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棉花和西紅柿

做完晚課, 在飯桌上，言玥果然被秋奴抛出的大新聞炸得懵住了。

春奴也震驚到瞪大了眼睛，可是很快她就扭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言玥, 再看看桌上香噴噴的飯菜, 仿佛想到了什麽，震驚之色被某種奇奇怪怪的了然醒悟所替代。

言玥拒絕去猜測她到底醒悟了什麽，只是震驚過後就是好笑, 反而有了玩笑之意：“其實非要這麽說的話, 也不是不可以。你們看, 身為聖女, 一輩子都要留在神殿和神靈一起住, 還要照顧神靈的一日三餐包攬家裏的各種家務。”

其實這樣說來的話, 聖女更像是神靈的私人保姆了。

不過想到原來世界裏的許多婚姻狀态, 言玥又覺得相差不大, “住在一起，吃在一起，還要照顧彼此。”

當然, 照顧彼此這個說法都是言玥采用了本地人對神靈的信仰來說的，聖女祀奉神靈，神靈庇佑信徒。

“所以每一任聖女, 說是神靈的妻子也可以。”

春奴和秋奴都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面面相觑過後, 就是糾結。

秋奴困惑着一張臉, “所以, 聖女也是神靈的妻子啊。”

等玥大人成為聖女後, 神靈就是抛棄了老聖女, 重新娶了鮮嫩漂亮的小妻子？

怎麽感覺不太對勁呢。

言玥自然聽明白秋奴的糾結之處, 忍不住擡手擋着嘴避免笑得太大聲了，一雙彎成月牙的眸子卻透露出了她滿眼的笑意：“對，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哈哈哈……”

無緣無故成為渣男，神靈祂自己知道嗎？

神靈知不知道還未可知，神靈的伴生神鳥知道了這是肯定的。

小黑原本在旁邊一邊吃東西一邊聽幼崽和人類的閑談佐飯，沒想到吃着吃着，這個瓜就落到神靈頭上了。

小黑擡翅膀蹭了蹭嘴巴，忍不住順着幼崽的說法去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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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中的某只神千萬年來娶了一個又一個水靈的小姑娘，然後在對方年老色衰的時候冷酷無情地抛棄了對方，又重新娶進一個小嬌妻……

小黑使勁甩了甩頭。

不行，這個畫面太上頭了！

吃過飯之後，又在廚房那邊忙着把洗出來的野豬內髒等物焯水又泡水，只等着明天就可以做來吃了。

回去後言玥還點着火把将蠶蟲分到新編的曬箕裏，又将隔壁原本春住的那間房整理了一下，初步改成養蠶的蠶房。

睡覺前把晾在窗臺上的細麻繩又浸了一遍蠟油，再一一攤平固定成直線繼續晾着。等明天，這些細麻繩就可以做燈芯了。

“明天要做蠟燭，順便把顏料萃取出來，再染一點細麻線，可以用來在衣服上繡點花做點綴。”言玥計劃好，“下午的話，就出門再去挖桑樹。今天神奇地遇到了水稻，明天說不定出門又可以遇到什麽呢。”

想了想，言玥懷着開玩笑的心情雙手合十，向不知道在哪的神靈許願：“如果有神靈的話，我明天想要棉花，絲綢雖好，可紡成布料實在麻煩，還是棉花紡布更方便。”

根本就沒想過真的能願望成真的言玥笑盈盈地對鳥窩裏的小黑擺了擺手：“小黑，晚安啦。”

小黑蹲在自己的窩裏，一言難盡地看着代表着願望的絲線被某神接引了過去。

這麽随随便便就給人實現願望了嗎？

千年前那些從山腳一路跪着求到山頂，也不見得能得到垂憐的村民知道嗎？

從大自然裏萃取顏色，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簡單在幾乎大部分的植物都自帶色彩。

難在要從無數植物中尋找适合染色的種類。

好在言玥有先人的智慧結晶可以直接取用。

顏色的萃取大部分都需要時間，譬如蓼藍，北魏《齊民要術》中有言，“刈藍倒豎于坑中，下水”，“熱時一宿，冷時兩宿”。

山上氣溫偏冷，便要泡兩個晚上。

等到泡好後，再按照一定的比例加入石灰水用木棍攪動，等沉澱以後倒掉清水，取最下面像是米糊的一層漿。

好的靛藍要放置陰幹許久，好在言玥也不要求多高的品質，取其色，加水調和成言玥更喜歡的淡藍色滴入隔着熱水化開的蜂蠟裏攪拌均勻，然後用提前準備好的竹管作為模具，将處理好的燈芯線固定在底部中間位置，再一點點将染了顏色的蜂蠟倒進去。

