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發燒
安室透磨磨蹭蹭地吃完夜宵, 把餐具洗幹淨收好,這才慢吞吞上樓。
次卧門口的地上,放着一個棕色的藥瓶和一板膠囊。拿起來一看, 藥瓶标簽上三個手寫字:消炎粉。膠囊倒是常用藥的頭孢。
外用內服, 簡單粗暴。
他把藥拿在手裏, 一臉生無可戀地推門回房間。
“這麽慢。”黑川凜靠在床頭,身上只披了一件睡袍,帶子系得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的胸口。
安室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沒好氣道:“脫衣服!”
“這麽心急?”黑川凜挑了挑眉,戲谑地看他。
“信不信我真的一槍崩了你?”安室透露出一個波本式的笑容。
“不信。”黑川凜眨巴眨巴眼睛, 回答得飛快。
安室透心梗, 冷哼了一聲, 一屁股在床沿坐下,扯下他半邊睡袍, 随即倒抽了一口涼氣。
卻見那牙印周圍已經腫起老高,最外圍是青色, 慢慢發紫, 到了傷口邊緣已經紫得發黑,又剛剛被水洗過,原本已經收口的地方又開始滲血, 看起來猙獰可怖。
——我有咬這麽重嗎?
安室透別開眼神,有點心虛。
“不是你自己幹的嗎?快點上藥。”黑川凜的視線還落在書頁上,表情完全看不出身上帶着這麽嚴重的傷口。
安室透抿了抿唇, 打開瓶蓋,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的藥粉撒在傷口上,然後才想起, 景光沒給他準備紗布。
“藥箱裏應該還有,上次我見過。”黑川凜知道他的心思,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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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哦”了一聲,翻出藥箱,找出一卷紗布,回來包紮好傷口,遲疑了一下,又晃了晃膠囊:“這個,要吃嗎?”
“不要。”黑川凜一臉嫌棄。
安室透見狀,也不勉強,把藥和剩下的紗布一起丢回藥箱裏,順便盤算着需要添置些什麽常備藥。
“早點睡。”黑川凜說道。
“知道了。”安室透一聲嘆息,壓下心底的糾結,拿了幹淨的衣服去洗澡。
出來時,卧室裏的燈已經滅了。
他借着月光摸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角鑽進去。下一刻,背後就伸過來一只手,摟着他的腰,把他拉進懷裏。
安室透的後背靠着溫暖的胸膛,慢慢放松下來,随即又是一陣恐懼。
什麽時候開始,他居然已經這麽習慣這個人的懷抱了?
“別想那麽多,睡吧。”黑川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消融在夜色裏,有幾分溫柔。
安室透閉上了眼睛,原本以為自己今晚肯定睡不着,但事實是,不知不覺就失去了意識。
一覺醒來時,天色早已大亮,腰上依舊橫着一條手臂,滾燙的熱度透過單薄的睡衣,一直燙到皮膚,讓他出了一身汗。
他小心地拉開那只手,準備直接去沖個澡,可馬上感覺到了不對。
好燙!
“喂!凜!”安室透轉身推了推黑川凜,感覺到的是一片火燙。
再摸了摸額頭,很好,不需要溫度計了,絕對是高燒。
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趕緊換衣服,匆匆梳洗了就跑下樓。
“醒了?早飯……”綠川明正在掃地,看到他,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糾結。
旁邊,諸星大正在保養他的狙擊槍,看都沒看一眼。
“綠川,發燒的人要吃什麽藥?”安室透劈頭問道。
“哎?你病了?”綠川明一愣。但是看他那風風火火的樣子也不像啊。
“不是我。”安室透皺了皺眉。
“黑川先生?”綠川明這回是真的驚訝了,連諸星大都擡了擡頭。
“要怎麽辦啊?”安室透苦惱。
他沒照顧過病人,不過以前生病的時候都是景光照顧的,所以下意識就來尋求幫助了。
“你這麽問……但是引起發燒的原因很多的。”綠川明遲疑了一下說道。
“外傷引起的。”安室透不假思索回答,又低咒了一聲,“早知道昨晚我該把藥塞他嘴裏。”
“什麽?”綠川明覺得風中淩亂了。
消炎藥,還真的是黑川凜本人受傷了?
