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來互相傷害啊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驚到了安室透。

一回頭, 卻見黑川凜拿着一塊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巧克力掰開，遞了一半給他：“吃嗎？”

“你……帶巧克力幹嘛？”安室透傻眼。

“當然是用來吃的。”黑川凜仿佛更奇怪，随後像是證明似的, 拿起半截巧克力咬了一口。

“太甜, 不吃。”安室透瞥了一眼那咬過過的地方留下的半月形牙印, 有些心虛地扭頭。

“是嗎？”黑川凜一笑，忽的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低頭吻了上去。

“你！”安室透吓了一跳，剛要罵人, 但一張口，就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濃郁的巧克力味道被送了過來, 清苦中帶着一點點淡淡的甜味。

“100%黑巧, 不甜吧。”黑川凜低笑道。

“混蛋！”安室透氣呼呼地推開他, “現在還在任務中，你能不能認真點！”

“你的意思是, 不是任務中就可以？”黑川凜認真地問道。

“呃……”安室透啞然。這又該怎麽回答？可以還是不可以？好像都怪怪的。

“透。”黑川凜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語氣微沉, “從歐洲回來後, 你就不對勁。”

“哪、哪有。”安室透下意識地偏過身去看窗外。

“有。”黑川凜皺着眉說道，“就像是，又回到了巴黎交易日那天之前的狀态, 我以為……我們已經說開了？”

“說開了什麽。”安室透垂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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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欠我的第三個問題，還沒有答案嗎？”黑川凜卻問道。

“……”安室透動了動嘴唇，沉默不語。

“那麽……”黑川凜說道, “我換一個問題——不喜歡我嗎？”

“…………”安室透愣了一下，終于擡頭和他對視。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黑川凜重複了一遍，苦笑, “你可以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認。”

“我……”安室透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喜歡？不是的。他知道自己應該這麽說，但是說不出口。

黑川凜卻只是平靜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你說過的，買定離手，過期不候。”安室透勉強勾了勾唇角，“誰同意你換問題了？呵。”

好一會兒，黑川凜“噗”的一聲輕笑，湊過去，在他耳邊說道：“不舍得？”

“才不是。”安室透狼狽地往後退了一步。

“好。不過……”黑川凜也笑了，“你以為你剛才說‘不喜歡’，我就會說‘好’嗎？”

“啊？”安室透愕然。

“随便問問罷了。”黑川凜又咬了一口巧克力，挑眉，“但是結果我很滿意。”

安室透咬牙切齒。這個混蛋！

“可是你得告訴我，這幾天為什麽躲着我？”黑川凜又道。

“我哪有躲你？”安室透皺眉，“不是住在一起嗎？我哪天不是和你待在一塊兒。”

“……”黑川凜定定地看着他，終于嘆了一口氣，“你說是便是吧。”

原本以為是綠川明和諸星大搬進來後，不如在歐洲時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在。但現在看來，這小貓還是沒養熟，心裏主意太大了。可終究還是自己心軟，不忍心逼他太緊。

“有情況。”安室透突然按了一下耳機，拿起望遠鏡，表情也嚴肅了。

黑川凜眯了眯眼睛，果然，遠遠看見汽車的車燈飛速往這邊靠近。

安室透早就對着定位儀找到了諸星大的位置，從高處望下去，正好看得清清楚楚。

諸星大選擇了一座水塔的頂端架狙擊槍，加上一身的黑，要是不注意還真看不見。不過沒有定位标識，他倒是沒找到綠川明。

再說諸星大那邊，9點半到達化工廠後，就和綠川明分開，各自尋找合适的狙擊地點。

手機一直是安靜的，沒有傳來任何指令，但是他絕對相信，自己的行為都有被監聽——黑川凜從不避諱在他們手機裏安裝小玩意兒的事，甚至會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也因此，他身上雖然有屬于fbi聯絡專用的另一部手機，卻始終不敢拿出來，哪怕那臺手機今天已經震動了好幾次。

