然揪了一下,難過的讓他發慌。

他将下巴輕輕靠在蕭子妍的頭頂,甚至還沒來得及細想,兩臂已經下意識地将有些哽咽的女子緊緊摟在懷裏。

他悶聲道:“我碰了你,說不定早就感染上瘟疫了,更不能離開了……”

蕭子妍幾乎是被他抱在懷裏的,只覺得一股清香的氣息自他身上淡淡地漫了過來。

“你這個笨蛋……”蕭子妍推着他,卻發現他抱得極緊,兩個人肌膚相貼,他炙熱的溫度順着單薄的衣衫就這樣傳了過來。若是平常,對于段雲岫難得的投懷送抱,蕭子妍一定竊喜地卡卡油。可此時,她都快急哭了。“感染上會死的!你這個笨蛋,我不想你死!笨蛋笨蛋!”

“感染就感染,死就死,我段雲岫從不怕這些……”少年素來清冷的聲音此時竟有着意外的溫柔,雙臂不由再次收緊,“瘟疫本就不易解決,這才七天,、蕭大夫,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不走……再有幾日,你定會找到辦法,你定可以救下所有人……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蕭子妍的神情微微一窒,不由紅了紅眼。

“所以,哪怕最後一刻,都不要放棄!我信你……”

——不要怕,娘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哪怕是最後一刻,娘都不會放棄……

“段公子……”蕭子妍輕輕呢喃,聲音啞啞含着哭腔。

“嗯?”

“你抱得我太緊了,我要……窒息了……”

少年聽聞,慌張地松開了手,有些局促地将手縮了回去,臉頰微微浮上紅暈。

蕭子妍忍不住前傾着身子,關切道:“段公子,你的臉好紅,莫非也感染上了?”說着,修長的手就要撫上他的額頭。

“哪、哪有,我身子可好了,怎麽會感染這種破瘟疫……等等,臉好像真的有些燙,難道發燒了?”段雲岫緊張時,瞥見蕭子妍眼角的促黠,惱怒道,“這種時候,你尋我開心!”

此時,往日總是一副一本正經早熟的少年,神色才略微顯得有些稚嫩,俊俏的小臉浮着兩朵淡淡的粉雲,氣鼓鼓的模樣十分的可愛,一瞬間趕走了她心中所有的陰霾。蕭子妍忍不住芳心大動想親他一下,但她強忍住了,如今自己染上了瘟疫,可萬萬不能傳染給他呢。

她斂了心神,之前迷蒙無助的眼神越發清亮了起來,滿是堅定與自信。

她的聲音清澈如水:“謝謝段公子,我已經恢複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解決瘟疫!已經沒時間讓我自怨自艾了!”她微微仰頭,一雙墨色的眸子滿是必勝的信念,“無論如何,我絕不能輸給這該死的瘟疫!我一定要征服它!”

段雲岫望着望着,忍不住被蕭子妍身上所散發的淡淡光環所吸引,他鄭重道:“有任何我能做的事,我都會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瘟疫引的例子是天花,但因為時間急迫,所以跟天花還是有區別的,就是痊愈的過程不一樣~大家別太考究哦!請當它是全新品種的瘟疫……

下一章就正式結束瘟疫了~(對手指)之後就要約會去啦~

☆、陪在身邊

或許是身上長了紅疹,蕭子妍換了一個角度,能從患者的角度去看病症和脈象,細細分析着這場瘟疫。漸漸的,她有了頭緒,一點一點抽絲剝繭下,甚至産生了比之前以酒為藥引更為瘋狂的想法,那就是利用痘痂預防。

蕭子妍會産生這種想法也是一次意外,她這次染病是因為在為病患擦身時,不小心弄破了膿包。因為膿包流膿,流膿的地方皆會長紅疹,所以擦拭起來特別小心。誰知那時她不小心發了一噴嚏,不小心吸入了一些被她弄碎的痘痂。當天晚上臉上便長出了紅疹。

然而雖然渾身長了紅疹,她卻沒有發燒,病症相當之輕,并沒有其他人惡心嘔吐、頭痛背痛的現象。更詭異的是,紅疹沒有變為膿包竟然緩緩淡了下去。再後來,她弄破病患身上的膿包讓膿流到自己身上,卻再也沒有長出紅疹過。

這一刻,她幾乎覺得真相就在觸手可及的咫尺之遙,跟之前以酒為藥引的想法忽然呼應了起來。那就是種痘!

