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早上還沒等鬧鐘響,岑修楚就醒了。
意識漸漸回籠,睜開眼,看見天花板和燈管,岑修楚眨眨眼睛,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昨晚是和阿居一起睡的。
他看向旁邊,卻沒人,也沒有睡過的痕跡,連昨晚那床抱過來的被子都是原樣,反倒比昨晚抱出來時疊得更整齊,連被角都是捋直挺的。
?難道阿居昨晚沒睡嗎。
他好像昨晚迷迷瞪瞪之中感覺到他靠近了的,難道是錯覺。
岑修楚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穿拖鞋,揉揉眼睛,走去客廳。
客廳裏顯然被收拾過,到處整齊幹淨。
以前阿居來他家也會這樣。
看來至少是待了幾個小時的,應該不至于半夜出去住酒店吧。
岑修楚眼角餘光一瞥,看見餐桌那兒擺了什麽東西。
走過去一看,是幾樣早餐,還冒着熱氣,像是剛買回來不久的。
還有留的一張字條。
——趁熱吃,保溫桶裏還有牛奶。公司有事情,我先走了,晚上再見。
還好還好,阿居還是在這睡了的。
他昨晚……應該不會翻來翻去踢着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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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修楚又去看了眼沙發,看不出有沒有睡過的痕跡,但他有點心虛,越看越覺得好像是有點。
岑修楚摸摸鼻尖。
……今天下班之後還是立馬就把床墊扛回來吧。
睡沙發對腰不好。
岑修楚暗暗打定了主意。
工作室的畫師們特別喜歡和岑修楚一起工作,特別是負責同一個項目,不因為別的,就因為他一旦狀态好,畫東西的速度進非常快,整個項目都會推進迅速。
這才幾天時間,三版的設定已經基本上細化完成了,交上去給甲方之後,雖然沒有大誇特誇,但也十分順利地過關了。
基本設定完成,接下來就能正式開始繪制原畫了。
岑修楚到公司的時候,工作室人還很少。
幾個平時和岑修楚偶爾會聊聊天的畫師見狀,驚訝道:“岑老師今天怎麽來這麽早?沒睡好?”
倒不是因為岑修楚平時工作不積極,相反,正是因為太積極了,所以經常在家把休息時間也用來工作,所以來工作室的時候雖然很少遲到,但也不會很早。
估計是因為在家畫畫更習慣,這他們倒是很懂。創作嘛,有些畫師是有一些自己的習慣和癖好。
岑修楚擺擺手:“睡太好了,昨晚我朋友來我家住,我特別開心,睡太舒服,今天早上醒來,頭一次感覺不頭昏腦脹。”
“這麽好?那可太棒了,估計岑老師這回一天就能畫完。”
“感覺我都沒幹什麽,都是岑老師一個人在忙,太慚愧了,我也趕緊去忙了。”
岑修楚接了幾句話,就放下東西,起身去樓下自動售賣機買咖啡。
雖然不至于一天都畫出來,但還是盡量加快進度比較好。
一版的時候他不甘心,一直跟甲方扯皮,浪費了不少時間。
目前進度的确順利,但這個項目總歸是消耗了他很多精力和情緒。
他本身其實并不算完全适應游戲原畫行業,更多時候期望的是表達,商業化的行業很多時候是相對流水線和冷淡的,能表達的時候少之又少。
有時候忙到深夜,會忽然覺得連心也有點冷。
所以還是盡快結束這個項目更好。
不過……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
岑修楚打開易拉罐,擡頭眯起眼看頭頂的晨陽。
即便昨晚在阿居進房間之前就睡着了,并沒切實感受到他躺在旁邊的感覺,但那種被親近的信賴的人陪伴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他很喜歡。
所以一晚上睡得都很熟,沒做夢,什麽感覺也沒有,一睜開眼就天亮了,不覺得頭腦昏沉也沒覺得眼睛酸累。
自從改行之後,一直又忙壓力又大,好像就很少睡這麽舒服的覺了。
岑修楚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如果能一直一起住就好了。
就像少年時約好的那樣。
岑修楚愣了下,又覺得自己的念頭太荒誕。
他們的确是全然可以信任對方也足夠親密的朋友。但現在住在一起只是因為要做戲,以後都各自會有伴侶,哪可能一直住在一起。
不過岑修楚是不覺得自己會有伴侶的。
他不喜歡被人管,也不喜歡管別人,已經适應而且過得很愉快的一個人的生活,忽然有另一個人介入,只是想到就覺得抵觸和抗拒。
他不會有,但阿居會吧。
岑修楚想到這,喝了一口咖啡,收回看太陽的視線,一口喝完,過去把易拉罐丢進附近的垃圾桶。
畢竟阿居喜歡過一個人。
雖然他并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是個什麽人,但是這件事他很确信是真的。
而且是從高中就開始的。
那是岑修楚讀大四時候的事了。
有一天晚上岑修楚在宿舍跟舍友聊着天。
“哎修楚,快畢業了,工作有着落沒?”