最後一次震動就在10分鐘前，這讓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遠遠的，有光線劃破黑夜。

而在這個連路燈都沒有的廢棄郊區，只能是汽車的燈發出的亮光。果然，沒多久，引擎聲随着光線一起，逐漸接近。

諸星大深吸了一口氣，抛開雜念，将心思沉浸到任務中。

然而，下一刻，他從狙擊槍的瞄準鏡裏看到目标，不禁手一顫，差點直接扣動扳機走火！

怎麽會是他們？

車上四個人他都很熟悉，司機是卡邁爾，副駕駛是朱蒂，後排是詹姆斯和喬治，都是他在fbi的同事，這次配合他的行動潛入日本的搜查官！

一瞬間，諸星大想到了自己已經暴露，但很快他就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如果是他這邊出了問題，那在安全屋的時候，三對一，黑川凜足夠将他拿下，沒必要将他騙到這裏，不但讓他拿到狙擊槍，還有和fbi彙合的機會。

所以，應該是詹姆斯那邊被組織察覺了蹤跡。

fbi有組織的卧底！

一滴冷汗從額邊流下，他也沒有擡手去擦一擦。

車子距離化工廠越來越近，2000碼、1500碼、1300碼……很快就要進入射程。

然而，在這個關頭，諸星大的眼神反而冷靜得可怕。

他最清楚，就算他不開槍，綠川明也會開槍的。

之前一個月，他能走動後，就去底層成員的訓練場練過槍，旁敲側擊地打聽了綠川明和安室透的成績，知道他們一個也是狙擊手，一個則是百發百中。

綠川明的極限狙擊距離是650碼，若要有把握，他應該會等目标進入600碼以內才動手，所以必須趕在那之前……

思考着，他的心定了下來，手指重新扣上扳機，毫不猶豫地按下。

“呯！”前擋風玻璃被打碎，随後車子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扭扭往前沖，終于，左邊的輪子一空，車子傾斜，一半車體陷進了路邊的排水溝裏，車底直接接觸路面，刺耳的噪音中，擦出一溜火花。

“1200碼？”高樓上，放下望遠鏡的安室透震驚道，“諸星大是瘋了嗎？我還沒聽說過1200碼狙擊移動靶能打中的！”

“也不是不可以。”黑川凜眼中閃過一絲興味，“高速行駛的汽車，即便打不死，可只要打傷司機，都有可能立刻車毀人亡。”

“我看他就是想搶功想瘋了！這麽沒耐心也能當狙擊手？垃圾。”安室透冷哼。

“等回去我說他。”黑川凜順毛撸。

“這還差不多。”安室透嘀咕着，再次拿起望遠鏡。

1000碼。

諸星大唇邊勾起一絲微笑，再次按下扳機，一槍打爆了車子的右前輪。

雖然因為車體被卡在溝渠裏，等同于固定了行進路線，但1000碼正中目标的精準度依舊讓人震撼。

車裏的四人自從第一發子彈險險地從卡邁爾肩膀旁邊擦過去的時候就驚疑不定，爆胎的第一時間，卡邁爾就很有經驗地喊道，“要翻車了，抓緊安全帶！”

“NO！”詹姆斯突然出聲，“解開安全帶！快！”

“哎？”三人都愣住了。翻車的時候還解開安全帶，這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然而，眼看詹姆斯已經毫不猶豫地抛棄安全帶，他們也只能先壓下疑問照做，終歸他們的長官不會帶他們走向死亡。

800碼。

“轟！”

就在車子承受不住平衡往左側翻出去的時候，一粒子彈命中了油箱，整輛車在半空中炸開一團火花，随即翻滾着摔進了路邊的水塘裏。

“任務完成。”諸星大松開了狙擊槍，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同樣在瞄準鏡裏看完一切的黑川凜也不禁暗暗喝了聲彩。

