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顧家老宅21〖三合一〗 (1)
紀霄一路和顧雲逸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自己的經歷, 聽得顧雲逸好一陣心酸。
直到臨近家門,他那一副怨聲載道的模樣豁然收斂, 眉目間騰起一片冷意, 一把将顧雲逸拉在身後,壓低聲音,“別靠近, 我設下的結界被人破壞了。”
顧雲逸面色驟然變得肅然,驚聲說:“顧白唐軒和義兄還在家裏。”
他們這幾日鬧別扭, 顧雲逸實在嫌家裏太多人,聒噪得很,特意趕走了韓頓和杜斯,讓他們代替自己和紀霄去視察城防。
現在家裏, 一個會異能的人都沒有。
紀霄眼瞳一縮,試探向前的腳步逐漸變快, 直到經過顧家庭院,看見貓兄似乎受了驚,瑟瑟發抖地躲在貓舍的角落,在聽到紀霄的腳步聲時, 眼睛“刷”一下亮了。
貓兄很有靈性,從它朝着顧家客廳呲牙咧嘴的反應中,紀霄就大致能猜出家裏被陌生人闖進過, 而那人很有可能還沒有離開顧家!
想罷, 他将貓兄輕柔的放下,叮囑了顧雲逸一句,“遇事躲我身後。”
随即, 他與顧雲逸幾乎一步一沉地從庭院走近客廳, 一眼掃去, 便看見顧白和單昊等人暈倒在地,不過神情還算安然。
家裏被翻得一團亂,單昊的手心還有被長劍割破的劃痕。
顧雲逸急忙蹲在單昊身邊,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見傷口血液已經凝滞,并無大礙,心裏才松下一口氣。
他與紀霄視線一對,明确了分工。
顧雲逸停在客廳照顧受傷的單昊,不再跟随紀霄上前,而紀霄将一樓裏裏外外搜尋幹淨,再三确定沒人,才安心留顧雲逸在客廳,兀自上了二樓。
不消片刻,紀霄再次回到客廳,面色帶着不解,視線挑向客廳前的貓兄,見他眼底還滿是恐懼與警惕,直勾勾地盯着顧雲逸,眼中閃過一絲銳意。
紀霄有些疑惑,貓兄為何這般神情看着顧雲逸?
還是,它看的是顧雲逸身後的人——單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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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罷,紀霄蹲在單昊身邊,将他受傷的手平展開來,傷痕不算嚴重,甚至沒有傷及脈絡。
只是一地的鮮血,顯得過于瘆人。
單昊沒有傷到動脈,剛好只割破了皮肉表層,若再深一寸,顧雲逸和自己趕來也無濟于事了。
想到此處,紀霄自顧自低語了一句,“還好他命大。傷他的人很會用刀,不深不淺,這點傷口,好像故意在告訴我們,他傷的很重……”
顧雲逸讷讷地回頭看了紀霄一眼,不解地回了一句,“你怎麽說的好像傷我義兄的人不想讓他死一樣?他僥幸逃過一劫而已。紀霄,你的疑心太重了。”
紀霄沒再反駁顧雲逸的話,淡淡地說:“嗯,興許。”
顧雲逸留紀霄在客廳給顧白渡靈力,自己在顧家翻找有沒有東西丢失。
顧白接受了紀霄的靈力,蘇醒得比單昊快,只是面對紀霄的咄咄逼問,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幾乎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家中已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究竟是誰闖進了顧家,他一問三不知。
無奈之下,紀霄只能将單昊喚醒,同樣的問題在單昊那兒,得到了全部的答案。
單昊面色帶着些失血過多的蒼白,抿了抿幹澀的嘴唇,不緊不慢的回憶——
“一個小時前,我在做中飯,可能是廚房離門口近吧,我聽見有什麽東西撕裂的聲音,透過窗戶一看,是三個黑衣服,看不清臉的人在施法。門外的結界很快就被破開。我還來不及通知顧白和唐軒逃跑,就被他們攔住,原本他們想把我迷暈,我大聲喊顧白他們走的時候,可能激怒了他們,就被他們割了一刀迷暈了。”
紀霄完整的聽完了單昊的故事線,心中察覺出一絲詭異,嘴角勾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慢慢挪了一步,露出自己擋在身後的鐘表,百無聊懶的回了一句,“你從醒來到現在,都沒有看過鐘,是怎麽知道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
單昊嘴角微微一沉,半晌後,擡起頭,看了眼鐘表,自信地說:“考古學家向來對時間很敏銳。”
“是嗎?”紀霄只回了二字,便再沒表現出對單昊的忌憚,反倒是主動将他扶在沙發上休息。
等顧雲逸回到客廳的時候,面上的怒意與沉冷漸漸湧出。他展開雙手,露出兩塊在光線下折射出柔光的玉石,“玉雕室裏,我最近雕刻的所有法器,都被洗劫一空。只留下了這兩塊玉石。”
單昊遠處眺了一眼,語氣帶着寬慰地說:“或許是他們感到歉意,留下做補償的呢?”