“現在給他吃還有用嗎?”安室透問道。
“這……我能上去看看嗎?”綠川明把掃帚靠牆放好。
“嗯。”安室透點頭。
兩人也沒理會諸星大,又急匆匆地跑上樓了。
諸星大手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
明明是個短期內才組建的小隊,聽說黑川凜之前還不在日本,剛剛才調回來。他們四個人,彼此之間理應不熟悉。
但是,黑川凜和安室透,安室透和綠川明,顯然熟得超過了表面應有的關系,就像是早就認識一樣。就連黑川凜和綠川明之間,都隐隐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房間裏,綠川明摸了一下黑川凜的額頭也不禁吓了一跳。這得有40度了吧。
“怎麽辦?”安室透眼巴巴地看他。
“這……要去醫院吧?”綠川明遲疑。
然而,現在黑川凜昏迷不醒,也沒有易容,就這麽把他送到醫院,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退燒藥不行嗎?”安室透顯然也是一樣的想法。
何況,送到醫院,一檢查傷口……他覺得自己可以找個樓頂往下跳了。米花病院大樓高度就挺不錯的。
“先試試。你等着。”綠川明說着,轉身出去,很快拿了一粒藥片和一杯溫水進來,“把他扶起來。”
“哦。”安室透應了一聲,和他交換了位置,把黑川凜扶起,順手在他背後塞了個枕頭靠着。
動作間,衣袖滑落,露出雙腕上隔了一夜後散開了,顏色雖然變淺但面積更擴散的淤痕。
綠川明眼底一暗,然而很快又怔了怔……難不成真是他想錯了什麽?
“醒醒,你能自己把藥吃了嗎?”安室透接過水和藥問道。
黑川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目光沒有焦距,下意識地回答:“不能,你喂我嗎?”
安室透臉上一熱,飛快地偷看了綠川明一眼,一聲幹咳,沒好氣道:“醒了就自己吃!下午要是還不退燒就得去醫院了!”
黑川凜悶笑了兩聲,一偏頭,從他指間叼走了藥片。
感覺到柔軟滾燙的舌尖在指尖刷過,安室透手一抖,差點把水潑在被子上。
“水。你想噎死我?”黑川凜提醒。
“噎死你得了。”安室透憤憤地罵了一句,把水杯怼到他嘴邊。
就像是審訊考核的那晚,角色颠倒。
黑川凜灌下一杯水,閉着眼睛靠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不用去醫院。你去辦你該辦的事,自己跟琴酒聯系……他要是說其他的,不用理會他。”
“知道了。”安室透點頭。
“那我去煮點粥你起來喝,如果有事打我電話。”綠川明說道。
“玉米粥。”黑川凜說道。
“好。”綠川明應道。
安室透幫忙讓人重新躺下,又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一度,拿着空杯子出去。
綠川明跟在後面,輕輕關上門,又壓低了聲音道:“他哪裏受傷了?嚴重嗎?”
“呃……”安室透眼神飄忽。
“安室君。”綠川明的語氣也嚴肅了,“你起碼告訴我,他是被什麽東西傷的,如果是冷兵器或者槍傷,至少需要打破傷風,安全屋裏沒有藥品。”
“都不是。”安室透尴尬又無奈,只能匆匆丢下一句“總之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傷的”,然後把杯子往廚房一放就跑了。
“哎!”綠川明無語,本來還想讓他再端杯水上去,以防病人醒了會口渴,但是……這也跑太快了吧!
何況,怎麽傷的這個問題有這麽難回答?
慢慢把粥煮上,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拿了一杯水上樓。站在房門口,幾次擡手,又放下。
把病人吵醒似乎不太好,但要是不敲門進去,黑川凜會不會誤會什麽?畢竟是組織裏的高級幹部。
他和黑川凜相處的時間不長,也有點摸不清他的性子。
“進來。”忽然間,門裏卻傳來聲音。
綠川明一愣,推門進去,果然看見黑川凜半躺在床上看着門口,神色冷淡,眼神清明,沒有一絲之前對着安室透的迷糊。
還是說,他病得迷迷糊糊的樣子也是裝出來的?
“別這麽看我,有人在門口站着不走,我要是聽不見,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黑川凜嘆了口氣。
“我、我就是想拿杯水進來。”綠川明說道。
“放着吧。”黑川凜指了指床頭櫃,又說道,“你上來得正好,幫我換個藥,一只手不太方便。”
“好。”綠川明這才恍然他為什麽沒睡,更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Zero竟然連傷口要換藥都不記得嗎?真的,還是和以前一樣。
“藥箱在書桌最下面的抽屜。”黑川凜說道。
綠川明翻出消炎粉和紗布,放到床頭櫃上,又去浴室打了一盆溫水出來。
黑川凜已經自己褪下浴袍,露出肩膀上的傷口,用一只手拆開昨晚的包紮。
“我來吧。”綠川明接手了活計,将傷口殘餘的藥粉和膿血清洗幹淨,準備重新上藥。
“怎麽了?”黑川凜問道。
“沒、沒事。”綠川明定定神,把腦子裏無數問號強行塞回去。
這傷,怎麽看着像是咬的呢?游輪上不像是會有野獸的樣子吧,而且這個大小,也不會是體型嬌小的貓咪。可是,這也不像是大狗的齒痕,倒更像是……人?
不會是……Zero?
一瞬間,綠川明覺得格外驚悚。
黑川凜瞥了他一眼,無語。
這一回,他是真的沒想欺負安室透,誰叫他跑那麽快,再不換藥傷口更麻煩了,剛好綠川明又上來了。
不過算了,确實是安室透咬的,人要敢作敢當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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