第一槍警告，第二槍翻車，第三槍打爆油箱。

怎麽看車裏的人都應該死在爆炸中了，不可能有活路。

然而，下午查看地形地圖的時候，他記得這條路旁邊是個人造水塘——也不能說是水塘，這是原本化工廠建造的污水處理池之一，燃燒的車子掉進水裏，很快就會撲滅。當然，因為廢棄已久，水池裏儲存的并不是化工廢水，否則人掉下去就被沒燒死也要被腐蝕掉。

但就算如此，車子和屍體掉進了深不見底的腐臭的、滿是垃圾、動植物屍體、泥漿和各種想象不到的東西浸泡的污水裏，組織絕不可能再去把人撈上來看看到底死了沒！

甚至，黑川凜覺得，若是讓他到那裏面去游一圈，他寧願死一次……兩次都行！

赤井秀一，夠狠。對女朋友……好吧，前女友也一樣狠！

“這就結束了？”安室透有點失望。

“他有問題嗎？”黑川凜指了指他的耳機。

安室透撇撇嘴，無趣地說道：“這家夥，從頭到尾就只有最後說了‘任務完成’四個字，位置也沒移動過。”

“綠川那邊也沒問題。”黑川凜點頭，又道，“任務結果呢？”

安室透猶豫了一下，不抱希望地問道：“如果我說我懷疑諸星大放水，你是不是要讓我自己去驗證人死沒死？”

黑川凜差點沒忍住笑，但還是表示了贊同：“你懷疑的，自然要你證明。”

沒辦法，總得給赤井秀一留條活路吧！

“那還是算了。”安室透翻了個白眼。

他可不想跑去污水池撈屍體，本來也沒懷疑結果真有問題，就是想抓緊一切機會坑諸星大而已，不過坑自己這種事果然還是免了。

說着，他直接撥通了電話。

諸星大靜靜地看着污水池的方向，沉默不語。

詹姆斯應該能判斷出是他開的槍，以卡邁爾的車技，就算爆胎也能暫時控制車體拖延時間，當中的時間差足夠跳車逃生了。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運氣。

突然間，靜默了一天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的號碼。

他停頓了一下才接通：“喂？”

“我是波本，任務結束，立刻撤退。”安室透說完，連回音都不等，直接挂斷。

諸星大心中一驚，就算有監聽，也不可能憑聲音這麽快就判斷任務徹底結束，除非是看到的——那邊嗎？

他擡起狙擊槍，用瞄準鏡對着不遠處的大樓。果然，金發的身影就這麽毫無躲閃地出現在一扇窗口。

這一瞬間，他非常有一種立刻按下扳機，把準心裏這個人一槍爆頭的暴戾。

随後，他就見到安室透大大方方地回頭，似乎在和人說着什麽，臉上的表情很肆意，沒一會兒又轉過來，毫無遮掩地朝這邊比了個中指，笑得極其惡劣。

諸星大恨得牙癢癢的，但還是慢慢地松開了扳機，開始拆卸槍支。

他毫不懷疑，那個窗口同樣有一把狙擊槍正對準了自己——從下午安室透的那個反應來看，黑川凜絕不可能不懂狙擊。

“滿意了？”黑川凜無奈地揉了揉小貓的金發。

“我就是喜歡他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安室透理直氣壯。

黑川凜失笑，其實挺想說你還不是一樣看不慣他但又幹不掉他？

五十步笑百步，何必互相傷害呢。

“你笑什麽？”安室透問道。

黑川凜搖搖頭，掰下一塊巧克力塞進他嘴裏。

“嗚……混蛋！”安室透含着巧克力怒道。

“你今天罵我幾句混蛋了，嗯？”黑川凜挑眉。

“誰叫你就是混蛋。”安室透用力咬碎巧克力，仿佛咬的是某人的骨頭。

“又是一句。”黑川凜收拾好槍，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放心，一會兒回去，我會慢、慢、讨回來。”

“哈？”安室透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