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魔君說他全都要,你們跟我走吧。”鳳寧對美人們說。
美人們聽了這話後面面相觑,表情各不相同,有擔憂的,有興奮的,也有害怕的。
倒是親王挑了挑眉:“看來殿下果真是寂寞了。”
鳳寧很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不,他還沒把美人帶走,高座上的青琅就拂袖離開了。
他步伐并不平穩,想必是太激動了,已經等不及先去沐浴了。
呵,有必要這麽猴急嗎?
“都洗過了嗎?”鳳寧問道。
美人們一臉羞怯地點了點頭。
鳳寧這一瞬間忽然覺得自己特像凡間南風樓裏的老鸨。
他沉默半晌,說:“那都跟我走吧。”
可是他剛準備轉身,旁邊的親王就偷偷在他手裏塞了一個小瓷瓶。
“美人太多,我怕殿下吃不消。”他眨眨眼,笑得不懷好意,“這藥即刻見效,你要顧及魔君的自尊心,偷偷給魔君用了就行。”
鳳寧皺了皺眉。
天底下還沒有給主子偷偷下藥的道理,而且這魔宮規矩多得煩人,他想給青琅減少點兒熏香的用量都得層層上報,更何況下藥呢。
還是這種藥,他是怕死得不夠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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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鳳寧又把藥塞到了親王手裏,委婉拒絕了他的好意:“魔君用不着這個,他體力很好。”
親王和衆美人齊齊靜了下來,并且都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着他。
親王語氣微妙:“你怎麽知道魔君體力好?你試過?”
鳳寧:“……”
“魔君大人法術高強,身體強健,自然體力好……來來來,別廢話,趕緊跟我走,待會兒魔君就等不及了。”鳳寧在空中拍拍手,逃也似地帶着美人們離開了。
只是他走的時候,親王十分強硬地又将那“立刻見效”的藥塞進了鳳寧的腰帶裏。
鳳寧把美人們都帶到青琅寝宮的時候,青琅不在。
于是鳳寧就和美人們大眼瞪小眼。
其中有一個鼓起勇氣開口道:“那個……今天魔君會挑我們其中一個人服侍嗎?”
鳳寧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或許會挑一個,或許會挑兩個,或許會和你們七個人都認識認識。”
他已經與青琅分別五百年了,誰知道他現在玩得花不花。
問話的美人臉色慘白了起來。
另一個看起來年齡小一些,排名為七的小美人睜着一雙朦胧淚眼,顫顫巍巍地問道:“……那個……魔君是不是很變态啊,我們會被他折磨死嗎?”
鳳寧本想安慰他魔君是個挺溫柔的人,讓他不必擔心,可是卻張不開嘴。
他又了解青琅什麽呢?
他只是五百年前同青琅短暫相處過一段時間罷了,他又怎能給青琅定性?
他本來以為青琅不會收下美人,青琅不是也收了嗎?
他根本就不了解青琅,而且說不定青琅早就變了。
鳳寧垂下頭,右腳無意識地踢了踢青琅的書桌。
他忽然覺得:他剛剛就不該對親王說青琅體力好。
青琅五百年前體力是挺好的,說不定他現在早就不行了。
看看他現在這副模樣,每天失眠,點四個香爐的熏香都睡不着覺,身體肯定虛得不像樣了。
……活該。
“砰!”
房門被人大力推開,青琅終于回來了。
鳳寧趕緊站着身子看過去。
青琅身上帶着寒氣與酒氣,可眸子卻十分清醒,看見屋裏那七個美人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渾身寒氣更甚。
鳳寧道:“魔君,人都帶來了,你看看要讓哪個服侍您?”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都洗幹淨了。”
青琅沒說話。
屋裏的其他人也不敢說話。
偌大的屋子,九個人,竟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屋子裏冷得像是青琅将窗外的雪也帶進來了似的。
青琅目光從鳳寧身上移下來,掃過那些美人,最後停在了年齡最小,被吓到瑟瑟發抖的小七身上。
青琅聲音喑啞,帶着些冷意:“就他了,剩下的都下去吧。”
被選中的小七渾身一顫,都快哭了。
鳳寧讓小西将其餘美人都帶了下去。
屋子一瞬間就剩下了鳳寧,青琅,和小七三個人。
小七呼吸有些不暢,臉色都蒼白得不像樣,顫抖的聲音從胸腔中發出,在寂靜的屋子裏顯得格外清晰。
青琅擡眸,看向鳳寧:“你怎麽不出去?”
