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嬌嬌弱弱
年後的日子倒是溫度升了不少,初一初二都是暖洋洋的,太陽很舒服。溫言在家裏窩了這麽些日子,難得出門一趟,他到學校開了一次教師大會,為開學做準備。
宋莊桐出節前便以要開學為借口,帶着宋景早早趕回了小鎮裏,出節那天,他叫上了溫言來家裏一塊吃飯。
桌上還有溫言年前包的餃子,是阿姨煎好的,倒了些蛋液,撒了些芝麻和蔥花,聞起來很香。
“這做法還挺好吃的,下次我也回家試試。”
宋莊桐又給溫言夾了兩筷子菜,說:“你多吃點,過了個年又瘦了。”
“對我來說過年就是個長假,沒什麽特別的。”
宋莊桐問他:“你過年沒回家嗎?”
“沒有。”溫言說,“跟家裏關系很僵,回去也是受氣。”
宋莊桐神色倒是沒什麽變化:“差不多,沒什麽意思。”
“你跟家裏關系也差勁嗎?”
“豈止差勁。”宋莊桐道。
他從小到大都不是讓家裏省心的角色,讀書的時候就不怎麽認真,等到了高中畢業,勉強考上大學,一直都不是按照家裏人安排的路走的,再加上宋景的事情——他強硬要留下這個孩子,甚至還把宋景直接入到了自己戶口下,成了個遭親戚們诟病的單親爸爸,直接把他爸媽安排的幾個相親全都攪黃了。
一件件數下來,都是會挨大打的事跡。
“你看着像是爸媽會很寵溺的類型啊,怎麽跟家裏的關系也不好?”宋莊桐問道。
溫言有些詫異地笑了笑:“我嗎?”
那宋莊桐還真是猜錯了,如果溫言媽媽還在世的話,可能他真是個受寵溺的小孩,但他媽媽去世太早,他又因為性取向的事跟家裏鬧得很不愉快。特別是後媽,對他是處處挑刺,哪裏都看不慣。
但溫言沒過多透露,他并不确定宋莊桐是不是能接受自己的性取向,本就是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朋友關系,溫言可不想弄得大家都尴尬起來。
“過幾日開學,群裏發了個文件,記得給宋景把作業什麽的都準備好。”溫言道。
宋莊桐啧了一聲。
“麻煩。”
溫言笑着橫了他一眼,說:“配合老師工作啊。”
“要不是班主任是你,我早把群都給退了。”宋莊桐懶洋洋道,“怎麽現在的小孩讀書都這麽麻煩的?以前我們被丢到學校,自己摸爬滾打不也長大了嗎?不打架壓根用不着家長的。”
溫言道:“現在家長都更想參與小孩的成長。”
并不是很想的宋家長打了個哈欠,他自覺跟着溫言一塊收拾桌上沒吃完的菜。跟溫言待久了,他也改了些身上鋪張浪費的壞習慣,潛移默化地被教育成了節約食物的好孩子。
“這學期讓宋景在學校吃飯吧,我中午趕回來太麻煩了。”宋莊桐說。
溫言點頭:“可以啊,那你開學那天還得多帶一份協議書,記得自己去打印。”
宋莊桐笑着頂了頂腮幫子:“真他媽麻煩。”
比起家長,開學那天覺得更麻煩的絕對是班主任老師。溫言起了個大早,去教室把黑板簡單裝飾了一下後,在教室裏等着家長領着孩子來報到。
除了同一段話重複四五十遍,還随時有家長問孩子上課的情況如何。教室前門一直開着,空調因為進進出出的人,沒什麽效果,溫言凍得雙腳冰冷。勞累了一整天,他打了個車回家。
周六報到,周一開學,周日還有一天可以休息。
溫言睡到了大中午,昏昏沉沉醒來後,才發現自己感冒了。
溫言無奈地起身吞了兩顆藥丸,一工作就感冒,他是個鹹魚躺體質無疑了。
雖然周日可以休息,但開學這段日子事情很多,班上又插了兩個新生,一些事宜需要盡早準備,才能保證開學的時候順利上課。
溫言本想踩單車去學校,突然想起年前那輛單車在宋莊桐那裏修過一次之後,又壞掉了,年頭已久的老單車終于退休了,宋莊桐說開春給他做參謀選單車的事還沒來得及。
正想着這事,宋莊桐熟悉的車便穩穩滑到了他面前,等到車窗落下之後,溫言問:“你怎麽來了?”