紀霄冷笑了一聲,走上前,端看了一番玉石,就算不是行家,也一眼能看出那兩塊玉石并非凡品,價值不菲,甚至比顧雲逸雕刻的所有法器價值都要勝出一籌,思索片刻後才下了結論:
“那人想要的是法器,不是錢財。從他們能撕破我的結界就能看出,他們異能不低,現在留給你兩塊上好的玉石,不一定存着什麽心思,你最好還是先放在一邊。”
顧雲逸認同紀霄的話,剛就打算将那兩塊玉石放下,就聽單昊語氣平緩地補了句,“也好,小逸的安全最重要。紀霄鬧完脾氣,終于肯回家了?”
紀霄并沒打算多和單昊周旋,鼻腔中發出一聲悶沉的“嗯”,就算回答,繼爾自顧自地離開了客廳。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沿邊,沉思了許久,直覺單昊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雖然言語還算滴水不漏,但那掌心的傷勢,明顯是由虎口處為起點劃下的。
通常這樣的傷痕,只有自.殘的時候才會落下。
如果是抵禦性的傷痕,掌心對向敵人,落點才是虎口。
可連從小與他生活在一起的顧雲逸和顧白都沒察覺什麽,自己的揣測更無法證實。
實在是養虎為患。
何況現在顧家還有一個不知好壞的活人在顧雲逸身邊,就算動用闾山秘術,他也要一探究竟。
想罷,紀霄食指在掌心一繞,一張空無一字的黃符便顯現在他手上。他的嘴裏念着從未聽過的咒語。片刻後,“天地、神靈、宇極”六字化作有形的符字出現在了黃符上。
等他喊出最後一遍“急急如律令”時,黃符的一角蹭地湧起一團冥火,閃着幽綠的光,在紀霄的指尖慢慢燃燒。
很快,紀霄的眼前就閃現出了一團迷霧。迷霧間,有兩個身形交替出現,一個是如今顧家,正在外面和顧雲逸一起煮飯的單昊;還有一人,紀霄不能看清他究竟是誰,那人只留下一個背影。
但是單看他一眼,紀霄的每個毛孔都已驟然張開,因為那人被活生生剝去了外皮!
那人被關在一個環境幽暗的水籠中,氣息十分微弱,下半身被侵泡在水池中,全身的正在血液一點點的流逝着。
紀霄的耳朵裏響起些細碎的鐵鏈聲,似乎是因為那個畫面裏的男人所牽動出來的。
就在他有意再度施法将畫面捕捉的更加明确時,他的房門忽然被敲響。
三聲驚響讓他的咒術全亂,迷霧片刻消散,而紀霄手中的黃符将他的指尖燃出一片黑痕。
“嘶。”
紀霄還未來不及應門,就感覺五髒六腑有被人踩碎的鈍痛,下一秒,他的喉口登時湧出一片血腥氣。
鮮血順着嘴角,一滴滴的落在木板上。
紀霄擦幹嘴角的血,眼底的冷光四放,心知自己中了對方的反咒,那人異能已經強大到了他難以想象的地步。
可剛剛出現在單昊記憶裏的人,究竟是誰?
