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聖誕

“哦呀，伏見君，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前任搭檔。”

“什麽？您又在開玩笑了吧，”伏見不耐煩地下車拎過滿滿的購物袋，“我的前任？”

“雖然沒見過，但應該是吧，那個橙發的男孩子？”宗像扣緊了安全帶。

伏見愣了愣神，皺眉瞥過了頭，“所以您看到了什麽？很像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啊。”

“不，意外覺得很活潑嘛，”宗像稍微回憶了一下，看到伏見的神情，又很快轉移了話題。

“淡島小姐的案子似乎駁回起訴了。”

“意料之中，您似乎也沒有追查下去的意思，還是說，”伏見望着面前的車流，“因為顧及校友情誼，所以才手下留情嗎。”

“哦，伏見君貌似認真調查一番了呢，”宗像擡了擡眼鏡，“這也是原因之一，破壞校友情誼實在不利于社交，再者，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

雖然淡島的那個便當……嗯，雖然不是很合胃口，宗像極力撇開那些想法。

“……”的确很像混跡于名流圈的精英人士說的話，伏見不耐煩地說道：“又一個卧底被處理掉了，接下來要怎麽辦？”

“先平靜一段日子吧，”宗像敲着方向盤，認真地看着伏見，“不能操之過急，別忘了，那位軍師給我們安排了這麽多‘案子’還沒解決呢。”

“哼，他現在不是很松懈嗎。”應該抱着您的線人才是，伏見腦子冒出很多念頭，對于現在的結果，顯得很是急躁。

“難道伏見君不應該比我更加了解他嗎？”宗像深思狀，“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一個軍師呢，在一群熱血暴力的人當中，有這樣冷靜成熟的頭腦，嗯……”

“所以舞羅會才會這麽強大，如果沒有這個人……”伏見不只一次這麽想過，這時卻被宗像打斷了思緒。

“明明是一個出類拔萃的精英，為何會去當黑道二當家呢？實在是很不可思議啊。”宗像微笑着。

“……”伏見沉默。“或許是年少時，也有着一股熱血沖勁，瘋狂放肆地追求那些虛渺的夢想，肯定是一段張揚的青春吧。”宗像緩緩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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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伏見眼睛一黯，低聲道：“您從沒有過，怎麽會知道，也許那是一段很黑暗很凄慘的經歷呢。”

“哦，哎呀呀，在這裏揣測評論別人似乎不太好呢，”宗像眼底笑意更深了，“也許下次喝下午茶的時候，約上十束君，深度‘訪問’一下，大概就能得知了呢。”

“還會有下次嗎？”伏見嫌惡地皺了皺眉，而且，如果是這種八卦惡俗的下午茶，還是不參加為好。

“也許要等明年了。”

宗像擡眼望，明淨的車窗外，頃刻間，一點一點雪花飄落而下，繼而是路人驚喜叫聲。

“哇！草薙哥，今天也下雪了呢！我們出去吧。”十束探出窗外，伸手想接住雪花，卻發現衣服被勾住了，拉出一條條毛線，十束頓時有些懊喪，昨天聽音樂會之後，草薙哥送給他的新毛衣诶。

“不行哦，吃完晚餐才能出去，今天是平安夜。”草薙輕輕說着，細致地傾斜平鍋并将一塊塊牛排翻轉，并灑一點香料。

十束尴尬地爬下窗子，馬上換了件衣服，然後蹦進了廚房，“诶，火雞呢，說好的火雞呢？”那可是我親自挑選的火雞啊，想到就口水直流。

他抱住草薙的手臂，不動聲色地往煎鍋裏加了一點辣椒，滋滋的聲音。

“火雞在烤箱裏，別急。”

但看到十束的舉動，草薙嘴角抽搐了一下，卻裝作沒有看見，瞥了一眼，“為什麽換了件衣服？不合身嗎？”

“呃……”十束捶着掌心，突然很認真地說道，“草薙哥，那件毛衣太暖和了，我舍不得穿，我要好好珍藏起來。”

“白癡……”雖知道這人在裝正經，但草薙依然不自覺露出笑容，十束也笑着，但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他還拖欠着聖誕禮物呢。

“我還沒有織好呢，再等等哦。”說着十束又興奮地跑了出去，但一會兒又大聲問着，“草薙哥，我可以先吃聖誕布丁嗎？”

接着廚房外傳來吉他聲，斷斷續續的，草薙靜靜聽着，內心卻很滿足。當他端出幹果餡餅，就看見十束已經放下了吉他，很認真地織起了毛衣，雖然嘴裏吃着布丁。

“唔，不是我的圍巾呢。”他輕柔地捏了捏十束的耳朵，十束立馬轉過頭，露出讨好樂天的笑容，

“嘿嘿，突然想起父親的禮物也還沒送呢，抱歉抱歉。”

“你真是，今天都已經是平安夜了，還沒送出去。”你父親不會生氣嗎，草薙不由無奈，揉了揉十束的頭發，順勢坐進沙發。

于是十束很敏捷地遞過了手上的毛衣，自己拿起了一條織了一半的圍巾，草薙訝異了一下，還是苦笑着打起了遞過來的毛衣。

霎時間周圍安靜了下來，兩人窩在沙發裏，專注地縫織着，但不一會兒十束背過身去，不由讓草薙在意幾分，同時覺得很好笑。

都已經看到了啊，黑白條紋的圍巾，很……溫馨的味道，草薙撫摸着手裏這件毛衣，藍灰色的，似乎也是有着溫暖的味道，突然有點羨慕他的父親。

“诶，突然變成了兩個家庭主夫了呢。”十束轉頭，露出暖暖的笑容。

“哦？可是一個家怎麽可以有兩個主夫呢？”草薙挑了挑眉，十束歪了歪頭，“那我是小夫，你是大夫嘛……”