取病患的痘痂研成細細的粉末,加上樟腦冰片等吹入病患的鼻中;亦或者将患者的痘痂加入水,用棉簽蘸上,塞入患者的鼻中,讓患者輕度感染上,發燒出疹,再經過精心護理,病症消失後,從而具有了免疫力。

只不過,這一切只是她的推論,她需要一個人配合以證實她這個結論。

但在蕭子妍決定試驗時,任何患者都不願意再相信蕭子妍,怕她再将病情弄得更嚴重。她走投無門下,段雲岫上前一步道:“我來。”

“太危險,而且你又沒有染病。”蕭子妍搖頭,她怎麽能讓段雲岫冒險。

但段雲岫固執道:“沒有時間拖了,讓我來。”他的目光清涼如水,如墨的眼眸沉浸着信任,“你不是研究下來覺得沒生病的人也能種痘嗎?不但能提前預防,而且生過痘後以後不會再感染此種瘟疫了。那就給我種痘,讓我證明給大家看,你的方子是正确的!”

“可……”蕭子妍咬了咬唇,十分猶豫不決。

“你說沒問題,一定沒問題。我說過,我信你!”段雲岫淡淡道,“你再不同意,我就自己讓自己感染上了!到時候你不救也得救!”

瘟疫的傳播途徑已經查清,是接觸傳染。不過看各自的免疫力,并非每個接觸的人都會傳染,但碰觸到流膿的膿包,必會感染。

“好。”蕭子妍咬咬牙道,“段公子,委屈你一下了。”

少年聽聞,得逞地笑了笑,如畫般的眉眼竟是溫柔。

一炷香後,蕭子妍準備好了一切,将調好的痘苗用新棉布薄片包裹在內,捏成棗核的樣子,并用細線拴起來。她讓段雲岫坐在床上微揚起頭,治療時将棉布包塞入他的右鼻孔裏,六個時辰後方能取出。

這六個時辰裏,蕭子妍寸步不離地陪在段雲岫的身邊,看見他身上漸漸泛起了紅疹,手緊緊地握着他的手,臉色憂愁一片。

段雲岫僵持着腦袋保持一個姿勢,反而笑着按了按蕭子妍顫抖的手,道:“蕭大夫,別緊張,一定沒事的。”

六個時辰後,蕭子妍取出了細線,用錦帕沾着清水給段雲岫擦拭了一下臉。段雲岫倚在床頭,神情沒有剛才那樣精神,臉頰微紅,發起了低燒。

忙完後,已經是半夜了,蕭子妍太疲憊了,但仍然不敢休息,畢竟是第一次試驗,成敗在此一舉。而且對象還是段雲岫!她絕不能讓他出事!

七個時辰後紅疹變得紅腫起了疱疹,身體各處瘙癢了起來,尤其是臉,段雲岫忍不住想抓,卻被蕭子妍握住了手。“別碰,抓破了會留疤的。”

八個時辰後,疱疹變為膿包,段雲岫整張臉紅腫不堪。然後一天過去了……

他開始惡心嘔吐,劇烈高燒了起來,漂亮的臉上膿包一個接着一個的冒出,并相繼潰爛,實在是慘不忍睹,卻沒有消褪的跡象。

蕭子妍的心大慌了起來。難道她搞錯了?種痘根本不能治療?她還害得段雲岫感染了瘟疫?