等到冷卻，掰開竹管，有顏色的蠟燭就做好了。

最後言玥不僅做了玫紅色、粉紅色、淡藍色、純白色、淺綠色的蠟燭，還利用顏色的分層做了幾種顏色層層疊疊在一處的。

不過這種花裏胡哨的蠟燭，自己留着玩兒就算了，要用在神殿裏，總覺得過分俏皮胡鬧，不夠莊嚴神聖。

趁着蜂蠟将幹未幹時，言玥還随手在上面做了點雕刻作為點綴。

蜂蠟本身是淡黃的，加入水多一些，就會變成白色。

白色的蠟燭數量居多，畢竟白色是出了名的百搭，什麽場合都适用。

做好後嘗試着點了一支，火苗從微小到豆大，火焰穩定，燃燒的速度也平穩，燈芯有微微青煙，不大。

這就算是做成功了。

滅了火，将蠟燭全部攤開放在屋子裏曬不到太陽的地方繼續陰幹，言玥繼續染自己從麻杆裏刷取出來細如發絲的麻線染色。

也不需染多複雜的顏色，只要淺淡的就好，攪拌染起後晾幹，等幹了以後再染數遍，最後再泡上加了鹽的清水做簡陋的固色。

一上午的收獲是一大把蠟燭，一把麻線，一支加了蜂蜜果油胭脂蟲粉末的潤唇口紅。

中午再抽空把最簡單的裙子縫了，再在衣角裙擺出繡上幾朵纏枝的小花，兩套半袖及膝的仿民國女學生衣服就做好了。

清洗着晾起來，言玥已經有些迫切希望能換上新衣服了。

雖然比起現代的衣服，還是十分樸素就是了。

“走吧，今天一定要把桑樹苗挖回來。”

現在蠶蟲們還小，等它們迅速長大，所需要的桑葉也就多了，言玥就怕到時候每天都要用許多時間去摘桑葉養它們。

小黑“噶”了一聲，飛到自己的老位置站定，做好了跟幼崽一起出發的準備。

對于昨天突然出現的那片稻谷，言玥依舊心中存疑，出去的時候便順路繞到那邊，準備再觀察觀察。沒想到昨天才割得只剩下稻谷岔子的一小片，不過才過了一晚上，就又新發出一層毛茸茸的嫩綠。

“嗯？這麽快的嗎？”

稻谷收割後留在田裏的根茬會再抽綠生長，這個言玥是知道的，這種稻谷被農民們稱為“二茬稻”，品質比不上第一茬，但也能收獲一些糧食。

原本還想着要拔根須出來看看的言玥見狀打消了這個念頭，想着等再收了二茬稻之後再看看。

又在周圍轉了轉，确定沒有其他熟悉的糧食奇奇怪怪地鑽出來，言玥既松了口氣，又有點失落，摸摸小黑的腦袋嘀咕：“我還真以為有什麽神奇的力量。”

擡腳随便尋了個方向要走，原本安靜呆在她肩膀上的小黑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撲騰着翅膀飛了起來，像平時給她帶路一樣沖她嘎嘎叫。

言玥也沒多想，笑着跟了上去：“小黑，你是知道哪裏有桑樹林嗎？我們今天要多摘點桑葉回去，最好多一點能移栽回來的樹苗。”

小黑叫了兩聲，仿佛在說：知道了。

然而很快，言玥就發現今天的小黑有些奇怪。

以前它帶路，從來沒有半路變道的，因為它從一開始就找到了去往目的地的路徑。

可今天才走出去一百米不到，小黑就突然猛拐一百八十度，引着言玥往相反的方向走。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半小時不到，小黑就拐了六次，每次都是大幅度改變方向，走來走去，最後言玥無語地發現小黑似乎在帶着她原地打轉。

她站住腳不走了，“小黑，你是不是在玩兒？”

難道是在跟她開玩笑？

可小黑看起來挺暴躁的，不像是在玩鬧啊。

已經飛累了的小黑洩氣地停下了徒勞的掙紮，內心對某個眼巴巴将東西迫不及待送到幼崽眼前的神靈充滿了吐槽。

如果能回去，小黑真的想叉腰對着某傻子神破口大罵：你送就送，咱能不能送得自然一點！正常一點！有誰家的植物是會移動的啊！能不能不要再直接把東西怼到許願人面前啊！！！

言玥看它精疲力盡，一副放棄治療的模樣，皺眉上前托着小黑擔心地問：“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是身體難受，所以才這樣飛來飛去嗎？

這讓言玥十分擔心，因為她不知道如果小黑生病了自己能做些什麽。

既然小黑不舒服，言玥也不打算再去忙自己的事了，捧着蔫噠噠的小黑轉身準備回去。卻不想一轉身，大片的雪白就撞進了她的眼底。

言玥：“？？？”

她茫然地擡頭看看天空。

沒錯，太陽還在天上啊。

再看看小黑。

也沒錯，我确實是在外面，而不是在家裏睡午覺。

所以，這裏為什麽會突然冒出來一片棉花？？？

小黑擡翅掩面，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躺在言玥手心裏裝死。

言玥看着它異常的舉動，若有所思地向周圍望了望。

她沒急着去驚喜棉花的出現，而是試探着說：“其實，比起棉花，我更想吃西紅柿了，紅彤彤的，酸甜可口還多汁，拿來做菜也超級美味......”

暗地裏期待着小聖女如昨天那樣驚喜開心的神靈沒能等到，正自失望中，突然聽小聖女說不想要棉花了，想要西紅柿，立刻想也沒想，便順手把就長在棉花不遠處的植物拽了過來。

可惜現在那邊是白天，還剛好有人類在那個大棚子裏，神靈只能遺憾地在角落偷拽了一棵回來。

不過沒關系，小聖女喜歡的話，等一會兒那些人離開了祂就全部帶回來。

神靈有種自己外出打獵的成就感，若是帶回的獵物能讓小聖女開心，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