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餐廳

“還痛嗎？”出雲微微一笑，探身過去，只将十束座位上的擋光板放下，手指不經意擦過十束的皮膚，絲絲灼熱。

十束撇開臉，捂住被他碰過的手臂，淡淡道：“還好，沒想到草薙先生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也會做這種不理智的事情。”

“啊，你直接說‘一夜情’不就好了嗎？”出雲唇邊泛着漣漪，邊開動車子，邊瞥着他，“偶爾也要瘋狂一下的嘛，總不能太壓抑自己。”

“哼，你對每個女人都這樣說過吧。”十束輕蔑笑着，單手撐在車窗上。

“沒有哦，對男人的話，你是第一個。”出雲清潤的嗓音染着和煦笑意，聽得十束脖子有些泛紅。

“是嗎？但那也是我的第一次呢，”十束眼中狡黠的笑意，聲音透着不忿，“先生，你說是不是該負責任呢？”總歸要道歉吧，這個混蛋！

“嗯……這樣啊，你要我怎麽負責呢？”出雲稍稍驚訝了一下，想了許久，于是這麽問道。

皮球踢了回來，十束咽了口水，眉頭皺起，“負責任啊，草薙先生難不成把我看成女人嗎，我也只不過是個牛郎，還能要求你什麽嗎？”

雖然很不甘心……淡島小姐看起來比自己更加有權利這樣問才對，我又矯情了不是……十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但是不一會兒，十束感到一片溫暖，那人寬大的手掌輕覆着他的手，皮膚細微灼燒起來。

十束望過去，那人深邃迷離的眸子，流動着一抹暖色，溫柔和煦如夕陽，十束不禁看得發怔，目光變得也柔柔的。

出雲面上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耳邊響起來，十束聽見了這輩子最令他震驚的話，以至于今後，久久不能忘記。

“如果你是我的情人的話，當然能要求我的一切，只要你願意。”出雲依舊笑着，沒發現十束眼睛已經瞪得老大。

“哦，當然你知道‘情人’的意思，不是戀人哦。”出雲叼起一根煙，依舊用着開玩笑的語氣，“正好我缺個情人，不介意揮霍那些錢財。”

“……”真是個“紳士”啊，包養情人這種事都想的出，你不介意那些髒錢，我還介意浪費我的青春節操呢……十束暗自咒罵着，卻面帶微笑看着那人，“草薙先生，真愛開玩笑呢，我恐怕當不起，畢竟我——不需要。”

十束最後三個字咬得很清晰，保持着笑容移開了自己的手。望着窗外，車子已經停下了，正好是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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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我也只是說說，不過，”出雲眼睛眯起，細細看着那人俊美的側顏，“只要你願意……”

“大土豪……是‘只要人’都可以吧。”十束暗暗嘟囔着。這種事情，怎麽能夠這麽像開玩笑的語氣說出呢。但……的确沒必要這麽認真。

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出雲沒有再提那件事情，只是随口說一些趣聞，十束聽着也會談幾句……好像真的只不過開了一個玩笑似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直至到了十束公寓樓下……

“真的不用我負責了嗎？”出雲調笑道。

十束漾着笑容，“不用了，不勞煩‘紳士’您了。”

“呵呵。”出雲發自內心地愉悅，他靠在車上，執着香煙遠望十束小跑走開。

十束氣喘籲籲地跑回家中，趕緊轉身反鎖上門。

手腳有些慌亂，仿佛小鹿亂撞般，顫抖着掐斷了家裏的電話線，手裏攥着窗簾，氣息有些紊亂，

“他知道我的住址，我的電話，我的銀行卡號，還有……還有什麽？他在調查我嗎？”十束心裏升起一股害怕，但另一方面，又逼迫着自己冷靜下來。

“不，只是因為我接近了淡島小姐，”十束深深呼吸一口氣，腦子漸漸清明起來，“不過他也僅僅知道這些而已，現在也許是在試探我。”

十束手心盡是冷汗，他一邊細心地整理着桌上雜亂的雜志，一邊腦子慢慢分析起來，“……他該不會是那個傳聞中的大幫會的‘軍師’？”

要真是這樣我可真是掉進狼窩了……十束心緒忽然煩雜起來，搔着頭，被狼盯上的感覺可不太好啊，而且他已經被吃掉了一次了……

我的目标是淡島世理，可是那個人……十束眯着眼，隠在窗簾後面，透過窗戶，黃昏的陽光，縷縷浮動着。

那人高挑而俊雅，惬意地吐着雲霧。許久之後，那個人才走進車子。

十束眸子漸漸暗沉，忽而耳邊響起手機鈴聲，他望了一會兒屏幕，怔了會兒，還是接了起來。

“喂，你好。”

