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當局者迷

徐滿江騰地站起來,咣當一聲把身後的椅子帶翻了,桌上的水杯也倒了,茶水潑了一桌子。他僵硬着扭過頭,瞪着水雲川,那樣子好像要撲上去活活扭斷他的脖子。

“好,好,水雲川,你,你耍我!”

秦涵卻仿佛沒有聽明白水雲川的話,茫然地張着嘴,看着水雲川,目光渾沌:“少爺……你……你說什麽?”

水雲川扶着他站起來,面向水驚濤和徐滿江,鄭重地道:“父親,徐伯父,霁風和徐珂是相愛的一對,雖然他們都是男人,雖然這種禁忌的戀情不容于世。可我懇求你們理解他們、接受他們。”

他側過頭,看着秦涵變得灰暗的臉,和聲道:“涵伯,您剛才為我說了那麽多話,您那麽開明,一定會支持他們的,對不對?”

“不,不……”老管家滿臉的皺紋裏藏滿凄苦、悲哀,仿佛身心驟然被擊垮了,脊背往下彎曲,“不一樣的,你是少爺啊。這畜生,這畜生,他怎麽可以……”他擡頭看水驚濤,自責到極點,嘶啞着聲音道,“老爺,我對不起您!對不起……”

一語未了,人就往旁邊倒過,水雲川趕忙抱住他。

水驚濤大驚,沖微塵喊:“快叫人來,把老秦管家送醫院去!”

微塵正想走,水雲川已一把抱起秦涵,斷然道:“不必了!父親,我送他去。”

“我們一起去。”徐滿江突然開口,樣子倒是冷靜了許多,語氣也沒那麽沖了,反而露出些同情之色。看着眼前這個深受打擊的老人,他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幾個人沖出去,水雲川抱着秦涵上自己的車,微塵緊跟着他。而徐滿江把水驚濤拉到他車上,他恨不得借水驚濤的“水”澆他身上的火。他兒子徐珀自跟他進來,一直站在旁邊默默無語,幾乎被大家忽略了他的存在感。此刻卻乖巧地為父親開了門,欠身請兩位長輩先上,然後才上車關門。

“爸。”徐珀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父親的臉色,糾結着道,“您真的那麽恨哥哥麽?如果他堅持,您會跟他斷絕父子關系麽?您以前不是一直為哥哥驕傲的麽?”

徐滿江煩躁地揮揮手,卻不說話,他自己內心也在翻江倒海地糾結着。半晌扭頭問水驚濤:“驚濤,如果不是你的管家,是你兒子,你能想得開麽?”

水驚濤苦笑:“剛一聽到的時候,我幾乎氣瘋了,可是阿涵說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我多少有些觸動。阿涵他,平時是最老實的一個人,今天一口氣說這麽多話,我知道,他是為了維護我們父子。他對我水家真是忠心到極點,可是,輪到他自己,他就沒那麽開明了。

“人,都是一樣的啊。我們有我們的包袱,而阿涵,他一直背負着祖宗的遺訓,遵循着歷代流傳下來的規矩。霁風這麽做,對他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于私,他對不起他父親;于公,他對不起水家。所以,阿涵更加生氣。”

徐滿江搖搖頭:“你們水家的事更加麻煩。”

水驚濤向他微笑:“那麽你呢?你真的打算不要這個兒子麽?”

徐滿江恨恨地低咒一聲:“這畜生,我……我都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随他去!我看他能折騰出什麽名堂來!只要他別出現在我面前,我眼不見為淨!”

前面水雲川的車子裏,微塵心疼地看着水雲川腫起的半邊臉,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撫摸。

“幹嘛?”水雲川瞥他一眼。

微塵被識破心事,連忙別過臉:“沒,沒什麽。”

“看我挨揍,是不是出了口氣,心裏挺舒服的?”水雲川壞壞地挑了挑嘴角。

“少爺……”微塵委屈極了,“我怎麽會這麽想?”

“我打過你很多次,你沒有懷恨在心?”

“我沒有,少爺。”微塵着急地辯解,“我一直感激少爺的,少爺打我、罰我,是為我好,我懂的。”

水雲川點點頭:“那支藥膏有沒有帶在身上?”

“沒有。”誰會随時随地準備着挨打?

水雲川摸摸臉,有些懊喪:“算了,待會兒找遠程要一支。”

“老爺怎麽舍得?打這麽重……”微塵輕輕抱怨。

水雲川輕笑,湊近他,用前排司機聽不見的聲音道:“如果不重,涵伯怎麽會心疼?怎麽會不顧一切撲過來,跟我父親講那麽多話?”

微塵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您是說……老爺在配合您演戲?”

水雲川伸手揉揉了的頭發:“傻小子,我答應了霁風的事,當然要盡力去做。周五晚上,我就去跟父親談了。你知道,坐上水家家主之位的人,必定是受最嚴謹、最苛刻的教育的人。以父親的思想,要接受同性戀這種事,簡直是匪夷所思。何況,還有水家的規矩,以及秦家世代流傳的誓言在。

“我第一次跟父親講這麽多話,我勸他打破那些陳舊的規矩,适當變通。他是現任家主,只要他有魄力、有勇氣,他完全可以排除萬難,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甚至跪下求他。從十八歲成年之後,父親再也沒有體罰過我,除了家主大會,我也沒有向他下跪過,可是那天晚上,我向他下跪了。而我父親,那樣冷靜鎮定的一個人,竟然第一次抽起煙來,他抽了足有半小時,我跪了也足有半小時。

“最後,他答應,只要涵伯不反對,他就成全他們。所以今天,剛剛我回家的路上給他發了條短信,請他配合我演那出戲。他就打了我。”

微塵聽得驚喜交集,用仰慕的目光看着水雲川,喃喃道:“少爺,您真好,老爺也真好……我本來還在疑惑,為什麽老爺會變得這麽粗暴。原來,原來你們是串通好的。”

水雲川微微勾起唇:“你家少爺這麽好,你還不表示一樣?”