自責、驚慌、恐懼不斷地充斥着她的內心,她原本因段雲岫鼓勵而清涼的雙眸又暗沉了下來。

最終約定的十天期限已到,段雲岫還在床上發着燒昏迷不醒,蕭子妍不得已擱淺對他的照顧,急急地趕至嚴家。嚴家夫婦以及其他患者又被官兵們集體扛上了小推車,準備推到一處焚燒滅跡。

嚴伯跌倒在地,臉上都是傷,望着痛哭了起來。這幾日的貼身照顧,使他的臉上泛起了紅疹,屬于瘟疫的初級爆發階段。

“蕭大夫,救救他們,求求你救救他們……”嚴伯見蕭子妍欲扶他起來,連忙抱住她的大腿,哭道,“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女兒好不容易長大成家立業,還有了孫子……求求你救救他們……”

蕭子妍看得心中酸澀難受,但控制瘟疫最好的方法的确是隔離病患,掐滅源頭,以免感染瘟疫的人越來越多。官兵這麽做的确沒有錯,錯就錯在她沒有找到有效的方子抵禦瘟疫……

蕭子妍垂下眼,哽咽道:“嚴伯,對不起……”她感受到她懷裏的老伯身子輕顫,有些僵硬地扶着他往屋裏走。

兩位官兵推着小推車将那些重病昏迷的患者堆成小山狀,在旁放上了些許木柴。正準備使用火折子點火時,胸口皆是一痛,兩人驀地僵硬在了原地。

官兵們驚駭無比,只見空中飛下一個滿臉膿包的少年!白影咻的落地,扛起最上面的一男一女又施展輕功快速離去。

蕭子妍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嚴伯時,大門忽然被人踹開。只見段雲岫喘着粗氣将嚴姨嚴叔丢到了床上,瞪大着眼睛質問着蕭子妍:“你就這樣準備放棄了?!”

“……”蕭子妍望着少年滿是膿包紅腫得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臉,心思複雜的難以言述,“你還發着燒,要好好休息。”

“你說過的,無論如何,絕不能輸給這該死的瘟疫!一定要征服它!”段雲岫不依不饒,撩起袖子道,“蕭子妍,你看清楚,我不會輸給這個瘟疫,所以我證明給你看,你的方子是有效的!”他的右臂上潰爛的痘瘡竟相繼結痂,語氣铿锵有力。

“你所說的方子是讓患者輕度感染上,發燒出疹,再經過精心護理,病症消失後,從而具有了免疫力。現在我身上的膿包已經結蓋,燒也慢慢退下,說明你所說的方子并不是無用,只是稍微猛了一點,導致我感染得有些深,耽誤了時間,所以只要再稍加調整,就能救其他人了!”

“可十日之約已到,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去拖着!”段雲岫頓了頓,認真道,“你只要負責救人即可,其餘,我搞定。”

點穴失效後,官兵們再次成群結隊地向嚴家走去,然而未沖進去便見段雲岫環胸站于嚴家門口。

少年掃視了衆人,微彎下唇,冷哼道:“瘟疫的傳播方法是接觸傳染,如今你們若是向前跨一步,我就讓你們嘗嘗瘟疫的滋味!”

見官兵們有些動搖,他又下了一劑猛藥:“要比速度嗎?且不說你們比不比得過我,再說我現在染上了瘟疫……”他的目光發冷,聲音擲地有聲,“不介意同歸于盡,讓你們一起染上的!你們只是聽從縣令辦事的,可不想一不小心就把命給搭上吧……”

原本猶疑的官兵見段雲岫發狠的木有,吓得倒退數步。待段雲岫甩袖進屋,官兵頭頭下令包圍着嚴家,硬着頭皮向屋內吼道:“再給你們最後三天!若是還未治好!只能燒屋了!”

段雲岫此時其實只是紙皮老虎,染着瘟疫的他嘴上雖跟蕭子妍說沒事,實則頭暈暈沉沉,幾乎不能站立。但這些他都沒有跟蕭子妍說,蕭子妍忙着給嚴家三人種痘,切不能讓她再分心了。而且為了保證官兵們不沖進嚴家,他時時警惕地站在門口守着。

若是最後實在沒有辦法破解瘟疫,他要保護蕭子妍。及時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都要帶她沖出去……

只不過倚在門口盯着盯着,眼皮打起了架,等段雲岫回過神,身上不知不覺多了一件溫暖的衣裳。他微微轉頭,瞧見蕭子妍認真地觀察着病患的狀況,疲憊的側臉映着這朦朦胧胧的燈火,有着說不出的溫柔恬淡,他不知不覺看癡了。

