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天族皇子
香蘇吃飽喝足,用桌上的巾帕擦了擦嘴,她發現君上正在看她,神情是難得一見的平和。一定是錯覺,她竟然覺得君上很羨慕她似的。不會是……她掃了眼桌面的杯盤狼藉,羨慕她能吃這麽多吧?想想紫吟龍女請君上吃的那些寒碜的東西,修為高到一定程度,就只能吃那樣的東西了。
“君上。”
文昇又平空出現了,香蘇覺得自己已經習以為常了,鎮定地瞧他又要說什麽。
“郁沐君求見。”文昇無論說什麽都波瀾不驚,似笑非笑的,香蘇也沒覺得這個來客有多特別,所以依舊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東天雲聽了,挑了下嘴角,“他自然要來。收了吧。”說着用下巴點了點桌上的碗盤,好像郁沐的來訪和收拾掉殘羹剩飯一樣平常。
文昇應了,默默念叨了什麽,四個仙女也平空而來,手腳麻利地收拾幹淨桌面,又平空消失。
“請進來吧。”東天雲的聲音有幾分譏諷。
文昇答是,卻沒立刻消失,而是皺眉看着香蘇。香蘇遲鈍地與他對看了幾眼,才從他為難、無奈、暗示等種種複雜眼色中明白過來,匆匆起身,規矩地站到東天雲的身後。文昇這才滿意地閃走去請客人進來,香蘇十分苦惱,雖然鲲鵬說話惹人厭,好歹不用猜,像文昇這樣雖然說話恭恭敬敬,可全靠領悟的,太辛苦。
客人跟着文昇逶迤行來,好像還邊走邊看景致,香蘇遠遠望見,更看不起來客了。連挪移都不會,顯然和她差不多是一個水平的,不過他沒急匆匆地趕來會面,閑庭信步似的走來,風度還是不錯的。走近了瞧,長相也不錯,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用瑩白的玉冠束住,一派俊雅。他也穿了身碧波錦的衣衫,深淺兩種藍色搭配,為他平添了不少貴氣。
郁沐走近,也沒用東天雲招呼,很自在地坐在他對面。文昇召來侍女上茶,郁沐對倏忽來去的侍從習以為常,只瞧着東天雲微微而笑。
香蘇覺得,來客的傲慢勁兒和君上不同。君上從裏到外明擺着看不上任何人,這位客人目空一切的樣子很明顯,還總是一副笑模樣。看慣了君上的嘴臉,再看他,覺得他有些假。
“東天,又一二百年未見,着實有些想念了。”郁沐端起茶杯,瞧着萦繞的熱氣又笑了笑。
東天雲聞言挑了下嘴角,“你自然是比我忙的。”
這句話被東天雲說的諷意十足,郁沐聽了沒生氣也沒尴尬,反而很會意地笑了笑,似乎很認同東天雲的話。
“前幾年我在雲蓮山碰見兆慧,她說她正要去天宮尋你,要你把她的兒子認祖歸宗,認了麽?”東天雲也端起茶來輕啜了一口,語氣清淡。
“認了,如今她也成了我的一房妃妾。”郁沐坦然說道。
站在他正對面的香蘇頓時對他刮目相看,好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還真無恥。君上的朋友都是這路貨嗎?到處惹一屁股風流債!
東天雲冷笑了一聲,“就憑你‘人丁興旺’這一點,天帝也該立你為太子。”
香蘇腦袋發木,天帝?太子?那眼前的這位……莫不是天族的皇子?她見聞雖少,天族的事還是知道一二的。天族是神界王族,跳脫五行靈界之外,世代統治三寰四方。如今的天帝多子,估計也和他這個兒子差不多,到處撒籽結果,皇子竟有二十幾位,繼位太子到現在也沒選出來。
郁沐點頭而笑,很贊同似的。“你只顧追着比煉跑了幾百年,耽誤了多少暗許的芳心,現在三劍集齊,赤琳的事也該解決解決。”
東天雲輕嗤,瞟着他道:“我竟猜錯你今日的來意。沒想到你是來替赤琳做媒的。”
這話倒讓郁沐現出一絲赧然,随即他一拂飄在肩頭的發帶,很灑脫地說:“自然不是,三劍畢竟乃先祖遺物,我神往很久,哪有不來看看的道理?”