“哈哈哈……”草薙禁不住笑了起來，好看的眉眼，看得十束心裏暖暖的，十束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麽。

但是，突然間門鈴響了起來，草薙閃過一絲驚訝，卻還是起身去開門了，十束也好奇地探了探身。

但是一開門，傳出的女聲讓他太陽穴跳了一跳，十束也說不出的感覺，或許是心虛，或許是嫉妒？總之十束很快抱着毛衣跑進了自己的卧室，掩着門聽着。

出乎意料，草薙卻沒讓那位女士進來，在門口寒暄着。

“真是意外，世理醬竟然能找到我這裏，你是——來送聖誕禮物的嗎？”

“……不是，你……”淡島世理試着探身想看看屋裏，但草薙高挑的身材擋在面前，雅痞的笑容似乎有一點冷意。

淡島世理頓時有些退卻了，清楚地感覺到這間公寓的氛圍，啊，好濃的家的感覺。

“沒事，只是告知一下，野井先生已經同意把合同簽了，所以我們兩家公司盡快找個時間簽約吧。”

“辛苦世理醬了，”草薙點頭，低頭看，“聖誕餅幹嗎？”難道是送我的，她做的這種東西能吃嗎？

“哦，職員們送的，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淡島世理若有若無地再次瞟了一眼屋內，但下一刻卻被草薙拉住了。

“我送你吧，不能讓女士一個人走嘛。”草薙微笑着幫忙提着東西，接着是關門的聲音。

十束頓時覺得有些胸悶，走出房門，躺倒在沙發裏，然後又跳起身，鑽進了廚房。

等草薙回來時，便看見十束已經擺好了晚餐，正在偷吃火雞。草薙暗笑，從身後輕輕摟住了他。

“吃飽了嗎？”

“唔唔……”十束連忙吞咽，嬉皮笑臉着，“沒有！我好餓啊，我們開飯吧。”

“嗯，要吃聖誕餅幹嗎？”看到十束驚訝的神情，草薙又解釋了，“是我搶來的。”

“……很符合草薙哥的紳士風度。”十束點點頭，二話不說拿過聖誕餅幹藏起來，雖然心裏有些堵，但是不要白不要，反正不給草薙哥就好。

“這牛排好紅啊！真漂亮！”十束津津有味吃着，眼睛閃着光，草薙給他夾着，微笑道：“重口味青年。”那麽辣的牛排啊……

“诶，才不是呢，草薙哥才重口味，“左擁右抱”，啊，對了，那天趁我發燒還對我下手。”十束毫無顧忌地撐着下巴說着。

草薙卻沒有生氣，接下了話題：“啊，是這樣嗎？可是如果你再強硬一點，說不一定能推開我了呢。”

“為什麽要推開你，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是草薙哥，我會更主動的，”十束笑眯眯着，“難道你反悔了嗎？如果沒有第一次，草薙哥還會提出這種要求嗎？應該是遇不到我這樣的人吧。”

一切好像合情合理，但好像又不合情合理。

這種熱情是否會燃燒殆盡呢，即使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愉快，但十束總覺得自己的熱情似乎總是比情人的更多，也許……這真的很不公平呢。

這話題怎麽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出雲下意識抿緊嘴唇，他沒有想回答的意思，只端起了一杯雞尾酒，“至少現在我們在一起，介意這種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快揭過去吧，我到底在想什麽呢……十束壓回了內心的酸脹，微笑着搶過了出雲的酒，“好漂亮的雞尾酒，從來沒見過呢。”

“是我自己調的，要嘗嘗嗎？”出雲眯眼，“這杯叫‘騎士之夜’，味道可能有點烈，慢點喝。”

“重口味？嗯……哇，明明很甜嘛！”十束露出開心的笑容，但咽了咽，“啊，後面又覺得有點苦啊，真的好棒~草薙哥你一定要教我……”

草薙頗為無奈地笑了，聽着十束很開心說着話，也不自覺地夾了很多的菜過去。

晚餐後，兩人一起散步，踏在白茫茫的雪地，凝望夜空清冷的星星，十束心念一動，便牽住了草薙的手。

“嗯？”草薙表示疑問，十束略微顫抖，卻扯開笑容，“我冷啊，可以……嗎？”

“當然可以。”草薙眼裏溫潤的水，将那只冰冷的手緊緊地握住，“都說了要穿毛衣，為什麽這麽不聽話呢？”

“嘻嘻……因為有草薙哥在嘛。”十束笑着，“謝謝你草薙哥，聖誕節快樂！”

看着他真摯的笑容，草薙也溫柔地輕聲道，“聖誕節快樂。”

度過了非常愉快的聖誕節，十束精神飽滿地迎來了工作日，今天卻很奇特地感覺到背後很多道目光，令人感到非常不舒服，進了店才感覺好點。

最為奇特的事是淡島小姐竟然來店裏了，十束覺得有點受寵若驚，哦不，其實內心有點複雜。

但他還沒開口，淡島便擺出一個很公式化（宴會後十束還是第一次見到）的笑容。

“下班後有空嗎？我們談談。”

“私事？”十束笑眯眯地說着，但看着淡島的目光，突然有點意識到什麽了。

“你放心，随意聊聊而已，”淡島面帶笑容，“對了，聖誕餅幹好吃嗎？”

“啊，呃……”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啊，十束搔搔臉，“很好吃，多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