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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非澤帶着蘇小培去玄青派見了江偉英。他把羅靈兒、付言及神算門卦室桌後均有同樣暗格的告訴了江偉英和蕭其,那兩人均是大吃一驚。
“這麽說來,顧掌門與付言合謀陷害了九鈴道長?”
“很有可能。只是我們尚無證據。”
“那羅靈兒又是何人?”
“是寧安城中一個武館館主的女兒。她爹殺人嫁禍,被蘇姑娘識破。”冉非澤将寧安城司馬婉清的案子說了一遍,也道仔細想來,羅靈兒與這案子也許不無關系,但當時沒有證據,羅奎又擔下了所有罪責,沒想到羅奎最後會自盡于獄中,而事後羅靈兒竟然會做出這般詭異的事情來。
“她未殺蘇姑娘,為何要擔這罪名,而且蘇姑娘一現身,她這話不就被戳破了嗎?這是何用意?”江偉英和蕭其的疑惑與冉非澤等知道這事的人一樣。
蘇小培垂眼發呆,冉非澤說到羅奎自盡之時,她想到了一些事。
“蘇姑娘。”江偉英的一聲喚将蘇小培的注意力叫了回來。“你對這事怎麽看?那羅奎自盡,羅靈兒自盡,付言自盡,接下來,顧掌門會如何?”
蘇小培搖頭,她不知道。冉非澤道:“羅奎被判秋後問斬,遲早一死,羅靈兒話稱大仇已報随父而去,付言是被揭穿罪行走投無路,也不知是湊巧還是如何,這幾人倒是還都有些合乎情理的理由。那顧掌門如今倒是沒甚把柄落下,但他恐吓蘇姑娘,也不知後頭還會有何舉動。”
蕭其接口道:“你上回與我說的,我們派人認真打探過了,神算門內無人有奪位念頭,小怨及不滿倒是有的,但哪門哪派皆是一般,無甚大仇,顧掌門之位坐得穩穩的,與九鈴道人表面上也是和氣平順,暫時沒找出什麽來。況且,我們打探的動作,神算門內許是有些風聲了,顧掌門頗有防備。”
“他若做賊心虛,自然警惕性是高的。”冉非澤想了想,與江偉英道:“江掌門,這事若不是神算門派內争鬥,那恐怕會變成江湖大患。羅靈兒用死一事指名蘇姑娘,付言死前也吓唬蘇姑娘,顧掌門借蔔卦之機也以死恐吓,他們身後也許還有人。也許九鈴道人擋的不是顧掌門的道,是那幕後之人的道。若是如此,那江湖各派該要警惕小心才是。也不知那人的勢力滲透到了何處,如何行|事。”
江偉英覺得言之有理,皺眉深思。
冉非澤又道:“九鈴道人卦象之準,江湖裏人人皆知,他能蔔知未來之事,而蘇姑娘學識淵博,她能探知已發生之事,他們二人皆是奇才。也許……”冉非澤這話還未說完,蕭其已驚叫:“啊,那定是如此了。”
江偉英的眉頭皺更深,如若如此,那這人心思太重,野心想來不是玩弄個一門一派如此簡單了。“我會與各派聯絡,讓大家多加防範。”他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蘇小培,問:“蘇姑娘,那布告牆上留言之人,是何人?他意欲何為?”
蘇小培搖頭:“該是我家鄉來的,但我還未知曉他是誰,也不知他意欲何為。他的留言……”她頓了頓,認真想想:“他是在吓唬我。”
“吓唬你?”江偉英很想問為何所有人都想吓唬你,但這話頗是失禮,他終是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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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蘇小培自己卻是說了:“貓捉老鼠,大概他們覺得有趣吧。”
冉非澤皺眉頭瞥她,他對旁人戲耍于她很是不滿。江偉英沉吟片刻,道:“他們欲殺九鈴道人,也有更簡單的辦法,偏偏用了這一石二鳥之計,嫁禍于他,耍得他團團轉,不,當說耍得我們這些武林各派團團轉,他們,也是覺得頗有趣嗎?”
蘇小培沒說話。冉非澤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江偉英一嘆:“非澤,我明白你來找我的用意。如若這事确是真的,那江湖各派當是早早做好應對之法才是,否則,便在大災難了。蘇姑娘的家鄉之人,可便是之前你留書要找的程公子?”