闾山秘術能夠觀測靈魂的去向,就算皮囊會變,一個人的記憶與靈魂是不會騙人的。
單昊為什麽會有兩個靈魂?
難道那個被剝了皮,全身上下綁滿了鐵鏈的男人是另一個單昊?
紀霄的思緒混亂,剛才的元氣大傷使他功力折損過半,短期內再沒法動用秘術,思及此處,門外的敲門聲再度響起,“紀霄,出來吃飯吧。”
是單昊!
紀霄一雙洞徹明暗的眼中結起一層寒霜,聲音不低不揚,“好。”
直到他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也沒緩過心中的冷意。他緩緩起身,略微整頓了一下臉上的傷,才走出了房門。
他下了二樓,看見杜斯和韓頓都已回到顧家,而且各自都負了傷,目光微微銳利了起來,“外面的偷渡者還沒捉完嗎?”
杜斯和韓頓默契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回:“收尾了。這些天時空裂縫已被修補好,但是偷渡者遠不止抓到的這幾個,還有些能力強的都在這時空定居了。特殊能力部不想再浪費人手了,這幾天都去了異時空維持秩序。”
紀霄沉吟不語,回想起自己先前和顧雲逸走訪時,發現有人想要取得這個時空的靈脈。眼下駐守在這個時空的特殊能力部成員根本不夠,萬一危險來臨……
想罷,他微微皺起眉來,目光靜靜地落在廚房的顧雲逸身上。
顧雲逸聽到紀霄說話的聲音,一個轉身捕捉到了紀霄擔憂的眼色,沖他淡淡一笑,“沒事,我們家還有個超級保姆在,不愁。”
顧雲逸的一言半語,化開了紀霄眉宇間長久的冷意,上前幫他端菜,在顧雲逸耳邊軟語了一句,“哥哥對我很崇拜嘛。”
紀霄使壞地在顧雲逸耳邊吹了一下,經過前幾次的接觸,他比誰都了解顧雲逸的敏感帶是哪裏。
果然,顧雲逸瞬間耳尖微癢,順帶着腰肢也軟了下去,差一點就端不住手裏的菜,幸好被紀霄一手托住了餐盤。
當然,紀霄另一只手,握住的還有顧雲逸垂下的腰。
“滾出去,吃飯。”顧雲逸連忙逃出紀霄的掌心,與他保持距離,端出一副嚴峻的面色,從牙縫處硬生生擠出五個字。
但顧雲逸此時郝紅的耳根卻沒有半點說服力。
紀霄一口答應,剛轉身出廚房的門,迎面便撞上了單昊,輕松柔和的面色霎時轉變得幽冷。
“紀霄,你怎麽這麽看着我?”單昊揚起一抹不符事宜的笑容,語氣帶着質問。
紀霄對上單昊眼底的陰色,眉頭驟然擰起,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你究竟是誰?”
“單昊啊,顧雲逸的義兄。”單昊用着明知故問的眼神看向紀霄,随後繞開他,走到身後,忽而停住腳步,意味不明的輕輕笑了一聲,“至少,你看到的這個是。”
紀霄腦海中翁一片鳴響,驀地想起先前畫面中被剝去一層皮的男人。
單昊的話中,“說他看到的那個”,就是說明他知道紀霄動用秘術,捕捉到了單昊。
而眼前這個,蟄伏在顧家多日的男人,只是個冒牌貨!
