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訂約儀式

火山口噴出的熱氣明顯發生了變化,香蘇看得目不轉睛,總覺得眨下眼就會錯過君上耀目而出的一刻。周圍的人聲也漸漸低沉下去,大家都全神貫注地看着熱氣微滅的山口。可是很久過去了,山口沒有半點東天雲的影子。

“鲲鵬,君上怎麽還不出來?”香蘇焦急地皺着眉,不停地捏手指。

鲲鵬神色凝重,香蘇看了他這個表情,心裏更不安了,雖然他語氣堅定地說:“君上會回來的。”香蘇絲毫沒覺得安慰。

時間慢慢過去,不知道真的是過了很久,還是因為等待而顯得十分漫長。原本凝神觀望的仙人們開始竊竊私語,香蘇聽他們說“東天雲是不是死在火山裏”覺得很憤怒。雖然君上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但這些人說君上回不來,她就恨不能用一陣風把他們全刮走。

拓贏和郁沐格外緊張,香蘇急得左右跺腳時無心瞥見他們的神情,比鲲鵬還沉重。看他們這麽關心君上,香蘇對他們的看法好了一點兒,拓贏湊近郁沐想說什麽,被郁沐皺眉擡手制止,兩個人看山口的樣子,好像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元厚……”旁邊的青歲姐姐也忍不住開口了,“這時間是不是太久了……”

元厚聽了,兀自沉吟沒有答話,看他全無平時的嬉皮笑臉,香蘇覺得心開始不服管束地撲騰起來,好像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賢濟見哥哥顧不上管她,偷偷地駕雲湊到鲲鵬身邊,想和他說什麽,看他強忍擔憂的樣子還是忍住了,只默默站在他身邊。

“九皇子。”不遠處雲頭上的仙人對郁沐抱拳說,“勝寰帝君入山已如許時候了,恐怕……”

香蘇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極其惱火,不等那個仙人說出不吉利的話就尖聲喝道:“你別胡說八道!君上不會有事!”

被罵的仙人愣了愣,顯得有些意外。青歲皺眉,泛泛地圓了一下場,不怎麽真誠地訓斥香蘇:“不得對鱗葉上仙無禮。”香蘇翻了下眼,悶悶地撇開頭,原來是個上仙,但他說君上回不來,就算是天君她也不會道歉!

鱗葉冷冷地哼了一聲,“狗仗人勢的東西!什麽時候輪到勝寰府的下人沖我大呼小叫?你們主子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化成灰了,你們還亂吠什麽?”

一句話引爆了鲲鵬壓抑許久的怒氣,只見他淩空而起,瞬間現出原形,厲聲長嘯直撲鱗葉。

郁沐啧了一聲,拓贏知他礙于身份不好出手,立刻飛掠起身,抽出腰間長劍,喝了聲:“鲲鵬不得放肆!”

眼看拓贏就要追上鲲鵬,一道烈焰突然射來,拓贏一躲,鲲鵬已經掠到鱗葉頭頂,拓贏還想出手,赤琳已經催動鳳凰一臉兇狠地沖他來了。拓贏無奈,沒再上前,鲲鵬已經一爪掃向鱗葉,鱗葉用法器擋了一下,被鲲鵬爪上帶的疾風推得退了半步,當着衆多仙人更加羞惱,恨聲說:“畜生,何時輪到你向我動手!”

變生肘腋,衆仙茫然相望,青歲和元厚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袖手旁觀。有了赤琳相助,就算拓贏出手,鲲鵬也絕對不會吃虧。

鱗葉被兩個小仙羞辱益發惱恨,運起十成靈力就要出殺招對付鲲鵬。這時候火山突然“嘭”地一聲巨響,像是爆竹炸開一般,山口也驟然吐出一道火泉,又飛快地落回山體,東天雲在岩漿起落的間隙疾飛而出,鲲鵬顧不得鱗葉的殺招,急旋向後迎上東天雲。東天雲渾身還帶着熾烈的熱氣,與海上潮濕的空氣一遇,形成薄霧,輕靈潇灑地在呼嘯而來的鲲鵬背上站穩。鱗葉的殺招此時已經劈到,東天雲擡手甩出一道雷焰,啪的巨響,化解了鱗葉的殺招。

鱗葉沒想到東天雲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愣愣地看着他站在鲲鵬背上緩慢向他飛來。

東天雲看了他幾眼,淡漠地說:“即使我化為灰燼,也不許有人向勝寰府叫嚣。”

鱗葉一凜,郁沐知道不好,喊了聲:“手下留情!”不過為時已晚,東天雲的手指輕描淡寫地一彈,一個團雷擊向鱗葉,鱗葉還想擋,法器剛一挨上團雷就被轟成碎片,那雷直接擊中他的胸膛,整個人瞬間化為齑粉,灑落海面。

郁沐臉色難看,東天雲用眼梢瞥了瞥他,冷聲說:“以後管好你們天族的狗。”