第二日晚,床上的嚴姨咳嗽了幾聲,忽然平靜了下來。

嚴伯以為出了什麽事,趕快圍了過去,誰知女子迷茫地睜開眼,忽然說了句:“爹,我餓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喜出望外。女子昏睡了整整十三天,喂了整整十三天的水和稀粥,幾乎沒有吃東西了。如今醒來,嚴伯急急忙忙給她準備粥。

只有段雲岫注意到,蕭子妍伸了一個懶腰,動了動她坐在床邊整整三日不動的姿勢。她疲憊的臉上,露出了歷經痛苦後的笑容和惬意,眼淚順着微揚的眼角緩緩溢出。

蕭子妍沒有給自己過多的休息時間,急急将方子告訴李大夫和張大夫,讓她們幫忙給莫家村的其他村民醫治,自己則給自家村子裏的其他病患醫治。

一直忙到第三天中午,勞累過去的蕭子妍終于在給最後一位病患種痘後,累暈了過去。半夢半醒間,她似乎靠着一個結實而又溫暖的胸膛上。

少年輕輕将她抱起,他懷裏的女子如貓兒般蜷縮着,墨色的秀發半遮着臉龐,長長的睫毛在她疲憊消瘦的臉上投上一道陰影。呼吸清淺,淡色的唇微張着,吐氣如蘭,顯然是熟睡了。他突然一陣心疼,輕手輕腳地将她抱上床,随後輕輕為她掖了掖被角,小心翼翼的模樣顯然不想驚動難得肯睡的女子。

他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靜靜的站在原地,注視着睡夢中的女子。

看着看着,少年原本清冷的黑眸中揚起一片暖色,他不由自主地俯身坐在她的床邊,伸手溫柔地将她散在枕邊淩亂發絲的理順于耳朵。這番動作,手無意間擦過她滿是汗珠的臉頰。

只是這輕輕一碰,他卻發現她臉頰滾燙,薄汗連連。

“怎麽這麽燙?”段雲岫有點着急,連忙染濕一塊錦帕放在蕭子妍的額頭上,輕聲喚道,“蕭大夫,蕭大夫……醒醒……”

床上的女子并沒有醒。她燒得迷糊,修長的手指一擡,無意識地緊緊地握着少年冰冷的手臂。

“段公子,我做到了……大家,都不會有事了……”

“嗯……”

聽到段雲岫的回應,蕭子妍滿意地彎了彎嘴角,朝他懷裏的窩了窩。少年給她擦拭額頭的動作一頓,但沒有推開她,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拿着湯勺捏開她的嘴,将藥喂了下去。大半的水跡順着唇邊流淌,他耐心地給她輕輕擦拭着嘴邊的水跡,反複地一口口喂下。

直到發着燒昏睡的蕭子妍下意識地動了動喉嚨,将藥湯喝了下去,他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為她好好掖好被子,一晚不眠不休地在旁陪着。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幾日幾夜沒休息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子妍要主動約會啦~~嗷嗷嗷

☆、貼身照顧

蕭子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忽然想到什麽,急急準備下床,卻發現自己的手緊緊地握着一個溫熱的手臂。

“……”她呆滞了半響,認出是段雲岫的衣服,有些驚慌地松了手。滿腦子都想不出昨天她究竟做了什麽!怎麽、怎麽拽着段雲岫的手!

她怯怯地擡起眼,有些意外的,并非自己腦補的香豔場景,她心中松了一口氣時又大大地嘆了口氣。

眼前的少年顯然初醒,眼簾微微動了動,他慢慢睜眼,神情十分恍惚,長長如蝶翼的睫毛望着眼前正奇怪懊惱着的女子輕扇了幾下。

睡意尚未散去,他揉了揉眼睛,瞧見蕭子妍已然醒來,眼睛瞬間一亮。趴在床邊的身子微微支起,白皙的手指不自主地觸到了女子的額頭。

蕭子妍的心驀地一跳。眼前的少年靠得極近,大大的臉正對她,神情認真地給她測着體溫。那一瞬間,她宛如被雷電擊中,僵在了原地。

段雲岫摸了幾下,發現蕭子妍的燒退了些,立刻拿來錦帕給她細細擦臉。

然而擦到一半,發現女子坐起身後,一直不動不響,忍不住擔憂道:“蕭大夫……你……你沒事吧……”

