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神神委屈

“魚？水裏的那種？那種肮髒惡臭的東西，你居然要做給我們吃？”

春捂着嘴一副你別想害我的表情，把自己的厭惡抵觸表現得明明白白的。

旁邊的聖女與她相反，神态和藹中透着好奇：“你有讓魚變好吃的方法？真想快點品嘗到新的美味。”顯然中午的山藥糕給了她很好的體驗感。

言玥自動忽略春的意見，抿唇笑着詢問聖女偏好什麽口味的。

雖說目前也沒有吃麻辣口的條件，可有鹽有蜂蜜，好歹還能分個甜口和鹹口。

聖女還從未聽說過吃東西還有這麽多考慮，畢竟她所生活的幾十年裏，大家都還生活在“有吃的”和“沒吃的”這兩種狀态之下。

吃進嘴裏的食物是個什麽味道，并沒有人太在意。

基于待會兒要去廚房做全魚大餐，做晚課的時候言玥就有感而發地敲定了今天要跟“大老板”唠嗑的主題：吃魚。

很多話她不好跟身邊的人說，之前在廚房順嘴一提自己家鄉很多人喜歡吃魚這句話已經是她心情過分開心的情況下說漏了嘴，再多的肯定是不能說的。

因為她擔心被人問起家鄉的事。

一個謊言往往需要無數的謊言去彌補周全。

好在之前在部落的時候因為語言不通，被人問沒問言玥都不知道。現在語言通順了，秋奴她們卻很好地對此保持了緘默，沒人非要探究她的來歷。

“今晚我們準備吃魚，可惜目前還沒找到辣椒花椒，只在山谷溪邊找了些野蔥和野姜回來，不知道能不能很好地祛除魚的腥味。”

“溪水是山泉裏淌出來的，沒有什麽泥沙，希望魚能少些泥土味。”

“聖女對鹹甜口的都很感興趣，那我就安排兩條蜂蜜烤魚，兩條做清湯魚片鍋，剩下一條打成肉茸做個魚丸湯吧。”

言玥又開始盤算起可以用到的調味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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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花椒，但是她之前在雜物房裏找到了一些混雜在各種種子裏的疑似胡椒的小顆粒，野蔥和鮮姜捶出汁也可以用來腌制魚肉。

山神部落的人吃的都是地下鹽井裏自然凝結的淡水鹽，純淨度足夠，用來腌魚也相得益彰。

“要是有辣椒就好了，剁椒魚頭就很贊了，以後可以注意一下......酸菜魚其實也不錯，不過用來做酸菜的蔬菜還是要慢慢嘗試一下用，雖說萬物皆可腌，味道還是有好有壞的......”

“鲈魚千頭酒百斛,酒中倒卧南山綠，好多古代詩人都寫詩贊美鲈魚鮮美，山谷小溪裏頭肯定沒鲈魚，不知道山下的母親河裏有沒有......”

在內心自言自語的同時，言玥還不忘自己身為打工人的職責，哪怕不認為神靈會想要吃這些東西，依舊很有誠意地問：“神，您想嘗一嘗嗎？”

始終清醒着，這會兒也在認真聽她絮叨的神靈倒是點頭表示想，可惜目前依舊虛弱的祂根本沒辦法将自己的意志傳達出去。

而某個打工人稍微想象裏一下聖潔的神靈姿勢古怪的捏着筷子嘗試吃魚的畫面，立刻皺眉，“算了，這樣味道很重的食物，相比神您不會喜歡的，明天再給您做一道鮮甜的魚片粥吧。”

混沌中坐在黑暗包圍圈裏的神靈遲鈍地眨了下雪白的眼睫，銀白的眸子裏緩緩浮現出些許懊惱，而後有些失落地默默趴伏回地上，側躺着閉上了眼，假裝自己沒醒過。

沒醒過，就不知道自己會吃不到新的好吃的祭品了。

由吃魚延伸到“吃”這個兔國人貫穿上下數千年文化傳承的話題，一直到言玥細數到飄香雞的做法和吃法時，這一天的晚課就結束了。

收斂起一點還有好多美食沒細數到的遺憾，言玥跟聖女告別後就趕回廚房。

在廚房，春奴已經提前按照言玥的吩咐把能做的前期準備都做好了，只等言玥回來大展身手了。

神殿的人口不多，五條魚都很肥美，加上一大盆蛋羹，另外小黑抓到的那只野兔就可以暫時留着明天再吃了。

言玥先讓春奴把兔子剝皮後用鹽擦遍全身腌起來，自己則動手開始殺魚。

即使業餘兼職不是網絡手工達人，單是她走遍山川河流進行各種場景拍攝鍛煉出來的野外生存經驗，殺個魚也是輕松完成的小事。

只受限于廚房只有石刀，讓她沒辦法輕松寫意間玩點花樣來。

因為沒有多餘的去腥材料，言玥只能在用鹽腌制之前整條魚地用鹽巴搓洗一回，将魚身上的粘液盡量清理幹淨，沖洗多次後再或切片抓鹽或改花刀搓鹽姜蒜胡椒等調味料。

依舊用的果油做烹饪油，言玥惦記着能不能抓到只含有脂肪層的動物煉些動物油，別看小黑抓的那只野兔夠肥，卻多是鼓鼓囊囊的肌肉，并沒有多少白花花的脂肪。

言玥猜測這只野兔在它的家族裏應當是老大一類的武力擔當，畢竟看起來也是一只肌肉壯兔。

“兔肉明天用來爆炒，肉一看就很Q彈有嚼勁。”

