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春

電話聲響起，史堯看見來電人時一頓，随即接了起來，沒有先開口說話，聽着那邊淺淺的呼吸聲。

“史堯？”師安看着手機屏幕上不斷變化的時間數字，嘗試性地喊道。

管家爺爺雖然表情不太好，但是還是告訴自己要及時去關心對方，別的不說至少可以及時把握住對方的情緒狀态。

“嗯？”史堯揚起聲調應道：“怎麽了？”

師安抿了抿唇，看着桌上放着的手工餅幹，這還是兩保镖臨走的時候，史堯給的。

他沒有說話，那邊也沒有回應，容管家看着自家少爺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真想把電話那頭的人拉出來暴打一頓。

天知道他在聽到師安問自己要怎麽哄人的時候自己的腦子裏是個什麽樣的天雷過境的樣子。

真是好大的膽子，明明是他犯了錯，自家少爺不理他，不讓進門，不接受禮物，這都還正常，态度還算正确，就一個下午的時間，誰告訴他，事态的發展就變成了這樣了？

自家主動出人幫那小子去搬家，完了就給保镖送了些表心意的小禮物，背後真正有心幫忙的人是保镖還是少爺，他心裏沒個數嗎？！

不主動打電話，還讓少爺自己打去！

看師安剛剛向自己一本正經求教怎麽哄人的架勢，現在就打電話過去肯定就是活學活用的！

那邊還冷着，不主動搭話，怎麽的謝謝你也要先說吧！

再說，就算自家少爺真的惹人不高興了，不會體諒體諒？見好就收不明白？！

真是氣死老頭子了！

實際上，史堯正在發呆，他不知道自己算出的答案是不是就是心髒表達的意思，是喜歡嗎？

不确定，他承認和師安呆在一起很開心，即使對方在某些事情上有些木，有些麻煩，但是并不影響自己的想要靠近。

包括之前幾次的幫助，也全部都是真心的，擔心他身體不好摔傷而墊背是真的，擔心他吹風不舒服也是真的....

可是在他之前，自己也幫助過被霸淩的蔣士傑，甚至因為這件事還和當時國際班上有背景的刺頭對上了，最後的結果看似是自己大獲全勝，從武力值來說是這樣，因為從小都是自己住，所以對打架這方面他是有過一段時間鑽研的，就是為了避免自己被盯上而無法還手的情況發生。

但事情的最終的解決絕對不是因為自己被劃了一刀，對方愧疚了事的，而是本來那個混混頭頭就有吃上。瘾的藥，事情鬧到警局之後他家裏的人覺得沒臉，所以才辦理的退學。

順便，壓下了那件事情，而自己過于暴。力的攻擊力才沒有被要求索賠。

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對蔣士傑就沒有那種感覺。

自己這種感覺真的是愛情開始的那種喜歡嗎？

自己對師安，對一個男生？

“你搬好了？”師安的聲音順着電流傳到了史堯的耳鼓，喚回了他有些要鑽到牛角尖的思緒。

“嗯。”史堯應道。

對方又是一陣安靜，史堯突然覺得自己有罪，明明今天下午就看出了師安因為自己突然生氣的歉意，現在主動打電話來還要不熟練的主動搭話。

他卻因為陷入思緒泥沼而冷淡了對方，明明整件事情都只是史堯自己的牛角尖，卻莫名的讓師安也承擔了一部分情緒。

“能視頻嗎？”史堯深呼吸了一下，壓下了心裏亂成毛線的思緒，朝師安說道。

對方似乎是沒想到自己突然的轉折，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應了一聲嗯。

容管家一直盯着自家少爺的狀态，似乎只要對方那小子不識好歹讓師安傷心了，他馬上就可以去收拾人。

只見一直坐在沙發上的人突然站起，朝電話說了一句什麽，容管家沒有聽清楚，就往房間走去，甚至還關上了門。

師安讓等一下，史堯便也沒有挂斷電話，只是靜靜的等着。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将窗簾拉上了，這才朝那邊說道：“我可以了。”

史堯：“嗯，你挂掉吧，我給你發視頻過來。”

即使拉上了窗簾，但是開着燈光的緣故，師安這邊要比史堯靠着自然日。光的室內要明亮許多，這仿若給了史堯一個機會，一個好好觀察讓自己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的機會。

史堯迎着師安沒什麽起伏的眼神，彎了眼睛笑道：“來，我帶你看看我的新家。”

“好。”

其實沒什麽看的，新家比他原來住的地方還要單調許多，更別說和師安家對比了，除了基本的家電和桌具，其他什麽都沒有。

灰白色的牆上空空蕩蕩，師安注意到史堯還沒有開始鋪的床鋪，開口問道到：“你還沒開始收拾的嗎？”

史堯坐在床板上，把手機舉高，有些慵懶的仰着脖子，眯着眼睛抱怨道：“沒有，還沒來得及，你的保镖到家了嗎？”