東天雲挑起眉梢,對他這句“先祖遺物”有些反感,“只要你能拿起一把,我就将這三劍贈你。”
郁沐呵呵幹笑了兩聲,“雖然明知你有十足的把握,我還是想試一試。”
東天雲起身,袖子一拂,锵的一響,三柄叱咤神魔的聖劍便并排列在桌上。香蘇也瞪大眼看,要不是知道一柄汲風就毀了靈澤山,威力可怕,她早湊上前去摸一摸了。這三柄劍的模樣令香蘇有點兒失望,黑黝黝的,全無光彩,花紋雖然精致,因為陳舊毫不起眼,若非知道是聖物,君上拿一把給她當法器,她非哭了不可。
郁沐站起身,盯着三把劍看了一會兒,香蘇也緊張地看着他。雖然她對軒轅三劍全無好感,也明白這位天族皇子說的沒錯,算起來的确是他祖上的東西,可她還是不願意郁沐真的拿走。她雖然還很抗拒認了司金當君上,但新君上對她很夠意思,面對外人她還是維護新君上的。
郁沐選了最小的天魔劍,把全部靈力集中到右手去握天魔的劍柄,天魔劍如有生命般全身震動,像是在努力擺脫郁沐的掌握。郁沐緊握的指縫汩汩冒出了血,掌心想是被天魔的劍氣所傷。他越發加重靈力去握緊,天魔劍不屈地發出嗡嗡的铮鳴,突然天魔劍铿然彈出劍鞘半寸,戾氣爆發,郁沐低呼一聲,有些倉惶地松開手,手心血肉模糊。
東天雲看也沒看他一眼,倒是很憐惜地拿起天魔劍,從袖中拿出絲帕細細地擦拭,還安撫般輕拂劍身。
香蘇有點兒無語,就算郁沐不讨人喜歡,君上也不能對他這般無禮吧?她這個還不算通人情世故的都有點兒看不下眼了。
郁沐苦笑了笑,想用靈力恢複傷口,怎奈天魔戾氣毀傷仙體無法當即複原。他從袖中扯出絲帕,可一手受傷包紮困難,東天雲還是愛答不理地擦着劍,正眼不瞧。
“我來幫你。”香蘇覺得這時候再不出聲,也太過分了。
郁沐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把絲帕交到走過來的香蘇手中,香蘇雖然笨手笨腳,包紮手心傷口并不困難,忙亂了一會兒還是妥當包好。
“謝謝。”郁沐道謝的時候嗓音放得很輕,香蘇聽了有點兒不舒坦。她搖了搖頭,表示這是小問題不足言謝。轉身準備走回剛才站的地方,她發現君上已經收回了三劍,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和郁沐。
“這就是讓赤琳大發脾氣的小姑娘吧?”郁沐好像沒受傷也沒被東天雲的冷待,口氣輕松地說。人也坐回椅子,拿起茶來喝,時不時用眼睛看着香蘇笑,那笑容讓香蘇比聽見他道謝更不自在。
“你消息倒靈通。”東天雲冷冷一笑。
文昇這時候又出現,禀報說:“賢濟公主來訪。”
東天雲啧了一聲,沒有說話,用眼睛看着郁沐。郁沐皺眉苦笑,“這丫頭,哪兒有熱鬧就往哪兒跑!”
東天雲聽了,哼笑地瞥着他,“你也是。”
郁沐被噎了一下,低眉喝茶。
“請進來吧。”東天雲有些無奈地拉長了調子。
賢濟也沒用挪移,一路連跑帶蹦地過來,嘴裏還大呼小叫着什麽,香蘇對她頓時就有了好感。勝寰府裏的人都半死不活,突然來個瘋瘋癫癫的,她覺得格外親切。
“東天哥哥,東天哥哥,我要看劍。”跑近了才聽清她在嚷嚷什麽,也難為她一路反反複複地唠叨這麽句話。
東天雲對她并沒疾聲厲色,也沒冷冰冰,有點兒教訓般地輕叱道:“不得胡鬧!三劍戾氣甚重,你看不得。”
賢濟有些失望,眨巴着眼睛不死心地問:“那你把它們合成一把劍後我能看嗎?”
東天雲喝茶,不理她。
賢濟毫不尴尬,厚臉皮這點兒和她哥哥很像。她盯着香蘇看,還露出心領神會地笑容,香蘇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郁沐這時候開口說:“不要胡鬧了。你也在外面瘋了很長時間,正好和我一起回宮。”
賢濟連忙搖頭,“我是來找鲲鵬的,他在哪兒?”賢濟問着東天雲,眼睛卻四處張望。
“他出府辦事,近期回不來。”東天雲淡然放下茶杯。
“那我等他。”賢濟完全看不出主人逐客的态度,很沒眼色地說。
“賢濟!”郁沐這時候沉下臉,看起來是動了真怒,“和我回宮。”
“你不要管我!”賢濟被他瞪得也生氣了,“我知道你又要說我和鲲鵬的事,父帝母後都沒說什麽,你多什麽事?!”
