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婚訊
劉東海年滿18就去學車了,後來就當上了111路的公車司機。他永遠記得他第一次上班的時候,梁溫修一個人坐在他車上最後一排的位子上,跟了他一天的情景。
後來,劉東海問他:“為什麽要那樣做?”
梁溫修回他:“因為我怕你出事,怕你和我父親一樣再也不回來了。”
梁溫修那年高考考上了重點大學,可是由于他父親早亡,母親改嫁出了國,只定期寄些錢回來,家中并沒有足夠他上大學的學費。他決定複讀一年,考上能有獎學金給他念書的學校。
可他來不及考上大學,劉東海就傳來了婚訊。女孩兒懷孕,劉東海大一肄業回家結婚。
那個女孩兒長得算不得漂亮,個子小小的,只是劉東海總是牽着她的手笑得像個傻子似得。少年從他笑容裏看見了深切的愛意,他是那麽滿心歡喜的帶着女孩兒回來準備婚禮。
劉東海第一次牽着女孩兒的手站在梁溫修面前,他笑着說:“溫修,我要結婚了,我女朋友。”
梁溫修沉默着,什麽也不說,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看了女孩一眼,女孩伸手想要同他握手,他卻冷酷的轉身就走。
劉東海也不知道為什麽梁溫修會這樣子,他請梁溫修當伴郎,梁溫修說不去。後來,他去堵梁溫修的人,他都避而不見。
劉東海以為他再也不會見他,所以在婚禮舉行到一半的時候看見少年,他驚訝的迎了出去。
那日梁溫修穿了件果綠色的襯衫,他皮膚白,只他穿這顏色在日頭下光彩照人。
他看了看新娘的肚子,看了看劉東海的笑容,“啪”一下往劉東海臉上揍去,然後他沖進婚禮場所,把人家的桌布掀掉,盆子,碗筷碎了一地,食物也落在地上,來參加婚禮的賓客也吓得躲在一旁。
女方的親戚見了,急忙上前阻攔,劉東海卻對他們說:“你們別去攔他,随他砸吧。”
梁溫修聽了便沒了動作,他只是轉身看向劉東海,對他說:“我不許你結婚,我不許你娶這個女人……”。
劉東海聽了這話也不回他,身邊的新娘吓得紅了眼,他只是用手輕輕握住女孩的手。
“我偏不當你的伴郎,我偏不要你好過……為什麽,劉東海,我恨你……為什麽,你要對我那麽好,然後又去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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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溫修,今天我結婚,你鬧夠了沒有……”。
“怎麽,你要趕我走?有本事你把我趕出去啊?反正我對于你來說只不過是個舉足輕重的人,是不是?”
“劉東海,我以為,我不說,你也該知道……”。
“你砸吧,随你高興,你砸啊,你砸啊……”。劉東海說着氣沖沖的跑到少年面前,伸手把他拽到外面。
那日頭毒辣,熱的人睜不開眼,他胸前的紅玫瑰落在地上,他吼了出來,用足夠響亮的聲音。他道:“你說,我哪裏對不起你了?你以為我為什麽大一就肄業回來,你以為我為什麽好好的大學不念回來來開公車?我還不是為了你,我還不是為了早點賺錢,讓你明年能上得起大學嗎?梁溫修,你扪心自問,我哪裏待你不好過?”
“我喜歡她,想和他結婚,我有錯嗎?”劉東海對梁溫修如此說道。
“你沒錯。”他突然變得很平靜,說完便轉身要離開,劉東海見狀伸手拽他的手臂,他卻硬是推開了他。
少年看了看那穿了西裝筆挺的男人,他開口:“我不需要你替我付學費,我不需要你可憐,劉東海,今後你過你的,我活我活得,我們各自過活吧。”
說完,梁溫修便轉身離開,天忽降大雨,悶熱異常,他一人走回去,渾身濕噠噠的,半夜高燒不退,隔日清晨婆婆才發覺,送醫院已經燒成了肺炎。自那日後,他身體便比之前更弱了,複讀的事情又因為這病耽擱下來,再加上他大鬧劉東海的婚禮,村裏到處流言蜚語,誰也不想和他們扯上關系。自此之後,梁溫修家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劉東海也不是沒有設法去看他,只不過,他一站到他家門口,屋裏的少年都要動怒,不是扔書出來,就是扔碗筷出來,邊扔邊罵:“你給我滾,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他每次一去,梁溫修總要進一次醫院,婆婆對他說:“你還是別來了,溫修一見你,就要進醫院,你這是害他。”
劉東海那之後就不敢再去了。
直到他遇見顏燭銘,他似乎在他臉上發覺了昔日少年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他輕而易舉的對他說出那句話。
顏燭銘聽完這番話,問劉東海:“你為什麽還去見他?你已有妻女了,他是不該去見他,他不見你是對的。”
“難不成你要我見他這副樣子嗎?”
“很難麽,村裏的人對他家就是這副樣子,有誰去幫他們了嗎?既然他們都可以無視,你為什麽這樣憂心忡忡,你也可以學他們無視。”
“我沒有想到你……會這樣說。”
“我只是實話實話,何必讓他一次次有期待,然後一次次失望呢。你能可憐他一次,你能可憐他一輩子嗎?既然不能,為什麽還要去惹他?”
“我只是……只希望他能好起來……只希望他……”。他并沒有說下去,他承認顏燭銘的話是對的,可對于梁溫修,他不能坐視不管。
顏燭銘再次去了梁溫修家,婆婆依舊坐在屋外補衣服,見顏燭銘了,還是很熱情給他倒茶。
顏燭銘帶了些補品去看他,他把東西放進屋,坐在他床邊,對他說:“那些補品是劉東海叫我拿來的。”
少年聽了不似上次那樣激動,只是對顏燭銘說:“你拿回去吧,我不要他的東西。”
“你想見他嗎?”顏燭銘問。
梁溫修回:“見不見有什麽意義嗎?反正見了又能如何呢?”
“你不能這樣下去,你不能只為你自己想,婆婆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你有想過她嗎?”
顏燭銘如此道,少年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不語。
“劉東海不喜歡你,他結婚了,這是現實,你必須接受。就算他喜歡你,他去結婚,也是他的選擇,你這樣有什麽用呢?你這樣不僅是自我虐待,也在虐待他的靈魂,他這輩子都會因你而愧疚,如果你真的愛這個男人,何不讓他開開心心的活下去。你一個人這樣還不夠嗎?何苦還要拖着他?你有沒有想過他妻子的感受?梁溫修,你不能因為你窮,你苦,你心痛,你就這樣對他啊。”
“你去他的婚禮鬧,你有什麽資格?他到底怎麽你了?他說過喜歡你?還是你們在一起過?你們之間什麽也沒有,你又有什麽立場去他婚禮鬧呢?你仗着他不忍心失去你這麽個朋友,不忍心失去你這麽個哥們,你仗着這些,你苦苦折磨他的心,還不夠嗎?”
“你那麽想見他,卻偏不見他,何必呢?你以為你不見一個人,就能忘了他的一切嗎?如果你喜歡他,那麽即使一輩子都不在見面,你還是會喜歡的啊。任何事情都是徒勞的,你現在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徒勞,梁溫修,你清醒一點吧。你還有大半輩子要活,你下半輩子不能就這樣下去……”。
顏燭銘說完便起身離開,他對梁溫修說:“那些補品我不會帶走的,你要是想要退給劉東海,自己拿給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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