講起這個，師安就想起了保镖帶回來的零食，他不自覺地鼓了鼓臉頰，回答道：“嗯，回來了。”

史堯看着屏幕那邊鮮活的師安，突然覺得自己的那些糾結很扯淡，甚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把師安和蔣士傑放在一起比較，不管是對誰都不是很公平，兩者都是獨立且特別的存在。

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對師安的喜歡和對蔣士傑，黎安的親近都是基于朋友的身份，也許對師安會更加照顧一些，但是人家天生條件擺在那裏，長得好看，還是生活白癡，怎麽都得多關心關心。

“我給他們送了餅幹。”

“嗯。”師安斂下自己的視線，他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不開心，因為沒給自己餅幹的事情。

情緒正濃的時候，不适合追究其産生的原因。

“那是我上次做的，再不吃就壞掉了，你喜歡吃餅幹嗎？下次我給你現場烤，剛做出來的口感會好很多。”好像想通了的史堯，語氣輕快的朝人說道。

“嗯？嗯，好。”師安應下，剛剛那點莫名的不開心也因為這麽個承諾消散。

下意識的他就是相信史堯的下次，是已經落到的某一個時間點的一次，而不是客套的說辭。

“我想道歉。”師安鄭重地朝人說道。

史堯聞言一怔，看着對方一本正經地表情，不解道：“嗯？”

“今天我突然發脾氣了。”

如果史堯不是理解師安，能夠分辨他細小的神情，聽出他語氣裏的情緒，那現在看着他淡着表情的道歉，只會理解為挑釁，仿若他只要再微微挑一個眉，都可以解釋為：你能拿我怎樣。的高傲。

可是師安不是這樣。

史堯又被自己對師安的過度腦補給逗笑了。

師安不高興的擰了擰眉，認真的說道：“我在道歉。”

“嗯，我知道，但是不需要的啊，我沒有生你的氣，反而我覺得你這樣外露的情緒更好，因為只有坦誠的表達自己在相處時的情緒，我們的友誼才不會出問題。”史堯笑着說道。

師安聞言一怔，半晌道：“....哦。”

一直到挂掉了視頻，史堯的心情都很輕松。

說實話，一開始以為自己喜歡師安的時候，除了害羞剩下全部都是不安，從小到大，雖然他對談戀愛的事情不怎麽上心，遇到朝自己表白的也全部都是禮貌拒絕，但是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生這個情況。

喜歡男生和喜歡女生的問題還不僅僅在自己喜歡這件事情上，萬一萬一，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真的喜歡男生，那對方，是不是也同樣喜歡男生這也是一個問題。

在這樣的環境下，兩個光靠荷爾蒙作用在一起的兩個男生有沒有勇氣朝未來邁進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史堯讨厭麻煩，更讨厭給自己找麻煩，在他看來和男生談戀愛就是一件給自己找麻煩的事情，在可以躲避的前提下，喜歡女生是最保險的事情，雖然他從來沒有心動過，但是性向是可以先确定的事情。

天暗了下來，史堯随便泡了桶泡面，解決了晚餐便開始收拾東西。

一整天的消耗讓他不到8點就有點昏昏欲睡的意思，史堯洗漱完之後就上了床，準備休息。

看着空蕩蕩的牆壁，突然還有些不習慣，之前的那些獎狀他一張都沒有帶來，房子是史芹出錢買下了的，所以即使他搬走，那裏面也不會有人去。

史堯發現自己有些小心眼，他憑着自己兒時候的記憶，将那個房子裏自己生活過的痕跡盡量減少，那滿牆的獎狀本來也是小時候貼給她看的，現在史堯不想要那份關心和愛了，連帶着之前她給的那張銀行卡，史堯都一分沒動的都留在了那件屋子裏。

睡意很快席卷了他的大腦，在一旁不停震動的手機都不曾引起史堯的注意。

“師安？”史堯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驚訝的問道。

很快，他就意識到了這是個夢，因為這和之前做的那次很相像。

一樣的一言不發就靠近的師安，一樣的在他的房間，甚至還是之前貼滿獎狀的房間裏，大敞的窗戶迎接着入秋的大雨。

史堯坐在床邊靜待夢的醒來，上次就是照進屋子裏的閃電光以及震耳的雷鳴将自己喚醒，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再等着就行。

直到，他意識到事态的失控....

感覺就像是久旱突逢甘露的囚徒，即使雙手雙足上還綁着的鐐铐提醒着不要妄為，可是本能的欲。望籠天罩地，将清正的道德刑判與沉淪的美妙劃開。

雷聲轟鳴，史堯滿頭是汗的驚醒，幹燥的仿若被灼燒的渴意讓他喉結的運動出現了卡頓。

意識到這是個什麽情況的時候，史堯被虛空中無形的閃電劈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