郁沐沒有答言。

衆仙仍在鱗葉就這麽被打得灰飛煙滅的震驚中沒有回魂,香蘇一點兒都不覺得君上暴戾,反而覺得很解氣。看他站在鲲鵬背上慢慢向她飛來,她鼻子一酸竟然哭了。離得近了,東天雲身上的熾烈熱氣也散了不少,香蘇這才看清他的樣子其實有點兒狼狽,長袍的下擺被燒得殘缺了,甚至那一頭她暗自羨慕的烏亮長發的發梢也被燒焦。他向她一伸手,她趕緊用力抓住,飛快地跨上鲲鵬的背,“君上……”他的手火燙,一想他差點回不來,眼淚就嘩嘩地向外湧。

“好了,我回來了……”當着都在看這裏的仙人們,東天雲故作平靜地摸了摸香蘇的頭。

聽他這麽平常地說回來了,香蘇突然就滿腹委屈,她多擔心哪?聽那些壞人說他死在火山裏,她多難過?哇地哭出聲,就差連他一起埋怨了。

東天雲無奈地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實在可愛,只好把她摟入懷中,輕拍她的背算是撫慰,“香蘇……”

聽他喊她的名字,香蘇又辛酸了,平時覺得他讨厭,可如果他真沒回來,誰給她好吃的,誰給她出氣,誰……能這麽酥麻麻地喊她?她雙手按在他的腰上,踮起腳就在他的唇上親了親,她真的很感謝他平安回來。

東天雲倏然扭開頭,那個吻便飛快的結束了,香蘇疑惑地看着他白皙的臉上一片紅暈,這是怎麽了?到底被火山燒壞了吧?她又着急。

近處的元厚和青歲都很不知死地撲哧笑出聲,東天雲狠狠地瞪他們一眼,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完全沒效果。

元厚又笑得風情四溢,“哎呀,小雲,何必不好意思呢?哦,對了,你們家酥餅今天出風頭了,看樣子要招不少桃花,我勸你先下手為強,先把這坑占上。”

東天雲的臉色恢複正常,看了眼懷裏的香蘇,“是麽?”

元厚壞笑着看遠處一臉落寞的拓贏,點頭說:“是。”

青歲拿袖子遮着嘴巴,笑得很賊,“你們看,小紅蛇氣得要吐血了,真可憐。”

香蘇扒着君上的胳膊看她,覺得青歲姐姐這幸災樂禍的樣子真沒品,不過看看赤琳頭也不回的駕着鳳凰飛走了,她還是很高興的,至少她不會又來纏君上,遷怒于她。

東天雲催動鲲鵬,元厚妖妖道道地招手,“這就走?急着幹什麽去?”

東天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你的建議不錯。”

元厚挑眉很猥瑣地一笑,“今天你元氣大損,還行不行啊?”

東天雲瞧都不瞧他,催着鲲鵬就走,香蘇探出他的懷抱向他和青歲姐姐揮手道別,元厚還很鄭重地說:“別忘了……小酥餅還沒到五百歲!”

香蘇莫名其妙地擡頭看君上,他又冷冷眯眼了,她真怕他對元厚帝君不利,元厚帝君雖然有時候瘋瘋癫癫的,可他是好人!

回了勝寰府,鲲鵬在勝雲殿前的玉臺上停住,東天雲拉着香蘇進了殿門。香蘇還是第一次進勝雲殿裏面,瞪大眼睛四處看,她的流蘇殿都有那麽多好東西了,這裏更是寶物堆山積海吧?結果有點兒失望,陳設很古樸,大椅子大桌子,氣派是氣派,空蕩蕩不像住的地方。繞過屏風是一道有珠簾的門,香蘇眼睛亮晶晶地四處掃,原來這裏就是君上睡覺的地方啊。君上的床很大,床帳上是淡墨山水,除了幾顆夜明珠,君上的卧房也沒什麽好寶物嘛。君上沒有停步的意思,繞過床邊的一個小門,裏面還有名堂,香蘇笑嘻嘻,越往後走是不是越藏了好東西呀?

出了門竟然就是後院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假山上流着水量豐沛的瀑布,聚集成一個大池,池子是用黑色的玉石打磨後鋪砌的,水潤在上面晶瑩奢華又不與山石産生突兀感。池水應該是溫泉,水面萦繞着霧氣,香蘇發現霧氣并沒随風四散,池上應該有結界,擡頭細看時,果然山後探出來的花樹葉子和花瓣都掉不進來。香蘇嘆為觀止,君上真是個會享受的人。

君上一直不說話,香蘇認為是分別時元厚帝君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讓君上不高興了。

東天雲沉默地脫去被燒毀的外袍,信手變出一把精致的剪刀,回頭瞧了香蘇一眼,擡了擡手,香蘇已經被訓練得很有眼色了,立刻狗腿兮兮地上前接過剪刀。東天雲也不說話,款款坐在黑玉池邊,背對着她。香蘇心領神會,跪坐在他身後,細心地為他剪焦掉的頭發。