他不是單昊。真正的單昊,被他鎖在一個像地獄一樣的黑色空間裏,全身鐵鏈,身上全是血包,連一張完好的皮都不剩。
可是,剛才反噬自己的那股力量,又是來自于誰?
這個男人,還是另有其人?
紀霄食如嚼蠟地低頭扒了兩口米飯,看着對面那個眼神溫潤的單昊,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整個屋子裏,沒人會相信他的話,那個擁有單昊完整記憶的男人,卻不是單昊。
就算是自己,也不知道對面那個人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來僞裝成了單昊,混入顧家。
而“單昊”的不打自招,多半原因來源于他知道了自己動用秘術探測他身份的事情,并且十分篤定,屋子裏沒人會信自己荒謬的言論。
放眼整個宇宙,各大時空,都沒有複制人的記憶的異能。
想到這裏,紀霄只能暫且注意單昊,觀測他的下一步舉動。
“我吃完飯要去靈通道長那兒一趟。”顧雲逸沒有意識到危機四伏在自己身邊,用一種稀疏平常的口吻交代。
一旁的單昊給顧雲逸碗裏夾了塊肉,嘴角勾出一抹了然的笑,“算算時間,也到了你該檢查封印的時候了。”
顧雲逸點點頭,毫無保留地接過,“明年就不用去了。”
顧雲逸話裏有兩層意思,假設真和靈通道長說的一樣,二十五歲前遇到命中注定的人,那他的封印自動解除,也就不用再像現在一樣,每隔一年去檢查一遍封印是否松動。
而假設沒有遇見,自己早死在二十五歲的生日上,也就更沒有明年的事了。
單昊用筷子懲戒性地敲了一下顧雲逸的頭,沉聲說:“別瞎說,明年不用去,是因為你會相安無事。”
顧雲逸回了單昊一抹平淡的笑,便将視線放在紀霄身上,直覺他今夜心思很重,擔憂的問:“怎麽了?”
紀霄微一愣,很快便搖頭,只回了一句,“路上小心。”
顧雲逸不知所故地側頭凝了會兒紀霄,才不放心地将視線收回,卻聽到單昊關切地插了句,“我陪你去吧,讓紀霄看家,夜深路遠的,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紀霄手中的筷子漸漸捏緊,沉住氣沒有立刻駁回單昊的話,因為他将單昊留在家中,留顧雲逸一人前去,難保路上沒有人接應單昊。
但自己陪顧雲逸,單昊留在家中,顧白和唐軒的安危實難保證。
再怎麽樣,他也不能讓單昊單獨陪顧雲逸去。
想罷,他拾筷的手慢慢放松,視若無睹地繼續吃飯,眼皮低垂,隐去算計的精光。
顧雲逸以為紀霄會急忙開口,阻斷單昊和自己的往來,誰知他半晌沒有動靜,心中不是滋味,略帶賭氣的大聲說:“好啊!那再好不過了!”