他的話說到一半,臉忽然被人捧住,整個身子不由向前跌了幾分。

“蕭、蕭大夫?”原本能用內力掙脫,但對方遲疑了片刻,慢慢撫上他的面頰,他不由有些怔忡。

感覺到那真實的觸感,蕭子妍笑起來,眸中漫溢着閃閃的水光:“我很好。只是你的臉……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段雲岫嘀咕着,不滿的眸子淡淡地移向她::“你不好,昨晚你都發燒了……現在還有點燒……我的臉沒事,現在膿包都結蓋了,正緩緩褪着紅印……”

“你昨天整夜照顧我?”

被蕭子妍目不轉睛的盯着,段雲岫的臉上沒出息的有些發熱。他撇過頭,急忙将視線拉開,嘴巴不自覺地張張合合道:“你是大夫,若生病了,大家怎麽辦。你要稍微考慮下自己的身子!”

見少年明明擔心,嘴裏卻非要嘴硬,蕭子妍咯咯地笑了起來,将他拉進了被子裏,又為他掖了掖被角。

“你幾日沒睡,好好休息。”

她剛起身,就被人一把抓了住。“你去哪?”少年清冷的聲音忍不住帶上些許焦急,“這幾日不好好休息,還去哪!”

“得去官兵那說聲,就怕她們……”

段雲岫睨了她一眼:“我說過了,她們說暫時觀望一下,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

“還要去看看其他人是否真的痊愈……”蕭子妍的話在少年的瞪目下噤了聲,她縮了縮頭,只聽少年厲聲道:“不許!你現在就是病人,給我好好休息!睡覺!!!”

他十分不高興地把她重新拖回床上,不管她說什麽,掙紮什麽,死活又把她塞回了被子裏,自己爬了出來,并将沾濕的錦帕認真地敷在了她微燙的額頭上。

蕭子妍掙紮着起來:“我現在好了。”

段雲岫又把她按下去,眉頭越皺越深:“不行,你得休息。”

她在武力上又打不過段雲岫,于是兩人在床上滾了一圈後,她被對方輕松點了穴道後被迫乖乖地躺下。

這番掙紮,蕭子妍汗流浃背,段雲岫拿起她額頭上的錦帕輕輕給她擦了擦,又重新放回到她額頭上,随後,認真地盯着蕭子妍的一舉一動。

這一天,蕭子妍覺得自己敷着錦帕一臉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模樣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她是大夫啊,竟然不顧病人,自己生病躺着!此刻她的心完全飛到了外面。可段雲岫一直坐在一旁,一雙黑漆漆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了她的一舉一動。

她氣呼呼地和段雲岫大眼瞪小眼着。倒是瞪累了,滿身的疲憊又悄然浮現了上來,竟不自覺地倚在床邊睡着了。什麽時候,又被人抱回了被窩,她完全不知……

再次醒來,段雲岫仍像之前一般坐在她的身邊,依舊是剛才那副淡淡的神情,似乎并未動半分。

段雲岫見蕭子妍醒來,将她半扶起,在她的背後塞了幾個軟墊,并将粥遞了過去。整一套動作幹淨利索,沒有一點多餘。

少年難得柔情似水、溫順無比,蕭子妍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還沉浸在夢中。

她捏了捏自己的臉,這張臉立刻抽了起來。

疼……

段雲岫目光怪異道:“你臉不舒服嗎?”

蕭子妍低下頭,正準備接過碗,卻發現手臂還有些酸痛,竟擡不起來。哎……發燒時,真的全身無力啊……

她嘆氣時,對方已經舀了一勺遞到她的嘴邊,她眼角抽抽,不高興道:“我自己行。”

對方不依不饒地将湯勺遞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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