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 已經晚上了。
岑修楚把外套帽子戴上,一邊走一邊低着頭揣兜踢石子:“我就知道他會咬死不認。媽的太狡猾了,偏偏也不能證明他知道那杯奶茶裏有東西。”
林夏似乎早就知道該怎麽應對, 咬死不認,只說自己并不知道那杯奶茶有問題, 出現在酒店也只是和岑修楚分開後感覺他不對勁,跟去酒店查看情況。
至于為什麽門為什麽要鎖上, 林夏則咬死說是怕想謀害岑修楚的真兇貿然出現。
沒法證明他知道,也沒法證明他不知道。這個點就這麽僵持不下了。
沒有證據能證明對方知情、有意為之,加上情節不嚴重,事情又未遂,對岑修楚并未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
法律上男性被猥亵或猥亵未遂也不受保護, 這件事最後大概率只能不了了之。
溫居伸手拉緊他的外套拉鏈,“溫氏的律師不是吃素的。他知道你去酒店住這件事最多只有半天時間, 周邊監控、證人足以勾畫出他真實的行動軌跡和意圖,佐證我方指控。他拿到那種藥的時間無法推測,但警方查到他怎麽買到只是時間問題。這一點他們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
不肯認這幾個罪名, 也有其他罪名等着。溫居浸淫商場多年, 最清楚怎樣打擊敵人。
對阿修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就只會有一種結局。
溫居垂落的目光冷如寒晖。
只是不能讓阿修知道。
岑修楚悶悶地“嗯”了一聲,随即反應過來什麽似的擡起頭停下腳步。
“半天時間?他不是今天早上聽我說的時候才知道嗎?”
溫居:“他一直躲在我們家樓道那, 當時看見你背着包走了,你走後他才出現。”
岑修楚揚起眉毛,眼睛睜得圓潤, 表情訝然, “還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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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 太恐怖太陰險了吧。
他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林夏是這種人呢??
……他真是個命運多舛的男人。
好在岑修楚恢複能力強,呆滞了一會兒就開始接受消化這一連串的事。
岑修楚不自覺地往溫居那挨近了一點,吸了吸鼻子。
他聲音低低的:“阿居,我有點餓了。”
溫居彎了下唇角,伸手隔着帽子摸摸他腦袋。
“吃不吃粵菜?已經給你訂好了,過去就能上菜。”
岑修楚擡起頭,好像恢複了點生機似的。
他偏着頭,想了想,“那再買點口味重的吧,這幾天吃得有點淡了。”
溫居“嗯”了一聲,拉開車門,“今天慶祝你搬回去,不生我氣了,我請客。”
他眼裏的笑意淺淺的,卻映出遠處燈火,看得岑修楚心裏莫名暖融融的。
感覺這麽看着看着,心裏好像沒那麽緊張慌亂了,林夏的行為帶來的那種恐懼也淡去不少。
果然,這就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才能帶給一個人的感受。
之前鬧什麽別扭啊。阿居要是沒把他當朋友,會來救他嗎,會幫他……那樣嗎,會這麽照顧他對他好嗎。
根本不會,要是沒把他當朋友,早就像他們一樣離開他了。
連那種事都能幫他做,不是最好的兄弟是什麽!
他吸了下鼻子,也笑了。
“你都這麽說了,我得宰你一頓。走,我想吃一家店很久了,正好今天溫總請我。”
到家時已經很晚,經過這麽一天折騰,岑修楚也困得不行,簡單洗漱完就準備上床睡覺。
他換了幹淨的睡衣,站在客廳,看見溫居在往玻璃杯裏倒剛燒好的熱水。
見他來了,溫居把杯子遞給他,“喝一點熱的舒服一點。”
雖然已經去過醫院檢查了,沒什麽問題,疏解得也及時,但為了避免藥性殘留,最好多喝點水快點代謝掉。
岑修楚不愛喝熱水,還是接過來喝了一口,在溫居的目光下,又喝了一口,想放下來,看見溫居還是看着他,還是沒放下去,一口氣喝完了,把空了的杯子遞回去。
溫居:“準備睡了?”
岑修楚:“今天累。”
溫居颔首:“早點睡也好。”
岑修楚見他還沒有洗澡睡覺的意思,試探道:“你準備什麽時候睡?”
溫居往沙發那兒走,“還有一點事要處理。怎麽了?”
岑修楚站在原地,撓撓頭。
他目光飄移,“沒什麽……就是問問。那你要多久?”