在旁邊幫忙的春奴不知道爆炒是什麽烹饪方式，不過一看言玥略帶回味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好吃的！

“啊，啊。”春奴比了比刀，又比了比裝兔子的木盆，以手作刀，比劃了一個切的動作，表示自己明天中午的時候會先把兔子切了。

言玥笑眯眯點頭：“好，我看還有點蜂蜜，兔子挺大的，到時候就切一半爆炒，剩下一半切成大片，到時候來個石板烤肉片。”

春奴笑得見牙不見眼，顯而易見地期待起來。

當天晚上的菜肴，不管是各種魚菜還是只放了些鹽，撒了一小撮蔥花的蛋羹，都讓神殿衆人沒有白期待。

便是指明自己不吃魚的春也明顯很喜歡言玥做的蛋羹，冬奴送過去的飯菜都被她吃了個精光，完全沒有了平時為了表示自己“高貴矜持不食人間煙火”而特意在碗底剩些食物的樣子了。

黑鳥并不需要進食，可今晚在廚房外院子裏等吃的期間完全忘記梳理羽毛了，一心一意盼望着開飯。

等言玥給它送來半條烤魚半碗魚片以及一大勺蛋羹，黑鳥就吃得頭也不擡，偶爾喉嚨裏還發出奇怪的咕咕聲，一看就知道吃得很舒坦。

這一夜的神殿以廚房為中心，向周圍輻射着不可描述的食物香味。這一晚吃過晚飯的神殿衆人，包括自己把自己孤立起來的春，睡夢中都還在回味着曼妙的滋味。

只有混沌中的光影蔫噠噠地匍伏在地，永遠不變的臉上若有似無地出現了一點悶悶不樂的微妙神态。

————

第二天一大早，照樣帶着小黑出門逛了一圈，不過這次回來得很快，就是在周圍散了散步，然後如往日那樣摘了兩束鮮花帶回來。

一束裝飾自己的窗臺，一束則放在旁邊，準備待會兒去做早課的時候帶去替換下供奉臺上可能已經蔫下來的花束。

昨天就想過要做個花瓶，言玥不是做事拖拉的人，昨下午拖了根竹子回來，這會兒就剛好用春奴那裏借來的一柄寬厚合适的石刀開始嘗試着劈篾。

言玥也不知道山神部落的人是不是都是用的這種石頭材質的刀，只知道春奴的石刀雖然不夠鋒利，硬度卻十分可觀，就算是劈砍骨頭都不會輕易崩出一排坑窪。

竹子只要順着紋路劈下去，并不會比砍骨頭更費力。

圓形的竹子對半劈開，之後又繼續對半劈，一直劈到竹條只有小指甲的一半寬窄，石刀就不再适合更精細的活計了。

言玥也不強求，将一大把竹條摔了幾摔，确定都順透了，又繼續坐在蒲團上以膝蓋為墊臺，仔細地把竹條上下兩層劈開。

開頭的地方有點費勁，等劈開後就順暢多了，不需要多鋒利的刀刃，只需要按着下面的竹黃部位，抓着上面的竹青部分順着紋路往下拉，竹條就一分為二，變成了竹黃和竹青兩個部分。

竹青更有韌性，竹黃也是編制東西的好材料，言玥沒有丢棄，先放在一旁攢着。

光用竹青部分編東西，也不耐用，還要繼續刮蹭它。老篾匠手上都是一層厚繭，不怕被竹篾刮蹭，言玥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提前準備了一塊兔子皮墊在膝蓋和上手。

埋頭認真做事，時間過得很快。

好在一個小小的沒有多少花樣的竹編花瓶并不複雜，在做早課前言玥成功做好了。

竹編花瓶是大肚子款式，用刮蹭得去了青翠色、變得米黃中帶點綠的竹條編制出一朵朵小巧的花朵葉片圖案，每一根竹條都是細且圓潤，邊沿帶着柔和的弧度，這樣做出來，握在手裏觸感更佳。

為了放進去石頭壓住瓶底防止花瓶重量太輕導致翻倒，瓶口也并沒有做成細長頸那種，而是簡單的做了個花瓣造型的收邊。

言玥用兔皮打磨了一下外面，确定還不錯，轉身去屋裏拿了那束花放進去，一手揣着一手招呼站在窗臺上從頭看到尾的小黑：“我去做早課了，回來再繼續給你做個小窩。”

剛才她就承諾小黑要給它做個鳥窩，之後小黑就一直在旁邊圍觀，言玥不知道小黑是好奇，只當它是等着她給它編窩呢。

被她這麽一提醒，黑鳥撲騰了一下翅膀，一邊梳理羽毛一邊想：花瓶是給祂的，小窩是給我的。

幼崽做的前兩樣竹編都是他們得到了，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這安排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