岑修楚嘆了口氣,“有是有,但我們這專業……也就那麽回事。”
舍友苦笑幾聲,搖搖頭:“我們宿舍……不對,我們專業,估計也就你是分夠了不願意報其他專業,就願意報天坑。我想想都愁,沒一天不後悔的。”
說着去陽臺點了根煙。
岑修楚也嘆了一口氣。
他翻出一本《海洋生物學》,摸了摸封皮。
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岑修楚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阿居”。
嗯?
兩個人都正是忙的時候,有幾天沒怎麽說話,怎麽突然打來了。
岑修楚瞄了一眼時間,晚上淩晨一點零三十四分。
這個點還沒睡,還打電話給他,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岑修楚趕緊慌裏慌張地接起來,一邊往陽臺走,做手勢示意舍友讓地方。
舍友掐着聲音輕聲說:“你在宿舍裏接就行,都還沒睡,你不是讨厭煙味嗎?”
岑修楚擺擺手,讓他趕緊進去。
舍友疑惑地滅了煙進屋。
岑修楚站在陽臺玻璃門邊,他一句“怎麽了?”還沒說出口,對面就傳來一陣瑣碎嘈雜的聲音。
“……”
岑修楚不知怎麽,忽然就沒說出來。
聽起來,像是在外面。
應該是在應酬什麽的吧。
岑修楚不知不覺皺起眉,剛想問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又聽見手機裏傳來對面細碎的人聲。
“我草你們灌了溫居多少啊?”
“放心吧他酒量好,醉不了。”
“那也不好吧,他耳朵都紅了。”
“你怕什麽,他就偶爾冷着個臉罵我們幾句,又不打人……我跟你說,別怕!”
“就是,他難得出來一次,這時候不套點東西出來,哪知道他那會天天在宿舍隔空膩歪的高中同學是誰?”
手機裏響起混亂的比剛才大聲的,聽起來應該是溫居手機被拿過去的聲音。
好像還有溫居的聲音,這會兒聽起來有些冰冷,尾音卻很短促。
“你怎麽搶人家手機?……還沒搶着。”
“你不知道了吧,我們玩游戲,讓他打電話給喜歡的人,我還沒看見人家叫什麽呢,反應真快。”
岑修楚心裏霎時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心髒連着呼吸都停住了。
阿居喜歡誰?
不對,這個電話……打給他了。
阿居喜歡……
不對不對不對,肯定是打錯了。
或者是被逼着打電話,他嫌他們吵得煩,幹脆打給他這個最好的朋友。
反正對男人來說,互相打趣對方是gay很常見。直男也不會怕別人開這種玩笑。
岑修楚又鎮定下來。
對,肯定是這樣。
“阿居?你是不是打錯了?”
那邊沉默了一瞬,“嗯,打錯了。”
岑修楚不知怎麽,心裏有點被壓着的感覺,卻松了一口氣似的說:“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那邊的背景又傳來其他人的說話聲:“什麽什麽啊?聽不見,開免提啊。”
溫居的聲音仿佛恢複了以往的溫和平靜,“沒有,你的名字在聯系人最上面,他們……我今天和大學舍友見面,他們事多。你剛剛睡着了嗎?”
岑修楚“哦”了一聲:“沒有,我醒着的,在跟舍友說話。”
溫居似乎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你早點睡,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今天太晚了。”
岑修楚應了聲好,又想起來明天還有事情。
他猶豫了下,說:“明天可能沒空,我明天得答辯。”
“那……等你有空的時候給我打。”
“好,你也別太晚了……還喝酒。”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岑修楚回頭看了眼開始熄燈準備睡覺的舍友。
“那我挂了,拜拜。”
那邊幾不可察地頓了頓。
“晚安。”
岑修楚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屏幕亮起,還顯示着通話中。
?阿居又不挂電話。
岑修楚觸到屏幕上“結束”按鍵的拇指按着,向旁邊劃了下,沒有松開,幾秒後才又點了下。
通話終于顯示結束。
岑修楚輕微地松了口氣,把手機摁滅,擡起頭看見宿舍外長長一排的樹,樹冠正被風吹得搖曳。
一絲殘留在炎熱夏夜的煙味,靜候了許久一般,此刻才傳達向嗅覺。
作者有話要說:
岑老師就是那種已經一門心思挂喜歡的人身上了,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他的頂級遲鈍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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