“哦，我知道了，謝謝你，我待會兒就到。”十束說着。

“哦呀，伏見君不喜歡吃牛排嗎？”對面男子攜着優雅的微笑，執刀的手勢優雅從容，翩翩風度，細細切割出一塊肉，緩緩置于口中。

“……”伏見定神地看着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放下刀叉，“我不喜歡這種地方。”這種奢侈的地方……

也不知這位警長是不是拿着人民公款來這種地方消費，雖然自己表示無所謂。

“啊，是嗎，那就好。”宗像禮司依舊笑着，仿佛沒有看到伏見眼中投射過來的不快，“要是回家的話，誰來做飯呢。”

“……”伏見側視，選擇忽略這句話，家？那是你的，卻不是我的。

伏見眼睛滴溜轉着，“那棟大廈就是那個人的。”

“哦呀，是嗎，也許今天會遇見也說不一定呢。”宗像禮司搖晃着酒杯，紫眸笑意濃重，透過餐廳高大的落地窗，能夠看見——

那棟高樓大廈，仿佛詭黑的魅魔，撩人心魄，也令人望而止步。

本市最大的銷金窟啊……宗像禮司扯了扯領帶，領口處脖子皙白的皮膚盡顯無遺，看得伏見只皺了皺眉。

忽然間遠處傳來不小的動靜，頂樓下來的客人自然是備受矚目，令人好奇。

但聽見那熟悉而強而有力的足音，伏見就已經感覺不好了，只暗罵道：還真讓這張烏鴉嘴說中了……

不過，當他被帶到這裏時，其實早已做好覺悟了。正當他準備起身時，宗像禮司卻先一步站起身，他早已整理好儀容，面上遞出了精英笑容。

伏見的肩膀被那皙白修長的大手摁住，動彈不得，而且，眼前多了一盤草莓布丁。

“啧。”

“周防先生，好久不見。”宗像禮司紫眸暗藏笑意。伏見背對着，一邊看似百無聊賴地用叉子戳着布丁，一邊卻注意着那強勁的足音，離這裏越來越近。

“嗯？是你啊，宗像……”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來，懶洋洋的仿佛剛睡醒的獅子。

“啊啊，真是不像話呢，是這麽問候老朋友的嗎？”宗像禮司裝作頗為無奈的樣子，“不過也是呢，上次我也做的事不是很人道呢。”

“呵呵，你是說那件事，不就是幾個人嗎？反正也是遲早要死的人，你要，我也給了你不是嗎？不知宗像警長還喜歡嗎？”周防尊唇邊勾起一抹凜然的笑意。

“嗯，這份大禮還真是不錯呢，”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奉公執法的市民，我等還是很欽佩的。”

“是嗎……”周防頓了頓，靠近宗像禮司，迎面而來一股渾然天成的凜然霸氣，重重壓着，然而宗像禮司紋絲未動，面容淡定從容，氣勢也不落下風。

兩人一直對視了很久，讓周圍的人看得直冒冷汗。這時周防懶懶開口道：“這個小子是你的人。”

用的是肯定語氣，不是疑問。宗像輕輕笑了，“多謝你這麽多年的照顧了。”

“哼，這小子還不錯，不過，”周防尊淡淡瞥了一眼，側轉過身，“別讓我再看見他了。”

說罷，周防尊等人已經離去。宗像禮司頗為惋惜道：“沒有看見那位‘軍師’呢，哦，還有你朝思暮想的人……”

然而話還沒說完，伏見已經站了起來，推開那盤已慘不忍睹的布丁，他面色有些僵硬，“不好吃，下次別來這家餐廳了，你的眼光很差。”

“啊，既然伏見君這麽說了，那……我們走吧。”宗像禮司唇角輕勾，滿意的笑容。

病房內，淨色一白，看得十束有些刺眼。

當他将花插進瓶子中，聽見低弱沙啞的聲音道：“多多良嗎？你來了啊。”

十束看向那個躺在病床上瘦若柴骨的人，他微露一絲笑意，沒有坐近，依舊擺弄着花束，這花，太素了……

“咳咳，你父親……我對不起他。”

“那也是你們的事了，和我有什麽關系呢，我不想知道。”十束依舊微笑着，看向那滴瓶，藍色的液體一點點滴着。

“……你還真是薄情啊，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呢。”那人頗為無奈地閉上眼。

這花，太不祥了。十束想了想，坐近病床，握住那人的手，笑得無暇，眼中卻盡是憂傷。

“沒關系，沒關系，總會有辦法的呢。”

“結果到頭來，我這個養父也沒能幫到你什麽呢。”那人頗為懊悔的說。

“你呢，好好待着這裏，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了。”十束笑眯眯地說着，看着那人吃了藥漸漸沉睡過去。

他拿起裝在瓶中的花束，走了出去，扔進了垃圾桶。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二十一章完結。

有一篇番外，古風的，是我早早寫過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