“香蘇。”他低低地喊了她一聲。

“嗯?”香蘇全神貫注地剪着頭發,不甚留意。

“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麽?”他語氣平靜地問。

香蘇一愣,握着剪刀停下來,一直……是一輩子嗎?他們的一輩子太長了,一直在一起?她還打定主意他鑄好劍以後就回青歲府去呢。

見她沒有回答,東天雲緩緩轉過身,坐着的他正好與跪着的香蘇平視,他什麽都沒說,只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睛。香蘇險些握不住剪刀,搞不清是心發麻還是身子發麻,當君上這麽看她的時候,她窩囊地覺得,就是他要她的命,她也願意給。

“嗯……好啊……”她其實還想講講條件,比如不要對她陰陽怪氣啊,不要一生氣就讓她吃悶虧啊,可“好啊”剛說完,她就被他摟住,還撲倒在黑玉池邊。“小心!”她手上有剪刀呢!

東天雲看也沒看,手一揮,剪刀便從她的手上滑脫,嘩啦作響着在石臺上滑開很遠。

對君上又來“謝”她,香蘇倒不怎麽意外,可是他非要壓在她身上嗎?嘴巴又要忙,她有點兒喘不過氣來了!她嗯嗯呀呀地抗議,在東天雲聽起來卻是極為嬌媚的誘惑了。他又吻了一會兒才擡起頭,香蘇大口大口地呼吸,擡起腿用膝蓋頂了頂他的腰,“君上,你不要壓我,很難受。”

東天雲低低一笑,“我也很難受。”

香蘇不服氣地嗤了一聲,他壓着她呢,難受什麽呀!香蘇發現他又那麽看着她了,那雙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把她的魂魄都吸進去,尤其離得這麽近,鼻尖都快要碰在一起,她招架不住啦!

“香蘇……”他低聲喊她,語氣有點兒纏綿,香蘇覺得自己一下子就癱了,這是什麽妖法?她也要學!“如果真決定了,是要進行訂約儀式的。”

有儀式啊……香蘇手被他壓着,只能仰起下巴望天做思考狀,“那……”她轉了下眼珠,又看他,“君上能保證這輩子對我好,不向我發火,不暗害我,不一生氣就不給我吃好東西,不讓赤琳再用火燒我,不讓鲲鵬再用嘴啄我……”她費盡心思,把樁樁件件能想到的要求都說出來。太專注了,都沒發現君上已經起身,抱起她走進水池。

水池的水有些熱,還深,香蘇覺得一下子浮在水面踩不到底,只能緊緊摟着君上的脖子。

君上微笑的時候,香蘇也忍不住要和他一起笑,“嗯,都答應。”他很痛快地說。

香蘇沒想到他今天這麽大方,如果這些都能辦到,一輩子跟在他身邊也很好!她喜笑顏開地去“感謝”他,這回他沒有躲開,反而咬着她的嘴唇倒過來“感謝”了她,直到都有些喘才彼此分開。

“以後有人的時候,不可以這樣謝我。”他說的時候,悻悻地板起了臉。

香蘇點點頭,他卻又“謝”她了,唇齒纏綿地說:“就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可以。”

香蘇挂在他的脖子上,疑惑而又悠閑地一下一下踩着水,“君上,儀式是要脫衣服的嗎?”

東天雲抿嘴一笑,“是啊,我幫你脫,你幫我脫。”

香蘇再次眉開眼笑,君上脫掉了她的衣服,她也扒光了他,覺得很平等,不再受壓迫。水面霧氣騰騰,香蘇只看見君上線條完美的脖子和肩膀,被水汽潤澤後,君上的皮膚看上去比她這個泡過清澤池的都好,她忍不住摸了摸,都想咬一口了。君上也摸她了,香蘇覺得很正常,跟着他學,也捏了捏他的胸膛,硬硬的,什麽都抓不住,只能蹭一蹭。

她覺得君上的喉嚨咕嚕一聲輕響,身上一涼,他把她舉出了水面,他也踩着臺階上到池邊,把她放在黑玉上時,香蘇有點兒不樂意了,“涼……”

君上又壓住她了,他的聲音也悶悶的:“一會兒就熱了……”

儀式開始的時候,香蘇又一下子用膝蓋頂開他,哼哼唧唧地說:“疼……”

君上聽了,低低一笑,說不出的魅惑嬌嬈,他又“謝”她了,時間有點兒久,香蘇覺得自己長久呼吸不暢,腦袋一片空白,等尖銳的疼痛驟然襲來時,她哇地哭了,想扭動甩脫卻發現手腳完全被君上制住。

“這……這是什麽儀式啊!!”香蘇哭着控訴,覺得好像又受騙了。

東天雲的額頭浮起一層薄汗,苦笑了一下,“永遠在一起的儀式啊,看,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

他擡了擡身子,香蘇仰起脖子看了看,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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