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原來一直都是你

黑川凜并不在房間裏, 他拉開了落地門，抹掉了一張椅子上的薄雪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昨天沒喝完的波本威士忌。

在室外放了一夜的酒液冰涼, 就像是冰鎮過似的, 旁邊的筆記本電腦開着,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則兩年前的社會新聞。

嫌疑人在東京安置了幾處炸彈，最後有一處炸了，導致爆炸物處理班多名排爆警察重傷，一人死亡。

黑川凜上樓, 也是昨天想到了一個很不合常理的問題，但回來後一直沒有時間單獨去查。然而一直梗在心裏, 睡不着, 才會一大早起來。

這也是安室透醒來會發現他在喝酒的原因。

只是他還有些思緒沒理清, 就被安室透打斷了。

現在靜下來再次整理線索，找到當年的新聞後, 他就更确定了。

上一個時間線裏，他見到了在原著中本應死去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松田沒死, 應該是因為萩原沒死引起的連鎖反應。可為什麽萩原沒死？當時，他因為好奇，也曾去查看過當年那件爆炸案。新聞描述, 和現在看見的一模一樣——一字不差的那一種。

如果是上個時間線有什麽蝴蝶效應導致萩原研二活了下來，難道換個時空，連蝴蝶效應也一模一樣嗎？這種億萬分之一的幾率, 絕不可能。

還有，兩次的爆炸現場都提到一人死亡——死的人不是萩原研二，那又是誰？如果是警察, 不會沒有姓名，就像原作中萩原研二殉職，警方也會為烈士大肆宣揚。

除非，警方根本查不出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而兩個世界，都死了一個警方查不出身份的人？連現場的照片，都一模一樣。

【系統，我每次進入柯南世界，世界與世界之間，會有聯系嗎？】他終于呼叫了沉寂一年多的系統。

【請玩家自行探索。】系統的聲音依舊冰冷無機質。

【我知道了。】黑川凜勾起一個笑容。

他已經能摸到系統的一些規律，“請玩家自行探索”這句話，明顯就表示了他的思路是正确的，而系統礙于某種規則不能明着告訴他，所以才會暗示鼓勵他繼續“探索”。

相反，如果他走錯了方向，系統早就該開始警告了。

“哇，好冷！”安室透一開房門就被寒風吹了個冷戰。

“怎麽上來了。”黑川凜立即合上電腦，走進屋內，順手關上了門，把寒冷關在門外，又拿起遙控，打開了空調。

“你先管管你自己啊。”安室透把手裏的東西往床上一扔，先去浴室絞了一把熱毛巾直接丢到他臉上，又拿了外衣過來，“暖一暖，穿上！”

“透。”黑川凜接過毛巾，認真地看着他。

“嗯？”安室透疑惑地發出一個單音。

黑川凜忽然伸手，把他拽過來，緊緊擁進自己懷裏。

“怎、怎麽啦？”安室透一頭霧水，又有點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問道。

“沒事。”黑川凜把頭埋在他頸窩裏，深深吸了一口氣，又一聲低笑，“你真賢惠。”

“哈？”安室透一愣，随即怒從心起，狠狠地推開他，用大吼來掩飾自己的狼狽，“胡說八道什麽啊？就該讓你在外面凍死才好！”

“你舍得？”黑川凜笑吟吟地看他。

“當然！”安室透沒好氣道，“快拆禮物，別掃興！”

“好。”黑川凜走過去，看到床上丢着的三個盒子，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快點，我要看看萊伊什麽審美好去嘲笑他。”安室透往床上一撲，一邊催促。

黑川凜從善如流地拿起那個寫有“Rye”落款的盒子，幾下拆開，裏面是一個深藍色的首飾盒。

“領帶夾啊。”安室透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黑川凜把玩了一下那個設計簡約的領帶夾，放回盒子裏：“太正常了，讓你失望了？”

“就是挺無趣。”安室透撇撇嘴。

黑川凜手一頓，掠過了那個明顯原本不在聖誕樹下的盒子，拿起了綠川明的。

嗯……一對袖扣，看起來和領帶夾是配套的，臉盒子都是同款。很明顯，是他倆昨天購物的時候一起商量着買的。

“別傻了，難不成他倆還敢送我整蠱玩具？”黑川凜無奈地揉了一把自家的小貓。

“你明明不在怎麽知道的。”安室透瞪大了眼睛。

“這麽大聲音能聽不見嗎？”黑川凜哭笑不得。

安室透：……日常想打死萊伊。

黑川凜搖搖頭，拿起最後那個甚至沒有包裝的黑色盒子，忽然有點不敢打開。

“開啊。”安室透壓下心裏的緊張，微微撇開頭，臉上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神色。

黑川凜慢慢打開盒蓋，目光落在裏面的東西上，就像是凝住了一樣，瞬間穿越了千萬個日夜的時光。

那是一款CITIZEN新推出的手表，黑金配色，表盤上灑着細閃，隐約像是看到了星空。

他想起了米花市政廳爆炸的那一晚，他一個人面對着即将爆炸的炸彈，擡起手看時間。一模一樣的手表，唯一的區別只是多了幾道歲月侵蝕的痕跡。

——原來，真的是你，一直是你，只有你。

“怎麽了？”安室透看着他的表情，不解地問道。

“不幫我戴上？”黑川凜摘下自己腕上的表，把手遞給他。

安室透抿了抿唇，拿起手表，扣在他手腕上。

“知道送手表是什麽含義嗎？”黑川凜忽然問道。

“啊？”安室透愣了一下，茫然搖搖頭。

“是……‘時刻’在你身邊。”黑川凜說道。

“哎！”安室透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昨天時間緊急，他只能是速戰速決，看中了就直接買，哪有那麽多彎彎繞繞？