時過半夜,萬籁俱寂。
顧雲逸換了身輕便的衣服,開車和單昊前往去靈通道長道觀的路上。
紀霄暗中吩咐韓頓照顧好已經沉睡的顧白,而自己兀自跟上了二人身後,一路尾随他們到了道觀。
紀霄用咒術将自己隐身,以只差三步的距離,一直緊緊跟在顧雲逸身邊,直到與他們一起見到靈通道長,才微微松一口氣。
靈通道長身穿着道服,皮膚透着不同尋常的白,聽顧雲逸的描述,他已有古稀,但面容上沒有一絲皺紋。
他的白發用一根木枝挽起,頗有些羽化登仙的韻味。
他先與單昊寒暄了兩句,便領着顧雲逸走近一間密室,留單昊一人在門外等候。
紀霄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不打擾靈通道長做法,眼下看住單昊的一舉一動最為重要。
顧雲逸被靈通道長帶去道觀最裏處的密室,由于檢測封印時,需要動用的靈力過大,且不能有一丁半點被人打擾,所以道長一向小心謹慎,不讓顧雲逸帶任何外人介入。
“單昊不是在北方考古嗎?怎麽突然回來了?”靈通道長向後睨了眼單昊,眼底閃爍着洞若觀火的光,随口問向顧雲逸。
顧雲逸認真作答,“義兄深谙古籍,雖然沒有異能,但對于歷史和玉石的造詣都在我之上,特殊能力部那裏覺得有義兄在,能更快的查明各個時空究竟為何觸發了争鬥。所以他被感召回了本市。”
“嗯。”靈通道長捋了捋下颚的胡須,沒再說一句,只是将眼神放在顧雲逸身上,了然地說:“我聽特殊能力部的人說,最近有一個小孩住進了你家,好像對你很特殊。”
顧雲逸腳步微頓,心虛地将臉埋得低些,含糊地說:“他只不過是借住,道長別想多了。況且,他才十六歲。”
靈通道長慨然一笑,與顧家結識了大半生,從顧雲逸的祖父那一代到顧雲逸,他幾乎摸透了顧家人的脾性。
無論什麽事都喜歡往壞處想,什麽事驚動了心弦,都要先別人一步,阻斷那層挂念。
靈通道長不願戳破,也不願逼迫顧雲逸強行接受這段姻緣,聲音悠遠地說:“雲逸。很多事要先問問你的心。別把二十五歲這個日子太放在心上,你的心說是,他才是。年齡,性別,時空,甚至前世,都決定不了你自己的心。”
道長活了大半輩子,有些話喜歡點到為止,索性不再接話,任由顧雲逸自己糾結出結果,于是換了個話題,“你最近的封印可有異動?”
顧雲逸剛剛還陷入一陣苦思中,聽見道長的問題,豁然換上一張肅然面色,果斷點了點頭——
“有。我落身在一個似夢非夢的地方,漫天冰雪,有一個人用異能逼迫我解開封印,我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意味了什麽,但我能感知到,他那股強大的能力已經超過了我認知範圍內所有的強者。如果異時空中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他颠覆時空的和平,怕只在吹灰之間。”
靈通道長的白眉一聳,半眯着眼睛,似乎恍然想到些什麽,回頭看向顧雲逸的眼底,帶着從未有過的恐懼,急問:“那人是否也是一身白衣?聲音帶着些空靈,仿若造物主般的底蘊?”
顧雲逸點頭應下,心覺道長的一反常态,必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牽連着他的情緒。
果然,道長冷嘶了一口氣,幽幽說:“他也許還沒有如此強大的能力,但是不久的将來,借助于你特殊的體質,他的能力會被無限放大,最終成為誰都控制不了的惡魔。”
“借助于我?”顧雲逸心頭一驚,極小聲地抽了口氣,平定自己內心的慌亂。
道長雙目越放越遠,好像在控制他的情緒,遙想到許多年前,“那時候,各大時空還沒有簽訂協議,不免有□□者跨時空來争奪資源和武器,各大時空忙得不可開交,其中有一個時空,他們來自未來。”
“未來時空的人握了許多先進的技術,武器的威力更是難敵,我們這些不敵他們的時空異能者就開始集結了起來。”
“未來時空的人漸漸淡去了對于魔法的修煉與陣型的鞏固。我們借此創立了能夠敵過重彈的陣法,将他們囚在自己的時空。那時候,白晝已有數月沒有亮起,白雪無盡的落下,好像要吞沒大地一樣。自此之後,各大時空達成一致,各自簽訂了協議,以守護時空的和平為先,再不發動戰争。”
“但是魔法時空的女祭司當時預言說,這樣的和平持續不了多少年,終會有人來攪亂我們的安寧,完成未來時空沒有完成的雄心霸業。大家只以為大祭司得了戰後綜合症,瘋魔了,便沒當回事。”
顧雲逸安靜地聽完道長的故事,心中大致有了定論,低聲詢問,“道長的意思是,夢裏要害我的那個人,就是未來時空卷土重來的異能者?”
