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缺一排順眼

“帕子，帕子。”史堯語氣輕松的在家翻找着。

他記得之前這裏是有一條手帕的，去年初三還是初幾，史女士大包小包的提了許多東西過來。

史堯閑來無事的時候翻了一下，随手選中了一個大盒子，他饒有興致的拆了半天最後才确定這個盒子包裝的正主就是被自己當作裝飾綢帶随手丢在一旁的手帕。

史堯：.....

第一個包裹就徹底敗了他的興致，連着帕子，那些禮盒全部都被他堆到了陽臺的角落，在那之後就再也沒管過了。

史堯翻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那塊手帕，手指在上面摸了摸，直觀感受是還挺舒服，只是還是比不了師安的那塊。

墨黑色的帕子還隐約能看到些細閃，手感摸起來比綢緞還要絲滑，史堯沉默的看着手裏的帕子，又想起師安毫不在意的“丢掉”，不爽的啧的一聲。

有的人還在為買房子勤勤懇懇，努力賺錢，有的人卻在揮金如土。

啧。

....

明明還只是第二次來，史堯卻莫名熟門熟路。

依舊是那棟小洋樓，依舊是大門緊閉的門口，看着已經堆成小山的禮品盒，史堯陷入了沉思。

數學每每一百三四的學霸不禁伸出他的手指掐算着日子。

才三天，就算上今天滿打滿算也就四天，誰來告訴他這堆在小洋樓門口的這些高奢禮盒是怎麽回事？

史堯眯了眯眼看向大門，仿若要透過它看到住在裏面的主人。

他回想雇主的語氣，說到這一位的時候沒有什麽特別的語氣啊？就和之前的其他幾位一樣，都談不上特別在意。

可是面前的禮品盒又傳遞着小洋樓主人受歡迎的事實，看着風格迥異的各種禮盒，史堯确定這個人是非常受歡迎了。

史堯低頭看着自己帶來的禮物，擰緊眉的同時又松了口氣，這種情形對他跑腿是沒有什麽影響的，甚至還輕松了，他只要每兩天把東西送到了就行，看洋樓主人對這些東西的态度，他也不用過度操心該送什麽，畢竟都不會被人打開。

但是就怕雇主知難而退直接就放棄了這個人，畢竟他自己不甚上心而不記價格的送禮本質上到底是賠本買賣。

這裏的實際情況史堯自然是要告知雇主的，不過這單是不是多報些價格比較好？畢竟後面不一定還能賺。

史堯興致缺缺的将東西放下，門鈴也不按了，直接就轉身離開，因為心裏想着事情，手掌不自覺的收攏，拇指又要去摳食指，掌心傷口受到擠壓立馬傳來疼痛的警告。

痛感神經異常靈敏的工作着，史堯被疼了個猝不及防，肅着的臉也破功，眉眼一擠。

“喂？”

手機鈴聲響起，蓋過了不遠處小洋樓電子門的聲音，史堯低頭拿出手機接起，轉彎走下了山。

“史堯！”史芹繃着的聲音傳來。

“嗯。”史堯沒什麽情緒的說道，手拿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大概一想也知道對方這通電話的來意。

史芹似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呼吸有些重，史堯也不催，淡然的等着對方開口，只有面上板着的臉表達了他的不耐。

“向璟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

“他被送醫院了！”史芹一下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揚着聲音說道。

史堯要給公交車刷卡，只能換了傷手拿電話，語氣平平的說道：“精神科？”

電話隔開了兩人的臉，雙方都懶得再掩飾自己的不耐，史芹尤甚，她自顧自的擺出長輩的架子朝史堯訓斥道：“史堯，你這是什麽态度。”

面對她的情緒史堯已經見怪不怪，面對面的的時候，相似的眼睛和長相會切實的提醒兩人的關系，而史芹向來是不敢直視史堯的眼睛的，畢竟多少還是有些人性應有的愧疚在。

可是看不見人的時候她便只有自己是向家人的立場，至于史堯母親的身份連同她本該有的那點心虛全被消磨在了電話電流裏。

似是感受到了自己情緒的異常，史芹将自己的情緒勉強拽回，向璟突然的發狂讓老師從猝不及防，電話打到向家，家裏只有老太太在家，向璟的媽媽現在還在急症室醒不來，向起也在公司，史芹只能自己先處理。

但是她哪裏見過這種仗勢，看到向璟身上也有傷口，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打了個120，等向璟從自己這裏脫手到了醫生手裏時，她才回神想起在學校聽到其他學生三言兩語好像喊道了史堯的名字，于是想也不想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還有事嗎？”史堯不想跟她吵，擰着眉盡量平穩的問道。

“史堯！”

“向璟有病就去治病，你想進向家就好好處理這些事情，找我沒用！”