鼻音明顯極了。
“感冒了?”宋莊桐按開車鎖,“感冒了還要往外走,去幹什麽?”
“去學校一趟,有轉校生的資料要交。”溫言聲音有氣無力,還帶着些沙啞,“明天上課了,都還沒領到書呢。”
宋莊桐穿了件黑色大衣,整個人看起來頗有壓迫感,下車的時候大跨步走來,攥住他的手,反手把車鎖了之後,拉着人往家裏走。
“也不急這一會兒,吃過藥了沒?”
宋莊桐的掌心很涼,貼在溫言的手腕上,不由分說把他往電梯裏帶去。
“吃過了。”溫言吸了吸鼻子,“你怎麽突然來了?宋景呢?”
“在家裏,我路過來看看。”說着,宋莊桐跟他一塊出了電梯,“資料給我,我給你送到學校去。”
溫言這會兒腦袋還暈着,被推着進了家門之後,有些發蒙地看着面前的人。
宋莊桐把他手裏的資料接了過來,問:“送到學校哪裏去?”
溫言:“教務處……”
宋莊桐說:“那你在家裏休息,我等會兒送完資料再來找你。”
他姿态強勢,壓根沒給溫言一點拒絕的餘地,很快就消失在電梯門口,溫言揉了揉太陽穴,回客廳沙發上窩着去了。
宋莊桐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袋子藥,以及一份豬肚粥。
溫言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聽着門口的動靜,被驚醒般,立馬擡起了頭。他的眼睛濕漉漉的,有些泛紅,毫無防備地看向自己。
宋莊桐換鞋的動作一頓。
“還難受嗎?”
“有點。”溫言吸了吸鼻子,他體質差,每次一點小病小痛也挺鬧心的。
宋莊桐提着藥走到沙發邊,從塑料袋裏翻出幾盒藥,說:“先把藥吃了。”
“我吃過了。”溫言道。
宋莊桐又拆開旁邊的盒子,說:“那你趁熱把粥喝了。”
溫言看了眼打包盒上的标,問:“你怎麽還繞路去買粥了?”
“順便的事,趕緊喝了吧。”
行為雖有說不出來的強勢,但又處處透露着細心。
他并着溫言的肩坐到沙發上。旁邊瞬間塌下去一塊,溫言肩膀不受控制地朝宋莊桐傾斜了些,他身上還帶着風塵仆仆的氣息,以及熟悉沉穩的古龍水味,還有煙味。
溫言下意識看了宋莊桐放在膝蓋上的手一眼,食指中部的那個凹陷看起來很是明顯,手上應該會有更重的煙味吧?
“我發現你經常生病。”宋莊桐說。
在茶幾上喝粥并不方便,溫言幹脆坐到了地上,拿着勺子喝了兩口粥。
他沒答自己的話。宋莊桐靠在沙發上,目光懶洋洋地落到溫言身上。
蜷縮起來的身體看起來很是單薄,細軟的黑發乖順地貼在後脖頸處,那裏的皮膚看着又白又嫩。
宋莊桐輕輕滾了滾喉結,又問:“好吃嗎?”
溫言慢吞吞點了點頭。
“中午都沒胃口吃東西,但他們家連粥都做得很香。”
“讓我也嘗嘗。”宋莊桐忽然沉聲道。
沒等溫言扭頭,宋莊桐就已經俯身湊到了他身邊,單手去夠溫言手裏的勺子,整個身體都覆蓋着溫言。
他動作慢條斯理,用溫言的勺子舀了一口粥喝掉。
“還行。”他淡淡評價道。
溫言愣着神,說:“我還病着,會傳染的。”
宋莊桐若無其事恢複了靠着沙發背的大佬坐姿,說:“我可不像你那樣嬌嬌弱弱。”
說着,他的目光落到離自己沒多遠距離的溫言身上,溫言的手臂被裹在深色毛衣裏,看起來不足一握。
腰也細,手臂也細。
還真是嬌嬌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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