“沒錯。至于他為什麽盯上你……”靈通道長眼神晦暗不清地看了顧雲逸許久,才拍拍他的肩,頗帶着些任重道遠的寬慰:“也許與你身上獨特的體質有關。”
顧雲逸心頭一沉,未将靈通道長的話消化完全,二人已經到達密室中。
顧雲逸平躺在密室的床上,見靈通道長念起了《大洞經》,耳邊不斷響起,“初曰通炁,次曰通神,終曰通靈。萬通成真,道備登宸。”
就在最後一句咒術念完時,顧雲逸的神思變得越來越淺,最終陷入昏迷……
夢中,他感受到自己現在正處于一個黑暗的空間中,舉目四望,只有一束金光追在自己心口。
金光的來源,便是一道神符。
那就是顧雲逸的封印。
顧雲逸看見封印的一角已然掀起,與之前見到的無出其右,而耳邊靈通道長的咒術還在作響,只見封印慢慢穩固,被掀起的一角也有貼回原處的跡象。
正在此時,不知何處追來一束幽暗的光,與金光對沖,仿若兩柄寶劍,相互制衡,不分伯仲。
“這是什麽?”顧雲逸在夢中急聲問向靈通道長。
他知道靈通道長聽得見,念咒的聲音顯有紊亂,忖料靈通道長此時正身陷囹圄,便閉嘴沒再說一句話。
封印的咒術煩冗複雜,如果有一點差錯,顧雲逸很可能永遠困在這裏,所以靈通道長只能分出一小部精力與幽光作對。
顧雲逸心跳逐漸加快,眼見着幽光大盛,就快要吞沒金光,整個空間的視線變得更加昏沉……
此刻,顧雲逸的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響起了紀霄的聲音——
“洞源與洞明,萬道由通生。洞明喧擾光,帝心大神通。”紀霄念的與靈通道長是同□□經,咒術相互交錯着傳入顧雲逸的耳中。
這讓守護封印的金光逐漸回籠力量,慢慢追上了幽光,直到紀霄的聲音已然帶着氣虛力竭地微弱時,幽光終算被悉數趕退。
顧雲逸的封印很快得到了加固,再醒來時,對上靈通道長滿面虛汗的容顏,心中恍然有了定數,暗叫一聲不好,急忙跑出密室。
紀霄一定是暗中跟着他來了道觀,還助他趕退了幽光。
剛剛紀霄如此微弱的聲音,他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想到這裏,顧雲逸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腳下生風地跑回了道觀門前,在不到十米的地方,見到原本單昊等着他們的地方現在只剩下紀霄一人,胸口被插了一刃冰刀。
紀霄的身下淌着一灘污血,幾乎浸濕了整個上半身,顧雲逸心中悚然發顫,良久才恍惚開口,“紀,紀霄?”
見紀霄似乎沒有動靜,顧雲逸心口猛地揪起,慌亂與憂懼仿若兩頭猛獸一齊湧上心頭,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踉跄了幾步,跪倒在紀霄身邊,雙手哆嗦着碰上紀霄脖間,探測到他還有一縷氣息,猛然松下大防,吐了一口濁氣,可似乎有什麽東西堵住了嗓子眼,讓他聲音嗚咽而低弱,“紀霄,你醒醒啊!”
