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的先生

“大少爺,這柳不語這麽久都沒消息,估計死在哪裏了,老爺子這身子每況愈下,看來,這柳家商會,已經是您的囊中之物。”一個很是谄媚的聲音。

“宋公子,慎言。我'很憂心我的弟弟。”這聲音,怎麽說呢,陰測測的,有些…娘氣!

言景笙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犯惡心。哎喲喂,他家先生還真是柳家的少爺啊。

言景笙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同兩人對上了眼。那個卑躬屈膝的宋公子入不了言景笙的眼,旁邊的穿灰色西服長得眉清目秀,不過氣質過于陰鸷的,應該就是柳家大少爺柳恕吧。

長得是…比起他家先生來真是一言難盡。

哦,言景笙覺得先生這個稱呼很好,他二姐說出來時沒覺得羞惱,反而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而且,一想到在床上意亂情迷之際,自己要是喊一聲先生,對方該是什麽情态?

言景笙勾唇笑了,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跑偏了。

他向兩人點了點頭,就走出了洗手間。到了樓梯間慢悠悠地摩擦火柴點燃了煙。

他靠在牆壁抱着雙臂,看着青煙在空氣消散。

其實看他這二十二年的人生裏,爺沒有受到過什麽挫折,更沒什麽心事,除了無端的夢魇外他覺得自己很快活。可他有時就是會落寞憂傷,唉,然後就會點上煙。

這煙瘾啊,不知不覺就有了。

唉,大概是美男都是萦繞着淡淡的憂傷的吧。

過一會兒,有腳步聲響起,然後柳恕同言景笙打了個照面。

柳恕沒有說話,目光灼灼地盯着言景笙瞧,怎麽說呢,言景笙被他看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而且他很讨厭這人,打心底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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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景笙向來不會委屈自己,于是,他擡起一腳就給人踢在了膝蓋骨上,柳恕被這猝不及防地一踢,疼得他呲牙咧嘴地抱起腿轉了幾圈。

“不好意思啊柳少爺,腳抽筋了。”

柳恕倒抽了幾個涼氣才把痛楚壓了下來,他把還在發抖的腿放了下來,“少将軍,因為家母生病來得有些遲了,這才同您見面,我覺得,見着您猶如故交。”

“哦,我見着柳大少爺沒什麽旁的感覺,倒是胃裏哪哪都不适,也許是酒喝多了吧,直冒惡心呢。”言景笙把煙拿回手裏,痞氣地丢了煙,然後不留情面地諷刺道。嗨,他現在可是言家的少将軍,他可不就怎麽橫怎麽來嘛。

柳恕一時無話,臉色倒也沒怎麽變,只是眉尖微攏,到底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張口第一句話就不給情面的人。

“啧…柳大少爺,有機會再見,希望那時你能不那麽讓人膈應。”言景笙輕挑一笑,轉身就走。

柳恕看着,目光流轉,垂下的手掌掌風一掃,眼看着一根針就要飛出去打在言景笙的脖頸處,卻在接觸的瞬間陡然轉了一個彎,直挺挺地朝他射來,他怎麽躲都躲不過,最終針入手肘,痛得柳恕臉色瞬間青白倒在了地上。

這聲音何其之大,言景笙回頭看了一眼,對方躺在地上全身抽搐。

言景笙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就當沒看見。他從拐角出來,就看見了自己的小狐貍蹲在那裏等他。

這小眼神,又亮又依賴人。

“小東西,你怎麽跑出來了,我不是讓司機看着你嘛。”言景笙彎腰把紅狐貍抱起來,高興得眉眼彎如月牙。

“哇嗚~”紅狐貍用腦袋在他懷裏蹭?

“哎,你說你是不是和我家先生犯沖啊,他一在你就焉,他不在你就鬼機靈得。”

紅狐貍睜大眼睛瞅着他,然後真的搖了搖頭。然後興奮了起來,擡起嘴巴就往言景笙臉上舔。

“這麽通人性,哎喲喂,爺可不能給你亂親,又不是叫你先生你興奮個毛。”言景笙忙用手擋,把紅狐貍按在了自己懷裏,一邊走一邊說,“小狐貍啊,你也覺得先生這個稱呼好吧,我也覺着吧,一念出來,就好像有滾燙的情誼從喉舌間跳了出來。”

“嘿,我這人向來是有些粗鄙得,難得這麽文藝啊。”

“我偷偷和你說啊小家夥,哪日爺同小柳兒在床上快活時,你說我要是突然喊他一聲先生,他會不會直接交代了啊。”

“哇嗚~~”我覺得我可能不會,只會想把你艹哭。

“你也覺得這個主意好啊,我也覺得妙極了。”

“昂嘤~~”妙妙妙,實在太妙不過了。

言景笙沒再回到酒會現場,抱着自己的小狐貍就溜了,也沒坐車,讓司機那兩位主。

夜裏燈紅酒綠,不過是十多年的時間,這裏就帶上了西方繁華都市的色彩。

但是裝飾到底只是裝飾,浸在骨血裏的東西還是不會變,言景笙站在石橋上,看着河流兩岸青檐挂紅燈籠,身後是一座座洋樓。

言景笙摸着紅狐貍的腦袋,“小狐貍啊小狐貍,你一個人的時候,會想誰呢?”

“…”紅狐貍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我以前經常一個人坐着想,可是好笑不,我心裏是空的,沒有可想的,可是現在啊…”

紅狐貍眼中的華彩更盛,像是河兩岸的燈籠都挂進了它的眼睛裏一樣。

“我現在,有點想他。”言景笙唇邊是淺淡溫柔的笑意,“比如,想他同我去吃那邊老李頭家的馄饨,我以前下山來,聽完戲後就要去吃一碗馄饨的。”

“今兒個不聽戲,那小莺歌不識好歹,爺有些生氣,不過馄饨得吃。”言景笙看了一陣就抱着狐貍去了馄饨攤那裏。

夜裏生意依舊紅火,他把紅狐貍放着去點了馄饨回來時,他的紅狐貍又恹恹的了,甭管他怎麽逗,紅狐貍連哼都不哼一聲。

“吃完馄饨就帶你去看醫生。”言景笙只得把它放在腿上,他撐着下颌等馄饨。

夜裏有風,南方的城,秋日裏的夜都是溫柔的。

于是,言景笙在一派閑适間,聽見了一聲“言言”。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

然而他還是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那人一襲青衫,站在旁邊的柳樹下,清冷俊俏的眉眼帶着笑,眼裏的溫柔,連耳畔的風都比不過。

這真是一樁極美妙的事,你在熱鬧的街頭想一個人,然後回首間,他就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言景笙在這一瞬間心空了。世人都在尋找的心動,他在這一刻擁有。

這份心動讓他忽略了一些不合理,比如——

腿上有傷的人怎麽孤身一人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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