鳳寧:“您今天允許我從此跟在您身邊,寸步不離的。”
青琅:“……你覺得你待在這裏合适嗎?”
鳳寧:“合适的,小人定乖乖站在牆角,一點聲音都不發出,絕不會打擾到你們。”
青琅眯起眼,聲音有些不耐煩:“出去。”
鳳寧在原地又靜了一瞬,最終還是垂下頭,緩緩地,一步一步離開了。
鳳寧走出去之後關上了門,但他并未走遠,只是靠着門慢慢蹲了下去。
鳳寧本來想像往常一樣偷聽他們講話,可他剛靠上門,就又垂頭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小七都快哭出來了。
他從沒有見過魔君,但聽說過魔君大人殺伐決斷,法術高強,捏死只魔獸像捏死只螞蟻一樣簡單。
如今看到真人,他才覺得傳言不假,這人果真吓人。
魔君大人渾身都溢着不知名的怒火,臉色陰沉地如同暴風雨的夜。
好像一個不順眼,就會把他弄死拖出去。
看見魔君轉頭朝着床上走,他也顫顫微微地跟過去,并開始手抖着解自己的腰帶。
可他太害怕了,這腰帶解了半天都解不開,就在他準備上嘴咬的時候,魔君大人冷冷開了口:“你跟過來幹嘛?站遠點兒!”
小七立刻腳步生根地停了下來。
“再遠點。”
小七趕緊後退了幾步,貼着牆角站立。
魔君這才躺到床上開始歇息了。
但他好像很是生氣,氣得睡不着。
剛躺上半刻,就被氣得坐了起來。
又躺下,又氣得坐起來。
如此反反複複,床都快被他坐塌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魔君大人身子一僵,冷聲問道:“誰。”
“我是小寧……魔君,您口渴嗎,需要茶水嗎?”
“不需要,滾。”
外面聲音漸止。
約莫又過了半刻鐘,敲門聲再度響起。
“魔君,您餓了嗎,需要點心嗎?”
“滾!”
門外的人靜了一瞬,再度開口。
“那……那您需要藥嗎?我這裏有強身健體的藥,聽說可以即刻見效。”
魔君:“……”
魔君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滾進來!”
……原來魔君不動他是因為……沒藥?
小七一陣走神。
可下一刻,他就感到一股黑氣揪着他的衣領,直接将他扔到了魔君的床上,他的頭猛地磕到了床頭,疼得眼淚立刻就掉下來了。
鳳寧沒想到青琅竟然真的需要藥。
果真是長時間睡眠不足,體虛了。
因此他進去的時候,就一臉獻寶似地将藥呈了上去:“魔君,這是親王随美人一同獻上來的藥,說是能立刻見效,要不您試試?”
鳳寧頭一擡起,就瞧見了床上的那兩個身影。
青琅身着裏衣,領口大敞,目光不善。
小七衣衫不整,眼圈通紅,楚楚可憐。
鳳寧臉上的笑容斂了一些,繼續将手中的藥遞了上去。
青琅拿過他手中的藥,嗤笑一聲:“你覺得我需要這東西?”
其實鳳寧并不确定青琅需不需要藥。
他剛剛瘋狂想進來看看情況,可是青琅不喝茶,不吃點心,他就只好拿藥了。
沒想到還真有用。
鳳寧垂頭答道:“小的不知,小的想着魔君這些日睡眠不好,精神不濟,或許用得上。”
青琅:“……”
青琅牙都快被咬碎了,聲音陰恻恻的:“你倒是貼心。”
鳳寧假裝沒聽到青琅語氣中的冷意,自顧自地說:“魔君,小七,你們要吃些什麽嗎?”