史芹尖銳的喊聲穿透電流直接沖到了史堯的耳裏，震斷了史堯對有關她與向家長久以來忍耐的那根神經。

他沉着聲音朝電話那頭的人說道，不等回答就直接挂了電話。

太陽穴突突的跳着，史堯煩躁的看着公交車窗外不斷變化着的景色停住。

綠燈亮，公交車緩緩起步，史堯的目光因為發呆定在窗外的某一點，直到一輛黑色的轎車開進了他的視線裏。

本來這引不起史堯的注意，即使這輛車周圍的車都在明顯的與其拉開距離，無他，只因為車太貴了。

但是下一秒史堯就睜大了眼睛，他隔着公交車的車窗與坐在轎車後座的師安對上視線。

師安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瞪着眼睛看着公交車往反方向開走。

史堯：！！他怎麽在這兒？！他不應該在學校裏嗎？

他打開手機屏幕看着時間，赫然還是上課時間！

史堯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很強烈。

電話鈴聲适時向起，史堯身形下意識一僵，肅着臉看着響了一下就被對方挂掉的電話。

蔣士傑的消息跟着發了過來：

你幹嘛？不會今天又直接曠了吧？請假了沒？剛剛唐老師還向我問你了！

史堯只覺得眼前有些黑，手掌的傷口也痛了起來。

他抱着最後一絲的希望，即師安是回過教室的，老師是知道自己受傷去了校醫院的。

史堯：

師安呢？

蔣士傑：

師安？他沒回來啊？！你們兩在一起？

史堯一個沒控制，手機被自己摁黑了屏，他看着屏幕裏自己的臉，明明是黑色的屏幕，但是他還是看出了一絲蒼白。

也就是說，自己走後師安跟着就走了？或者他其實就是和自己一起走的，當時他時機卡的很好，一去就遇到了回家的那趟公交，所以自然沒時間看到也許就跟在自己後面幾分鐘出來的師安。

鈴聲響起，史堯的心髒跟着也停了停，短時間內他對電話鈴聲已經有了輕度的PTSD。

“您好，這裏是職業跑腿人史七。”熟悉的鈴聲前奏拉回了史堯出逃的神經，他熟練的說道。

“你接高中作業的單嗎？”對方不耐煩的說道。

史堯挑眉道：“接的。”

“高三的理數和物理都接？”

史堯嘴角不自覺的咧起，道：“接的。”

“2天時間7張數學5張物理。”

史堯接完這單不禁舒了口氣，總算是來了個開心的事情。

看着手裏的手機，史堯在靜音和不靜音之間猶豫，他實在是不想接道老班的電話，暴風雨可以推遲一些就推遲一些，可是如果靜音，他可能就會錯過賺錢的單子，畢竟走單專門的聯系電話是卡二。

回到家後，他給自己手上的傷口拍了個照片，怎麽顯得傷口深，傷口嚴重怎麽拍，随後也沒敢打電話，直接發了條消息過去，算是亡羊補個牢。

老班沒有回他，史堯也自欺欺人的将手機丢在沙發的靠墊下，翻出之前接的一單做手工包包的單，認命的為賺錢努力着。

第二天一早，為了表現出自己的乖巧，史堯特地起了個大早，也專門好好的把自己的手包紮成了大粽子.....

“早！”史堯笑着跟黎安打招呼，看着他的座位道：“快回來，你坐別人的位置幹嘛？”

史堯語氣輕松的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卻發現蔣士傑的座位上也做的是另一個同學。

史堯轉頭看向表情奇怪的黎安：“蔣士傑人呢？”

“史堯同學。”

“你爸爸在這兒。”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史堯一怔回頭看去。

一個留着短頭發帶着厚黑框眼鏡的女孩子對上史堯直白疑惑的眼神不自在的扶了扶眼鏡，說到：“這是我的位置。”

“嗯？”史堯不解的揚了揚眉，“什麽意思？”

蔣士傑拍了拍史堯的肩，眼神複雜，欲言又止，最終只嘆了口氣就往教室前排走去。

史堯這下正兒八經的将目光放在桌子上，這才發現了不對，這确實不是他的座位，于是歉意的朝女生笑了笑，拿着自己空空的書包起身。

他湊近黎安，皺着眉問：“怎麽回事？”

“堯哥，昨天我們換位置了。”

“嗯哼？”史堯心說你這不是廢話，但是懶得去追究具體情況，只想知道現在是怎麽回事。

“老班說有些同學不要禍害其他同學。”

史堯聞言眉心一跳：“所以，我現在坐哪兒？”

他本能的不想聽老班指桑罵槐的那些話，而要黎安說，他又絕對是一板一眼的複述。

黎安指着靠窗的最後一排。

史堯順着他指尖看去，正好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位置上上的師安對上眼神。

“老班說：‘缺一排位置看起來順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