這時,靈通道長來到顧雲逸身邊,目光定在地上的紀霄時,看見他眉宇間的清明磊落,再憶起前不久與能力部高管對弈時,說起過紀霄來到這個時空,片刻便與闾山傳人紀霄對上號。
他不給顧雲逸反應的時間,雙腿盤劇地坐在地上,命顧雲逸以同樣的姿勢,将紀霄對向自己,與他雙手合掌,不斷為他渡着靈力。
直到紀霄胸口的冰刃化水,他冰冷的體溫才逐漸回溫,在顧雲逸懷裏眼皮微顫,掙紮着睜開雙眼,看見顧雲逸安然無事,蒼白的唇間揚起一點弧度。
“不要命了?什麽事都逞能?”顧雲逸的責備脫口而出,伴随着關切與嚴厲,但是攏着紀霄肩膀的手,卻沒有半點放松。
靈通道長看着二人互動,面色帶着些欣慰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了一會兒,才出言說:“他功力深厚,不算逞能。會被那個人險些殺害,恐怕是因為先前施法時被人暗算了,靈力大減。”
顧雲逸一時怔愣,沉下臉色,怒氣直上頭頂,逼問:“你到底有多少事瞞着我?”
紀霄避重就輕地一聳肩,裝出一副傷口被碰到的疼痛,讨來顧雲逸的憐憫,才肯開口:
“我用闾山秘術觀測到你的義兄單昊,很可能別人掉包了,是個冒牌貨。那個一直住在我們家的單昊,不是你真正的義兄。我不說,是因為你不信,到時候你覺得我吃醋才這麽說,更說不清。”
顧雲逸眼神一凝,再沒說一句,心知就在剛才,紀霄堵上性命,才從那人的手裏救下自己,心中只剩感激與溫存。
其實,但凡紀霄主動和他說這個單昊有鬼,他會全然相信紀霄。
他自從那夜單昊來他房裏說故事時,便對這個單昊心生疑慮,更多的是對于紀霄的依賴與信任,早已超出了親情。
他相信從紀霄口中說出的一切。
而靈通道長先前說的,凡事問過心,他似乎在看見紀霄生病垂危的那一刻,也有了定數。
紀霄,很重要。
想罷,他再沒多言,只溫聲說:“好,以後我會相信你的話,別對我有所隐瞞。我們回家吧。”
正當顧雲逸扶起紀霄,準備回家時,背後的靈通道長饒有興致地來了句,“你們二人不打算和我解釋一下,道侶契約的事嗎?”
顧雲逸一臉狐疑地看向靈通道長,“什麽道侶契約?”
靈通道長目光悠悠地落在紀霄身上,用一種了然于胸的神情,淡淡說:“看來是有人在悶聲不響幹大事啊。”
紀霄怔了怔,視線上移,對上靈通道長;想起自己的師傅九郎還在時,便與自己說起過靈通此人,能力高深,天生長了雙慧眼,能看透許多妖魔,是自己的知己好友。
他神情多了幾分尊敬,站定後,沖着道長鞠了一躬,主動解釋地說:“這個契約對顧雲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今時空動蕩,他的靈力又如此特殊,和我締結契約,能讓他的身體不再因為靈氣過盛而受損,并且他一遇到危險,我也能自動感知到。”
靈通頗為贊賞地點了點頭,再為顧雲逸扶了個脈,才緩緩說:“現在你的脈相确實比以前穩定不少,看來九郎教了個好徒弟,也算後繼有人了。雲逸,從前我不教你道術,是怕你被過盛的靈力反噬,現下既然穩定了,倒也是一等一練武的好苗子。我知道你志遠不止玉雕師如此簡單,不如拜我為師?”