冉非澤看了一眼蘇小培,點了點頭:“該就是他了。”
“我會通知各派,教他們全力查找此人。他再有本事,難道還能躲過全武林的耳目?”
冉非澤沒說話,九鈴道人之死,會不會就與此有關?他看到了不該看的卦?
舍身舍命,方能如願。
那個願是什麽?那姓程的怕九鈴道人知道,所以要置他于死地?他轉頭看了一眼蘇小培。她正垂着頭,沒什麽精神。
冉非澤與蘇小培回到了居處。他待她坐定了才問:“你今日在玄青派話很少。”依她的做派,該是細細講解推敲,一處一處細究才對。可她竟然很安靜地只是坐着。
“你有心事?”他坐到她身旁。
蘇小培嘆口氣:“今日壯士說到羅奎一案,我想到了。”
“想到何事?”
“羅奎之死,是在我用催眠之法為那媳婦找出玉墜子,府尹大人想用這法子來訊問口供之後。”
冉非澤想了想,确是如此。他明白了。“府衙中有羅奎的同夥,他怕你用這法子教羅奎說出一些他們不想讓羅奎說出的話,所以,羅奎死了。”
“人死之後,确實什麽話都問不出來了。”蘇小培道:“也就是說,羅奎那案子後頭,确實還藏着秘密。也許只是為了保住羅靈兒,她确實涉案,也有可能,他們用的這個嫁禍的方法有別人的指點。畢竟馬征遠犯案的一些細節,并非普通老百姓能知曉的。”
“如若府衙裏有人,那這人便是一直在你身邊觀察着你。”冉非澤想想忽然有些後怕,“所以你被擄走,一點線索都沒留下,也就是內賊所為方能如此了。我真不該走的,我那時真不該丢下你自己走。你孤身一人,讓他有機可趁了。他還寫了那信吓唬你,他如何知曉你家鄉人的?他如何把你送到玲珑陣去?他是否就是想把你困在那樹上折磨你,教你害怕,教你聽話。他……”
“壯士。”蘇小培再忍不住,她扭身抱着他的胳膊,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我未曾受苦,我真的未曾受苦。”
冉非澤摸|摸她的頭,把她攬到懷裏來:“你想好了嗎?”
蘇小培微微一僵,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麽。“還沒。”
“想了這般久。”
“才沒幾日。”
“小培,我身邊沒有親人了。”
“嗯。”
“所以我走到哪都無妨,走再遠都無妨。你帶個女婿回家,也是無妨的吧?”
蘇小培咬着唇,說不出話。
“我定是那種能讨岳母歡心的好女婿。”
他語氣裏的自誇讓她想笑,但心裏的絕望卻讓她又想哭了。
“壯士。”她努力平複住心情:“你讓我再好好想想。”
“嗯。”他撫她的頭發:“你若想的結果不好,我定要打你屁|股,不給你做飯吃。”
蘇小培閉上眼,若是打她一頓屁|股她就能把她領回家,她願意的。她可以帶他去理發店剪一個幹淨利落的短發,帶他去品牌店為他置辦他喜歡的衣服,為他買皮鞋,幫他打領帶,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穿西裝,她覺得男人穿西裝還挺好看的,而且他這麽高大,肩也夠寬,穿西裝一定很帥。她還願意帶他去西餐廳,讓他也品嘗一下不一樣的美食。他還可以見到水龍頭,可以用她的馬桶,坐在她的沙發上看電視……
蘇小培抱緊他,用力抱着,心裏的難過又湧了起來,她用力咬着唇,讓自己不要哭。冉非澤抱着她,信心滿滿,他的姑娘是歡喜他的,他能感覺到,她這般這般歡喜他,她定是會答應他的。他們能成親,會成為一家人。
蘇小培認真考慮了好幾天,她覺她必須把所有事實真|相告訴冉非澤,她不能再瞞他,不能讓他抱有希望,這樣太對不起他。而且事情到了這一步,她若不能對他坦白,他也不會明白她被擄走那件事究竟如何,她為何會出現在玲珑陣,若這些說不清楚,那幕後之人的查探也會有阻礙。她想明白了,她要告訴他一切。
蘇小培對冉非澤是很有信心的,非但有信心,而且全心信任,她相信冉非澤聽了那些會相信她的,他也不會厭惡嫌棄她的來歷,只是她沒把握他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無果會怎麽處理。她希望他不要太難過,但無論他是什麽反應她都會接受,他若是責怪她欺瞞害他白白付出感情她也能理解,這事确是她做錯了,她對不起他。