“大概兩個小時。”溫居一邊打開筆電,“天冷,你不能睡客廳。”
岑修楚有時候喜歡睡客廳,溫居以前來他家,經常撞見他癱在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
“……”岑修楚舔舔嘴唇,“不是,我沒想睡客廳。”
溫居“嗯?”地看過來,随即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笑了下,說:“我知道。你坐過來,陪陪我。”
岑修楚猶豫着,拖鞋底擦地板地挪過去,看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坐下來。
溫居見他過來,把沙發角落那兒的一張毛毯拿過來給他蓋好,又把一壺熱水拿過來。
“自己喝。”
他似乎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态,大概是事情确實很着急,他專注于眼前屏幕上的內容。
阿居确實好忙。還是不打擾他了。
岑修楚往旁邊挪了挪,準備去房間自己睡覺。
溫居卻擡手按住他膝蓋,“去哪?不是陪我嗎。”
岑修楚擦了下眼睛:“我困了,先睡覺。你忙你的。明天我也還得去工作室。”
溫居:“可以請假。我幫你請。”
岑修楚搖頭:“算了,反正就算辭職也要交接完,而且大概率老張不會放我走,起碼也要到項目做完。”
那還不如抓緊時間快點做完,到時候一身輕松走人。
不過就算做完了估計也會竭力挽留他,叫他放寬心,随便給點什麽蠅頭小利安撫。
只是岑修楚是不打算繼續待下去的,只想快點把項目做完辭職。
溫居沒有勸他,只是“嗯”了聲:“如果不想去就不去,這些事不要擔心。有我在。”
岑修楚:“我還好,倒也沒有不想去。就是覺得事情要有始有終,做完了我心裏也能放下這個擔子。你放心吧。”
說完就站起來,準備回房間。
溫居盯着他的背影,看見他走到房間門口又忽然轉過來。
岑修楚抿緊了嘴唇,視線飄忽,耳尖不知不覺紅了一點,“阿居……你能不能,今天晚上陪……陪我睡。”
溫居怔了下,眼底顯露出真切的訝異,随即又了然。
岑修楚意識到他還在處理工作,又忙說:“我忘記……你先忙,我就是今天有點……沒事,我就随便說說。”
他轉回去準備進房間,就聽見筆電合上的聲音,随後是腳步聲。
客廳的燈啪一聲滅了,溫居從他身後走過來,先他一步進了房間開燈。
見他還呆呆站在門口沒反應過來似的,不禁笑了下,“外面冷,快進來。”
岑修楚愣了下,“哦。”
他走進來關上門,走到床邊,才發覺自己剛剛有點太緊張,竟然還披着溫居給他裹好的毛毯。
“……”
他到底在緊張什麽。
溫居去隔壁房間拿了換洗衣服,又回來打開岑修楚房間裏的浴室燈,洗澡。
原本這幾天一起住,岑修楚已經習慣了,但大概是因為今天的事情,他聽見浴室裏嘩啦的水聲,腦子裏開始浮現中了林夏的招以後,溫居幫他的事。
“……”
草。
他就知道這段記憶不會消失在他的人生。果然開始折磨他了。
腦子裏開始忍不住想,阿居今天幫他的時候在想什麽,不會覺得幫男人做這種事很惡心嗎。
就算不惡心,肯定也不會多樂意吧……難道真當成自己洗澡那樣?
那樣倒是也可以,就是感覺很奇妙……
岑修楚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緩緩縮進被子裏。
莫名的,他有一種緊張感。
有一種……新婚夫妻,妻子在婚房等待丈夫來揭蓋頭的感覺。
草,什麽啊!
岑修楚想扇自己兩耳光。
他一個大男人,什麽蓋頭什麽新婚夫妻,是新婚但是夫夫不是夫妻……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跟阿居是鐵血真兄弟,不能胡思亂想這些東西。
……他又為什麽會胡思亂想。
果然是因為今天那個藥。害他居然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想到自己好兄弟身上去了。
岑修楚下定決心,再也不喝再也不吃任何人給的東西……除了外賣小哥。
這麽迷迷糊糊亂七八糟地想着,岑修楚很快就半閉上了眼。
他今天是真的累了,雖然也沒做什麽,但是男人那什麽過一次幾次……還是挺耗費精力的,更別說後來還去做筆錄。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隐約聽見一些細碎的輕響。
他下意識地一下有點緊張起來,不覺弓起一點背脊。
誰啊……,噢,是阿居。他已經十分不清醒的腦袋想起來。
岑修楚放下心。
他舒服地在柔軟的被子裏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喚他:“阿居……”
溫居俯下身捏了捏他的手指,“在。”
岑修楚毫不自知地朝他聲音在的方向挪了挪,被捏着的手指彎起來。
他感覺對方周身氣息溫涼,帶着濕潤的水汽,而他睡得全身熱乎乎的,這點涼意反倒讓他覺得舒服。
于是不自覺地拉了一下他的手,想讓這涼意離自己更近。
溫居眼裏無聲地傾瀉出滾熱的壓抑的情緒,指尖撫着他的手指往下,直至掌心。
随後張開五指,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岑修楚到底半夢半醒的——這會兒又已經徹底睡着了,五指松松的自然垂着,被抓得很緊也毫無察覺。
溫居盯着他的臉,扣着他的手,許久,嘆息了一聲,随後貼近他睡下來。
想到岑修楚剛剛主動提出來一起睡,溫居不覺攥緊了他一點。
阿修原來不讨厭和他親近。
只是大約也只是因為是朋友,所以毫無顧忌。
他輕輕地撓他的掌心。
但也不要緊,只要還在他身邊。
又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岑修楚忽然湊近他,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
他喃喃着說:“阿居……我好……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更或者一更(入v三更共9000字,更的夠字數了今天就不會再更了),下午六點發。
明天開始日六了,除明後天是零點發以外,暫定每天下午六點或者晚上九點發,為期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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