顧雲逸原地想了須臾,看向紀霄疲乏的面色,緩緩搖頭,決然說:“道侶契約,一方收益,一方得益。但我的靈氣一直被紀霄吸收,他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不時還會變成熊貓,終究承擔不了那麽沉重的東西,我擔心他的身體。”
靈通對于顧雲逸的回絕沒有絲毫吃驚,反倒是對着紀霄重複了一遍顧雲逸的話,“十六歲的孩子啊,有趣……這些馊主意,也只有你那個師傅想得出。也罷,這件事你們二人商量完再通知我。”
語罷,他不給二人任何思索的機會,便消失在二人的眼前,只留下一陣清風拂面,将他們一夜浮躁狂動的心,平靜了少許。
紀霄的傷勢不算嚴重,但在回的路上,發了高燒,體溫直升到四十度,顧雲逸本想帶他去醫院,但也許是生病的孩子更難伺候,紀霄只肯纏在顧雲逸的身上,哪兒都不去。
無奈之下,顧雲逸只好把他帶回自己的房間,眼見時針已過三點,不免露出些乏意。
他看着躺在自己床邊的紀霄,眉眼還帶着稚氣,但不知為何,自他來到顧家,就一直是他在照顧自己。
“你也太沒用了吧,顧雲逸。”想到此處,顧雲逸搖了搖頭,暗咒自己一句。
他見紀霄的手越收越緊,猛的從床上驚起,湊近到紀霄耳邊,柔聲問:“怎麽了?很不舒服嗎?”
紀霄嘟囔了一聲,好像在喉間發出了什麽聲音,讓顧雲逸聽不完全。
無奈下,他只能将身子湊得更近些,耳朵幾乎要貼在紀霄的嘴邊。
不一會兒,紀霄咽了口口水,趁着顧雲逸不注意,打開了那雙藏着狡黠心思的眼睛,對着眼前那兩半粉嫩、近在咫尺的嘴唇,猛下攻勢。
顧雲逸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觸碰到,身體下意識地回彈,挺得筆直,手摸了摸唇瓣,紀霄的餘溫還在。
他的心跳快得要到嗓子眼,耳邊都能想起自己的起伏聲,下狠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保持清醒,嚴肅地說:“紀霄,你是未成年人,有很多事只有長大了才可以做。就算你是不小心的,下次也不可以再……”
他說的義正嚴辭,床上的人睡得卻是香甜。
紀霄一個轉身,将一本正經地顧雲逸扔在身後,睜開含笑得逞的眼睛,無聲在說:“什麽未成年,你老公早你多少年就成年了。只是身體受限縮小了而已,不然你早就晚節不保了。”
等他再一轉身回到顧雲逸面前時,紀霄好像得到了什麽靈丹妙藥,疼痛的神情頃刻不見,化作一絲甜蜜的倦懶,聞了聞顧雲逸的被子,熟睡而去。
自己的初吻,就這麽給了一個小屁孩?
還是他主動的?
顧雲逸略感到眩暈,情緒複雜地望着紀霄,一半欣然,一半遺憾,就這麽交織在一起,直到聽見紀霄睡夢中,聲音軟糯地說:“誰都別動顧雲逸,他是我媳婦。姓單的不可以,只有姓紀的可以!”
顧雲逸猛然失笑,心許他有時候也挺像個十六歲的孩子,歡笑怒罵,随他心情。
那個吻,就算做他生病的獎勵吧。
想罷,顧雲逸重新坐回紀霄身邊,将他比自己還要大一圈的雙手攏進掌心,認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屁孩,你要是再大一點就好了。”
次日一早,等顧雲逸睜開眼時,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床旁,想看看紀霄有沒有退燒,可手卻撲了空。
床單上還殘留着紀霄的體溫,他下意識喊聲紀霄的名字,卻喊來了顧白。
“小叔,昨晚的春宵一夜過得如何啊?”顧白捂着嘴,一臉壞笑的看着顧雲逸,兩只腿作出時刻準備逃跑的樣子。
顧雲逸狠狠橫了他一眼,懶得與他計較,直奔主題道:“紀霄呢?”
“紀霄哥哥和杜斯韓頓一大早就被我媽的電話叫去特殊能力部開會了。”顧白說:“聽韓頓哥哥說,今天特殊能力部将異時空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說是要開個會。”
顧雲逸“哦”了一聲,等顧白走後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後,準備去廚房做些早餐。
紀霄三人一走,偌大的四合院顯得格外的空蕩寂寥,一時間讓他感到非常不适應。
顧雲逸一邊煮着粥,一邊擺弄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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