“表示?表示什麽?”微塵不明白。

“不是心疼我臉上痛麽?你親我一下。”水雲川再次湊過來,用耳語般的聲音道。溫熱的氣息撲到微塵臉上,微塵連耳根都紅了。

後排還躺着昏迷的秦涵,即使他昏迷着,微塵也覺得好像被人看着。何況前面還有司機。

可是水雲川的目光帶着不容抗拒的意思,微塵僵硬着身子,慢慢湊上去,在水雲川挨打的臉上吻了一下。一邊像做賊一樣注視着前面的司機,幸好那司機什麽也沒發現。

反正,他是大哥,親他一下,也沒什麽吧?

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白皙的臉龐遍滿紅暈,這模樣,真是可愛呢。

水雲川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微微笑了。

“水叔叔,秦老管家是急怒攻心才昏迷過去,好在他身子硬朗,沒什麽大礙。我給他開副藥,等他醒來讓他吃下去。只要他想通了,不再生氣,養幾天就會好的。”陸遠程說這番話的時候,心裏很沒底。這老管家是出名的固執,他醒來會怎麽樣,還真是叫人難以預料。

他的病房就在徐珂隔壁,秦霁風聽說父親暈倒,立刻趕了過來,見水驚濤父子、徐滿江父子以及微塵都在,他向水驚濤撲通跪了下去:“……老爺,我對不起你。”

羞愧地低下頭,不敢去看水驚濤。

水驚濤暗暗嘆息,看兒子一眼,兒子眼裏明顯帶着懇求。這麽多年來,除了對兒子的栽培訓練,以及公司裏的公事,兩父子之間感情上的交流少之又少。

能夠看到兒子這樣真情流露,水驚濤幾乎有甘露流進心田的感覺。

兒子臉上還帶着明顯的掌痕,秦霁風顯然也注意到了,剛才跪下時,向兒子投去了愧疚的目光。

是自己親手打的,第一次打兒子的耳光。以前,當他還是少年時,為了訓練他,他也曾經責罰他,但都是藤條板子,或者體能上的加罰。

而這次,是真正動手打了他。雖然是演戲,心裏還是疼的。

而跪在面前的秦霁風,雖然是管家的兒子,他卻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來看,對他比水雲川少了嚴厲苛求,多了親切和藹。

“霁風,起來吧。”水驚濤和聲道,“你是我的管家,若是有錯,我這當家主的首先應該為你承擔責任。你們秦家世世代代為水家服務,是我們水家欠你們的。我想,我也該改革現有的規矩了。如果你想從此自由,我還你自由……”

“不,老爺!”秦霁風感動地哽咽了,“只要老爺不嫌棄,不怕霁風辱沒了老爺,霁風願意伺候老爺一輩子。”

“好吧,由你決定。”水驚濤擺手,“起來吧。”

“是,謝老爺。”秦霁風站起來,眼睛已經濕潤了。

徐滿江呆呆地看着水驚濤,好久才悶聲道:“驚濤,我慚愧,我比不上你氣量大。我現在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我回去了,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水驚濤點頭。徐滿江就帶着兒子徐珀走了。臨走時看秦霁風一眼,秦霁風禮貌地欠身。徐滿江神情複雜。

秦涵醒來時已經是下午,那邊徐珂喝了藥,倒是沉沉睡去了。

“爸,您醒了?”秦霁風欣喜地去扶秦涵,誰知秦涵猛地揮開他的手,用力過猛,牽出一連串咳嗽。

秦霁風連忙去為他撫背。這下秦涵直接給了他一巴掌,盛怒之下,打得不輕。秦霁風揉了揉臉,在床前跪下,仰起頭:“爸,您別動氣,別氣壞身子。要是您不解氣,兒子替您打。”

秦涵閉上眼睛,臉色灰敗,無力地道:“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涵伯。”水雲川勸,“您剛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涵伯,您悄悄氣。”微塵也在旁邊勸。

“阿涵。”水驚濤的聲音,“不管是你的兒子還是我的兒子,我都一視同仁。我們慢慢來,總有解決的辦法。這兩個孩子,我看他們也不容易。”

秦涵微微睜開眼睛:“老爺。”聲音沙啞,“您寬容我,我知道,可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老爺您。這畜生,他完全不管祖上的誓言,他是要遭報應的。”

水驚濤苦笑着嘆息:“傳言不一定可信,阿涵,你別想太多,這事只要你肯松口,一切包在我身上,好麽?你先好好養病。”

“老爺,您對我這麽好,我會更加自責的。請您回去休息吧,我死不了……這畜生一天不改變主意,我就一天閉不上眼睛。”

“阿涵!”

“老爺,求您了,您和少爺回去吧。少爺臉上還腫着呢,這樣不好看。”

見秦涵如此固執,水驚濤沒辦法,只能招手兒子和微塵,示意他們跟他走。

秦霁風依然跪在床前,而秦涵閉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