小七有些害怕的舉起手:“魔君,我……我有些口渴了,可以喝口水嗎?”
青琅瞥了他一眼,點頭應允了。
小七顫顫微微地從床上爬下來,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剛走兩步,竟然就平地摔到了地上,額頭直接磕到了桌腿,鮮血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鳳寧慌忙将他扶起來:“你還好嗎?”
小七虛弱地捂着頭上的血,臉色蒼白地說:“我……我沒事兒,我還能服侍魔君。”
“你都這樣了還服侍什麽啊?”鳳寧攙着他往門外走,“先去療傷吧,別的以後再說。”
小七大半個身子靠到鳳寧身上,讓他攙扶着往門外走了,身體柔弱無骨。
只是他剛出寝宮,就吓得哭了起來,步伐倒是沒那麽虛浮了。
鳳寧假裝沒瞧見,繼續将他送了出去。
鳳寧把小七送走後,再度來到青琅的寝宮。
鳳寧朝青琅行了個禮 聲音充滿歉意:“魔君,今日小七受了傷,實在是不能再以病體服侍您了,要不……要不您今日還是先歇息吧。”
他的頭垂得極低,因此無人能在他眼睛中看見那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包括他自己。
青琅沒說話。
氣氛頓時凝固了。
鳳寧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只見青琅冷冷瞧着他,道:“既然一個美人受了傷,那再換一個不就行了?”
鳳寧:“……可是……可是別的都歇下了。”
青琅冷血無情:“叫醒。”
鳳寧皺了皺眉,竭力地尋找理由:“……不太好吧,他們換了新環境,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而且您今日已經選了一個,若是再選一個,會對您的名聲不太好。”
話音剛落,他的手腕就被人攥住。
那人一把将他拉進懷裏,垂頭看他,唇角微微勾起,眼神裏帶着些輕蔑和玩味,像是在看着一個低賤的玩物:
“那不如你來替?”
鳳寧愣了一下。
窗外忽地刮起了大風,将窗戶拍得咣當作響。
風從未關緊的窗縫中沖進來,将窗簾和床幔吹得亂舞,如同暴風雨的海面上被折斷的帆。
青琅以為眼前這人會滿臉驚懼,亦或是一臉嫌惡地推開他。
他以為這人會跑出去,鑽到狂風肆虐的黑夜裏。
他以為這人會慌忙逃走,第二天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扮演他心懷不軌的小魔仆。
他在心裏設想了千種萬種的道路,可是鳳寧一個都沒有選。
鳳寧只是緩緩眨了眨眼,仰頭看他,說:“好啊。”
青琅僵住。
鳳寧看青琅沒反應,還以為他是默許了,于是就湊過去,在他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後就低頭去解他的腰帶。
青琅只穿了一層單薄的裏衣,鳳寧微涼指尖碰過的地方,卻像火一樣燃燒了他的理智。
可就在鳳寧終于要把青琅的腰帶解開的時候,青琅卻猛地推開了他。
他神色冷得像是藏了寒冰,臉上的嫌惡之情難以掩飾:“想爬床?也不看看你的身份!”
鳳寧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有些茫然地擡頭看着青琅。
青琅徑直走下床,把鳳寧抱起來,像扔垃圾一樣将他扔到了走廊。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被扔到地上的鳳寧,罵道:“不知廉恥!”
直到房門被人狠狠摔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鳳寧才意識到這是他被人嫌棄地趕了出去。
……什麽人嘛。
鳳寧站起來撇撇嘴,有些不高興地踢了踢門。
明明是你先說讓我替他們的。
沒人知道,一牆之隔的寝宮,剛剛還冷若冰霜的魔君大人驚魂未定地捂緊了自己的心口。
……還好忍住了。
雖然不知道鳳寧做到這種程度是為了什麽。
但是差點兒……差點兒就被他得逞了。
鳳寧!
青琅惡狠狠地磨了磨牙。
我倒要瞧瞧,你費盡心機跑過來,到底是想作什麽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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