郁沐聽了,臉色難看,父帝母後沒說話那是因為還不知道,堂堂一位天族公主,追着東天雲的坐騎跑,成什麽樣子?這話當着東天雲他是說不出口的,瞪了她一會兒,賢濟一副絕不悔改的樣子,倒讓他無計可施。
冷冷地哼了一聲,拂袖轉身,這回他用了挪移,倏地不見了。
東天雲一直冷眼旁觀,等郁沐走了,他才幽幽地開口,“賢濟,你皇兄說的對……”
“你想趕我走對吧?!”賢濟氣呼呼地打斷了東天雲的話,“我就要在這兒等鲲鵬!”說着扭頭,輕車熟路地往鲲鵬的住處跑。
東天雲嘆了口氣,回頭吩咐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香蘇:“去把她追回來,對她說……我有鲲鵬的事和她講。”
“哦,哦。”香蘇慢半拍地應聲,追着賢濟去了。
賢濟不會挪移術,跑得倒很快,香蘇連喊帶追,差點斷氣才趕上她。
“你……你……君上有話……對你說……是關于鲲鵬的!”香蘇叉着腰直喘,肚子一陣一陣的疼,她還是第一次這麽玩命地跑呢。
“你是誰?”賢濟也喘,不過比香蘇好多了。
“我是君上新收的打雜。”香蘇很誠實地介紹自己。
賢濟聽了嘿嘿地笑個不住,東天雲有什麽雜要用法力這麽低微的小仙來打?還不是看上了這副難得的容貌。“那你可要提防些赤琳了。”賢濟壞笑着別有用意地說,“這些年來,東天哥哥的‘打雜’死在她手裏的可不在少數。”
香蘇深以為然地用力點頭,可不是,她還沒真的跟君上,紅鳳凰就要殺她呢,可見兇殘成性。
“走吧。”賢濟喘勻了氣,搖頭擺尾地往勝雲殿走。
香蘇與她并肩而行,賢濟好像很意外,停下腳步瞧了瞧她。香蘇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驚訝些什麽。
賢濟突然笑出聲,親昵地拉她的手。香蘇向來喜歡有人做伴,賢濟的年紀似乎和她差不多,性格也有幾分相似,所以她也熱情地握緊賢濟的手。
賢濟似乎更開心了,拉着香蘇的手,還蹦蹦跳跳起來,香蘇也覺得她更親近。
“嗯……”香蘇欲言又止,她也知道朋友太新,照理不該問,可她太好奇了。
賢濟停下腳步,笑着看她,“你說吧。”
“你喜歡鲲鵬啊?”香蘇最想不通的是,賢濟這麽可愛的姑娘怎麽會喜歡個性讨厭的黑鳥。
“是啊。”賢濟坦然承認,随即收斂的笑容,嘆了口氣,“可是郁沐特別反對。”賢濟今天很生郁沐的氣,直呼其名。
香蘇想了想,八卦血又小小沸騰了一把,“是不是郁沐也喜歡你啊?”她所能想到的,男仙反對女仙尋找其他男仙的原因就這一個。
賢濟差點吐出一口血,看怪物一樣盯着香蘇看,“你是無父無母的木靈對吧?”她聰明地猜測。
這句話深深地傷害了香蘇,她甩開賢濟的手,悶悶說:“對!我就是無父無母的木靈!”
賢濟非但沒有半點歉疚之情,反而萌生了一種懂得很多的優越感,諄諄教誨道:“怪不得你不懂。這男女之間哪,最令人放心的就是父兄了。”
香蘇哼了一聲表示不屑,卻豎着耳朵聽。
“如果郁沐喜歡我,哈,那是要受全三寰唾棄的!”賢濟很解氣地說,好似郁沐已經受到唾棄了似的。
“快走吧,君上等着呢。”香蘇氣鼓鼓地說。
“好啦,好啦,別生氣。”賢濟又來笑眯眯地拉她的手,“沒爹媽沒兄弟姐妹也未必是件壞事,你看我,無緣無故就被罵了,還被管頭管腳,哪兒好?”
香蘇想想也是,點頭而笑。
東天雲看她們攜手回來,倒沒什麽驚異的表情,物以類聚麽。“賢濟,你走吧。”他開門見山地拒絕收留人家,“鲲鵬最近不會回來,而且又要随我去焰海。等我大事一了,自會讓他去找你。”
賢濟還想耍賴留下。
東天雲不緊不慢地說:“我猜郁沐今天動了怒,回宮後會把你和鲲鵬的事告訴你母後。”
賢濟臉色一變,大喊說:“那可不行!他一定會颠倒黑白胡說八道的!好了,你一定要讓鲲鵬去找我,我先走一步!”說着匆匆忙忙地跑了。
見她走了,就連平常總是一臉冷漠的東天雲也舒了一口氣。
“喜歡賢濟?”他看了看若有所失的香蘇。
她點了點頭,剛認識的朋友就這樣連句道別都沒有就分開了,讓她有點兒難過。
“喜歡郁沐麽?”東天雲很随意地問。
“不喜歡。”香蘇皺眉。
“哦?”他有些興趣地看她,挑眉鼓勵她說下去。
“他看三劍時的眼神……”香蘇眉頭緊皺,回想起郁沐看軒轅三劍時的神情,當時她正站在他的對面,郁沐的全部注意都在劍上,向來深藏心思的他也露出真正的內心。她還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貪婪,只是覺得那眼神令她恐懼和厭惡。故作溫和的人,露出那樣猙獰的神色,讓她本能地讨厭。“反正就是不喜歡!”
東天雲默默看着她,雖然她沒能形容出來,他也了然于胸。
初成形的木靈心意單純,對善惡有着近乎本能的感悟,無關地位尊卑,法力高低。輕笑了笑,他說:“以後,就算心裏明白,也不要随便說出口。”
“嗯嗯。”香蘇對這點很贊同,就是因為她總管不住嘴巴,惹了多少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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