“後悔也晚了，是你自己答應我的，時刻在我身邊。”黑川凜說着，一把将他擁進懷裏吻了上去。

“等……唔……等等！”安室透好不容易紅着臉掙脫出來，嫣紅的唇動了動，好半晌才嘀咕了一句，“就……這麽喜歡嗎？”

“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黑川凜看着他的眼底滿是溫柔。

不止是手表，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是你。

“哦。”安室透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

“等你這次從美國回來，我有禮物送給你。”黑川凜又道。

“現在不能送嗎？等我回來都明年了。”安室透不滿。

“怕你分心。”黑川凜笑了笑。

“我、我還是不要了！”安室透忽然覺得有些心慌，似乎有什麽東西完全偏離了想象，往未知一路狂奔而去。

“那可由不得你。”黑川凜挑了挑眉。

“我去準備任務！”安室透一躍下床，幾乎是落荒而逃。

黑川凜将床上散落的包裝紙都掃進垃圾桶，仰面一躺，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在腦子裏問道：【系統，如果過去被改變了，未來還會存在嗎？】

【不會。】系統回答很快。

【那是會被修改成應有的樣子？】

【……】

許久沒聽到系統的回答，黑川凜微微皺眉：【這個問題，是超過你的運算了嗎？】

【會崩潰。】又過了一會兒，系統終于吐出三個字。

“崩潰？”黑川凜一怔，仔細思考着，隐隐有了明悟。

時間悖論的問題，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給出完全正确的解釋。

假設這些世界都處在同一空間的不同時間線上，那麽，如果他在過去做出了和未來不一樣的選擇，比如殺掉萩原研二——那未來的黑川凜就不會見到萩原研二。然而，對他來說，那個“未來”卻是已經經歷過的“過去”。未來也許有無限可能，但過去怎麽會不存在呢？這就是悖論。

再想起系統一直提起的“世界崩潰”，如今最保險的方法，就是确保過去的時間線一直和未來保持一致，直到和那個“未來”順利接軌。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問題似乎已經解決……不對，他們沒死本來就是一個bug。

既然未來的狀況是現在的自己造成的，那麽同理，要修正成如今的模樣，就必須去更早的時間線把萩原研二救下來。

更早的時間線……他想起了系統空間裏那些五花八門的身份卡。

“果然，還要再死一次嗎？”他喃喃自語了一句。

還有諸伏景光。

幾年後的諸伏景光明明好好活着，而且還繼續用着“蘇格蘭”的代號活動，然而琴酒的記憶卻像是原著劇情：蘇格蘭是公安卧底的身份暴露，被處死了。

這又是怎麽做到的？

如果是他救的，那諸伏景光應該已經徹底抛棄組織身份，改頭換面潛伏，怎麽還會以蘇格蘭的身份向日本威士忌報告任務？

不對……赤井秀一也是知道的。而且很明顯，當時的赤井秀一應該已經和他互通了大部分情報，所以過去的自己在提示裏才會寫：有關組織，好事可信赤井。直接點了真名。

所以，蘇格蘭的事，是他和赤井秀一合謀做出來的？也因此，赤井會說：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我不是專門給你背鍋的。

那個“他”，指的是安室透。

事件基本理清楚了，于是，究竟要怎麽做，才能達成這個結局？

黑川凜心煩意亂，翻身坐起來，再次打開露臺的落地門。

寒風凜冽，撕裂屋中的暖氣，也讓人頭腦一清。

他拿起沒喝完的半杯酒，頓了頓，一飲而盡。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目前首要解決的，是諸伏景光的身份暴露問題。

雖然他能暫時把人送出國暫避，卻不是長久之計，還得從根源上解決才好。

公安聯絡人嗎？

他放下空了的酒杯，拿起筆記本返回屋內，關門。

無數的代碼從屏幕上流淌而過，入侵一個琴酒的郵箱對他來說沒有絲毫難度。又不是背後的boss那樣，郵箱密碼每分鐘随機變化，他怕打草驚蛇不好入侵。

很快的，他就複原了被琴酒删掉的一些郵件，再清理痕跡退出。

照片是偷拍的，是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社畜的模樣，男子正摟着一個年輕女子的肩膀調笑着什麽。

“這是……”黑川凜眼神一縮，迅速放大照片。

“貝爾摩得？”他自語了一句，額邊又滲出一絲冷汗。

琴酒果然還沒對他完全說實話。釣魚是釣魚，但另一條線上，貝爾摩得已經主動出手了。

必須在貝爾摩得套出情報之前，把危險源頭直接掐滅。

殺了很容易，先把綠川明和安室透送走，然後讓萊伊一槍狙擊就解決了，難的是，怎麽把這件事從自己身上撇開，最好把琴酒的視線引到其他人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