總之,她打算告訴他一切,接受所有他對她的态度,她做錯了事,她必須承擔。
只是蘇小培還有些膽怯,有些事,想着容易,要做卻是不容易。她想找機會說,可是總覺得時機不對,或者該說她的勇氣醞釀不夠。就這樣一拖拖了幾日。
這日蘇小培剛起床,洗漱好了等早飯吃,坐在床邊又醞釀勇氣,在腦子裏演練這個坦白交代的過程,怎麽演練怎麽覺得不行。冉非澤端了早飯在外屋,剛要開口招呼她出來吃,門外有人呼呼地跑了進來。
“前輩,前輩。”來的是季家文,“布告牆上,又有給蘇姑娘的新消息了。”玄青派這些日子也派了人手搜查可疑人,監視着布告牆前的動靜,可這日牆上又貼出新公告來,而他們與白玉郎等人一般,卻是沒看到誰人所為。
蘇小培一愣,趕緊與冉非澤趕去了公告牆那處。
牆上貼着一張嶄新的大白紙,紙上寫着:“You really can't die?”
沒人看懂這上面寫了什麽,大家臉上除了好奇便是緊張,只有蘇小培冷笑。真沒新意,這示威的節奏沒掌握好啊。她轉身,想回居處去磨墨來回信。旁邊好幾個江湖漢子卻是遞來硯臺和筆。
“姑娘,是要這個嗎?我給你準備好了。”他們一看有新消息來,趕緊湊熱鬧。
“姑娘,我們也準備了,我們這筆粗些,寫的有氣勢。”
“姑娘,那王八蛋寫的什麽?”
“莫說粗話。”有人道,卻問:“姑娘這回罵他什麽?”
蘇小培失笑,她接過一漢子遞過來的筆,蘸飽了墨,在那句下面寫了一句。字依然很醜,醜得所有人撇了撇眉頭,但為了表示對姑娘的尊重,沒人吭氣,只認真看着她又寫上了三串符號。
“I am immortal.”
蘇小培寫的時候,冉非澤和白玉郎等人都留心周圍圍觀人的表情,沒有人有異常,從大家的臉上,看不出有人能讀懂這些字。
“姑娘,寫的何意?”有人問。
“他恐吓我呢,問我真的死不了嗎?”蘇小培答。周圍江湖漢子們紛紛罵這留信的真不要臉,惡心透頂,居然這般吓唬個姑娘家。
“姑娘,你又答的何意?”
“我告訴他,姐就是神仙,不死之身。”
周圍頓時沉默了,好半天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噗”了一聲,接着就被旁邊的人拍了。好吧,其實大家都忍得辛苦。這個回答還真是,也很夠不要臉的。
姐就是神仙!這哪家姑娘能這般說話啊!
冉非澤低着腦袋,肩膀聳動,他在偷偷笑。江湖衆漢的表情,比他家姑娘寫的話還要好笑。真可愛,他家姑娘全江湖最可愛。
可愛的姑娘這時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居處走。她認真嚴肅,很有氣勢地拉着他回家,冉非澤看着她,終于忍不住咧着嘴大笑起來。好可愛,表情嚴肅認真的他家姑娘全天下最可愛。
一口氣走回了居處,蘇小培關好了門,把冉非澤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坐在了他的對面。
冉非澤一直看着她笑,止不住一直笑。蘇小培卻笑不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剛才勇氣突然陡升,她必須抓|住機會與他說。
“壯士,別笑了。”
“好。”可是嘴角還是彎的,眼睛裏仍有笑意。
“我有話與你說。”
“好。”他感覺到了什麽,笑容停了下來。
蘇小培咬了咬唇,深呼吸幾口氣。“壯士,有些事,我一直瞞着你。”
“嗯。”冉非澤這時候也嚴肅認真起來。
“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遙遠得,讓她注定不能擁有他,她被迫來此尋郎,卻被擡上了戰臺。那人不會只寫寫信吓唬她的,她知道。
要開始了!而在開始之前,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與這個男人坦白。這個,她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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